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爬上天台,在那里割断了自己颈部的动脉。第二天清晨,尸体被浴场的工人发现。

  我听到这里,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原来那真的是‘束缚之气’。邪魔重生了,妈妈的死也失去了意义。”

  “对不起,我……我应该阻止灾难发生的,可是……”小舅舅抱着头,老泪纵横地说,“我老了,人一老,就更害怕死亡。我一生经历了太多亲人的死亡,所以当大哥得了绝症、你大舅妈哭着求我的时候,我心一软,就妥协了。”

  “果然是大舅妈做的,这次养鬼的人,真的是她吗?”

  小舅舅点点头,悲痛欲绝:“是我和你大舅妈两个人做的……”

  我和杨畅倒吸了一口冷气。

  小舅舅哽咽着:“其实当初苏云怀孕,我和你大舅妈不久就发现了。可是我们做了错误的选择,因为怕被街坊邻居说闲话,我们便由着苏云将孩子生下后,又将孩子杀死。这都是报应,后来你大舅舅就生了病。我跟他的感情一直很好,除了你外公之外,我就只有他一个亲人了。你大舅妈也跟你大舅舅夫妻情深,于是我们就一起重新研究养鬼。而我们养鬼所用的小孩尸骨就是苏云的孩子,我们知道苏妮把他埋在浴场后面,就把他挖了出来……”

  “怪不得,怪不得那孩子的尸骨不见了。”我喃喃说道,“因为你们用他养鬼,所以他得到介质,幻化成恶灵,最终杀死了苏云和苏妮。”

  “我一直……不愿意去相信……”小舅舅呻吟着,“怎么会怎样?你外婆利用养鬼杀死了那么多小孩,也没有出现恶灵亡魂。为什么我们只是想延长一个人的生命,又不是做为非作歹的事,却引发冤鬼索命……”

  “大舅舅现在是什么情况?”我问。

  “他变成了……变成了怪……怪物。”

  “怪物?”

  小舅舅悲哀地感叹:“原来你妈妈当年说的是真的,‘没有人可以长生不老,死而复生。就算勉强而为,养出的也只会是怪物,甚至还会引出邪魔。’”

  “他到底变成什么样的怪物了?”

  “我也形容不好。他不能见太阳,并且需要不断地喝尸水,全身肌肉骨头都异常地萎缩,不再用双脚走路,而是用四肢,行动异常迅速,就像,就像……”

  “就像老鼠?”杨畅接道,他一定是想到苏妮在浴场喝浴池水的那个晚上,出声求我们救她的巨大的老鼠般的影像。

  果然,那个“东西”就是大舅舅。

  小舅舅点点头:“对,他变得好像老鼠,并且一天比一天像。后来不光是外型的转变,连行为都开始转向老鼠。只在黑夜行动,一个人的时候就藏在暗处发出细小的声音,见到人就四处逃跑。”

  “天!”杨畅叹息着叫了一声。

  真相大白了!

  故事的来龙去脉终于整个展现在我们的面前,那么残酷,那么光怪陆离,惨不忍睹。

  妈妈凄惨无奈的人生,外婆凶恶的罪孽,苏妮、苏云的惨死,小舅舅和大舅妈养鬼引发的血案,大舅舅的异变。

  我实在不忍心再责怪小舅舅,他的心已经受到了足够的谴责。

  现在我需要想的,是如何解决已经发生的问题。

  面对这恐怖的浴场和亡灵占据的清水镇,我感到自己是那么无力。

  第二天一早我们匆匆出发,来到镇上的刑警队,见到了张警官。

  刑警队的会客室内,每个警察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任由杨畅一个人拉着张警官说得口沫横飞,天花乱坠。

  张警官的眉头越皱越紧,望着杨畅的眼神也越来越怪异。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张警官就是这种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他根本就不会相信鬼神之谈,这些对他来说真是浪费时间。

  对了,我不可以再浪费时间,我要利用每分每秒自救。

  想到这里,我借用刑警队的外线给孟公打了电话。

  我把昨晚美夏到浴场之后所有的谈话,包括小舅舅回忆外婆和妈妈的故事大致地跟孟公说了一遍。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人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成问题,也不存在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了。而且通过昨晚的事情,我对孟公“神汉”的能力也不再有任何怀疑。对于灵异事件,最能帮得上忙的不是警察,而是真正有料子的神汉。

  孟公的声音充满忧虑:“陈雪,现在找你大舅妈的确是件刻不容缓的事情,但是更棘手的问题来了。”

  “更棘手的问题?”

  “今天早上起床,我发现清水镇的空气变得很不对劲,镇里好多人因为亡灵的阴气而病倒。再这样下去,没找到你大舅妈,镇民们就会死去大半。现在我正请兰嫂帮忙,准备大量开光的八卦图贴在每家每户的门窗上,虽然治标不治本,但也是如今惟一的办法。这件事的工作量非常大,我希望你和杨畅能来帮忙。”

  “没问题,可是我大舅妈的事……”

  “你跟杨畅在清水镇人生地不熟,找起人来事倍功半。我已经托了几个朋友在找,他们人面广,也熟悉周围环境,要是他们找不到,你们就更找不到了。所以不如来帮我,大家分工行事,才是明智之举。”

  我答应了孟公,挂了电话。一转身,杨畅和张警官已经走到我的身边。出乎我意料的是,杨畅并不是垂头丧气地回来,反而一脸的兴奋之情。

  难道他说动了张警官?这么容易?我不信!

  张警官一身庄严的警服,向我点了点头:“杨畅刚才跟我说了一些话,令人十分难以置信。”

  我严肃地望着他说:“虽然难以置信,但他说的都是事实。”

  张警官笑了:“陈小姐……”

  “叫我陈雪就好。”他对杨畅直呼其名,却叫我陈小姐,看来我的亲和力的确比杨畅差得多呢。

  “陈雪,我没有认为杨畅说的是不实的谎言,因为最近真的发生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事件。”

  “稀奇古怪的事件?”

  “我们借一步说话。”

  张警官将我们领进了他的办公室,请我们坐下后,递上了一份文件。

  翻开来,每一页都有几张照片,拍摄着某些案件的事发现场。

  “我可以告诉你们,昨天打电话给你们的小舅舅,说要去白鸟镇找你们大舅妈,那只是一种试探。因为我根本没有办法去白鸟镇,当然,你们的大舅妈也不可能去。因为已经有一个月了,像杨畅说的,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清水镇。”张警官皱着眉头,沉沉地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夜之间全镇的巴士司机都开始闹罢工。我们已经调节很久,却始终不见成效。苏妮也不是第一个因为想离开清水镇而死于非命的居民,你手上的那份资料上,记载着一个月来因为想离开清水镇的人,在路上或者遭遇车祸、抢劫,或者莫名奇妙地掉进附近湖泊淹死,或者被从天而降的硬物砸中头部,或者心脏病突发而死去。”

  “我的老天,这也太夸张了吧?一个月没人离开清水镇,想要离开就会死在路上。发生这么大的事,镇里却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你们警察的保密功夫也做得太好了!”杨畅惊叫,数了数资料上的人数,“三十八起事故!近五十个人!喂,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张警官点点头:“的确不是办法,本来我们警方以为只是巧合,可是死去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又以为有幕后黑手在进行恐怖活动,或是出现了邪教,可是不管怎么调查都没有结果。清水镇这样巴掌大小的地方,要是有恐怖集团或邪教,早被我们找出来了。后来我们警察只好守株待兔,埋伏在清水镇的各个要道之前,我们的同事亲眼目睹一个中年汉子好好地走在路上,突然摔了一跤,然后就不动了。跑过去一看,那个人的太阳穴撞在路边突起的石头上,石头的棱角深深刺入皮肉,当场就死亡了。”

  我想了想,发现了问题:“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你们没有向上级领导汇报吗?这种情况应该是要传达到市里、省里那里去的吧?”

  张警官愣住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这件事迟早是瞒不下去的。杨畅、陈雪,我很需要你们的协助,所以也不怕跟你们说实话。清水镇早已和外界完全丧失了联络,就像被隔绝的独立空间。”

  “什么意思?”我和杨畅惊问。

  张警官苦笑了一下:“你们是从城里回来探亲的,何不给城里的亲友打个电话试试呢?”

  我整个人僵住了,隐隐明白了张警官的意思。

  杨畅突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冲出门去。

  我和张警官沉默地互相望着对方,好半天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杨畅回来了,怔怔地瘫坐在椅子上。

  “杨畅……”我握住了他的手。

  “打不通。警局的电话、书报亭里的电话、邮局的电话,通通没有办法打出清水镇。”杨畅颤抖着说。

  我想起昨天小舅舅说过,他打电话到白鸟镇找大舅妈,也是打不通的。

  原来我们真的成了邪魔的瓮中之鳖,被其玩弄于股掌之上。

  “现在你们知道了吧?”张警官叹道,“做警察这么多年,竟然遇到这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件。刚才杨畅跟我提什么养鬼,要是换了往常,我肯定会嗤之以鼻。可是现在……”

  “张警官,我们的处境很危险,清水镇里每一个居民的处境都很危险,要是你晚上在镇上逛逛,就能发现……”

  “亡灵是吗?”张警官打断我的话,笑得比哭还难看。

  “不错,你已经看到了,是不是?”

  张警官点点头:“我的父亲也是警察,十五年前他也是在东区的大火中死去的。”

  “你是说……你的父亲也回来了?”

  “哈哈,说起来虽然可笑,可是确实如此。”张警官苦涩地说道,“这件事我没有说给任何人听过,我毕竟是个警察,必须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但是我相信清水镇中大多数人已经发现了异常。警察也是人,也是清水镇的居民,我们嘴上不说,可是不代表我们没感觉,你们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怎么会不明白!他是说,以警察的立场,他不可能把此次案件当成灵异事件来办理,但那不代表他不相信我们的话,因为连亡灵他也亲眼见过了。

  “那么警方会有什么行动吗?”

  张警官想了想:“我们明天会在全镇发布通告,宣布清水镇出现瘟疫,任何人不经允许不得擅自离镇。至少要先避免镇民们盲目离镇而丢了性命。另外杨畅告诉我的情况,我会暗中做为一个重点去抓,也会着手帮你们在全镇搜寻张丽芳女士(我的大舅妈)。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尽管开口。如果这一切事件真是养鬼造成的话,希望你们能多出点心力,帮帮清水镇居民,也帮帮你们自己。”

  最后我们跟张警官达成了口头协议,与警方紧密合作,共同应对“养鬼”事件。这也算是件好事,毕竟我们又多了一方的帮助,只希望这些警察真的能帮得上忙才好。

  离开刑警队,我们立即赶往神公堂。

  孟公和兰嫂已经准备了大量的八卦符,而我们的任务是把它们贴到家家户户的门上去。我们就这样忙碌了一整天,却不知道符咒能有多大效用。孟公也说了,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一天又这样过去,事情依然没有任何进展。

  大舅妈到底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我们不敢在街道上呆到天黑,在太阳落山之前回了家。

  一进家门,小舅舅就迎了上来:“晚饭准备好了,陈雪、杨畅,你们先进客厅,我去叫爸爸。”

  我拦住了他:“还是我去叫吧。”

  “陈雪……”杨畅一脸感动地望着我。

  我瞪他一眼,飞快地走到外公房间门口,轻轻敲门:“外公,出来吃饭了!”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外公走了出来,神色有些惊讶。

  “外公,我扶你。”我主动地扶住了他。

  我们都觉得有些尴尬,毕竟两人关系从来都不融洽,我这么突然的变化,彼此都不习惯。

  但这是我应该做的,误会了外公那么多年,既然知道错了,当然应该先低头认错。

  晚饭在平静的氛围中度过了,我跟外公彼此还是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心灵隔阂的修复需要一定的时间。

  晚饭之后,不速之客再度光临——美夏又出现在浴场大门外。

  “杨畅、陈雪,我又来看你们了,你们会欢迎我的,对不对?”

  我跟杨畅无奈地面面相觑,看来这个疯姑娘是决定做我们的常客了。也好,她不害怕亡灵,似乎还有阴阳眼的能力,正好可以从她那边套取有关亡灵的情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美夏,今天外面的街道上,还是有很多人吗?”房间内,我递了杯茶水给她,故作不经意地问。

  不知道符咒效果如何。

  “哦,陈雪姐这么一提,的确是少了一些呢!”美夏回答说。

  “真的!太好了!”杨畅高兴得活蹦乱跳。

  “杨畅,你这么开心做什么?难道你不喜欢人多吗,人多了热闹,多好啊!就因为这样我才喜欢浴场啊,浴场人最多,最热闹了!”美夏说话的神情和语气就像个七八岁的单纯活泼的小姑娘。

  杨畅受不了地喊起来:“美夏,你就别再说浴场人多这种话了好不好?”

  美夏不服气了:“怎么了?人家说的是真的嘛!不然我们一起去数数啊,光走廊上就有将近十个孩子呢,这还不算人多吗?”

  美夏的话给了我灵感。

  “好啊,美夏,我们一起去数数,看看浴场到底有多少孩子好不好?”我热情地向美夏伸出手。

  “陈雪!你疯了吗?”杨畅惊叫起来。

  美夏却立即抓住我的手:“好啊!好啊!我也想去见见孩子们,跟他们一起玩呢!”

  “喂,你别乱来啊。”杨畅哭丧着脸拽我的衣角。

  我向他一笑:“我又没强迫你一起去,你害怕的话,就在屋里藏着好了。”

  “哈哈,杨畅,连小孩子都怕,羞羞哦!”美夏刮着脸颊嘲弄他,杨畅回了她一个鬼脸。

  我和美夏手牵手向门外走去,杨畅慌忙凑过来,双手搭着我的肩膀,整个人就像挂在我背上似的。

  “喂,你至不至于这样啊?”我转过头向他翻个白眼,“怕就别去嘛。”

  “我是很怕,我怕说明我正常,没什么不对啊!但是我一定要去,不然谁保护你?我一步也不能离开你。”

  我简直快晕倒了,他怕成这样,我保护他还差不多吧:“行行,随便你。”

  我们来到走廊上,我飞快地调整心理状态。

  我之所以会让美夏带我去“见鬼”,当然不会是出自好玩的念头。还是那句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自认为是个理智独立的人,从小就明白眼泪和恐惧这两样东西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起不了任何作用。而如今要生存就得面对现实,我们早就已经没有哭泣和害怕的权利了。

  “杨畅!”美夏突然停下脚步,不满地叫杨畅的名字,“你不要站在陈雪后面好不好?”

  “为什么?我站在她后面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跟我没有关系,可是小女孩想从后面抱陈雪的脚啊,你站在那里她就抱不到了!”

  我感到杨畅的身体瞬间僵硬,不过他并没有从我身后走开,反而贴得更紧了。

  “美夏,你能不能跟那个小女孩讲话,问问她为什么要抱我的脚呢?”我强作镇定地问。

  “好啊!”

  美夏快乐地接受了任务,跑到了后面,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又跑了回来。

  “小女孩说,她要抱着你的脚往上爬,只要抓到你的脖子,她就赢了。”

  “赢了又怎么样?”杨畅抢着问。

  “你还不明白呀,捉迷藏的规则就是,抓的人抓住了藏的人,两人的位置就可以调换。也就是说,抓的人会变成藏的人,而藏的人就变成抓的人了。也就是说,小女孩抓住了你,你们的位置就调换了,你会变成她,而她就会变成你。”

  我会变成她,她会变成我?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说法令我不寒而栗。

  “你再问问她,她为什么一定要抓我,为什么不抓别的人?”我向美夏笑笑说。

  美夏答应一声,又跑到后面,只说了几句话,就又回来了。

  “小女孩说,她抓谁都没用,她只要抓你。”

  “为什么?”

  “因为她就是你。”

  “她……就是我!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就是我?”

  “不知道啊,小女孩就是这么说的嘛,她说她就是你。呵呵,我相信她的话哦,因为你们真的长得好像,我想陈雪你十岁的时候,一定就是长得她那个模样。”

  “胡扯。”杨畅的头埋在我的身后,小声地说道。

  可是我却不认为那是胡扯,因为在梦中我见过那个小女孩,妈妈甚至管她叫陈雪。

  一直缠着我的小女孩跟十岁的我长得一模一样!怎么会有这种事?为什么听到这样的话我会如此不安!一定还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秘密,妈妈一定还隐藏了什么!到底是什么?是什么?小女孩真的就是我吗?可她又怎么可能是我?

  我猛地甩了甩头,冷静!不要再去管那个小女孩了,不能因为她一个人——或者说不能因为她一个“鬼”而乱了方寸。

  我深吸了口气:“美夏,走,我们去数小孩。”

  “好!”美夏兴高采烈地牵着我的手往前走,刚走了两步就停下来,“一个。”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显然杨畅也是。他哆嗦着问:“那是个什么样的小孩呀?”

  美夏望着前方,在我们看来空无一物的地方看着那个“小孩”:“是个没穿衣服的小男孩,脸色很青,身上发了好多红疹,还在流脓呢,他呼吸得好快哦,像是很难受似的。”

  我点点头,知道那是外婆的“预言”杀死的孩子。

  我们继续往前走,美夏一边走一边点数,遇到觉得与众不同的孩子就会向我们描述一下。

  “八个……”走到楼梯的拐弯处,美夏说,“呵呵,这个孩子在跳绳呢,好奇怪,她每跳一下都数97,为什么一直数97呢?我去问一下!……啊!你猜她说什么?她说她在家门口跳绳玩的时候,跳到第97下,从屋顶掉下了砖块砸到了她的头。她说她很疼,所以就一直数97、97、97……已经数了好多年啦!”

  “十一……”浴场外厅,美夏说,“这个孩子不说话,一直发出呜呜的声音,我去问问他。”

  这次美夏跟那孩子说了好半天的话,回来后沮丧地说:“那孩子说话好小声哦,听起来很费劲,他说他小时候喜欢哭,有一次肚子饿,就一直哭,一直哭,哭得他爸爸烦了,就踹了他一脚,于是他就哭得更厉害。他爸爸火了,将被子压在他的身上,本来他只觉得很重,可是渐渐地,他无法呼吸了,棉被堵住了他的鼻子和嘴巴,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所以他就一直呜呜地叫,也没有办法大声讲话。”

  “十五……”厕所内的角落,美夏说,“这个孩子一直在抓自己的皮肤,都抓出血来了,啊!都看到骨头了!好可怜,身上爬满蚂蚁,还有好多稀奇古怪的虫子!”

  “十九……”浴场内廊,美夏说:“是那个穿着白色运动服的小男孩,他的头仰得好高,眼睛和嘴巴都张得好大,他的嘴巴里一直在冒水泡,苏妮和苏云一人一边拉着他的手呢,我去问问他的嘴里为什么会冒水泡吧!”

  “不用,这个孩子不用问了!”我阻止了美夏,直接把她拉进了浴场内间。

  杨畅一直从身后抱着我,轻轻颤抖着。

  我们当然都知道那个孩子嘴里吐水泡的原因,因为他是被苏妮按进水里溺死的。

  “二十三……”浴场内,美夏指着空荡荡的池子,“有个小女孩在泡澡——奇怪,池子里有一只手抓着她的脚,水灌进她的鼻子和嘴巴里了,她的肚子好大啊,好像装满了水。她整个人像气球一样,肿肿的,好像快要爆炸啦!”

  浴场的湿气令我难受,我也不愿意靠近浴池,马上拉着美夏走出来,我们回到二楼走廊。

  “一共二十三个,呵呵!”美夏为她的任务做了总结。

  “不是哦,还有一个房间你没有看呢。”

  我把美夏带到了曾出现沙发黑影的房间。我对这个房间特别介意,隐隐也猜到了黑影的身份。那黑影不是孩子,是个成年人,并且她不是养鬼,而是亡灵,我只是希望美夏能帮我确认一下。

  我推开了门,只让美夏一个人进去,自己和杨畅都站在门外。

  不一会儿,美夏出来了,耸耸肩说:“那个老婆婆我认识,她就是苏奶奶,你的外婆嘛。”

  果然!我猜对了!

  回到浴场的第一天,我在沙发上看到的黑影——用怨毒的目光望着我的黑影,那是外婆!

  我紧紧地带上房间的门。然后我感觉如同虚脱一般,整个人都瘫软了。

  第八章 诅咒之瘟疫

  一大早,我便被一阵嘈杂声惊醒。

  我慌忙推醒身边的杨畅:“喂,喂,你听外面那是什么声音!”

  “好吵哦!怎么了?”杨畅睡眼朦胧。

  我翻身下床,跑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浴场门口挤满了清水镇居民,挥舞着手臂,似乎在喊叫什么。

  房间门外突然传来砸门声。

  我和杨畅都吓了一跳:“谁?”

  “是我!”小舅舅喊道,“快开门!”

  小舅舅进到房间后立即冲到窗边一把拉上了窗帘,满头大汗地急问我们:“你们两个昨天做了什么事?在人家家门口贴了什么东西?”

  我愣了一下:“八卦符啊,用来避邪的,怎么了?”

  小舅舅直跺脚:“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贴了符咒的人家,全部都患起了急病。有人看见那符咒是你们两个贴的,现在镇上的居民都找上门来了。”

  “怎么可能!”杨畅大喊,“那些符咒都是孟公亲自开过光,用来救人,不是害人的啊!”

  我忙解释说:“小舅舅,一定是弄错了,昨天孟公告诉我们,镇上很多居民被亡灵的阴气所伤,都病倒了。所以他们的病不是符咒造成的,而是他们本来就已经生病了啊。”

  小舅舅猛摇头:“不是,不是,那病的确是从昨天晚上开始蔓延的。在此之前镇上有很多人病倒,但是症状只是虚弱,脸色苍白,头晕目眩。可是从昨晚开始,大家的病症就转变了,高烧不退,身上起红疹子,抓几下马上开始滚浓,脸色铁青,上吐下泻,呼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