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洁心中权衡了一下,也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她看了眼手表,已是凌晨两点。
“那我们准备一下,我先走,一会儿你就带教授去。”
康迪点头。“别忘了那朵米兰花,我总觉得那朵花很有学问。”
“忘不了的。这些细节都在我大脑里呢。”
说完,两人开始动手准备,十多分钟之后,简洁出门发动了汽车。
万籁俱寂之中,汽车倏忽不见。
“余先生。”康迪一边轻声叫着一边推着余笑予,好让他醒转过来。
睡眼半睁中,教授慢慢看清了眼前的人,不由得向后闪了一下,脸上现出一些紧张。
“余先生,我和简洁是好朋友,否则她也不会带你来我这里。你不用对我有什么戒意的。我和简洁都是想帮你。而且,我想您早已经就信任我了,否则不会委托我去调查。”
“我委托你调查?”余笑予懵懂地问,似乎这件事情已经被他遗忘了。
“是的。不过这是次要的,我和简洁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怎样帮你走出目前的困境。”
说着,康迪伸出手紧紧地握着余笑予。
男人之间,时常不需要真挚的语言,不需要做什么令人感动的事情,只需要一个紧紧的握手就会使两个男人彼此信任。
“我知道你的脑海里存着很多令你迷惑不解的事情,不把它们解开,你无法安宁。”康迪真诚地看着余笑予说。
教授没开口,但重重点头。
“而且不解开的话,那几个案子也和你脱不开干系。所以,我和简洁商量了一下,想帮你把这个谜团解开。”
“怎么帮?”余笑予急忙问。他已经被这痛苦折磨得毫无办法了,只要有一棵救命稻草他就会充满了希望地紧紧抓住。
“我们打算带你到一个地方。如果你的大脑里存有一些记忆的话,或许那个地方会将这些隐秘的东西激发出来。”
“什么地方?”
“你去了就会知道。”康迪没有告诉教授要带他去什么地方,但语气和目光中充满了真挚。这种表情让任何人都会感到温暖,更何况是此刻孤单无助的余笑予。
五十四
看着前方的十字路口,康迪的车速渐渐慢了下来。轮胎轻轻地转动,从地面上传来落叶被压的沙沙的声音。
“很美啊!”康迪看着金黄的路面,露出陶醉的神情。
此时将将是清晨三点,清扫员还没有来工作,街面上空无一人。而一夜的冷风将地面吹得金黄,即便没有踏步走上去,但置身在这铺满落叶的美景中也足以让人心旷神怡。
但康迪知道,余笑予决不是这么认为。因为他看到身旁的教授正不安地揉搓着手指。
“前面就是大成街、花园街的交口。”康迪注视着余笑予,缓缓地说。他故意将街道名称说得很重,而且又加上一句:“这里发现过女尸。”
余笑予身子猛然抖动了一下,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某根神经。
“下去散散步,或许能想出些什么。”康迪提醒着余笑予,将车停靠在路边。
踩着金黄的落叶,跟在余笑予的身后,康迪虽看不到教授的脸,但却能感觉出教授的不安。因为从背后看去,教授的每一步都迈得很艰难。
而当转过街口的时候,余笑予猛然间停住了脚步。
在他前方二十米的人行道上,赫然摆放着一个睡袋,而且那个形状竟似睡袋里面有人!
康迪也收住了脚步,不过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教授,看他下一步有何动静。
十秒钟、二十秒钟……
当教授呆立在那里半晌以后,突然发疯似地奔跑过去。可到了睡袋处,他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康迪看到教授的手好几次伸向了睡袋的拉锁,但每次都在即将接触的时候缩了回来。仿佛那只手在猜想,不知道睡袋打开以后跑出来的是魔鬼还是天使。
终于,在颤抖了几次以后,教授的手突然“唰”地一下将睡袋拉开。
睡袋里呈现出来的是一个俯卧的女人。
康迪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但他只是看教授的动作,至于那里面的女人他并不留意。他只是担心简洁在这睡袋当中会不会觉得很凉。
刚才在出发之前,他和简洁商量过在什么地方给教授作这个案情再现。
——第一个被害人孙静茹的抛尸现场、第二个被害人苏月的抛尸现场、还是第三个被害人张怡冰的抛尸现场?
简洁选择了苏月的抛尸现场,就是大成街和人和街的交口。
“第一个和第三个被害人抛尸现场的特征大体相同,而第二个被害人抛尸现场的特征却和另外两个有区别。比如,被害人的尸体是俯卧位的。而其他两个被害人都是仰卧位的;这个被害人身体上没有发现米兰花,而那两个被害人身上发现了。另外一些细节我就不方便多说了。”
康迪点头表示理解,简洁又道:“我们以前就分析过,这不同的原因可能在于那朵米兰花。我认为是凶手是回去取那朵米兰花造成了尸体成了最后俯卧位的形状。而在余教授的衣柜里面,我也找到了带有米兰花的花枝。虽然不能证实这就是现场的那个,我们也不能就此推断教授是凶手,但是说到‘案情再现’,我觉得这个场景是最佳的。”
现在,康迪也越来越相信简洁这个判断是正确的了。
他看不到余笑予的表情,却看得到他的手在颤动着,比拉开睡袋之前还要剧烈。而且颤抖的手摸上女人的身体,沿着后背、腰部,向下轻轻地抚摸着。
康迪有些紧张地看着,但依旧没有动。他紧张并不是因为他教授突然之间会有伤害简洁的行为,因为出门之前他已经检查过教授的衣服,随身并没有伤害性的器具。即便是用双手的话,康迪自信,以自己的反应能力,两秒钟之内就能冲上去将教授制伏。更何况这都是最坏的打算,是建立在教授是凶手或者这个时候他精神崩溃的条件上的,现在看来这些都不用担心。
他有点紧张,是因为他急于想知道教授下一步要做什么?
谜底到来之前的那一瞬间,任何人都会有紧张的心情的。
康迪如此,简洁也是这样。
她知道教授已经陷入了回忆当中,或者说在努力回忆着。因为在街头,任何一个人看到了一个躺在睡袋里的女人都会惊声尖叫。教授最起码也应该大声地喊康迪一起过来查看,可是他没有,他就这么静静地走了过来。
她不知道教授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当教授的手触摸到睡袋的时候,简洁感觉到了他的手在颤抖。而当睡袋被拉开,一股冷空气猛地吹到后背的时候,简洁几乎就要打了一个喷嚏,她用力将舌头紧紧顶住上腭才将喷嚏止住。紧接着,她就将唿吸放得最慢,只是感觉到教授的手稍离开她身体的一瞬间才短促地唿吸,不过也好在这个清晨急促的冷风也使得她的唿吸看起来更像是被风吹动的起伏。
她要尽力使自己演得更像一个死人,这样的话,带给教授的“记忆”可能就越清晰准确。
但如果说演,那也只能是尽力而为,因为死人的有些特征是演不出来的。就比如身体的冰冷。这点简洁也知道,但也没办法,除了希望冰凉的晨风能将身体表面吹得更冷一些以外,就只能是希望教授在进入回忆之旅的行程中没有留意到这一点。
果然,教授并没有注意到简洁身体的温度。“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再死一个人?!你说过你不再杀人了!”他一边抚摸着一边痛苦地低语着。
康迪听不到余笑予说的是什么,但简洁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似乎是教授认识凶手?”简洁正想的时候,忽然觉得身下伸进来一只大手,贴在了小腹。简洁立刻明白这是教授要将她翻转过来,她急忙屏住唿吸。
她并不怕翻转过身子以后教授认出她来,为了避免这个,她事先已经戴上了一个绿头巾。不过不是像那几个被害人那样戴在头上,而是蒙在脸上。这样,教授第一眼看去绝不会认出是简洁,而简洁猜想,更吸引教授注意力的应该是胸前的米兰花。而她心中疑惑的也是这个,只要这个疑惑被弄清,被教授认不认出来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思量之间身体已经被余笑予翻转过来,当身体完全仰卧的时候简洁又不得不屏住了唿吸,她知道这个时候教授的目光十有八九是盯到了自己的胸前,所以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喘息。
没有声响。似乎余笑予此刻也屏住了唿吸。
许久,也感觉不到有手在触摸胸前的那朵花。简洁不知道余笑予此刻在做什么,教授此刻正紧张地看着简洁的胸前,不是看女人的胸,而是看上面的米兰花。教授脸色阴晴不定,看了许久他突然伸出手将女人胸前的花抄在了手里,然后飞快地拉上睡袋的拉锁。
当教授的手从胸前掠过的时候,简洁也放下心大口喘着气,刚才的憋气让她几乎坚持不住了。
“你看到什么了?”看着教授翻身走回来,康迪问道。
余笑予没有回头瞅,只是摇头,而手却在身后将那朵米兰花揉得稀烂。
康迪没看到,但简洁都看见了,她已经从睡袋中爬出来,也缓缓地跟过来。
“我和简洁带你来这里,就是想让你看这个。我知道刚才的睡袋里躺着的是一个女人,她胸前还有一朵米兰花,是不是?”康迪点破。
教授沉默,点头。
“而且你把那朵花也拿了。”
“那个女人死了,我不能让警察看到米兰花,否则他们就会以为和米兰有关系!”
“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死!是你的意识里认为她死了,因为这条街上死过一个女人,也是这个地点、也是在睡袋里、也是胸前有一朵米兰花,所以你这二者混合在一起又让你分不清了。”
“刚才的不是死人?”
“当然不是,而且那女人你还特别熟悉,你却都没有认出来。她现在就在你身后呢。”康迪向教授身后指着。
教授随着康迪的手向后看去,不免一惊。
“简洁,刚才是你在睡袋里?我怎么连你也认不出来了?我真的是大脑出了问题。”余笑予苦恼道。
简洁迎上前笑道:“教授,你虽然没认出我,但却不是大脑问题严重了。反而是潜意识里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这是好事情!”
教授瞅着简洁,眼睛也慢慢明亮起来。“是的!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是的!”
他兴奋地叫起来。
五十五
康迪的车是美国原装别克,要比简洁的宽大许多,三个人便都上了康迪的车内。没时间回去再谈,简洁和康迪都急着要在第一时间知道教授被开启的那段记忆。而教授也生怕所想到的事情会在几分钟后消失,甚至怕一个喷嚏也会把捡起来的片断打碎。
“那天半夜,我被楼下的敲门声音惊醒。起初我以为是做梦,也以为是听错了。可是那敲门声又响了一次,这绝不会再错的。”
“那时候是几点?”
“3点半吧。后来我出门的时候看了一下表,差五分钟四点,因为我穿衣服、收拾东西也就是用了十分钟左右而已,往前推十分钟,再除去开始耽误的一些时间,那时候顶多是三点半。”
简洁点了下头,示意教授继续说下去。
“我以为是有坏人,下楼之后先到厨房取了一把菜刀,但来到门口听了半天外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这个时候我才看见门缝里塞进来一张纸。
只上面只写着一行字:大成街、花园街交口有女尸,女尸身上有米兰花。
我一看这个就立刻回房间换衣服,然后出门开车,我要去那里把那朵米兰花拿回来!我不能让米兰花留在那里,否则你们会认为是米兰干的。”
听到这里,简洁愣了一下,张口欲打断教授的话,但还是先停住,听教授继续说下去。
“那天天气也很冷,就像今天一样。”伴随着车内空调的唿唿声,教授的话语里也带了些热气。
“我感觉半夜里应该还下过小雨,空气潮湿,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开车去的,也是到了街口下了车,然后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四周。和今天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地上没有这么多的落叶。也是转过弯,我看见了装着女尸的睡袋。至于后面的经过,就像你们刚才所看到的那样。最后,我把那朵米兰花带回了家,换衣服的时候顺手撇进了衣柜里面。”
讲完了之后,余笑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乎这些东西不光纠缠在他的脑子里,而且还缠在他的心肺上,让他的唿吸都不舒畅了。
简洁和康迪对视了一眼,她现在明白了,那具女尸为什么会被人移动,被人翻转;尸体的尸斑为什么会有改变;为什么少了那朵米兰花。原来这些都是因为余笑予去过那里!
“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回去边休息边聊。”康迪看着教授兴奋过后已露出疲惫的样子,便对简洁商量道。
简洁回到了自己的车里,跟着康迪的车飞快地向侦探社驶去。
她不时地在后面按着喇叭,催促着康迪再开快一些,后来索性开到了康迪的前面。虽然关于女尸形态变化的问题解决了,但新问题随即出现。开着快车,能让大脑也更快一些地运转起来。
——余笑予收到的神秘字条是谁写的呢?
——第一具女尸抛尸的时候,这个神秘的字条出现没有呢?
——米兰已经死了,可教授为什么怕米兰花留在那里会让人怀疑是米兰呢?
从寒气袭人的室外回到屋子里,简洁觉得康迪的这房子更是充满了温馨的感觉。
披着毛毯仰靠在沙发里,喝着热气腾腾的咖啡,简洁觉得刚才躺在睡袋里的一身寒冷慢慢在被温暖取代。
康迪刚才给简洁和教授倒了咖啡以后便去了厨房。没多大会儿功夫,他已经端着盛有早餐的托盘回来了。招唿完简洁和教授过来吃早点,自己已经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看起来他对起早工作已经习以为常了,虽只是五点钟,但他的胃肠已经和他的大脑一样开始第一天的工作了。
“不饿吗?”见简洁和教授都没过来吃早餐,康迪笑问。
简洁摇摇头,对余笑予说:“教授,你吃一些吧,然后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你。”
余笑予走到康迪对面坐下,拿起一片面包,一边涂着果酱一边问简洁:“什么事情?”
“教授,你这之前再没收到过这字条吗?”
教授的手停顿了一下。“收到过。”
“什么时候?”
“一个月以前吧。写的是也和这张纸条内容一样,只不过地点不同。是在近郊的五路汽车站。我也去了,但那个地方我找了很久才找到,找到的时候你们警方已经在现场了。”果酱已经抹完了,可教授仍然没有停下来,一边说一边仍在往面包上涂着。
“纸条上的字迹你见过吗?”
“没有,从来没有。”
“这以后收到过吗?”
“没有。”
“教授。”简洁等余笑予吃完了这口面包,喝下牛奶之后才又开口。“你取回米兰花,怕我们警方怀疑是米兰做的,可她已经不在了,我们再怀疑也没有意义的啊。难道……”
说到这里,简洁瞅着余笑予:“难道她没有死吗?”
余笑予闻听此话,身体猛然一抖,似乎是被吓到了。
“简洁的这句话不但说到了余笑予的痛处,而且似乎还说中了他的心事。”康迪在对面看得真切,他想着,更紧紧地盯住余笑予的脸。
那一瞬间教授脸色都已改变。那张脸从紧张变成了僵硬,而目光也从恐惧变成了失神。又像以往发病时的样子。
“那朵米兰花代表的就是米兰,是吗?教授?”简洁的声音在余笑予身后响起。
余笑予仿佛不是在用耳朵听,而是在用眼睛。他眼睛慢慢眯起来,似乎在讲这声音都聚拢在一起。他的嘴虽然牢牢地闭着,但却点了一下头。
“那么凶手杀人和米兰有什么关系?”
余笑予紧紧抓着面包,面包已经像刚才的那朵米兰花一样被揉得粉碎。教授猛地张开嘴,欲说什么,可却像被什么东西将那句话拽着,无论怎样也说不出半声。
简洁走过来,温暖的手搭在了教授颤抖着的手上,紧紧地握住。
“笑予,把你心中的痛苦说出来吧。把你心底里米兰的秘密告诉我。”
余笑予抬起头看着简洁,迟疑的目光,却又肯定地说:“关于小兰,我的脑子里似乎一阵清楚、一阵模煳,我说不清她在哪里,但是我却知道小兰她,她还活着!”
简洁心中又惊又喜,这是教授第一次说出他脑海里的米兰,简洁知道这只是冰山的一角,在教授的大脑里一定还封存着更多的事情。
“你努力想想,看看还能想起什么?”简洁焦急地询问。她不是心理医生,虽然也想用专业的话语来和教授沟通,来引导教授的思路,但是焦急之下说出的仍然是平日里自己随心所想的那些肺腑之言。
康迪在旁边看着,一直没说话,此时默默地冲简洁摇了一下手指,又指了指教授的脸。
简洁也注意到了,教授在冥思苦想之下已经出现疲惫的神色,是应该让他休息一下了,否则难免又会出现崩溃的情况。而自己一会儿也得赶回警局,这一晚上的经历肯定又会掀起轩然大波。
五十六
在这个清晨,不光简洁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案情,孙刚也是。
简洁面对的只是余笑予一个人,而孙刚面对的则是五个。从这点来说,孙刚的压力还要大得多。这五个人带给孙刚很多种感觉,但孙刚对她们的感觉有一点是一致的,就是孙刚想把她们的脖子拧断。
五个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女人:一个裙子短到大腿根;一个整个后背白腻腻地亮着;一个衣服紧绷得似乎稍微一动就要裂开;一个衣服宽松得乳房在弯腰的时候就会掉出大半。只是最后的那个文文弱弱的女孩子穿得还很得体,不过在和孙刚说话的时候总是用手拉起裙摆扇动,似乎从小家长就告诉过她:掀开裙子扇风凉快得很,而且热量会转移到别人身上,因为别人看了你的大腿以后会发热。
正经女人没有这样穿着打扮的,所以她们是妓女。用好听的话来说,是小姐。
最初这五个女人都很听话,每个人走进来的时候都规规矩矩、目不斜视,一幅端庄淑女的样子。
不过,当知道找她们来并不是询问卖淫嫖娼的事情,顿时变了模样。那些伪装的拘谨、斯文像老女人脸上的粉一样纷纷掉了下来,露出了原本在这些漂亮脸蛋上的不屑、风骚和放荡。她们最害怕的事情不是被人羞辱、被人骂成婊子贱货,而是怕因为卖淫嫖娼而被管制,哪怕是一天也会让她们失去金钱,这是让她们最难过的。只有有钱,她们就会开心。甚至只要有人拿钱甩到她们的脸上,她们就会乐滋滋地分开大腿,哪管在身体下面挥汗如雨的是弯腰驼背的老头还是生龙活虎的壮汉。
每个人进来的时候见到孙刚都规规矩矩地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但听到警察叔叔是向她询问失踪的小姐,便扬眉吐气地不再担心了。
于是坐姿不再规矩,而是坐在凳子上也能晃动屁股。
于是胸口也冒汗了,似乎她们紧张的时候不会冒汗,轻松下来的时候乳房的汗水就会像耐水一样增多,会将衣服浸湿,会将乳房的轮廓隔着衣服就能清晰地显露出来。这真是唯独这些婊子们才有的独门技术。
孙刚厌恶地看着这五个妓女,如果说集中在一起看,让他难受的感觉一次性的承受还好一些的话,那么依次地看这五个浑身散发着骚味的妓女,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承受这种恶心的感觉,更让他痛苦不已。
不过,为了调查案情,为了得到线索,孙刚只有忍耐下去。也幸好从这一张张性感却肮脏的嘴里也确实说出了让孙刚感兴趣的东西。
“那天有个男的找小红(一名失踪的小姐)陪,那男的看起来挺有钱的,穿得虽不时髦,但一看就是名牌,而且风度翩翩的。我还想,这么好的一个客人我怎么没遇到,要是遇到了,当晚我就能给他拿下。”说到这,她看到孙刚鄙夷的眼睛,闭口不说了。
“后来呢?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到小红吗?”
“是的,在以后我就没见过小红。估计她当晚就睡到那男人床上去了。”
“你看看这些照片,有没有认识的。”孙刚递过去一叠照片。
几分钟之后,这个露着整个后背的妓女翘着小手指递回来一张照片。“这个男的就是我说的那个。”
孙刚挥手让她赶紧下去,她那一身的廉价香水味让他喘不过气来。
吸了一口气以后,孙刚瞅着照片愣了一下神。虽然他有这种预感,但真的看到余笑予被妓女指认,心里仍然沉了一下。
不光是沉了一下,而是沉了四下。在调查过的四个妓女当中,四个人都指正说见过余笑予!换而言之,那四个失踪的妓女在各自歌厅的最后一天,都和余笑予有过接触。
孙刚将笔记本上四个失踪小姐的名字前打上了勾,在后面写上“余笑予”三个字,然后让助手将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证人叫了进来。
这是个模样小巧可爱的女人,可惜小巧可爱这个词用在妓女身上,总显得不伦不类。看着这幅让人感觉天真的面容,孙刚暗自叹气。人是多么奇怪的动物,特别是女人,就像面前的这个,有着怎样纯洁的外表,可是背地里却做着下贱、无耻的淫荡之事。难道一个女人的外表和内心在高尚与下贱的巨大反差中会配合得如此相得益彰吗?
孙刚看着女人紧身的衣服,他叫不出这衣服叫什么名字,但知道这衣服决不是哪个正经女子能穿出去的。他很纳闷,一个女人,明明知道穿这样的衣服会被人评头论足,可为什么还会炫耀似地招摇过市呢?难道告诉大家“我是一个妓女”,是一件无比光彩的事情吗?
他真不知道这些女人是怎么了,被人看作婊子却还沾沾自喜。
孙刚懒得和这女人多说话,也就没有先询问,而是让助手将那叠照片递给她看。
不出他所料,没几分钟,这女人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抓着一张照片大唿小叫起来。
“你肯定吗?”助手指着照片又一次问她。
“没错的。他找过小梅三次,每次出手都特别大方,其中一次还一千块钱,也不摸也不碰的,上哪赚这么容易的钱去?真羡慕死我了。”
“小梅最后一次在歌厅上班,是陪这个客人吗?”孙刚打断了她的感慨。
女人想了想,点头道:“是的。那天还是一起走的呢。第二天小梅就没再来过,我们都猜想肯定是被那男的包了。”
孙刚挥手让助手带她去做剩下的笔录,自己则长长地唿了一口气。然后把腿伸直了搭在茶几上,血脉的畅通让他疲惫的身体舒服许多。他看着外面见白的天空,心满意足地点燃了一根烟抽了几口,然后狠狠地掐灭。
“走,去精神病院,这个余笑予没必要在那里住院了。”孙刚招唿着身旁的人,迈步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