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娉道:“好吧。”

于是两人离开步行街,乘坐公交车前往龙华街。

 

在车上,叶娉见他一直不说话,忍不住低声问他:“你一点都不怕我?”

高朋多苦笑道:“除非你想害我,她才会想害我。”脸上虽然装成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却也不禁暗忖:“假若是晚上,我们两个单独相处,我会不会害怕?”

十分钟后,他们到了龙华街。下车后,往前步行几分钟,便到了上次逃跑时的那个巷口。两人跟着那条青石板小路,拾阶而上,行不多会,便到了那座凶宅门前。

铁门没关,看来院子里有人。

高朋多没有马上进去,停下来看了一会上面那株大榕树,才低声问道:“上面就是你梦见过的那个地方?”

叶娉没有回答。高朋多掉过头来看她,只见她神色恐惧地看着铁门。身体在微微发抖。

是叶娉对这院子感到恐惧,还是梅芳华在恐惧?

高朋多心里一缩,低声道:“不要胡思乱想,我们进去。”

见叶娉反应有点迟钝,他心里隐觉不安,用手扶住她的后腰,带着她走进院去。

院子里有个两岁大小的孩子正蹲在地上玩堆在院墙下的沙子。另有一个五岁大小的女孩站在院子里,端着一碗饭在吃。看样子,女孩是小男孩的姐姐。从两个孩子的衣着看,应是一家租户的孩子。

“小朋友好,你们大人在家没有?”高朋多问那个小女孩。

“妈妈在家。”小女孩以为他们是来找妈妈的,回过头去,朝身后一道开着的房门喊道:“妈妈,有人来了!”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农村妇女端着饭走出来,高朋多招呼道:“现在才吃早饭?”

那妇人啊了一声,问道:“你们找谁?”

“我们是来看房子的,请问谁是房东?”

那妇人见两人都象是学生,有点惊奇,以为他们是一对恋人,迟疑一下,才说道:“老板就住在对门这间屋里,有人在家。”

高朋多看了叶娉一眼,见她神色虽然有点恍惚,但也不似精神病人,犹豫一下,决定速战速决,半扶半推地带着她走到院子左边的那道房门前,伸手拍了两下房门。

等了一会,才听见屋里传来一个人慢吞吞的脚步声。高朋多心道:“一定是个老头!”

果然,房门开后,他们看见了一个老人,但不是老头,而是一个老婆婆。

老婆婆看上去六十多岁,长得很胖,穿着一件白色的圆领汗衫,里面没有穿内衣,隔着衣服都几乎能看见她下垂的乳房。

高朋多觉得有点恶心,低头干咳一声,视线避开对方的乳房,直视着她的眼睛,“老板,我们想租房子,不知道还有没有空房子?”

老婆婆清了清嗓子,说道:“还有一套房屋没租出去,不过这些事都是我的大儿子在管,他现在不在家,我可以带你们先看房子,如果愿意租,下午再来跟我大儿子谈价钱。他上午在上班。”

高朋多哦了一声,说道:“不急,她是我表妹,可能感冒了,爬这一坡路有点累,我们可不可以进屋休息一会再看房子?”

老婆婆见叶娉脸色有点不对,说道:“可以可以,你们进屋坐吧。”

 

两人进屋后,老婆婆招呼他们在沙发上就坐后,慢吞吞地去给他们倒开水。

高朋多心里有点急,说:“不用倒水,我们不渴!”

老婆婆见他真不想喝,便不再客气,只为“感冒”了的叶娉接了一杯开水。

“老人家,你们家房子真大!”

老婆婆呵呵笑了两声,谦虚道:“光得个大!房子是老房子。”

高朋多顺着她的话问道:“这房子估计已有二十几年了吧?”

“是呀,1982年修建的,已经快满三十年了!”

“哦,确实有点历史悠久!”

和老婆婆闲扯一会后,高朋多忽然改变了话题:“老人家,其实我们以前在照片里看见过这个房子。”

老婆婆吃了一惊,“你们以前在照片里见过这个房子?”

“是呀,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二十年前,有一个人,就在你们这儿租过房子,他当时年纪有三十几岁,就住在一楼转角处那间屋里,他还有一辆黑色的摩托车…”

老婆婆皱眉想了一会,自言自语道:“二十年前,三十多岁…你们弄错了吧?”

高朋多道:“到底是哪一年,我也说不准,反正是二十年前。”

“他是你们的什么人?”

“也没什么特别关系,只是我老爸的老乡,以前还有些来往,这几年没见过了,也不知现在在哪儿谋生。”

老婆婆哦了一声,又想了一会,说道:“想不起来了,如果真的是在我们这儿租的房子,那肯定不是楼上那间屋子。”

高朋多微微一惊,“你为什么这样肯定,都过去二十年了…”

一直没说话的叶娉忽道:“我们绝对没有记错,我们看过照片,刚才在院子里也看见了楼上那间屋。”

高朋多又是一惊,转过头去看她,见她不知何时已清醒了过来。心道:“难道那个东西又回到她身体里了?”

老婆婆道:“你们一定弄错了!我跟你们讲嘛,我们这个房子是1982年修好的,我们隔了半年才搬进来住,那已经是…1983年夏天了。84年、85年、86年这三年里,那间屋子一直是我的女儿在住,直到1987年女儿搬到二楼去住后,那间屋才空了出来。

“大约空了一年多,到1988年才租给了别人住,是租给一个单身女娃儿住的,她住了三年多才搬走了,她搬走那年我记得很清楚,是1991年,然后…好象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搬了进去,但那个男人没有摩托,也好象不会开车。你们说是二十年前,那只有那个女娃儿住过。”

高朋多与叶娉对视一眼,叶娉问道:“那可能就是你说的那对三十多岁的夫妇吧,请问你还记得那对夫妇的名字吗?”

老婆婆有些警惕地问道:“你们不是来租房子的吧?”

高朋多笑道:“老人家不要多心,我们只是随便问问,那个中年男人姓潘,对不对?如果不是的话,那你说的那个人肯定不是我们说的那个人。”

“姓潘?好象不是,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高朋多见老婆婆已生疑心,索兴继续撒谎:“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那个人是我的舅舅,他在二十年前失踪了。”

老婆婆将信将疑道:“是你的舅舅?”

高朋多强笑一下,“是,我总不能胡说八道,咒自己的舅舅失踪了吧?”心道:“我有舅舅才怪!”

老婆婆见他神色很认真,信了几分,想了想,说道:“那可能不是你的舅舅,我记得那男的好象姓王,说一口安徽话,口音很重,很难听懂。你的口音一听就是本地口音。”

叶娉刚想发问,高朋多怕她心急失言,不动声色地握了一下她的左手,示意她别说话。

他故做惊色地看着老婆婆问道:“真的是安徽口音?你没记错?”

老婆婆惊讶道:“怎么?你们老家也是安徽的?”

“是呀,我老家就是安徽的,不过我是在这儿出生的,没在安徽呆过。”

老婆婆问道:“你老家是安徽哪儿的?”

“安徽合肥。”他学习不好,除了合肥外,想不出安徽还有哪些地名。

“那可能是吧,但也说不清楚,我想不起他老家是安徽哪儿的了。”

叶娉看了高朋多一眼,不顾他的阻拦,问道:“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样子有点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他个子有点高,很瘦,脸也很黑。他们两口子在这儿开过一段时间的馆子,后来生意不好,就搬走了。他们只租住了两年。”

高朋多瞟了叶娉一眼,故意沉吟:“有点高,很瘦,脸也很黑…”

叶娉轻摇臻首,有些失望地道:“那不是,你的舅舅并不很高,皮肤有点白,也不瘦。”

高朋多轻叹口气,道:“是呀,特征跟我舅舅不太相符。”想了想,忽又问道:“对了,老人家,你刚才说在那对夫妇搬进来之前,一直是一个单身女人租住在那间屋子里,那个女人是哪儿的人?她有没有男朋友?”

老婆婆避开他的目光,脸上现出有些为难的神色。沉默小会,才说道:“她是贵州人…有没有男朋友,我不清楚。”

贵州人?!

高朋多叶娉身子都微微一震,见老婆婆目光有些闪躲,心里都浮起疑云。

第八章 饮鸠止渴

两人还想再问,但老婆婆已明白他们绝不是来租房子的人,不但不再回答,而且还要两人离开,否则她要给自己的儿子打电话,让儿子回来逐客。

两人见她态度忽然变得非常不友好,心里都很奇怪,出了铁门后,高朋多对叶娉说道:“这家人跟那个女人肯定有点故事,难怪她这么多年了,还记得那样清楚。”

叶娉没有作声,只是低着头走路。

高朋多忽道:“你等一下。”

叶娉奇怪地看他一眼,没有发问。

高朋多小跑几步,登上阶梯上面的那个篮球坝子,看了一会叶娉梦见过的那个场景后,忽听见下面传来咣地一声响,回过头来看时,正好看见铁门被老婆婆关上了,而叶娉象个呆子一样,站在门外。呆呆地听着老婆婆慢吞吞的脚步声向院子里走去。

高朋多轻叹口气,走下去说道:“我们走吧。”

叶娉象没听见一样,呆呆地看着铁门。高朋多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也没反应。

高朋多歪过脸去看她,只见她象个木偶一样,只是发呆。高朋多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肩头。“我们走吧。”

 

叶娉身子震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惊到了一样,说道:“把我吓死了!不声不响地突然站到别人背后!”

高朋多虽看出表妹有点异常,但也没有问她。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们先回去吧。”

两人上了公交车后,高朋多见叶娉总是走神,跟她说话,她也不怎么搭理,低声说道:“你不要多想了,我觉得那家人就算跟那个租房子的女人有点故事,也只是她们之间的事情,跟我们没有关系。”

他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好象不是在对叶娉说,而是在对她身体里的那个她说。

见叶娉还是不爱说话,他心里更是不放心,眼看车子就要到自己家前面的候车亭了,他忽然说道:“反正今天是星期六,我干脆去你家里上会网。”

见叶娉不吭声,他又说道:“怎么?不高兴我占用你的电脑?”

叶娉道:“没有呀,你想上网就上吧。反正我还要做作业,上午本来就没时间上网。”

高朋多见她精神好一些了,心里一动:“难道我的话起了作用?梅芳华听后没有再胡思乱想了?”

老婆婆赶走两个莫明其妙的客人后,回到屋里,正准备上街去买一点菜回来做中饭,忽听见厕所里有水声,吃了一惊,走进厕所看时,只见水笼头开着,水哗哗地流到地板上,流进厕所里。

她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开过水笼头,心想:“不会坏了吧?”

关上水笼头后,她才回到卧室里去取钱。

但她刚回到卧室里,便又听见厕所里响起哗哗哗的水声!

她又惊又疑,自言自语道:“有鬼!”又慢吞吞地走去关水。

水关了,但她不敢走,就站在厕所里盯着水笼头,一直盯了两分钟,才确信不会再流水了,正要出厕所,水笼头忽然又哗哗哗地流出了水!

老婆婆大吃一惊,忙又去拧水笼头,但水笼头好象真的坏了,她怎么关都关不住!

她确信水笼头坏了后,决定马上给大儿子打一个电话,让他回来处理问题。

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本来家里房子够住,但儿女成家后,嫌房子设计差,又太旧,都自己买了房子。只让老两口在家看房子。

五年前老伴去世后,只剩下老婆婆一个人。儿女们虽见老人很孤单,但仍不愿搬回来住,也无意接老人到自己的家去住。因此房子一直对外出租。大儿子则充当小院的管理员,水管坏了,路灯坏了,每月收水电费等杂事,都由他来处理。当然,租金也全归己有,只给老太太留几百元钱作生活费。

二儿子虽然有点不满,但老人家平日多病,他既不收租金,也就理所当然地不用管老人的生活和身体,因此跟大哥一直相安无事。

老婆婆虽然在这个院子里住了一辈子,但因为老伴死后,家里的事都是大儿子在管,所以她反倒象个外人一样,什么也不知道,就连自家水管的总阀门现在安在什么地方,她也不清楚。

她回到客厅里,正要给儿子打电话,忽然,她听见卧室里面有悉悉嗦嗦的响声,吃了一惊,放下话筒,进屋里去察看。

屋子里光线很暗,窗帘全关着。老婆婆有些怪讶,她记得自己起床时开了窗帘,怎么现在窗帘又关上了?

但她也不敢确定,毕竟自己岁数大了,记性不好,经常丢三拉四,她顿了一下,才走过去开窗帘。但刚走进屋中,她忽听见屋里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跟自己说话:“不要开窗帘,你开了我又要关上。”

她全身一震,猛地转过身来,看向声音的方向。由于屋里光线很黝暗,她看不清楚,只隐隐约约地看到好象有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人影站在衣柜前看着自己!

老太太明白了,屋里有阴人!

她的老伴死之前,也一直说屋里有阴人,甚至还说阴人经常出来跟自己说话。说他们家祖坟埋得不好,说他们老两口以前不孝心,对先人不好。家人听说后,认为是老人年纪大了,出现了幻觉幻听,也没太当回事。只给他开了一些药,并请宋半仙辟邪过一回。

但这些都不管用,老人的幻听越来越严重,经常胡言乱语,说家里有阴人。家人听得多了,也懒得搭理,听之任之。结果三个月后,老人便一病不起,撒手谢世。

老婆婆也跟儿女们一样,不相信这些东西,但现在,她相信了!

“你…你到底是谁?你是我们家的先人?”老婆婆虽然看见了阴人,但不知是心智被迷糊了,还是别的原因,她并没有象一般人那样,见到鬼就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

“刚才那两个学生来问你事情,你怎么不回答他们?”

“我看他们不是来租房子的。”

“你们跟那个女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给我听听,否则我要让你们家的日子不好过。”

老人此时精神已经很恍惚,说道:“不是我们对不起她,是她自己不是好人。先人,你听我跟你讲:那间屋子本来一直是我的女儿在住,后来女儿搬到二楼上去住后,那间屋才租给了那个女娃儿,那是1988年下半年的事,当时我的大儿刚刚高中毕业,还在家里待业,那个女娃儿是从农村来的,想嫁进城里,就背着我们大人,勾引我们大儿,我们的大儿年轻不懂事,就上了她的当。

“他们偷偷睡了几晚上后,我大儿才发现她有男朋友!在一个厂里打工。我大儿胆子小,就不敢跟女娃儿来往了。哪想到那女娃儿不依,跟我大儿说,要么跟她结婚,要么就赔她的什么青春损失费,还说怀了我儿子的孩子!其实她屋里经常来些不三不四的男人过夜,谁知道她是不是怀了孕?就是怀起了,又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大儿弄出来的?要是两个条件都不答应,她就要叫人来找我儿的麻烦。

“我大儿怕了她,就来找我们要钱,我们听说后,要把她赶出去,但她不但不搬走,还叫来她的男朋友来闹事。

“她的男朋友样子很凶,一看就是烂人!把我大儿打了一次后,那边又冒出来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的样子我现在也记不太清楚了,他自称是那女娃儿的表哥,说这事要么拿钱,要么就到派出所去解决。我们看他们难缠,只得自认倒霉,按他提的要求,赔了五千块钱!天,那个时候,五千块钱就跟现在的五万元钱差不多!就睡几个晚上,就敲诈我们五千多块钱!”

老婆婆想起伤心事,又不禁落下老泪。

那阴人沉默一会,才又问道:“那女人的表哥长什么样子?你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见老婆婆一时想不起来,她又提示地发问:“他长得高不高?”

“一般,可能有…一米七左右。”

“他皮肤白不白?”

“好象有点白,看样子是个讲理的人,好象是个知识分子的样子。其实心眼坏,假扮和事佬,帮着他表妹敲诈我们的钱!”

“你看见过他几次?看没看见过他穿过雨衣?或者看见他开摩托车没有?”

“摩托车没见他开过,我们这儿上下都是梯子坎路,就是有摩托车,也开不下来。雨衣倒有一件,那次他来调停纠纷时,就穿着一件雨衣。”

老婆婆自言自语似地又说了一会话后,见“先人”不再问话,呆了一下,才似醒过神来一样,神色慌张地过去开了窗帘。

走出卧室后,又发现水笼头不知何时已经好了。她呆了一下,拿起电话,开始拨大儿子的手机号码。

 

叶娉和表哥高朋多回到家时,高保国高学琴都不在屋里。

今天虽然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但因为高学琴早上打扫过屋子,为了保持室内的清洁,减少外面马路上的灰尘污染,高学琴出门前,习惯性地将连接阳台的门和窗都关上了,因此屋子里的光线有些黝暗。

甚至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高朋多心里有些不安。他终于发现自己内心深处其实已经有些恐惧跟表妹单独相处。

他刚才本来还在思考一个问题,要不要将表妹的秘密告诉父亲和姑妈,但现在他有些犹豫了。“连我都有点害怕,要是姑妈知道那些秘密了,更不知要怕到什么程度!她不知道这些秘密,对她和叶娉反而好些,要是知道了,让她单独跟叶娉呆在一起,她一定会感到恐惧。”

叶娉没有发觉表哥神色有些紧张,一边换鞋一边说道:“你上网也不要光顾着打游戏呀,也顺便帮我在网上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查到一点线索。”

高朋多呼了口气,强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说声“好。”换鞋进屋。

叶娉端起茶几上的大盅冷开水――她不爱喝刚烧开的水,所以每个周末,妈妈都会将开水事先倒入一只大茶盅里,这样她一回家就能喝到冷开水――她喝了几口水后,问表哥:“你渴不渴?我烧点水。”

高朋多道:“烧点水吧。”大步走向阳台,将门和窗都打开了。

屋子里有了光亮后,他的心才安定了一些。走进叶娉屋里,开了电脑。

叶娉按下饮水机开关后,也走进屋去,为了互不影响,她把作业本和书包拿到客厅的玻璃餐桌上去做家庭作业。

今天只有数学作业要做,而且题量也不算太多,她估计最多一个半小时就能做完。

但事情却不似她想象那样顺利。她只做了几道题目,就被一道不算太难的题目难住了。

她有点奇怪,昨天还觉得很简单的题目,今天怎么突然变难了?

她愣了一下,找到了原因:自己精神不好,头有些晕。

她以为是有些累了的缘故,又端起冷开水喝了几口。

但是不管用,头还是晕,而且好象比刚才更晕了。她心想自己是不是感冒了,本想起身去妈妈屋里找点药来吃,但她突然发现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想叫表哥帮忙,但嘴巴刚一张开,还没发出声音,便眼前一黑,趴到了桌子上…

高朋多一点也没察觉屋里的异样,他的心思已经全部飞到了网络上。

虽然对叶娉在网上发的贴子,他没有抱什么希望,但因为暂时没有别的办法,他还是首先点开了电脑收藏夹里的一个论坛,并用自己注册的ID登陆进入这个论坛。

他上次趁叶娉不在家的机会,发现叶娉的收藏夹里收藏了好几个贵州省的论坛后,虽然不知道叶娉的密码,但用鼠标点击登陆窗口时,看到了叶娉的妮称:叶子。于是他以游客的身份,进了这几家论坛。并搜索叶娉的发贴、回贴情况,因此知道了她的一些上网秘密。

他逐一点开那几个收藏夹里的网页,查看叶娉发的贴子有无跟贴。

有些贴子早已沉下去了,有些贴子虽然还能很快翻到,但要么没人回贴,要么就是一些“顶”“拿分走人”“沙发”“板凳”之类的无聊回复。

但大半还是叶娉自己在“顶”,看来她一直抱着一线希望,不愿贴子沉下去,每次上网都要顶自己的贴子。

高朋多连看几个网页后,感觉自己在浪费时间,也懒得再看另外几个收藏夹里的论坛了。心想这个办法看来不行,只是想跟所谓的小学同学重新取得联系,就想网友帮忙查寻,甚至帮忙人肉搜索,也未免太天真了!

于是他又登陆了QQ,开始一边聊天,一边打游戏。

他平时上网主要是打一些大型游戏,而叶娉不爱打游戏,一个游戏都没下载。他想下载一个,但想到自己又不经常来表妹家上网,便算了。只好将就玩一些QQ小游戏混时间。

不知不觉地,他已上了一个小时的网。他觉得有些无聊了,眼看快到中饭时间,本想回家,但想到叶娉上午对她讲的故事,想到她在家里也不敢独处,又不忍离去,心想:“等她做完作业,或者姑妈回来后,我再走吧。”

见叶娉一点声音也没发出,以为她在专心做作业,他不禁苦笑:“叶娉数学成绩忽然变得这样好,一定是受到了梅芳华的影响!”

 

突然,他心里猛地生出一个猜想:“梅芳华既然不是学生,数学还是那样厉害,她会不会是数学老师呀?”

这个念头虽然产生得很突然,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但他越想越觉得有此可能!

虽然听叶娉说,梅芳华并没有代她考试,也没有帮她学习,甚至她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高朋多还是认为,叶娉的学习变好一定是受到了梅芳华的影响。

“按理说,一个人学生时代无论数学学得多么好,进入社会后,只要不从事与数学有关的工作,时间长了,曾今学到的知识就会还给老师,梅芳华却好象一点也没受到影响,这说明她从事的工作很可能与数学有关!”

又想:“梅芳华说,叶娉的大脑受了重伤,如果不是她及时钻进叶娉的身体里,也许叶娉已经变成一个植物人!按照这个逻辑推想,现在叶娉的思想,更不可能不受到梅芳华的影响!难道…梅芳华的一部分脑组织――如果鬼魂还有脑组织的话――在不知不觉中,已变成了叶娉的脑组织的一部分?”

他精神一振,“也许叶娉的办法行得通,只是她的贴子发错了地方!她听说梅芳华有小孩,不是学生了,所以一直在一些情感交流之类性质的论坛里去发贴子,因此一直没有进展。如果把这些贴子发到贵州省某些学校的网页或者论坛上去,也许会有一点作用?如果梅芳华生前真的是一个数学老师的话,虽然她已经‘失踪’了二十年,或许一些老师还能记得她这个人!”

想到这里,他马上关了QQ游戏,用百度搜索有关贵州省的学校信息。

但相关的信息多得惊人,根本没办法一一浏览完,他在几个中学和大学的论坛里,复制了叶娉的贴子后,也不等人回答,便将自己发过贴子的这几家论坛又收藏在电脑里。

但这样还是太累!他有些灰心了,心想这样蛮干不行,得另想办法。

就在这时,他无意间点开了一所中学的论坛,并被上面的一个置顶贴子吸引住了眼球――贵州省历届高考状元(不全,希望大家帮忙补充!)

“叶娉说她这次考了149分,而每次全班第一、全年级前五名的龚杰这次只考了126分,并且答题时间也比她多用了10余分钟!如果这一切真是受到梅芳华的影响,或许梅芳华也有成为高考状元的实力吧?”

他怔了一下,点开了这个贴子,带着一线渺茫的希望,飞快地浏览――

200X年贵州省高考状元

文科状元:陈XX

高考总分:683分

毕业学校:遵义四中

理科状元:高XX

高考总分:714分

毕业学校:遵义一中

200X年贵州省高考状元

文科状元:黄XX

高考成绩:655分

毕业学校:水城二中

198X年贵州省高考状元

文科状元:梅芳华

高考成绩:613分(其中数学成绩100分,满分!)

毕业学校:遵义二中

理科状元:江胜出

高考成绩:634分

毕业学校:贵阳一中

 

真的有一个高考状元名叫梅芳华!

这个梅芳华是不是我们调查的那个梅芳华?!

他瞪大眼睛,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一定是她!老天,她高考数学成绩居然是满分!在这么多的高考状元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数学成绩是满分!”重重吁了口气,又想道:“原来在那个年代,数学满分是100分。”

“查到了!查到了!”他大喜若狂地冲到外面的客厅里,这才发现叶娉不知何时趴在餐桌上面睡着了。

“叶娉!”他推了她一下,不见她有反应,微感不妙,又用力摇了几下,仍然没有一点反应。

他心里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向心头…

“叶娉!你怎么了?叶娉!你醒醒!”

但无论他怎样摇,怎样喊,叶娉都一点没反应。

他吓得脸色惨白,心神大乱,呆了片刻,才跑到门口穿好自己的登山鞋,然后背上人事不知的叶娉,关了大门,小跑下楼。

到了大门口,他惶恐地对姑妈高学琴说道:“妹妹昏迷了!快,一起去医院!”

高学琴吓得大惊失色,慌里慌张地将摊子托给邻摊的王大妈帮忙照看后,跟着高朋多向大街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