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听说你做警察的时候被誉为‘破案王’，真是虎父无犬子啊，所以你不回去做警察真是可惜了。”
“算不上什么破案王，都是当时的同事给捧的。”吴忌害羞地喝了一口酒。
“大侄子今年几岁了？应该还没结婚吧？如果你结婚，你爸一定会给我发请柬的。”
吴忌隐隐觉得这个魏伯伯可能起了“邪念”。“今年三十五了。”
“我女儿文颖今年三十三，长得可漂亮了，你见过的，今年年初吃年夜饭的时候，有印象吗？”
吴忌将酒杯中剩下的威士忌一扫而光，然后缓缓起身。“啊，知道知道，但是魏伯伯，我突然觉得有点头晕想吐，所以我就不陪你喝了啊，下次我们再接着聊。”
“别呀，大侄子，聊得正开心呢。我要不现在就让我女儿出来，你们见上一面？文颖还提起你呢，她对你印象不错，大侄子……你别走啊！再陪我喝几杯。”
魏豪的话逐渐淹没于酒吧的背景乐，吴忌已经消失在昏暗的灯光下。
然而让吴忌意想不到的是这竟然是他最后一次见这个曾经的硬汉警察。
次日下午，他就收到了父亲的消息：魏豪死了，死在圣堂酒吧不远处的一条小巷里，死于酗酒过多呕吐时咳嗽，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发现尸体的是一帮刚从圣堂酒吧出来的年轻人。
死因有点滑稽，但魏豪绝不是第一个死于这种意外死法的。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期的美国，有个参议员就是这么死的。吴忌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因为这种死法被冬石记录在了《九十九种意外死法》中，但冬石不仅仅只是记录了一个事实而已。
第10章 九十九种意外死法（上）
“酒鬼的死亡率本来就高，他们可以死于酒精中毒，死于酒后醉驾，死于酒后走路闯红灯被卡车压死，甚至死于酒后不小心摔倒摔死、撞到门框撞死。现在又多了一个奇葩的死法，死于酒后呕吐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
于晨边说边带着吴忌来到了魏豪的停尸房。还未走进停尸房，吴忌就听到了哭声，一个女人的哭声，吴忌觉得有点耳熟。当他意识到声音的主人是谁时，此人已经站在眼前，她就是魏豪的女儿魏文颖。她的旁边是带她来认尸的警察安欣彤。安欣彤见到吴忌有点惊讶。“吴忌，你怎么来了？”
“我……”吴忌才说了一个字，魏文颖已经忽然扑倒在他怀里。“吴忌哥哥，我爸爸，我爸爸死了，呜呜呜……”
吴忌有点措手不及，一来他不知道怎么哄哭泣的女孩，二来他不知道怎么处理投怀送抱这种行为。他本能地将双手高举空中，就像一个现行犯看到警察一般。
“节哀顺变。”吴忌想了半天想出这四个字，这还是来自于晨在旁边用嘴型比划得到的启示。然后于晨又比划了一个拥抱的手势，示意吴忌拥抱一下魏文颖，但吴忌用眼神表示拒绝，并将魏文颖从身上小心翼翼地挪开。“你们谁有纸吗？”
安欣彤递上一包纸巾，吴忌接过，不过，他接纸巾的时候发现安欣彤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带着一股怨气，但他没有多想。吴忌把纸巾递给魏文颖。“文颖，节哀顺变。”
“我知道他总有一天会被酒精害死，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呜呜呜。”魏文颖边擦泪水边说，“我一直劝他不要再喝酒，可他就是不听，呜呜呜。”
吴忌走到魏豪的尸体前仔细端详了一番。
安欣彤凑上前去询问：“你在看什么？”
吴忌欲言又止，余光向魏文颖瞟了一下，然后说道：“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魏伯伯。”
“魏伯伯？原来你们是亲戚。”安欣彤话音刚落，于晨接道：“不是，魏豪曾经是吴局的上司，俩人以前称兄道弟，所以吴忌就跟着叫起了伯伯，是这样吧，吴忌？”
“你还挺了解的。”吴忌点点头。
“原来如此。”安欣彤会意，然后走向魏文颖，“魏小姐，尸体身份确认无误的话，请跟我来填一下认领单吧。”
魏文颖点点头，跟着安欣彤走出停尸房。不过耳聪的安欣彤在离开停尸房的时候听到吴忌问了于晨一个问题：“死者嘴里和鼻腔中有检查出什么细小的纤维物吗？”
答案是没有，安欣彤才刚看过验尸报告，所以她记得很清楚。不过吴忌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带着这个疑问，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安欣彤决定找吴忌问清楚。她先去了吴忌的侦探事务所，但除了听到泰山的汪汪叫，无人应答。果然还是应该先打个电话。于是她电话吴忌在哪，吴忌告诉她他在凯利琼斯酒吧，她要了地址后便前往凯利琼斯酒吧。酒吧不远，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她走进去的时候，看到吴忌正和另外一个男人聊得起劲，那个男人站在吧台里面，所以不是客人。
“如果我昨天一直陪着他，他或许就不会死了。”吴忌一脸沮丧，“但我没有。我一听到他要把女儿叫出来，我就逃走了。”
“吴忌，这种事谁也不想的，你又不是预言家，其实像他这个喝法迟早会死的。”
“对，迟早会死的，但我们所有人不都是迟早会死的吗？”
“你别断章取义，我没有跟你玩文字游戏。”
“我知道，只是最近发生在我周围的命案有点多，让我有点……有点……抑郁。”
“哦？命案太多了？除了魏豪还有谁死了？”
“有个律师叫郑仕杰，前几天也死了，一个糖尿病患者结果死于低血糖，听着是不是很滑稽？他从我事务所离开后跑去锡安江夜跑，结果夜跑完回车里的时候血糖太低，死了。那天我们聊完公事之后，他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吃顿晚饭，我说我不饿，然后他说好像他也不饿，结果他没吃晚饭就开始跑步。后来我才知道这顿晚饭有多重要，如果我陪他去吃点东西，那么他或许就不会因血糖过低而死。”
“所以郑仕杰因为没有你陪吃饭死了，魏豪因为没有你陪喝酒死了。但是吴忌，你没有义务陪他们吃饭喝酒，所以你不能把他们的死揽到自己身上，你又不是三陪先生。”
“他说得对。”安欣彤听到这里，无心插了一句话，吴忌这才意识到安欣彤已经在身边坐下了。
“哦，你们认识？”林霄打量了一番安欣彤，看向吴忌。
“认识，女警官安欣彤。”吴忌介绍道，“欣彤，这位是林霄，这个酒吧的老板。”
“哇，陀枪师姐。不，应该是陀枪师妹才对，把你叫老了。”林霄见到美女一脸兴奋，“安警官，你要喝点什么？”
“叫我欣彤吧。”面对热情奔放的林霄，安欣彤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不太会喝酒，我一喝酒就会……”安欣彤看了一眼吴忌，“脸红。”吴忌曾对她说过一喝酒就脸红也叫亚洲红脸病，“所以给我一杯鲜榨橙汁吧。”
“没问题。”林霄朝汉斯打了一个响指，“一杯鲜榨橙汁。”
“我听你刚刚在聊郑仕杰和魏豪的案子。”安欣彤入座后说道。
“对，发发牢骚，林霄是我的牢骚回收机。”
林霄露出一个无奈又憋屈的表情。“还是无偿回收。”
“但这两个案子都是意外死亡，所以吴忌，我想你不需要太在意。”
“哦？郑仕杰的案子已经被定义为意外死亡？”
“那倒没有，不过我听于队说，十有八九会以意外死亡结案。”
“那你觉得呢？你觉得是意外死亡吗？”
“这个嘛……”安欣彤低头思虑了一番，“我不敢确定。死因听着有点离谱但不代表不会发生。就像上个月更离谱的意外死亡事件。一个男人从寰宇购物中心的中庭跳楼自杀，结果砸中了下面的一个正在购物的女人，这个女人当场死亡。”
“我听说了这个事。”林霄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还有一则更离谱的意外死亡。说是被自家的狗开车撞死，我忘了在哪看到的……”
“这个我也有印象，我在每天推送的手机新闻里看到过。”安欣彤点点头。
“你们现在是在向我普及九十九种意外死法吗？”吴忌打断两人的对话，“我难道不知道意外死亡可以有多离奇吗？有个案例读警校的时候不经常用来做理论考试吗？跳楼中枪那个。”
“哦，那个案例我很喜欢。”安欣彤很快就融入了吴忌林霄的朋友圈。
“什么案例？听着很有趣的样子。”林霄从汉斯手中接过果汁，递给安欣彤，安欣彤向他道了声谢谢，然后开始讲：“很经典。有个男人在自家的公寓顶楼天台上当众跳楼自杀，但在尸检时发现他心脏中有一颗子弹。于是警方展开调查，怀疑在男人跳楼时站在天台上的围观群众中暗藏真凶，但最后无功而返。问题来了，这个男人到底怎么死的？”
“原题就是这样吗？”
“差不多就是这样。”安欣彤喝了一口橙汁。
“这是什么破考题？线索这么少，怎么答？”林霄皱了皱眉头。
“这不是一道推理题。”安欣彤抿嘴笑起来，“这是一道开放命题，没有正确答案，考的是想象力，只要你能自圆其说就行。”
“是这样吗？”林霄望向吴忌，吴忌向他扔来一个微妙的眼神。“那我就天马行空乱想了啊。他可以有两种死法，一种是死于跳楼，一种是死于心脏中弹，对吧？警察在围观群众中没有找到凶手，假设警察没有调查失误，那么说明真的没有凶手，所以死者心脏中的子弹早就有了，但怎么会早就有了呢？心脏中有子弹活不了的吧？难道他的心脏结构跟别人不同？那法医早就检查出来了吧？但是跳楼也是死因吧？”
林霄的这番无序言论引起了听众吴忌的反感。“林霄，我听你说话就像看到一团毛线越绕越乱，实在听不下去了。”
“哦，那么你来，你来说说，你当年怎么答的题？”
“这是一道很简单的逻辑题。不需要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只要一点点想象力即可。题目中尸检没有特别提死者的心脏结构问题，就默认不存在这个问题，所以我们默认一个常识——心脏中弹，正常人都会立即死亡。有了这个前提条件，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把跳楼分成三个阶段，跳楼前，即被害人站在天台上的时候。有凶手吗？没有。因为警察已经调查过，当然我们也默认警察调查中没有失误；跳楼后，即被害人已经坠楼在地上。有凶手吗？没有，也不需要有，因为他都死了，凶手还犯得着在大庭广众之下补一枪吗？所以被害人中弹只能发生在跳楼中，也就是从天台下坠到落地前的这短短几秒钟。题目中提到他跳楼的天台是自家公寓楼，所以他很有可能死于下坠时，某人从公寓窗户或阳台射出来的子弹，但开枪之人是故意的吗？显然不是，因为他不可能预判被害人何时跳楼，所以他也不可能精确地设计整个谋杀过程，用数学物理知识来计算物体自由落体的距离和子弹从弹道里发射出来的距离等等都过于理想化，实际杀人过程中误差太大，所以一个有预谋要杀人的凶手不会采用这种方式。综上，这个开枪之人也是无意中射中了下落的被害人。所以死者是死于意外，死因是心脏中弹。解答完毕。”
吴忌一口气说完后，喝了两口酒解渴。
林霄拍起手连连说了三个“服”。
“这个解答我给满分。”安欣彤也不住点头。
“其实这个案例是个真实的案例，发生在上个世纪的美国，那个无意中开枪打死被害者的人在家里试用他的消音器，不过枪走火了，他当时都不知道外面有人在跳楼。”吴忌补充了一句。
“这个我也听说了。”安欣彤喝了一口橙汁，“所以你看意外死亡是多么容易发生，发生的方式又可以千变万化。有人说意外死亡是上帝提前召唤你的一种方式。”
“这么说起来，上帝就是一个屠夫咯。”吴忌紧跟着应了一句。
安欣彤看了一眼吴忌。“看来你对上帝有很多不满的情绪嘛……”
“有人还告诉我上帝死了。”
“是尼采吗？”
“不是，尼采早就死了，是我刚刚提到过的《九十九种意外死法》的作者冬石。”
“这本书你之前就跟我提过，但我一直没有去买，看来我应该买来看看。”
“如果你看过，就会对魏豪之死产生怀疑。”
“说起魏豪，我今天晚上来找你就是为了问你一个问题。”安欣彤因为和吴忌林霄聊得太欢，结果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吴忌喝了一口吉布森。“什么问题？”
第11章 盲点
安欣彤调整了一下坐姿。“今天下午在停尸房，你为什么要问于晨‘死者嘴里和鼻腔中有检查出什么细小的纤维物吗？’”
“这个啊，因为我怕魏豪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被谋杀。”
“怎么说？”安欣彤神情严肃起来。
“你知道谋杀一个酒鬼有多么容易吗？你只要跟踪他到一个无人经过的地方，从前面突然用一块毛巾捂住他的嘴，然后用膝关节抵他的腹部抵到他呕吐为止即可。当他呕吐出来却没地方吐时，他就会把自己的呕吐物反吸入喉道，然后窒息而死，也就是俗称的呛死。”
吴忌说到这，发现两个听众都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是不是觉得太容易了？其实杀人就是这么容易。所以我今天去停尸房看了一下尸体，我想知道：一，他的腹部有没有被抵过的痕迹，很抱歉，没有，但有的时候你根本就不需要用膝盖去顶他，他自己也会想呕吐，所以没有痕迹也很正常；二，他的脸部有没有被毛巾捂的时间过长而留下的瘀伤，很抱歉，也没有，但这个也不是必要条件，如果魏豪很快就呛死了，毛巾捂得不长，也不会留下什么瘀伤；三，就是我问于晨的那个问题，死者嘴里和鼻腔中有检查出什么细小的纤维物吗？但于晨告诉我……”
“没有，”安欣彤接过吴忌的话，“你是想知道魏豪是不是在反吸入自己的呕吐物时一并吸入了毛巾上面的纤维。”
“对，就是这个原因。结果三个可能破解这一谋杀手法的细节证据全部不存在，所以无法将这宗意外死亡定性为谋杀调查，但魏豪死于谋杀的可能性依然存在，只是没有证据。”吴忌顿了顿，喝了一口吉布森，“顺道说一句，这个谋杀手法被记录在了《九十九种意外死法》中。它原本也是一件真实的案例，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期的美国，有个参议院就是这么死的。但作者将自己的想象力加入了这种意外死法，结果创造了这种隐秘的杀人法，美其名曰‘意外谋杀法’。”
林霄听得一惊一乍，“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去买来看看了。啊，看不出来这个富二代还能写出这种书。我现在就下单。”林霄说着已经在手机上登陆网上书店了。
“富二代？这个作者是富二代？”安欣彤问道。
“对，你还见过他。”吴忌神秘一笑。
“谁？”
“方宸冬。”
安欣彤的记忆瞬间被这个名字触发，她想起了那日在方宸夏的病房里发生的一切。那个耳朵上戴着一个黑曜石耳钉、皮肤被晒得黝黑的富二代让她印象深刻。“我记起来了，所以他就是这本书的作者冬石？”
“也是说上帝死了的家伙。”吴忌和林霄异口同声。
“好像作家都是这样，思路跟常人不太一样。”
“他们把这个称之为有趣的灵魂。”吴忌的吉布森已经见底，然后他问汉斯又要了一杯威士忌。
“思路要是跟常人一样，怎么写出这么多变态的死法？”林霄将手机放回吧台，看来他已经买好书了。“这种书不会被禁吗？有点教唆他人犯罪的意味。”
安欣彤听罢，忽然想起前不久发生的钱易勉杀妻案。“吴忌，我记得你说过用真假掺半的心脏病药杀人法也来自这本书，钱易勉结果就是用了这一招。我不知道钱易勉是不是看过这本书受到的启发，但这本书确实有点危险，很有可能会被模仿犯罪，所以……。”
“你刚刚说什么？”吴忌突然神情紧张地看向安欣彤。
“这本书确实有点危险？”
“后面一句。”
“很有可能会被模仿犯罪。”
汉斯已经端上来一杯威士忌，但吴忌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空气中的一个点，这个点有时候也被称之为盲点。
我早该想到的！
第12章 九十九种意外死法（下）
“这就是你说的《九十九种意外死法》？”安欣彤看着吴忌从书架上抽出两本书。
吴忌递给安欣彤下册。“你重点看第一篇论述，一万字左右，很快就能看完。”
“只是看就好了？”安欣彤接过书翻阅起来。
“对，你会知道我为什么要你看的。”吴忌说着自己已经快速翻阅起上册，同时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只笔。
十分钟后，吴忌放下书，瞟了一眼安欣彤正在看的页面。“差不多了，发现了吗？”
“发现什么？”安欣彤一头雾水。
吴忌拿过安欣彤的书，翻到前面，快速划了一段文字，安欣彤在一旁看。“这里他列举的项太多，我没有一一看，你早说嘛，如果要我看这里的话……”安欣彤的音量随着她看到的文字而逐渐减少。只见在列举的用药物伪装成意外死亡的几个项目中，位列第三的就是胰岛素。书上写道：
胰岛素注射过量会引发低血糖，严重时可引起大脑永久性死亡，而人体自身可代谢胰岛素，所以是一种隐秘的谋杀药物。但现代法医依然可以检测出体内残留的胰岛素，所以这种谋杀方式可以针对一个患有糖尿病且有注射胰岛素习惯的人，这样即使查出体内有残留的胰岛素也可以说得通。不过注射的剂量要控制好，注射过多导致人体来不及代谢而残留过多的胰岛素也会引起怀疑。
“你再看这个。”吴忌将上册递到安欣彤跟前，“我打勾的这一则短篇，讲得就是如何谋杀一个酒鬼并伪造成意外死亡的故事，让他死于自己的呕吐物窒息是最佳方式。”
吴忌再将下册的第一篇论述往后翻，翻到最后一段文字上，然后读道：
“杀人的最高境界是制造意外并夺取目标的性命，如此一来，即可逃脱法律制裁。而除了以上罗列的种种意外谋杀法之外，还有一种方式，它非常经典也是我本人最喜欢的意外谋杀法，即案中案。你故步迷阵，设计成要伤害A，但在过程中不小心谋杀了B，从旁观者看来B是死于不幸，死于意外，但事实上你真正的谋杀对象就是B。”
“这话我记得你在方宸夏的病房说过，当着梁辉和我们所有人的面。”安欣彤回忆道。
“方宸夏、郑仕杰、魏豪。这三个人的死法……”吴忌顿了顿，“除了方宸夏，她活下来了。但郑仕杰和魏豪的死法跟书里的描述太像了，就像有人在模仿书中的意外杀人法。”
“所以你觉得郑仕杰和魏豪的死都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对，你可能会说我有阴谋论倾向，但你不觉得都太巧合了吗？他们的死法跟书上写的一模样？”
“对，确实很巧合。所以你觉得杀死郑仕杰和魏豪的凶手，假设真的有，是同一个人？”
“不，是杀死郑仕杰和魏豪以及试图杀死方宸夏的人是同一个。”
安欣彤楞了一下。“吴忌，你在说什么？试图杀死方宸夏的人不是梁辉吗？但梁辉已经死了啊。”
“不，梁辉根本不是主谋，真正的主谋是那个戴着V字仇杀队面具的绑匪，他才是真正的V。”吴忌说到这，放下书，“走，我们去一个地方。”
“哪里？”
“小黑屋。”
“什么小黑屋？”
“你们支队的技术研究中心。”
第13章 超级搜索引擎
晚上十点左右，一名身穿白大褂、戴着白口罩和白手套的医生乘坐电梯来到了协和医院十九楼VVIP病房楼层。电梯打开时，电梯旁的两名西装革履的保镖打量了一番医生。
“不是李医生吗？”其中一个保镖询问。
这位身形较魁梧、衣服名牌上写着戴智乐的医生回答：“李医生今晚有个紧急手术，所以换我来巡房，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打李医生的手机问问，不过他现在可能不能接你们的电话，因为他在手术台上。”
两个保镖相视一眼，最后让道。
戴医生谢过之后往VVIP病房走去。到了病房门口，值班护士起身询问：“你是？”护士望向这个生面孔医生的名牌，“戴智乐？我们医院有这位医生吗？”
戴医生蹙了蹙眉头，瞥了一眼护士的名牌道：“秦护士，我是上周刚从国外高薪聘请回来的戴智乐，你不认识我？”
秦护士一听是从国外聘请回来的，立刻脸红起来。“真真不好意思，我，我只不过是一个护士，所以……”
“秦护士，你可以打给李医生问问，不过他现在恐怕不能接你电话，他在手术台上。我今晚只是代他巡房而已。”戴医生有点不耐烦地做了一个深呼吸，“你要是不放心，就跟我一起进去巡房吧。”
秦护士的脸更加红了，连同脖子一起，红得像烧鹅一样。“我，我知道了。”
“那我可以进去了吗？”
“请进。”秦护士连连点头。
而就在戴医生走进病房还不到三秒的时候，住院大楼突然响起火警警报。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令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怎么回事？”秦护士在门口惊慌地左右张望，“发生了什么事？”
戴医生却反应敏捷地大叫道：“这是火警警报！秦护士，赶快帮我把病人推出病房。”
“啊？”秦护士大惊，“推出病房？”
“难道你想等火势蔓延到这里再救人吗？怎么连这点紧急救援意识都没有！”戴医生带着斥责的口气训道，同时，他已经大步走向病房，用脚踢开病床下的四个固定装置，“还愣在那干什么？快跟我一起推病床啊！”
被火警声响得脑子一片混乱的秦护士最后还是听从了戴医生的话，帮着他一起推起病床。这时，电梯口的两个保镖急匆匆赶到了病房内。“你们在干什么？”
“你们来的正好！赶快来帮忙。医院着火了，我们得趁着火势蔓延到这里前把方小姐救出去！再晚就来不及了！大火蔓延很快的！”
两个保镖听罢，立刻前来帮忙。于是四个人通力合作，将方宸夏连同她的病床一起推出了病房，推到了VVIP病人专用电梯通道。
“着火时电梯是不是不能用？”其中一个保镖问道。
戴医生点点头。“但这是VVIP专用电梯，结构类似消防电梯，所以发生火灾时依然可以使用。”正说着，电梯开了。“来，帮我一把。”两个保镖照做，将病床推进电梯，戴医生迅速按了电梯按钮B1。
“为什么是B1？”秦护士话音刚落，呆如木鸡。只见刚刚还生龙活虎的两个保镖现在已经突然倒在地上昏厥过去，而戴医生手上那根黑乎乎的棍子正朝她胸口伸来。这一幕发生得如此之快，以至于秦护士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电击棍电晕过去。然后戴医生镇定地收起电击棍，将秦护士和两个保镖的身体拖到电梯两旁，为病床让出道。
电梯很快抵达了B1。开门的刹那，一个骨骼精瘦、扎着一撮小辫子、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和黑色大口罩的年轻男子伸出手，戴医生也伸出手，两人击掌之后，一起将病床推出电梯，推上早已准备好的一辆厢式小货车，白色的货车厢身上写着“昌盛绿化公司”六个绿色的大字，公司名字下面还有一串醒目的电话号码。
待到货车门关严实了后，戴医生将白大褂脱下，跳进了驾驶座，辫子男跟着跳上了副驾驶座。然后昌盛绿化公司小货车缓缓启动，驶出了地下室，驶离了协和医院，最后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我们回到最初，如果梁辉不是主谋，V才是主谋，那么为什么V要设计这么复杂的谋杀方式来杀方宸夏？他有枪，能随便招徕两个合作的同伙，所以他要杀方宸夏简直易如反掌。”
安欣彤坐在吴忌的车上和他探讨案子，他们正前往支队的技术研究中心，吴忌还是警察的时候，给这个技术研究中心取了个外号，叫“小黑屋”，因为当时的吴忌总是在大晚上的时候来技术研究中心看证物和报告。后来在队里传播开之后，大家都把研究中心叫小黑屋。在吴忌离队后，这个外号也曾继续使用过几年。不过似乎现在已经不太有人这么叫了，所以安欣彤在初次听到“小黑屋”三个字的时候，不明意义。
“你说的对，这也是我一开始认为梁辉是主谋的主要原因。只有梁辉是主谋，他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设计这么一出借刀杀人才合理。加之最后梁辉主动承认了一切，所以整个案子就自圆其说了。但你记不记得他临死前说的那句话？”
安欣彤当然记得，一切都历历在目：
“梁辉，我算错了哪一点？”
“我不会告诉你的，吴忌，事情远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吴忌，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