他跟着围墙行了少会,见前面墙边有一株柳树,于是借助柳树,翻进围墙里去。

墙内是一片草地,不远处有一个八角亭子,亭子四围设有木椅和护栏。

 

他懒得走了,便在亭中椅上睡倒。虽然有些冷,但总比睡在地上舒服一些。

本来,他还抱有一线希望,自己已经糊里糊涂地还阳了,就象当初莫明其妙地变成了鬼一样,但第二天,他的希望变成了泡影。

他还是不能见光,别人也看不见他。

“奇怪,昨晚别人怎么能看见我呢?”

“也许鬼在晚上可以现形吧?”他回想了一下以前看过的一些鬼片,好象鬼也并非总是隐形的,有时也会在人的面前现出形来。

他被阳光围困在公园里,哪儿也不能去,整天就藏在公园的林荫深处,既痛苦又无聊。

好不容易捱到天黑,他才如蒙大赦似的从公园的院墙翻了出去。

行不多会,见前面路边有一个磁卡公用电话,一个青年正在拨打电话。心想:“我现在的状态,是隐身还是现形?”他好奇地走过去,装成也要打电话的样子,站在电话亭边。

那个青年好象看不见他,连拨了几个号码,都没打通,生气地取出磁卡,转身离去。

沈俊心里一动,紧跟几步,轻而易举地从他裤包里偷出了那张电话卡。

他回到公话亭边,将卡插入磁卡口,然后开始给黄剑的手机拨电话。

只振了两声铃,电话那边便传来苏敏的声音:“喂!”

“我是沈俊,对不起,今天…”

话未讲完,他就听见电话里响起嘟嘟嘟的忙音,对方已挂机了。

沈俊微感奇怪,愣了一下,才按下重拨键。

电话通了,但对方不接,还将手机关机了。

在他的印象中,苏敏是个很温柔的女孩,他不明白她今天怎么这么大的脾气。

“不接电话算了!我又不是故意要失约,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他苦笑一下,拔步离去。

但走出十几步后,他忽然听见那个公用电话响起了铃声。

他迟疑一下,还是小跑回去,拿起了有些笨重的话筒。

“喂。”

“…沈俊,我们昨晚看见的你,真…真的是你吗?”

“你说什么?”沈俊吃了一惊,心里隐感不妙。

苏敏没有回答,犹豫了好一会,才问道:“你…已经死了吧?”

昨晚苏敏一直找不到黄剑,怀疑他已遭遇不测,心里又是恐惧又是伤心,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向警察求助。

她虽然没有说出他和黄剑来北京的真实目的,也没有说出自己怀疑凶手是鬼的猜想,但为了引起警方的重视,还是将照片上其他四名同学离奇出事的怪事告诉了警察。两名接警警察听了事情经过后,感到事情很诡异,当即带苏敏一起去沈俊所住酒店调查。

虽然苏敏不清楚沈俊住在哪间客房,但因为沈俊曾使用客房电话打过黄剑的手机,因此警察很快查到了那间客房,结果让三人大吃一惊,住在那间客房的客人根本不认识沈俊。

两名警察听了这位客人的证词后,虽然不能确定沈俊是否与黄剑失踪之事有关,但都对沈俊产生了怀疑,他们向苏敏问到沈俊的工作单位和电话号码后,连夜与杭州警方取得了联系,请求对方协助调查。

 

本来,他们以为至少要等到第二天中午才可能有回音,不料翌日早上,杭州那边就有了结果!

不问可知,杭州警方的调查结果让北京警方非常震惊,沈俊竟然于三个月前已经被人杀死,且至今命案未破!

听说沈俊在北京出现的情况后,杭州警方也很惊奇,反过来请求北京警方协助调查。同时,杭州警方也对沈俊的命案产生了怀疑,表示会重新调查三个月前那起命案。

苏敏听说沈俊已死的消息后,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想到黄剑之后,下一个就是自己,内心的恐怖实难用言语形容。

她心里非常矛盾,既希望借助警方的力量,逃过此劫,又担心警方觉得事情荒唐,不予立案和调查。因此,她没有向警方说出自己怀疑凶手是鬼的想法,也刻意隐瞒了一些自已回想到的、可能与事情真相有关的线索。

沈俊听了苏敏的话后,发呆半晌,方才说道:“你们已经知道了?”

“沈俊,求你说句实话,黄剑失踪的事,是不是与你有关!?”苏敏在电话那边哭了起来。

“什么?黄剑失踪了?!”

“…你真的不知道吗?就在昨天晚上,你离开后不久发生的!”

“…我真的不知道。”

“沈俊,求你看在大家同学一场的份上,说句实话,你…会不会还要害我?”

沈俊皱眉问道,“我为什么要害你?”

“因为你…是鬼呀!”

沈俊不禁苦笑,“是鬼就要到处害人吗?”

“…真的不是你在害我们大家?”

“我和你们一无仇二无恨,为什么要害你们?”

“那你…你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答应我们,跟我们一起来北京?”

“因为我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难道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本来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抢劫并杀害了,但看了黄剑给我寄来的照片后,我才怀疑事情可能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简单,因此我才答应跟你们一起来北京调查真相。”

沈俊问了黄俊失踪的经过后,叹息一声,安慰道:“也许事情没你想象的严重,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苏敏哭道:“但愿象你说的那样!”

今天上午,她从警察口中得知沈俊在三个月前便已被人杀害的消息时,非常震惊和恐怖,回想到这次与他联系的前后经过,心里自然已经明白,昨天他们见到的沈俊实际只是一个鬼魂。

她不禁产生了一个怀疑,关于那张照片的噩梦,是否是沈俊在搞鬼?

但想来想去,又觉自己的设想不能自圆其说。第一,沈俊跟她和黄剑无冤无仇,与照片上其他同学关系也还可以,他没有杀人的动机;第二,他不象是一个心理有阴影和障碍的人;第三,他死的时间虽然有点不合“照片顺序规律”,但他不是第一个死去的人。换言之,在前面几名同学死去之前,他还是一个人,他不该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她觉得前面几个同学的死,不象是人做的案子。

 

总之,她内心深处不太相信是沈俊在搞鬼。

听了沈俊的话后,她完全打消了这种怀疑。

沈俊默想一会后,问道:“这样说来,你们、不,你今天没有去那片树林里查看?”

“没有,我…我不敢去了!”

沈俊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苏敏哭道:“我不知道!”

沈俊想了想,说道:“你不去也好,我一个人去吧。”

“你不害怕?”

沈俊苦笑道:“我也是鬼呀!我为什么要害怕另一个鬼?”刚变成鬼那段日子,他跟人一样,也很怕鬼,但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已经接受了自己是鬼的现实,对鬼魂这些东西已没以前那样害怕了。

苏敏听了他的话,心里忽然生出一个既恐怖又古怪的想法:如果沈俊能找到并除掉那个恐怖的凶灵,也许她和照片上剩下的人可以得救!

沈俊与她交情很一般,见她不说话,也觉得无话可说了,说声再见后,正要挂断电话,苏敏忽道:“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你…你…”

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沈俊不由苦笑一下,“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我虽然是鬼,但不会害你和其他同学。”

苏敏犹豫一下,终于鼓起勇气说道:“你没有别的联系电话吗?我…如果想到什么线索,需要你帮忙的话,怎么联系你呀?”

“我的手机早已丢失了…就在我被害那天晚上丢的。”

苏敏哦了一声,说道:“你把黄剑的手机拿去用吧,黄剑他…如果回来了,我让他重新买一部手机就是。”

沈俊迟疑道:“其实我有没有电话,没有关系,我想打电话的话,总有办法…”

“这一点我相信,但是…假若我…有什么事情想联系你…”她想求沈俊保护自己,但因为彼此关系很平淡,一时有点说不出口。而且,一个人向一个鬼寻求保护,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沈俊其实也想有一个手机,说道:“这样吧,我先去那片树林里看看,手机的事,下次再说吧。”

“也好。希望…大家今后还保持联系。”

挂断电话后,苏敏发呆半晌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刚才竟与一个鬼通电话,而且还想请求对方保护自己,她自己都觉得怪怪的。

沈俊心里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对方明知他是鬼,还敢跟他通电话,而且还主动要求今后保持联系!

“黄剑说她爱好文学,平日最爱看恐怖小说和鬼片,所以脑子有点不正常,看起来也没有乱说,她好象真的有点不正常!”

他虽然觉得对方有点奇怪,但也有一点感动。不管怎样,她是第一个知道自己是鬼后,还能接纳自己的人!

“要是夏海燕有一天知道了我是谁,她会接受我吗?还敢跟我聊天吗?”

虽然才跟她分别一天,但可能是空间相隔太远的关系,他心里非常思念她。昨晚他在公园里,回想她居然主动跟自己打来电话的事,心里又甜蜜,又伤感。

 

“去那片树林看后,如果没有什么发现,就先回杭州吧!”

前段时间,他对杀害自己的凶手非常痛恨,甚至发誓要灭对方全家,但与黄剑通过电话后,他的想法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凶手如果真象黄剑他们猜想那样,是一个凶灵的话,那调查对他而言,已经意义不大。一来自己已经死去,报仇也不能让自己还阳,二来对方如果真是鬼魂的话,他又如何能报仇?

难道他能让一个鬼再死一次吗?

他之所以答应来北京,只是想知道事情真相而已。

但真的到了北京后,他忽然觉得知不知道真相也好象没有什么重要性。

“现在这件事情其实只对苏敏还有另外两名活着的同学很重要…”想到这里,他心里猛然有悟,“难怪苏敏明知道我是鬼,还想与我保持联系,原来她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

想明此节后,他顿时明白了苏敏的心思,同时想到了一个主意:

“其实我根本用不着调查什么呀,我只要暗中监视或者保护苏敏,就能等到那个凶灵的出现!”

想到这个办法后,他觉得自己去不去那片树林查看,其实已没关系,但刚才话说满了,如果不去的话,倒象是自己在怕那个鬼一样。

他决定明天白天去树林里看看。虽然自己也是鬼,并不担心被对方害死,但他内心深处对于别的鬼还是有一种恐惧感。

打定主意后,当晚他便混进了故宫附近的一家宾馆,找到一个空床睡了一夜。第二天,他附身到一个拾荒老人的身上,走进了那片树林。

但树林里并没有什么坟墓或者别的可疑东西。

不过,他还是有一点收获,他在树林里遇见了几个老头和老太太,看样子他们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这些人正围着林中一棵松树议纷一件怪事。

“前晚上那个年轻人就是在这棵树上吊死的!”

“他为什么要寻短见呀?”

“不清楚,我看报纸上说:公安人员在死者身上发现了一个钱包,里面除了钱外,还有他的身份证,死者姓黄,前天才从浙江来的。”

“真是怪事,要自杀,又何必跑这么远的路!”

“听说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他的女朋友,她女朋友本来以为他只是失踪了,想不到报案后,公安人员却在这片树林里找到了她男朋友的尸体!”

“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报纸上没说,不清楚。”

“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搞不懂,动不动就要自杀!就算吵了架,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搞不懂的事还多,我看电视上说,现在的年轻人,思想都怪得很!听说很多人心理都处于亚健康状态!”

“亚健康是啥子意思?”

“搞不懂!”

公安人员在树林里发现一具自杀的男青年的尸体后,立即给苏敏打去了电话,让她去辨认一下尸体。

苏敏看后,证实死者正是黄剑,警察问她是否跟黄剑吵过架,苏敏坚持说没有,警察又问她能否提供什么线索,她也说自己不能提供什么线索。

 

公安人员虽然很奇怪,但因为黄剑确系自杀身亡,因此没有为难苏敏,也没有立案。

苏敏想到下一个就是自己,她已经顾不上为死者过多地伤心了,给黄剑的家人打去电话,通知他们立即到北京来处理后事后,她便开始为自己的安全考虑。

她本来还对警方寄予了一点希望,但发现警方确定黄剑系自杀之后,便不再关心她和黄剑的事,她不禁想到了那句话:靠人不如靠自己。

何况,她心里也很明白,凶手是个可怕的鬼魂,就算警方派人24小时地保护她,也难保证她的安全。

“现在可能只有沈俊能救我的命了!”

黄剑已经死去,也应该变成了鬼魂,如果黄剑能保护她的话,自然更好。但她不知道黄剑是否真的变成了鬼魂,是否会来联系她。

她虽然受过高等教育,但对于鬼魂这种东西,却可说一无所知。

恐怖小说和鬼片她虽然看过无算,但那些都是虚构的故事,不足为凭。

而关于这方面的“理论知识”,却不可能有人能教她。

她心想,从“理论”上讲,鬼魂应是人死后的一种存在形式,按照这个逻辑分析的话,任何一个人死后,都会变成鬼魂。

但是,她觉得这个“理论”应该站不住脚。假若每个人死后都会变成鬼魂的话,那这个世界不乱套了?鬼魂不知要比生人要多多少万倍?何况,只有人这种动物才有灵魂吗?假如动物也有灵魂,死了也变成鬼,那这个世界不就成了鬼的世界了吗?

因此,她隐隐觉得,可能不是每个生命死后都能以鬼的形式存在。也许只有特定的人,因为特定的原因,或者说他(她)死时恰好符合了某些特定的条件,才能以鬼的形式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

这些假想当然不能得到证实,也没有求证的时间和意义。

因此,她不能把自己求生的希望寄托到黄剑身上。

但沈俊会不会答应她的要求?在今后的三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内,一直蹲守在她身边,暗中保护她呢?

如果对方是黄剑,也许他愿意,但沈俊跟她并无特别的交情,她凭什么要求他连续数月、分秒不停地蹲守在她身边保护她?

除非是他的亲人,或者他的女朋友,他才有可能这样做。

心念及此,她全身微微一震,猛地想到了一个办法:“如果我把那个东西转交到他的亲人或者女朋友手里,他可能就会被迫保护我了吧?”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一闪即灭,她觉得这样做实在有些卑鄙,而且,沈俊知道后,可能不用等到那个凶灵出现,就会先杀了她!

她想来想去,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先拉近自己和沈俊的关系。

“人心都是肉长的,也许鬼也讲感情吧?我对他好,也许他也会对我好吧?”

虽然没有什么“理论”可做依据,但她还是相信鬼应该也有感情。她想起《聊斋志异》里那些鬼怪故事,觉得自己的猜想并非毫无根据。何况,沈俊明明已经死了,却还想查明事情的真相,这一点本身也说明鬼跟人一样,也对一些事情放不下。

 

她决定送给沈俊一些东西,不管他是否需要,至少要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她这种想法,如果说给别人听,别人一定会怀疑她有精神病。但她现在的处境和心境,其实已经有异常人,为了求生,她已经不顾一切了!

沈俊听了老人们的议论后,自然明白那个“自杀”的青年就是黄剑,暗忖:“他一定是被那个鬼魂勾引到这座树林里来‘自杀’的,看来这个树林里一定埋葬着一个恐怖的秘密。”

但是,这片树林方园近一里,林中又无坟墓和别的可疑的东西,别说他没有带什么工具,就是带了工具,也不可能将这么大一片树林挖地三尺,寻找那个被埋葬的秘密。

这些老人议论半天后,便出了树林。沈俊附身到一个老人身上,出了林后,让他“送”自已回到了昨晚休息的那个宾馆,然后才离开老人的身体,独自乘电梯上了7楼。

昨天他休息的那间客房的客人已经退了房间,一个服务员正在客房里打扫卫生,他见门开着,便走了进去,坐在床前的茶几上,一边休息,一边默默地看那服务员收拾房间。

工夫不大,那名服务员便将房间收拾得焕然一新,关上房门离去了。

沈俊听她脚步声消失后,方才坐到床上,拿起床头的话机准备给苏敏打电话。

但电话打不出去,要想打电话,只有先给总台打电话,让总台服务人员给这部电话开通市话权限。

更气人的是,客房里的电也是由磁卡钥匙控制的,他没有磁卡,连电视也没法看。

他百无聊耐地躺在床上,除了胡思乱想外,什么也做不成。

“她今天该上上午班,不知她现在忙不忙?会不会又在网上跟人聊天?”

想到夏海燕,他心里更觉呆在这儿没有意思,于是他离开了这家宾馆,附身到一个客人身上,进了附近一家网吧。

这家网吧有百余台电脑,因为生意太好,已经全占满了。他心绪本就不佳,自然不耐烦另找地方,看见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小伙子,嘴里叼着一根烟,正在玩一种网络游戏,他见对方一副不良少年的样子,觉得有些讨厌,决定就抢他的电脑。

他故意站在他身后看他打游戏,确定自己现在是处于隐身状态的后,便肆无忌惮地蹲到电脑桌下,扯出了鼠标绳。

那少年正玩得起劲,忽然鼠标没了反应,这种小故障本来他自己也会检查,但他懒得动手,立即大声招呼网管人员:“什么破电脑?鼠标不动了!”

一名网管人员听了忙走过来检查,沈俊不愿被人看出有鬼在做怪,将鼠标线又接好了。

网管人员检查后,没发现毛病,便叫少年重新开机,少年生气地重开机后,见电脑没毛病了,这才罢休。但他只玩了一分钟,键盘又莫明其妙地没反应了!

他气得又叫来那名网管人员,结果自然没有问题。少年不耐烦了,要求另换一台电脑,网管人员说没有,少年很生气,想不付费就走人,但网吧老板认为少年是想赖账,在故意找茬子。

 

少年气得差点跟老板打起来,最后在一个熟人的调解下,付了半费后才悻悻地离去了。

待少年离去后,沈俊立即坐到位置上,登陆了QQ,但“害怕大海的海燕”是灰色的。

他大失所望,但怕对方是隐身在线,还是给他发了三个字过去:在线吗?

等了一会,没有回应。

他这才确定对方不在线,但他还是不死心,决定等她一会。

于是他开始浏览其他网页内容。

但不知是自己心情不好,还是其他原因,他觉得上网一点也没意思。等了半个小时后,没等到“害怕大海的海燕”上网,却等来了一个要上网的女学生。

这时时间已近中午12点,他估计她不会上网了,所以也不想跟谁争电脑了。将自己的位置拱手让出后,便默默离去。

他通过附身这个老办法,费了一些周折后,又在一家酒店里混到了一张空床。并陪着屋里那位客人看了几个小时的电视。直到夜暮降临时分,他才离开了这家酒店,找到一个磁卡公用电话,用昨晚偷来的那张卡,拨通了黄剑的手机。

苏敏一直在等待他的电话,铃声只响了一声,她就激动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

“我是沈俊。”

“我听出来了!我一直在等你电话!”

沈俊叹了口气,道:“我去那座树林看了,没有看见什么坟墓,也没看见别的可疑东西。”

“哦,我猜也是这个结果,那个树林里面就算埋有一个什么人,可能也没有坟墓…”

“黄剑的事情,不知你听说了没有?”

“…上午我就接到公安局打来的电话了,我已给他的家人打去了电话。”

沈俊听她语气似乎不怎么悲伤,心里微觉奇怪,想了想又问道:“我想先回杭州了,不知你有什么打算?”

“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回杭州?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杭州又不是你的家乡…”

“没什么,我只是习惯那座城市了。”

“你难道一点也不想报仇?就这么放弃了?”

沈俊没有吭声。

苏敏又道:“我上次跟你说的手机的事,你考虑得怎样了?”

沈俊苦笑道:“我要打电话,总会有办法。再说,我现在也没钱付话费,光要一个手机做什么。”

“我可以给你付话费!…有些事情,我们也许还需要联系!对了,我早上特地去商场里给你买了几件衣服,现在都快十一月份了,你那天还在穿短袖!”

沈俊吃了一惊,虽然明白对方的目的,但还是有点有好意思。“你何必破费!我其实…随时都能弄到衣服穿!”

“已经买下了,你就收下吧!你待会来我住的酒店拿走手机和衣服吧?”

“…好吧,谢谢你了!”低咳一声,忽又问道:“你能不能去杭州找工作?”

“我当然想在杭州找到工作呀,可是工作不那么好找吧!”

“可以试一试呀。我以前工作过的那个公司,你如感兴趣的话,不妨去试试,我们公司需要很多业务人员。”

 

“真的吗?那我就去试试运气!”

两人沉默一会后,苏敏问道:“你为什么想我去杭州工作?”

“因为大家都方便一些。”

苏敏心里一动,“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如去杭州工作,你就愿意…愿意暗中保护我?!”

“武侠小说里不是经常说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我能做到,我可以暗中保护你。”

苏敏听了激动得流下了泪来,她在电话里哭了一会后,才故做轻松地问道:“我猜你在杭州有个女朋友吧?”

“没有。”

“我不信。”

“真的没有。”

“…那一定有一个你放不下的女孩吧?否则你不会这样迷恋那个城市。”

“算你猜对了吧,不过已经不可能了…”

苏敏轻叹口气,暗想道:“那个女孩其实也很幸福,有个男人死了都还在爱着她!”

第六章 飞来横祸

2009年10月24日,晚上22点37分。河南省驻马店市。

石向东接过客人递过来的2元车费后,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心想:“今晚生意不好,再过半个小时,如果没有拉到客人,就回家吧。”

他将摩托车开到前面那个有路灯的岔路口后停下来,决定就在这儿等一会客人,他不慌不忙地从裤包里摸出压得皱巴巴的烟盒,取出所剩的最后一支烟,点上火后,顺手将烟盒扔进后边几步远处的一个垃圾筒里。

他今年三十七岁,是驻马店市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二十年前,他初中毕业后,就结束了自己的学生生涯,进入了社会。

他当过门卫,干过协警,也摆过地摊,甚至还擦过皮鞋。总之,因为文化不高,家里又没有什么背景和经济基础,所以一直混得很不如意,一直处于这个城市的最底层。现在他靠摩的生意养家糊口。

因为他干过的种种营生,一般都是外地人或者乡下人进城才会干的,作为城市里土生土长的一分子,很少有人会干这些营生,因此,他经常被人误以为是乡下人或者外地人。

刚毕业那几年,他还有点不好意思,见到小学同学或者初中同学,他能避就避,不能避也假装没看见,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慢慢习惯了。有时遇到昔日同学,他还会半玩笑半认真地说:“老同学,照顾一下生意噻!”

尽管他生活得非常自卑和自闭,但内心深处,却从没断过发财的梦想。无论囊中多羞涩,他都没有中断过买福利彩票和其他各种体彩。

尽管每一次买彩票时,他都只会买一注,却非常认真,他经常坐在一家彩票店内的椅子里,象天文学家在研究神秘莫测的星空一样,仰着脑袋认真地研究彩票的走势。

当然,他也明白中大奖的机率是极其渺茫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因此他虽然一直怀揣这种梦想,但并没走火入魔。这五年里,他几乎每天都是六点半起床,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披星戴月,日晒雨淋,默默地跑自己的摩的。

快到不惑之年的人了,他对自己的人生,已没有多少追求了,他只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能幸福,不要象他一样,活得这样累,这样…没劲。

但就连这个卑微的梦想似乎也有点难于实现。

他的女儿今年12岁,在XX小学上六年级,尽管他和妻子经常以他们的“下贱”为例子,向女儿灌输一些人生道理,希望孩子能奋发图强,将来能考上名牌大学,出人头地,但女儿的学习成绩却一直很不理想。

有时,他想到自己的不如意,想到家里的总总境况,他也动过一些歪念头,甚至荫生过抢劫和杀人的恶念,但他胆子小,那些念头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有几次他遇到了很好的机会,在深夜时分载到过单身女客,并且经过了一些比较偏僻、比较容易下手的地段,但他都没敢付诸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