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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妇女变成了落汤鸡,想骂人,小车早就绝尘而去。
王永强在车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了一会儿,情绪又一点一点降低,直至降到冰点。王永强莫名其妙想起一件陈年往事,发生这件事情后,他挨了一顿好揍。平心而论,这一次挨揍仅仅是无数次挨揍的其中一次,他却记得格外清楚,至今没有忘记。
那时刚读小学二年级,学校开运动会。因为有开幕式,班主任要求同学们穿白网鞋。王永强犹豫很久,才怯生生地找父亲要钱买白网鞋。父亲断然拒绝,喷着酒气,骂道:“穿个锤子白网鞋,没钱。”
王永强低垂着头,泪水冲出眼眶。
王永强父亲骂道:“哭个锤子,谁让穿白网鞋找谁拿钱。”
王永强晚上又去找刚下班的妈妈要钱。妈妈听说要花钱更不高兴,手指用力点着儿子额头,道:“从你出生到现在花了多少钱?你就是个赔钱货,妖精妖怪,穿啥子白网鞋。”
王永强喃喃地说:“老师说了,运动会有开幕式,统一穿白网鞋。”
王永强妈妈道:“老师说了,那就找老师要钱。”
王永强家里有鱼塘,在老家有房子,在镇上也有房子。老师认定王永强家里经济条件还可以,要求他买白网鞋,并明言如果没有白网鞋,就不能参加运动会开幕式。王永强提出的要求被拒绝,又很想拥有一双白网鞋,终于鼓足勇气,趁着父亲酒醉酣睡之际,从其衣袋里取了五块钱,花了四块五买了一双白网鞋。
有了白网鞋,王永强参加了运动会开幕式。有几个学生没有白网鞋,开幕式的时候就不准出教室,只能站在教室窗口,眼巴巴地看着同学们踏着《运动员进行曲》的节奏走进运动场。
王永强在狂暴父亲的铁拳以及母亲的刀子嘴的双重压迫下变得懦弱胆小,偷钱买白网鞋是他儿时做得最出格的事情。穿着运动鞋走在操场上,空中响起激昂音乐,看台上是校长,这算是王永强读小学时的人生巅峰。除了这件事情以外,整个小学都是灰扑扑的色调,灰扑扑中还透出血红色。
后来过了多年,王永强依然不后悔偷钱买鞋这件事。可是在当时,开幕式结束以后,他陷入焦灼状态,时刻准备迎接暴风骤雨。
为了不让父亲看见白网鞋,王永强进屋前将白网鞋脱下放到书包里,换上旧胶鞋。旧胶鞋露出大拇指,走在小路上,石头顶得脚板很疼。新的白网鞋不仅神气,穿上去还弹力十足,他脱下白网鞋时很是依依不舍。
刚刚进屋,坏事果然发生。父亲喷着酒气,拉过书包带子,取出白网鞋。拿到白网鞋之后,父亲怒火冲天,道:“居然学会偷钱了,我今天让你尝尝天雷地火,长点记性。”
王永强父亲抡起白网鞋,狂扇儿子耳光,一阵噼啪声响,王永强的脸颊很快红肿起来,鼻子和嘴角都在流血。
王永强母亲闻讯从屋里走出来,先是劝解,被扇了一个耳光之后,便与丈夫扭打在一起。两人从屋外打到屋内,又从屋内打到屋外。男人力气比女人大,最终占了上风,将女人压在卧室地面上,抡起拳头一阵猛捶。
打完架,男人到外面又喝酒,满脸青肿的女人开始将火气发泄在儿子身上。
她不喜动手,只不过用妇女骂街那一套来责骂儿子:“你脑子让猪吃了,偷了钱还有脸回来,打死你最好,我也省心,家里有你倒了血霉??”
这些话算是最文明的骂人话,还有比这恶毒好几倍的。
王永强宁愿回忆挨揍,也不愿意回忆挨骂。
男人扇嘴巴,王永强痛在身体上;女人的毒嘴,却刺在他心口上。
回忆起这些事,王永强对这一对男女的憎恶油然而生。长大以后,他曾经想悄悄去做亲子鉴定,看自己与这一对男女是否有血缘关系,后来有事耽误,也就懒了心,不愿意追究此事。
王永强曾经看过一篇报道:当一个人受到语言暴力攻击,他的情绪疼痛在大脑区域反应和身体疼痛极为相似,神经系统能体验到几乎相同级别的疼痛。
他在童年和少年时期经受了男人的肉体暴力和女人的语言暴力,双重夹攻让其度过了一个极端压抑、灰暗的少年时代。
王永强成绩优秀,小学毕业就考入江州最好的初中,在全镇轰动一时。离开男人和女人的折磨以后,他的生活才开始有了灿烂阳光,生活一天天美好起来。但是童年和少年时代经受的双重暴力已经永远影响了大脑的胼胝体、海马回和前额叶,这种伤害不可逆转,哪怕当初的少年长大成人以后能充分明白这个道理,也不能挽回伤害。伤害形成的情绪轻易将理智踩在脚下,成为身体的真正主人。
小车快速在城市里穿行,距离床上挣扎的女人越来越远。王永强下车,然后步行来到河边。
河道偏僻,王永强不担心有警察到此,走得很慢。手机丢进河里后,王永强启用了第三个精心准备的身份,手机、银行卡、身份证,皆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身份所持有。再加上此前忍痛销毁的心爱的视频,从此以后,王永强将消失在这个世界,新的李武军将在世界上活动。
从此,王永强所做的事情皆与他无关,因此他也不再关心地下室的李晓英和宁凌,也不再管理监控视频。唯一遗憾的就是宁凌酷似杨帆的相貌和打扮,他却失之交臂,深以为憾。除此之外,再无遗憾,包括跟随王永强二十多年的身份。
王永强回到房间,坐在窗边,开始筹划找最好的整容院,彻底改变自己的相貌,变成另一个身份。多年前的影片《变脸》给了其灵感,这是他的狡兔之法,比狡兔三窟高明许多。
来到“蒋老板”管理房的警察越来越多,刘战刚、宫建民、陈阳等人也陆续来到现场。
刘战刚将侯大利叫到面前,道:“你确定密室就在这里?”
侯大利道:“铁路就在附近,王永强冒名租用此屋,王永强不在家里,手机关机,这种种迹象表明,密室肯定在此。”
朱林双眼通红,道:“我们发现了一条线路,在外面树上找到摄像头。应该错不了,王永强身上有太多嫌疑。”
宫建民道:“重案大队搜查了王永强的家,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刘战刚沉默几秒,道:“事不宜迟,调工程队,掘地三尺,也要将密室挖出来。如果挖错了,我来承担责任。”
与找到被囚禁的两个年轻女子相比,挖错密室并不算是大错,更何况,王永强具有绑架李晓英和宁凌的重大嫌疑。
出气孔被关闭,地下室的空气越来越污浊,宁凌感觉头晕,不停打哈欠,胸部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李晓英的手脚已经被解开,坐在墙角,喃喃自语:“都怪你,得罪了大哥。”
最初宁凌对李晓英如此表现很愤怒,到了此时,她已经发现李晓英精神上出现了问题,最起码有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指被害者对犯罪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的一种情结。
“你那个大哥绑架你,折磨你这么久,绝对不会放你出去。”
“大哥是好人,知识很渊博,你没有和他接触过,所以不了解。”
“你醒醒吧,别做梦了。”
黑暗中,李晓英慢慢哭泣起来,最初是小声抽泣,渐渐变成了大声哭,最后演变成为号啕大哭。
宁凌脑袋晕乎乎的,李晓英的哭声弄得她心烦意乱。她捂着耳朵,坐在黑暗里,脑中不停出现母亲以及早逝父亲的图像,特别是父亲带着她去动物园的图像特别清晰,犹如发生在眼前。
“爸,你走得太早了。”宁凌头脑中开始出现幻觉,泪珠一串串往下落。
在楼上,传来一阵叫声:“这里有暗道,有暗道。”
打开暗道的盖板,这才发现暗道被从里面扣住。这个情况让现场指挥员紧张起来,高度怀疑王永强和两个被绑女子皆在地下室。若是出现这种情况,被困女子就非常危险。
战机出现,紧张归紧张,却不能有太长犹豫,几个领导简单商议,决定请求消防支队增援,强行打开地下室顶盖。
侯大利蹲在顶盖旁边,脑中如过电影一般飞快地闪现出王永强从高中到现在的模样,从直觉来说,王永强和石秋阳完全不一样,石秋阳武力强悍,有同归于尽的气概;王永强狡猾如狐,很是阴毒,但是很难刚烈到一起灭亡。
“大利,你在想什么?”朱林如今最信侯大利,也走过来,蹲在顶盖旁边。
“王永强心思细密,处处留后手,这个院子租了很多年,当时就冒用他人名字。这种深谋远虑的人,绝对不会自困地下室。”侯大利说话时,想起了王永强在魔方俱乐部上的获奖相片。
朱林道:“或许你的判断是对的,但是救援工作经不起试错,错了,就无法弥补。当前最好的选择是由消防战士用专业工具以最快速度强行突破。”
等消防员之时,侯大利来到院里,坐在院中木凳上,陷入沉思。
远处是绿油油的茂密果园,铁路就在果园边上,铁路线外围就是一条小河,小河不远处就是巴岳山。其实此处和李武林的山庄相隔不远,只不过被铁路和小河所隔,属于两个不同行政区,各自有进城公路。那日侯大利与李武林等人爬上小山后,俯视这一片洼地,肯定曾经看到过这个院子。
田甜坐到侯大利身边,道:“王永强和杨帆案有没有关系?”
侯大利道:“王永强曾经跟踪过杨帆,金传统亲眼所见。他做了这么多案子,要说与杨帆案没有关系,我不相信。”
田甜道:“杨帆是不是被王永强推下世安河,没有证据,只是凭推测。抓到王永强以后,要制订周密的审讯方案,调最好的预审员来突破,否则又是一笔糊涂账。”
消防队来得很快,又有专业工具,准备妥当以后,很快攻破了顶盖铁门。
消防员在破门时,宫建民开始组织攻入地下室的侦查员。王永强有可能在地下室,他在暗,侦查员在明,且不知其有没有武器,若是准备不充分,侦查员极有可能遭受攻击。
樊勇自告奋勇地道:“我下去。”
樊勇是当前刑警支队身手最好的侦查员之一,是进入地下室的合适人选。宫建民点头同意,叮嘱道:“你手重,收着点劲,不要把人弄死了。”
侯大利也主动请缨,道:“我和老樊一起去。我们配合得很好。”
樊勇道:“大利的擒拿很厉害,我稍不留意就要中招。”
宫建民看了侯大利一眼,道:“你们两人下去,小心一点。”
樊勇和侯大利穿上防弹衣,带上手枪。由于地下室还关着李晓英和宁凌,狭窄空间用枪,很容易误伤,所以,他们带手枪只是为了应付极端情况。
田甜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眼罩,道:“若地下室没有灯光,要用眼罩罩住眼睛才能出来。”
侯大利和樊勇拿着手电筒和警棍,守在地下室顶端,只等消防员打开便进入密室。
当顶端盖板被打开以后,樊勇在前,侯大利在后,几乎就是跳入密室。两人身体协调能力很强,踏到密室地面后迅速站稳,身体微屈,用手电筒扫视整个地下室。
手电光线在屋内扫了一圈,没有看到王永强,只看到两个女子。侯大利招呼道:“宁凌。”
“我在。”
“李晓英。”
“在。”
“绑架者在不在?”
“不在。”
宁凌声音带着哭腔。当地下室顶端响起切割声音以后,她就明白得救了。等到顶端盖板被切开,光线透出来,她便想站起来,谁知道手脚软成一团,根本无法站起来。
得知王永强不在地下室,樊勇和侯大利都放松下来。侯大利关掉手电,站在楼梯口,道:“成功解救,安排医务人员。”
侯大利走近宁凌,刚蹲下,就被对方抱住。宁凌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侯大利,号啕大哭。侯大利给宁凌戴上眼罩,安慰道:“没事了。你很聪明,我们能找到地下室,全靠你打的那个电话。”
樊勇给躺在地上的李晓英戴上眼罩。李晓英被关在地下室时间更长,身体虚弱,精神萎靡,加上地下室缺氧,站不起来,也说不出话。
第十章 重返杨帆被杀现场
消失的嫌疑人
两个女子被送进救护车,刘战刚、宫建民和陈阳等刑警指挥员都不由自主地长舒了一口气。
刘战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王永强这小子是惯犯,身上不知道还背了多少案子,想想都头皮发麻。当前刑警支队压倒一切的工作就是抓捕王永强归案。王永强相当狡猾,犯罪前经过精心策划,留下的痕迹很少。你们不能掉以轻心,若是放跑王永强,不知又要祸害多少人。”
宫建民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安排两组侦查员到医院询问李晓英和宁凌两个受害人,然后回刑警支队布置抓捕王永强的相关工作。
宫建民的车还未进城,接到参加市公安局党委会议的通知,遂将布置抓捕王永强的工作交由重案大队长陈阳主持。陈阳是资深刑警,主持重案大队工作以来,成功侦破长青县入室灭门案和黄卫案。此两役之后,陈阳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在重案大队站稳脚跟。由他来指挥抓捕王永强行动,宫建民放心。
王永强狡猾如狐,稍不留意就会失去踪迹,陈阳召集重案大队精兵强将研究抓捕方案。
视频侦查、技术侦查、走访调查、设卡拦截、蹲点守候、协查通报,这些都是抓捕工作的常用手段,重案大队侦查员都很熟悉,半个小时之后,各组根据职责,高效运转起来。
技术室全员动员,有刑事现场勘查证的警察全部被调来,组成三个勘查小组。
田甜和技术人员小林带一组人进行现场勘查。
老谭带一个勘查小组,跟随抓捕组前往王永强办公室。
侯大利带一个勘查小组,跟随另一个抓捕组前往王永强的家。
侯大利是正式入职不到一年的年轻刑警,原本很难独立主持这类重案的现场勘查,有三个原因让其成为现场勘查组长:一是由于刑警支队技术室人员少,又要分成三个勘查组,人手很紧张;二是侯大利是山南政法大学刑侦系的科班生,到省厅进行了现场勘查培训,持有刑事现场勘查证,在勘查污水井女尸案中表现突出;三是侯大利非常熟悉案件,在石秋阳案和杜文丽案件中表现突出,所以老谭安排他来主持对王永强住宅的勘查。
侯大利跟随抓捕组来到王永强的家。
经过准备,抓捕组破门而入,没有发现王永强。勘验小组随即拉上警戒线,封锁现场。
抓捕组退出以后,勘查小组接管现场,派出所找来的见证人也来到现场。
三人小组第一步就是初步巡视现场,了解王永强家的基本情况。这次勘查主要是寻找与其犯罪有关的证据,和其他犯罪现场勘查不一样。三人仔细观察房屋情况后,又回到客厅进行了讨论,确定了勘查重点:一是查找书信、相片和视频,有不少连环杀手往往有怪癖,会留下受害者某些物品作为纪念;二是衣物、鞋子之类;三是提取毛发、指纹、足迹;四是其他可疑物品。
侯大利准备在勘查结束以后,用警犬寻找杜文丽痕迹。
勘查结束后,勘查小组对与犯罪可能有关的痕迹、物品进行了固定和提取。提取的现场痕迹和物品分开进行包装,统一编号,注明了提取的地点、部位、日期,提取的数量、名称、方法和提取人。勘查小组还扣押了电脑、笔记本等物品,在侯大利坚持下,扣押了王永强的皮鞋和运动鞋。
105专案组成功找到李晓英和宁凌两个失踪者,大家都累得够呛,除了侯大利和田甜以外,朱林、葛向东和樊勇都在休息。朱林给大家的休息时间是两个小时,两小时后开会工作。刑警老楼对于刑警支队来说太小,对于105专案组则很阔绰,五个成员都有单独用来休息的房间。昨天连轴转,一直在搜索,三人着实累了,上楼稍加休整,各自在自己房间睡觉。
侯大利回到刑警老楼时,走到樊勇和葛向东门口能听到鼾声。他回到寝室,正在洗漱时,田甜也结束勘查,回到刑警老楼。
樊勇身体极佳,入睡总是很快。今天入睡后总是做梦,梦中还带着大李在郊外院子里搜索。突然,他被草丛绊倒,爬起来以后,大李却不见了。他在梦中找来找去,始终没有找到大李。
从梦中醒来后,樊勇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昨夜大李表现得很优秀,却也有一丝异常,找到王永强落脚之地后仍然很兴奋,不肯休息。一般情况下,已经到了老年的大李休息时间远远多于运动时间,昨夜运动时间则远远大于休息时间。在楼下分别时,大李站在小屋外迟迟不肯进屋,眼神复杂。
樊勇想着大李依依惜别的眼神,心中一紧,翻身起床,下楼来到大李房间。
大李房间和往常一样安静,大李并没有在平时休息的地方,而是趴在了一张旧办公桌下面,身体蜷成一团,眼睛似闭非闭。
樊勇叫了两声,大李没有回应。他用手轻轻碰了碰大李,这才发现了异常。
“朱支,朱支,大李不行了。”樊勇奔出门,站在院子里大叫。
朱林正在床上睁着眼望天花板,沿着天花板上的纹路编织图形,听到叫喊声,吃了一惊。他在走道上望了望,然后快步下楼。
侯大利、田甜和葛向东闻声纷纷出现在走道上。
朱林来到大李的房间,蹲下来,摸了摸大李的脖子,站了起来,久久不语。
樊勇懊恼地捶了下墙壁,道:“刚才大李就不对劲,以前高傲得紧,今天眼巴巴地站在门口,不肯进去。我没有看懂它的眼神,只顾着自己睡觉。”
说到这里,樊勇语带哭腔,又道:“昨天它太累了。我们应该让它休息。”
侯大利等人得知大李逝去,脸色都严肃起来。105专案组进驻刑警老楼以来,大李便来到此处,几乎与105专案组历史一样长,成为专案组特殊的一员。平时除了樊勇和朱林,其他人与大李都是点头之交,今天这个点头之交刚刚立功便忽然逝去,让侯大利、田甜和葛向东都唏嘘不已。
“大李是因公牺牲,应该被评为烈士,得到应有待遇。”樊勇说到这里,开始抹起了眼泪。
在众人眼里,樊勇是五大三粗的汉子,酷爱运动,前一次谈得很有进展的女友最终嫌他三天两头执行任务而分手,至今没有再谈恋爱。他失恋之后没有掉泪,受伤之后也没有掉泪,谁知道,为了逝去的退役警犬大李,他泪流不止。
朱林蹲下身又轻轻抚摸大李,然后站起身,道:“樊傻儿,你没有必要难受。大李已经是高龄了,随时都有可能离开。昨天它作为专案组的一员立了大功,算是对其一生做了总结,很完美了。我们应该为它感到高兴,开开心心安葬它。”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樊勇仍然难受。
朱林原定休息两小时再开会,由于大李逝去,会议暂时中断。朱林虽然开导樊勇说不必悲伤,实则内心颇不平静。他和专案组成员一起,载着大李,在历年安葬警犬的警犬训练中心后山安葬大李。
朱林还在警犬中心,就接到刘战刚电话。
刘战刚道:“刚开完党委会,人事有调整。”
朱林道:“和专案组有关?”
刘战刚道:“师父,你知道的,凡是一个单位的侦查员谈恋爱,肯定是要调开的,这是纪律,从根子上是保护侦查员。”
朱林道:“具体怎么调整的?”
刘战刚道:“侯大利从二大队调到重案大队,仍然留在专案组;田甜由技术室调到二大队,调出专案组。二大队承担解救被拐妇女儿童的任务,目前缺一线女刑警。田甜在石秋阳案中表现出色,叶大鹏一直想调田甜到二大队。局党委经过研究,认为调田甜到二大队能促进工作。目前105专案组的工作得到局党委高度肯定,田甜调走,还要补充一个人过来,保证专案组有足够的人手。这一次调整,不由各单位推荐,你看上谁就调谁。”
放下电话,朱林深深地看了一眼侯大利和田甜。
此刻,宫建民推开了重案大队会议室,做了一个让陈阳继续讲话的手势,然后坐了下来。
陈阳正在组织重案大队侦查员召开案情分析会。
“各组到目前为止一无所获,从案侦角度来说很正常。但是,我们身边有一个参照物。这个话本来不应该在会上来说,你们都是老侦查员,手下都带有侦查员,所以我就在这里说一说,从石秋阳案再到李晓英、宁凌的绑架案,关键突破点都来自105专案组。如果说105专案组突破石秋阳案还有侥幸成分,可是这起绑架案又是105专案组率先取得突破。如果在抓捕王永强过程中,还是由105专案组取得突破,我们重案队这一帮人都得找块豆腐撞死。”
参会的老资格侦查员不约而同想起了105专案组那个“妖孽”般的侯大利,正是这个二大队资料员,狠狠打了重案大队的脸,不是一次,是好几次。
陈阳道:“不蒸馒头争口气,各组都别想着休息,掘地三尺也要将王永强抓住。”
宫建民插了句话,道:“王永强是惯犯,绝对停不了手,如果让他逃出去,绝对还要犯案。据我们判断,他肯定不止这一起绑架案,绝对还有其他案子,章红案和杜文丽案很有可能就是他做的。我们作为江州刑警,将其绳之以法是我们的职责,不抓到王永强,决不收兵。至于侯大利的事,我们不必见外。刚刚结束的党委会有新的人事安排,侯大利调到重案大队,暂时在105专案组,他以后就是重案大队的一员。”
听到这个消息,重案大队队员脸上表情都变得极为复杂。
宫建民又道:“侯大利已经调至重案大队,如今是抽调到105专案组,以后这类案件,尽量请105专案组参加。就算抓到王永强,只能算是侦破了李晓英和宁凌失踪案,杜文丽案到底是谁做的,章红案是谁做的,王永强是不是与杨帆案有牵连,这些都得突破。金传统还关在看守所,他到底是不是凶手,必须有说法。”
陈阳道:“那我给侯大利打电话,让他过来开会。”
“调动还是以正式文件为主,今天还是以105专案组名义请专案组过来。他们对章红案和杜文丽案研究得很深,如果这一系列案件皆是王永强所为,105专案组的观点就很值得参考。”宫建民看了一眼众侦查员的神情,道,“我知道你们对105专案组不服气,不服气是对的,说明大家有心劲。另外,大家也别觉得沮丧,105专案组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每个人手里都有其他案子,每天忙得连轴转。105专案组长时间专注三个未破命案,不用做别的事情,研究得深也很正常。”
宫建民这一番话讲得很公平,化解了重案大队众多侦查员的心结。
侯大利接到电话之时正在三楼资料室和田甜聊天。两人已经知道人事调整消息,坐在一起讨论此事的影响。
田甜道:“同事皆是侦查员,谁都不是省油的灯,我们谈恋爱要想保密几乎不可能。这是正大光明的事,没有必要偷偷摸摸。调动工作以后,我在刑警新楼,你在刑警老楼,你在一大队,我在二大队,其实离得也不远。而且,天天在一起真未必是好事,距离才产生美。”
侯大利道:“为什么把你调到二大队?就算要把我们分开,你直接回技术室,也算从事老本行。”
田甜道:“那是局党委决定的事,没有事前征求我的意见。”
两人正在交谈,朱林打电话过来,道:“一起到重案大队,参加研究抓捕王永强的事情。”
王永强极有可能涉及杨帆案,侯大利恨不得马上就揪出王永强,亲自问个明白。他拿起笔记本,与同事们一起前往重案大队。十分钟之后,105专案组进入重案大队会议室,参会人员的目光都集中到侯大利身上。
侯大利进门就坐在朱林身后,低着头,打开笔记本,对着本子若有所思,没有在意诸人的眼光。
105专案组众人刚刚坐下,分管副局长刘战刚也进入会场。他刚刚从关鹏局长办公室出来,眉头紧锁:“金传统还关在看守所,从目前来看,他被陷害的可能性极大,市局面临的压力很大。陈大队,目前情况怎样?”
陈阳简要汇报了当天工作,朱林谈了意见,宫建民随后做了补充。
诸人讲完,刘战刚道:“对这种案子,只能是人海战术和专门力量结合的老办法。我做一个分工,宫支队抓总,陈大队主要负责面上的工作,组织力量,依靠基层组织,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朱支牵个头,把技术室、技侦和105专案组等专业力量融合在一起,做重点分析。两方面力量同时进行,绝不能让王永强跑出江州。”
散会之后,根据会议安排,各个小组紧急行动起来。
105专案组回到刑警老楼,技术室老谭和技侦支队副支队长赵刚陆续来到朱林办公室,研究工作方案;侯大利、田甜和葛向东三人则在资料室一边看投影,一边讨论。
葛向东道:“目前还不能说王永强杀害了杜文丽,更不能说王永强杀害了章红,只能说其非法限制李晓英和宁凌的人身自由。”
侯大利反驳道:“王永强囚禁李晓英以后,没有遮挡本来面目,难道还敢放出去吗?最终结果就是杀人。如果不是解救及时,最终结果就和杜文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