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在黑石礁,在看海。”

  简洁一听就明白了:教授根本不是看海,而是想念米兰了。黑石礁是余笑予心碎的地方,在这里他硬生生地看着心爱的女人跳入波涛汹涌的大海。

  她很想此刻能陪在教授身边,劝慰他一下,哪怕是陪着余笑予一起默默地看着大海也好。可是她实在是抽不出空,想到这里也不禁抱歉和难过。

  “笑予,我在度假村开会,过不去你那里,你别在那里待太晚了,早点回去吧。”

  教授嗯了一声,叹口气又笑道:“没什么的,自己静静心情反而好一些。你忙吧,我挂电话了。”

  放下电话,余笑予向大海回眸片刻又钻进了车里。

  而这次,他快速地发动了汽车,车子在轰鸣声中猛地窜了出去。

  躲在角落里的刑警看着丰田佳美倏忽间远去,忙不迭地冲着对讲机喊:“孙队,余笑予的车刚刚开走,而且速度特别快,向你的那个方向去了!”

  话音刚落,他就从对讲机中听到了孙刚的车发动的声音。

  但他刚刚轻松了两分钟不到,对讲机中又响起了孙刚焦急的声音:“你们赶快跟上,走海滨大道,然后走2号公路,一会儿接替我这辆车。余笑予的车速很快,我怕这么跟着他,他很快就能察觉。另外,你们跟得也不要太紧了,只要不失去大的方向就好,他的车里有我们安装的定位装置。”

  海滨公路是一条沿海的环山公路,而2号公路则是由海边公路分支出来通向附近几个海滨度假区。这两条路都是路面宽阔,车流量比市区的道路少得多,而且越来越车辆稀少。

  夜幕之下,孙刚的车飞也似地在路面上狂奔,但这样也只是远远地看着丰田佳美的车尾。孙刚的心也随着车速的提升而跳动的加快。

  ——余笑予要去哪里?

  “真没想到这大学教授开车竟然这么快!”孙刚一边唠叨着一边狠狠地踩着油门。但很快,他就连唠叨的念头也没有了。直到奔驰了二十多分钟,另外的一部车接替上以后,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孙刚还没轻松几分钟,对讲机里就传出了声音:“余笑予的车现在速度慢下来了,正驶进前面的海滨别墅区里,怎么办?”

  孙刚的神经立刻又绷紧了。

  难道余笑予的目的地是在这里?

  “你们的车停在别墅外面,我让另一辆车跟进去。”孙刚说完,将车停靠在别墅区的外面。这时候,算上孙刚的车在内,已经有三辆车在跟随着丰田佳美。

  这里离市区已经有三十公里左右,远离了喧杂的郊外本就空气清新,再加上是夜晚,更是秋高气爽的感觉。

  但孙刚的心情却没这里的气氛那样宁静,早上的时候他还觉得今天的工作会比较轻松,因为已经将监视和跟踪余笑予的计划布置得很完善了,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他却越来越不安起来,隐隐竟有一种预感:今天他会白忙一场。

  虽然现在余笑予还在他的跟踪控制范围之内,但他却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他一时弄不清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这只是直觉告诉他的。

  “孙队,你想什么呢?”助手看着他静默发呆的样子不解地问。

  “我忽然在想,要不是我弄错了;要不,余笑予就是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的人。”

  孙刚像是自言自语那样默默地说着。

  二十分钟过去了,孙刚始终盯着车内的定位装置中显示的图像,那上面显示的目标缓缓地移动着。

  “余笑予车开得很慢,却没有停车,这么久了,他干什么呢?看样子像是在找什么地方呢?”助手纳闷地自语着。

  孙刚心里也是这个念头,但他没有说话,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手中的香烟好久都没有吸一口,烟灰已经摇摇欲坠了。

  忽然,似乎是被燃到手指的香烟烫了一下,孙刚的手猛然一抖,撇掉了香烟,飞快地抄起对讲机:“注意,余笑予正驶离海滨别墅区,目前的方向是开往附近的一座山。那条路在这个时候几乎没有车辆,跟得一定不要太紧!”

  浓浓的夜色里,孙刚的车又开动了。他左手搭在车窗上,只是用右手握着方向盘,那样子象是驾车郊游,丝毫没有跟踪嫌犯的紧张。

  其实他并不是觉得轻松了,而是孙刚感觉自己现在就象连续奔波却始终没有找到敌人的士兵,虽然还是聚精会神,可烦躁和郁闷的心情却越来越强烈。

  而在另一辆车里,余笑予的情绪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也和孙刚一样: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不过另一只手不是搭在车窗上,而是拿着手机。

  “你现在在哪里?”他焦急地问。

  “我在路上。”

  “你快点开啊,后面不知道是谁,总跟着我!”余笑予的声音有点颤抖。

  “从你刚才给我挂电话到现在一直都跟着吗?”

  “是啊!”余笑予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后视镜,虽是开着车窗冷风扑面,但额头上却满是汗水。

  “放心吧,一会儿你到了山下,就赶紧到山上的小屋去,那地方别人应该不知道的。我从山的另一条路上去,估计比你先到。你不要太紧张了。”

  放下电话,余笑予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心情稍微稳安定了一些,但脚下的油门却踩得更狠了。

  三十

  路面慢慢变得颠簸,孙刚也已经用两只手握着方向盘了。

  “前面是帽儿山了,他到这里干什么?”助手纳闷地看着前方。

  帽儿山是城市近郊的一座山,形状像个帽子,所以有了这个山名。山不高,景色也只属一般,在这个以大海的美景而闻名的城市,这座山就更吸引不了多少人了。如果不是追踪余笑予到此,他甚至都已经快忘了这个地方。

  话音刚落,车子猛然间停住了。

  孙刚紧盯着监测器,又确认了几眼才低声道:“余笑予的车停下了!”

  说完,孙刚冲助手招了一下手,助手心领神会,也悄然拉开车门,和孙刚一起从车的两侧疾步向前包抄过去。

  虽是黑夜,但对于孙刚来说,搜寻目标却完全不是困难之事,多年的刑警生涯让他练就了一幅好眼力。百步过后,余笑予的车子就出现在他视野之内。

  孙刚在灌木丛中低下身子,观察着前方的丰田佳美。

  车在夜色中象是睡着了一样纹丝不动。

  余笑予将车停在这里是什么意图呢?他是将张怡冰藏在这里?

  孙刚四处打量了一下:这地方是在山脚下,除了一条上山的崎岖小路就是大片的灌木丛,没有其他隐身之所,这地方藏人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孙刚不禁将目光投向那条山路。

  难道余笑予是上山了?

  念头刚起,孙刚已迈动了脚步,灵活地闪到车子旁边,风声中没发出多余的声响。

  车子依旧一动不动,孙刚悄悄抬起些身子,借着月色谨慎地看着车内。

  只两秒钟,孙刚就惊出一身冷汗!

  ——车内空无一人!

  孙刚再也顾不上隐藏,忙不迭地起身,一边挥手示意助手跟上,一边向山路飞奔过去。山路崎岖狭窄,黑暗中两旁杂乱的树枝不时扫到孙刚的脸上,但他此时根本顾不上躲闪和分辨,只是全力沿着山路奋力向上。

  风声唿啸,淹没了唿吸和脚步声,直到爬上一个缓坡,前方出现岔道的时候,孙刚才停下脚步大口地喘着气。

  稍待片刻,助手也跟随上来,孙刚用手一指右边的岔路,示意助手从这边搜索。深吸了一口气后,他转身奔入左边的山路。

  又奔跑几分钟,孙刚觉得山路似乎宽敞了一些,两旁原本浓密的树影也疏散了许多,月光更多地照在前面,再转过一个弯,孙刚赫然定住了脚步。

  在他前方二十多米的地方,竟出现了一个小木屋!借着月光看去,木屋破败不堪,七零八落的样子,一看就是荒废了许久。

  难道余笑予在这个木屋里面?

  孙刚念头刚起,忽然间小木屋内火光一闪,像是打火机的光亮,但倏忽间又熄灭了。不过只这亮光一闪之间,他就已经看到木屋里面有两个身影!除了一个男人的身影以外,竟然还有一个女人也在里面!

  孙刚觉得手心都在冒汗,这里面的女人会不会就是张怡冰?

  他快速地观察了一下小木屋左右的情况,并没有可疑的迹象,于是伏下身,蹑手蹑脚地潜到小木屋的门口。

  门虚掩着。

  并不是没有关紧,而是根本就关不严。像破旧的房子一样,小木屋的门倾斜着,摇摇欲坠。孙刚小心翼翼地躲在门后,屏息倾听着里面的动静。

  除了风声和门的枝丫声以外,从木屋里面传不出丝毫的响动,更不用提说话的声音了。

  里面是什么状况?刚才明明有两个人在里面,怎么现在却鸦雀无声?余笑予在里面搞什么鬼?

  孙刚感觉汗水流到了脖子,正冰凉地向下湿润着,却大气也不敢喘,紧张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忽然,小屋里发出了响动。像是搬动什么东西,随即还有沉重的脚步声,却依旧没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是男人的脚步声,应该是余笑予的。那女人呢?不但没有说话,甚至连另外一个人喘息的声音都没有,难道是她出了什么危险?

  想到这里,孙刚心中一凛:千万不能让里面的女人出什么意外,而且是近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他不由得将手枪缓缓抽出,扣下了保险,轻轻挪动了脚步。离门只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再次确认了一下里面声音的方位:脚步声就在门的左边。孙刚深吸了一口气后,猛然撞开门,一个箭步冲进了小屋。身形闪动之间他已然看到余笑予正拖着一个皮箱站在他前面三四米的地方。

  脚步刚刚落定,孙刚的胳膊便已伸直,枪口直直地对准了余笑予。

  在月光的照射下,孙刚看到余笑予呆呆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不解、疑惑、古怪,却唯独没有恐惧的神情。

  孙刚着实没想到余笑予面对着枪口竟是这样一副表情,他喘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却突然间一动不动地僵住了,他一下子明白为什么余笑予的脸上没有恐怖。

  因为自己的后脑上正被一个冰凉的硬器顶着!

  “把枪放下!”

  一个女人严厉的声音从孙刚身后响起。

  三十一

  孙刚手中的枪抖动了一下,但却并没有放下。

  “把枪放下!”

  女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这个女人的声音太熟悉了!

  如果说刚才听到第一声命令时,孙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的话,那么这第二声呵斥几乎让他转过身子。

  但他没有转过身来,因为孙刚知道顶在他脑后的那把利器是手枪。虽然他知道后面的女人是谁,但那女人却不知道是他,如果他轻举妄动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他缓缓地垂下右臂,满是不解地长叹一声:“简洁,怎么会是你?!”

  简洁被这句话惊呆了!

  这人竟然是孙刚!

  刚才,当孙刚纵身闯进来的时候,简洁曾心中一惊,她没想到这人的身手竟如此矫健,从动作到步伐,从举枪的速度到对教授位置的判断,完全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架势。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遇到了强敌。所以,即便当自己的枪口对准了对方的时候,简洁还提高着百分警惕准备迎接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但她唯独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孙刚!

  “怎么会是你!”简洁急切地问,语气也和孙刚问她的时候一样。同时,持枪的胳膊也放了下来。

  在简洁问话的同时,孙刚飞快地扫了一眼室内。

  室内只有一张残破的桌子和铺着茅草的床。而且也同小木屋的外观一样凌乱不堪,到处积满了灰尘。除此之外,就是呆立在他面前的余笑予,还有在他身后的简洁,根本没有什么另外的女人。

  孙刚转过身子,低声对简洁说:“我是在执行公务,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车上我再详细和你解释。”

  说完,他将声音又压低了一些问:“你怎么来这里的?”

  简洁白了他一眼:“我怎么来这里?教授给我打电话,说有人像疯狗一样开车跟着他,我怕教授被狗咬,就赶来这里了!没想到是你。”

  孙刚听出来简洁的话中讥讽的意味,脸色一变。本来追踪了一晚上却大失所望就够让他恼火的,简洁的话更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他张口想申辩反驳几句,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止住。毕竟余笑予也在这里,关于跟踪监视教授的原因怎么能当着他的面说呢?

  他回头瞥了一眼教授身旁的那个皮箱,又转过头冲着简洁:“教授的皮箱里是什么?他这么晚还来这么远的地方干什么?这个地方你们怎么这么熟悉?”

  一连串的质问让简洁也火气上升,她抢步上前,拽过余笑予身旁的皮箱,在孙刚面前“啪”地打开。

  “自己看吧!”说完了,简洁不再言语,冷冷地看着孙刚。

  孙刚定睛看过去,皮箱里竟都是女人的衣物,各式各样,五颜六色。

  “这是?”孙刚疑惑地问,他搞不懂在这个荒僻的小木屋里怎么会有装着女人衣物的皮箱。

  “这是教授妻子的遗物。一年前的那件事情以后,教授将妻子的遗物放到了这里,他怕总见到这些会触景生情。而今天,教授十分想念妻子,就又来到这里。”说到这儿的时候,简洁停顿了一下,神色也变得伤感了:“他来这里是想再看看妻子的遗物。”

  这番话说得孙刚一时无语。

  莫非余笑予果真是因为这个才来的?那自己这一路的追踪真是可笑至极了。

  孙刚思忖之间,简洁的声音又冷冷地响起:“孙警官,检查完了吗?我现在可以关上皮箱了吗?”

  被简洁冷嘲热讽着,孙刚竟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尴尬地“哦”了一声。

  简洁将皮箱关好,拉到教授身旁:“笑予,皮箱还是放在这里吧,你还是尽量忘掉这些伤心的事情吧。”

  余笑予默不作声,半晌,才轻轻地点了下头。

  “我们下山吧,都已经很晚了,总不能在这里过夜啊。”简洁劝着教授。

  这次余笑予很快就迈动了脚步,但却是跟在简洁身后,和孙刚保持着距离。

  “真没想到是孙刚在追踪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山已经下了一半了,余笑予终于忍不住问。虽然他刚才就想问简洁,可是看着简洁和孙刚阴沉的脸色,他知道两人之间为了这件事情肯定有了摩擦,所以一直没有张口询问。

  简洁就怕余笑予问这个问题,她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像现在下山的崎岖道路一样,简洁的心里也是杂乱不已。

  刚才在山路的岔口,简洁看到了孙刚的助手和另外两名警员,见了自己在场也是一脸的惊愕,但简洁还没来得及打招唿,孙刚已经挥手让他们先下山了。

  看着这一切,简洁的心情越发复杂。她知道任何一个类似的任务,都不会倾巢出动,上山来追踪,必定会有山下留守的后备人员。而现在,仅仅上山搜索的警员就有四个,从这场面来看,孙刚这次跟踪教授是有精心的部署和人员调配的,为了跟踪余笑予,出动了这么大的警力,可是这样的一个行动,自己却毫不知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象教授有一肚子话要问她一样,她也有一肚子话要问孙刚。

  三十二

  “把你的车钥匙给我。你的车不是停在山的另一侧吗?我让别人把你的车开回去,我们一起回警局。”直到了山脚,孙刚才开口对简洁说。

  简洁没作声,掏出车钥匙甩给了孙刚。这时,她已经看清,在山脚下停着三辆警车,更印证了她的判断。

  “出动的规模不小啊。”简洁揶揄着孙刚,但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有两名警员在余笑予的车前正等着教授。她刚要询问,孙刚已抢先回答她了:“教授也得跟我们回警局,有些事情要弄清楚。”夜色中,他看到简洁眉头挑动,忙又加了一句:“这也是刘队的意思。”

  简洁听罢,拉开车门,钻进车里,“砰”地坐下,然后把目光投向车窗外一言不发。孙刚知道简洁的脾气,看她这副样子,知道她正在气头上,便也没说什么,发动了汽车。

  车子行驶过那一段颠簸的路段之后,孙刚侧眼看了一眼简洁,这美丽的女警官正长出了一口气。

  “简洁。”

  孙刚刚开口便被简洁拦住:“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一个疑虑:我怎么这么熟悉那座山,那个小木屋。我告诉你,那个小木屋是我和米兰,还有教授,我们以前常去玩的地方。”

  说完,简洁瞥了一眼孙刚:“现在,我该和你说的都对你说了,你也该告诉我今天的这些事情了吧!”

  说话的时候,简洁看到了车上的那个跟踪定位仪,又冷笑一声:“挺厉害啊,连这个都动用上了。”

  孙刚被简洁这一翻抢白弄得眉头聚集在了一起,他还从没被哪个同事这样指责过,狠狠地踩了两脚油门刚要张口发作之时,简洁的电话响了。

  “刘队,我在孙刚车里,正往回赶。”

  刚才孙刚已经给刘世明打过电话,汇报了情况,此刻看是刘世明在跟简洁通话,孙刚舒了一口气。这件事情由刘世明来向简洁解释最好不过了,否则以自己和简洁的性格,免不了在车上争执起来。

  “我白天一直在度假村开会,到了晚上大概八点的时候接到了教授的电话,他在黑石礁。我估计他是思念米兰了,我劝了他几句就挂了。然后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我又接到了他的电话,这次他告诉我说有人一直跟踪他,很紧张的声音。他说他正开车去帽儿山的路上,而度假村离那里也很近,我也知道那个小木屋,就和教授约好在那里碰面。结果,没想到竟是孙刚。事情就是这样。”简洁虽然对刘世明不好发火,但语气中仍带着些不满。

  “你先冷静一下,我给你解释一下今晚的行动。”

  简洁认真地听着,没再说话,只是偶尔“嗯”一声,可孙刚看到简洁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了。

  足足十分钟之后,简洁才放下了电话。依旧没有对孙刚说话,而是拿出自己的笔记本,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不过孙刚放心了,这个动作表明简洁已经又把注意力全都投进了案情,暂时两人不会有不愉快的对话了。

  当众人返回警局的时候,已经午夜时分。简洁下了车,先是跑到教授的车前:“笑予,今天情况有些特殊,有些事情我们要问你一下。”看着教授面露困惑,简洁赶紧宽慰道:“没什么的,只是例行检查询问。等结束了以后我送你回家。”

  说完,她匆匆转身向楼内跑去。她想立刻见到刘世明,而且看着教授疲惫、伤感的脸,她也觉得心中难受。

  这是一间大家都很熟悉的房间。即便没有去过,也都在影视剧里见过。

  简洁和刘世明此刻就在这个房间里,透过监视器看着对面房间里的余笑予。

  教授“坐”在椅子里,一幅疲惫不堪的样子。说是坐着,实际上就是萎靡地半倚着。简洁看在眼里,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她看着余笑予对面的孙刚和徐爱军都是炯炯有神的目光,就知道这番询问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结束的。

  “8月26日和9月22日发生了两起杀人案件,死者都是年轻的女性,第一个是小姐,第二个是教师。”孙刚说的时候一直看着余笑予,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又一字一顿地说道:“她们死得都很古怪,而且还传着古代的衣服。”

  简洁知道孙刚的路数,向来以咄咄逼人著称,否则就不会被人称做“沙威”了。他时常用这种描述案情的方式开头,将嫌疑人的思绪带回那个犯罪的现场里。然后他就像猫一样用各种手段来摧残着面前那只老鼠的神经。

  孙刚的话刚一说完,简洁就立刻紧张地注视着余笑予。

  “嗯?”听到孙刚的话语,教授抬起了头,脸上一片茫然。但除了抬起头,教授依然是那种萎靡的姿态,简洁看在眼里,心中竟喜忧交加。忧的是担心教授这疲惫的身体,而喜的是教授并没有异常的表现。

  简洁也搞不清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心理,她明白作为刑警要始终处在客观的角度去分析问题,不应该有个人的好恶在里面。可是面对教授,她却禁不住地同情。

  “这是我们在歌厅的调查记录。”孙刚的声音打断了简洁的思绪。简洁抬眼,见孙刚正摇晃着一份笔录。

  “在歌厅门前等客的出租车司机看到了你、你的车,以及你开车拉着那个被害人离去,而且都是在案发之前。”孙刚将这一席话敲给余笑予以后,又缓缓地加上一句:“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简洁心中叫苦。

  因为孙刚这番话看似平常,实际上却让人难以招架。

  ——余笑予的车只是被证实在歌厅出现过,而孙刚却将这个情况用肯定的口吻说出来,如果余笑予真的是凶手的话,那肯定会认为警方已经完全掌握了情况。

  而孙刚的最后一句问话,虽是轻飘飘地象是询问余笑予,可是那语调和潜台词又分明是在告诉对方:后面的结果我们都知道,就看你说不说实话了!

  简洁思忖着,发现身旁的刘世明也比刚才更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余笑予。

  他也在等着教授开口,看他如何回答。

  三十三

  余笑予紧紧皱起眉头,却并没有面对孙刚和徐爱军,而是将目光盯住了墙壁。

  但那墙壁上什么也没有,光滑洁白。

  “他似乎在逃避问话。”刘世明低声说。

  “不是。”简洁摇头。她太熟悉余笑予的神情了,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随着关毅给教授的治疗,简洁一看教授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又是陷入了迷惘和沉思之中。

  果然,简洁刚说完这两个字,就看见余笑予转向孙刚:“我好像记得我开车去过,似乎还很远。”可说完这句话,余笑予却痛苦地捶着头,恍惚地自言自语着:“后来,她上我的车了吗?”

  言语之间,教授的脸上写满了茫然和痛苦。

  他紧紧咬着嘴唇,咬得嘴唇都没了血色,似乎在努力寻找着记忆的片断,。

  良久他又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孙刚和徐爱军,喃喃道:“你是说,她死了?是坐我的车以后死了?”

  “你说呢?这要问你自己!”孙刚冷冷地说。

  教授惊愕地看着孙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只是茫然、无辜地看着。眼中亮晶晶的,似乎闪动着泪花。那样子像是一个惹父母生气,却又不知道错在哪里的孩子。

  简洁不忍心再看下去,转过头犹豫着说:“刘队,你那么认为余笑予是犯罪嫌疑人吗?”

  “不是刘队认为,也不是谁认为,而是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余笑予的可疑之处很多。”孙刚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跟个鬼魂一样,刚才还看你在屋子里呢,你怎么从问询室出来了?”简洁白了他一眼。

  “看余笑予那架势神志都快不清了,我先让他休息一下。爱军在那里‘陪’他呢。”孙刚扫了一眼简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