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还是慢了一步,安叔跪着观察红虫时,那条虫的一头猛地喷出一股黑色黏液,直扑安叔的双眼。我的话还没喊完,安叔仅仅细微地抽搐了一两秒,跪地的姿势就固定了。原来那些人都是无意发现红虫,然后想要跪下来观察这种能活在沙漠里的生物,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毒而死的。
安叔铁定没救了,和其他人一样的结局,那种毒液太强了,被喷中马上就死,连抢救的机会都不给你。我慌张地踩死那条肥大的红虫,可它比肠子还粗,一踩叫溅出黑液,裤子都脏了。我惟恐毒液能通过皮肤起效,所以马上到喷涌的泉水清洗。刚把裤子洗干净,泉眼就咕噜一声,水倒吸回去,一下子又他妈地干了。
“难道泉眼是个间歇性的喷泉,世界上有这种东西吗?”我狐疑地把脚缩回来。
陈叔对安叔忽然死去的事情接受不了,可地面上的红虫越来越多了,它们不断地钻出沙面,还攀到了安叔的身上。我慌忙背起小堂妹,想要往石塔或者古庙逃,那里的地板全是石砖,红虫不会从沙里钻出来。可是,红虫的数量不计其数,我们没有办法回去了。狼群也被吓坏了,它们不停地往后退,最后只能暂时逃出古城,避开古怪红虫的群攻。
“现在有子弹也没用了吧?”我叹道。
陈叔没有生气,反道:“胡安就这么去了,我真不敢相信,太突然了。”
“现在街道的沙地都有虫子钻出来,我们只能往飞机那边去避一避。狼群在古城繁衍生息,肯定选了古庙和飞机残骸做为巢穴,那里应该不会有虫。”木清香对不慌不忙地说。
我背着小堂妹,跟陈叔和木清香往飞机残骸处奔,一路上都有红虫不停地爬出来。我以前看《蒙古通志》,里面提到了一种死亡之虫,和红虫一样的形态,能够喷涌大量毒液,且毒性很强。这种死亡之虫虽然是传说之物,但现代很多沙漠探险家都声称遇到了死亡之虫,可惜都没能拍摄下来。
我心想,这应该就是死亡之虫了,月泉古城被灭城,也许就是死亡之虫的泛滥而引起的。古时,贵霜帝国被困于此,白匈奴杀不进来,穿越不了焚风,很可能就把死亡之虫扔到了沙漠的腹地。这种怪虫在沙漠里繁殖力很强,需要水份极少,探险家一见了都会跑开。
飞机残骸都是金属,死亡之虫再厉害也没办法穿透,正好狼群都跑出去了,就让我们鸠占雀巢好了。快要跑到飞机残骸时,我又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扭头一看,第六个干涸的泉眼现在正喷涌清水。这八个泉眼现在很可能是轮流喷涌,傍晚时气候干燥,短时间地喷涌后,剩下的水渍也瞬间被蒸发掉,我们经过时才会以为那是一个干涸的泉眼。
当我们都爬上飞机残骸后,我就大口大口地呼吸,这种被追逐的感觉太恐怖了。眼看红虫淹没了古城,我就觉得毛骨悚然,厚厚的黄沙下居然是这种鬼东西。我们全部望着红虫,谁也没说话,茫然地等虫灾过去。
我想起金片经书记载,第三份茶王经书就在古城里的一个泉眼里,可惜我们只找到了八个泉眼,第九个泉眼一直没有踪影。我托腮沉思,飞机残骸却扑扑地响,犹如有人放屁一般。我愣了一下子,眼睛发亮,欣喜地从飞机残骸上站起来——第九个泉眼被压在下面了!

木清香也发现了飞机残骸下的异常,我们都低头往下面看,这时正有一股红色的水沙里冒出来。我思维很混乱,第九个泉眼流出的水居然和别的泉眼完全不一样,不知道是血,还是有特别矿物质在泉水里。
陈叔看了就言之凿凿,那些狼一定常喝这种红色的泉水,因此才能不伤一根毛地穿越焚风。除了这一点,我也想不到别的答案,这个泉眼一定是九个泉眼里最特别的。历代茶王都会回到古城,很可能是来取用红色的泉水。茗岭里有丹池,而丹池需要有特别的丹药埋在附近,这个红色泉眼绝对就是丹药的主要原料之一。
关于这种罕见的异泉,在残经里就曾提到:“玉泉,玉石之精华也。密山沙海出丹水,中多玉膏。其源沸汤,黄帝是食。”这段话大意是:玉泉是由玉石的精华凝聚而成,在深山或者大漠里,出产丹药之水,里面有很多玉浆一样的物质,它的源头沸腾滚动,黄帝经常取之饮用。
飞机残骸下的就是一种罕见的异泉,对于制作丹池是必不可少的原料。喝茶,除了茶叶,谁是很重要的成分,没有好水,再好的茶叶也泡不出好味道。我急切地站在残骸上,想跳下去看看,有没有第三份经书。可红虫钻出沙面后,它们不断地朝异泉爬过来。
都说万物都有灵性,有精气的生灵会在月圆之夜吐纳月华,自然也有红虫贪恋异泉的美味。有些红虫爬得快,很快就把溢出的红色泉水吸净,其他爬得慢的就没份了,只能干瞪眼。
有些红虫吃了泉水就变得肥大,毒液毒性变强,能够瞬间杀人;有些弱一点的,也能杀人,但那些人跑了没几步也会死掉,就如黑塔里的那两个外国人。我们屏住呼吸,观察红虫吸食异泉之水,但异泉喷发完毕后,红虫又慢慢地钻回沙地里。有两条红虫肥得跟猪腿一样了,它们吃了异泉之水,竟然如毛毛虫一样,开始演化。
最后,它们变成了一团银色的圆光,慢慢地飘向古城天空,就如一轮明月。如果没有看到红虫,我们会觉得那轮银光很漂亮,可一想到恶心的虫身,我们就打消了念头。又过了半小时,红虫总算都回到黄沙里休眠了,下一次醒来可能又要等异泉喷发了。
“快,我们下去,第三份经书应该就在泉眼里。”我跳下去,接住木清香放下来的小堂妹。
陈叔听不懂,问我们:“什么经书?泡在泉眼里,早就泡烂了吧?”
我作了简单的解释,陈叔将信将疑,其实我也和他一样,不知道泉眼里是否有第三份经书,也许真的被泡烂了。我们都爬下来后,这才发现飞机残害下都是红色的沙子,泉眼看是定期流出沙面的。可惜被飞机压住了,不然我们可以看到泉眼的样子,一定红得令人陶醉。我们不能把飞机残骸推开,因此就找一个缺口,是否能看到泉眼里的情况。
可我这一观察,就发现飞机下有人挖了一道口子,直通下面的泉眼。那道口子的颜色很新鲜,绝对是刚挖不久的,莫非我们之中谁偷偷跑来挖走第三份经书了。那道口子很窄,我先叫木清香和陈叔照顾小堂妹,然后我就使出吃奶的力气钻进那道口子,只爬了两米,前面就空了。
下面就是泉眼了,我看不大清楚,只觉得里面很黑,不知道有没有第三份经书在里头。我正琢磨怎么看清楚泉眼里有什么东西,这时隐约听到一阵熟悉的音乐,想了想,不就是木清香进入焚风前吹奏的茶歌音律吗?我大叫不好,趁我钻进来的功夫,木清香和陈叔跑路了,他们居然把我丢下了。
可又觉得不可能,木清香不是那种人,而且要跑出古城,不会那么快。等我急忙倒退,从沙口里脱出,木清香和陈叔还在照顾小堂妹,那阵音乐不是木清香吹的。陈叔立即联想到古庙里有人打扫过,肯定就是现在吹奏音乐的人干的。木清香也有点动摇,毕竟就她说知,会吹那段音律的人只她和小姨。如果找到了小姨,她就可以找到以前住过的深山大宅了。
我问木清香要不要追去看看,她却说:“算了,现在追来不及了,而且那声音吹得很阳刚,不可能是小姨。”
“你是说吹曲子的人是个男的?”我很讶异。
“路建新,你先别管那些了。路雨唯坚持不下去了,她可能也熬不到天明了。”木清香给我当头一棒。
我整个人变作了石头,半饷不吭一声,陈叔还推了我几下。小堂妹只是被割出一道伤口,不过几天的时间,怎么会严重到这种程度。木清香对我摇头,这伤口绝对是那群狼的牙齿留下的,它们长年喝异泉长大,不同于寻常沙狼,给人类留下的创伤自然也不一般。有的人可能会突变为犬科特征,就如费蕾娅的发现,有人也会如小堂妹一样,伤口迅速恶化,危急生命。
我异想天开地问:“那如果现在给小堂妹喝泉水,她会好转吗?”
“那些狼都是长期喝异泉而积累出的特性,现在路雨唯喝一缸的异泉也没用,除非她从小微是喝这种泉水长大。”木清香完全切断了我的妄想。
小堂妹不知何时醒了,听到我们的对话,她很放得开,只希望我不要对大伯父提起她的死。反正大伯父不能随便来大陆,他不是自由身,只要假扮成她的身份,经常写信给大伯父,直到大伯父辞世。我马上答应了小堂妹,生怕下一秒她就会走,看到我点头后,小堂妹就无力地笑了笑。
我们这里只剩下四人,其中小堂妹随时会死,我很想马上出城,可是木清香却提醒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完成。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要做,第三份经书被不知道的人抢走了,现在追出古城或许还来得及。其实,我对经书已经没有多强烈的感觉了,为了一本破经书,害了多少的性命,这值得吗?
木清香看我愤慨不已,便对我轻语,古城里藏有天茶石,如果不毁掉,沙漠会继续扩大。现在一定要趁焚风没有压制不住时,永远毁掉天茶石,不然后患无穷。我也想毁掉该死的天茶石,可是古城那么大,要找一块石头谈何容易。
下面就是泉眼了,我看不大清楚,只觉得里面很黑,不知道有没有第三份经书在里头。我正琢磨怎么看清楚泉眼里有什么东西,这时隐约听到一阵熟悉的音乐,想了想,不就是木清香进入焚风前吹奏的茶歌音律吗?我大叫不好,趁我钻进来的功夫,木清香和陈叔跑路了,他们居然把我丢下了。
可又觉得不可能,木清香不是那种人,而且要跑出古城,不会那么快。等我急忙倒退,从沙口里脱出,木清香和陈叔还在照顾小堂妹,那阵音乐不是木清香吹的。陈叔立即联想到古庙里有人打扫过,肯定就是现在吹奏音乐的人干的。木清香也有点动摇,毕竟就她说知,会吹那段音律的人只她和小姨。如果找到了小姨,她就可以找到以前住过的深山大宅了。
我问木清香要不要追去看看,她却说:“算了,现在追来不及了,而且那声音吹得很阳刚,不可能是小姨。”
“你是说吹曲子的人是个男的?”我很讶异。
“路建新,你先别管那些了。路雨唯坚持不下去了,她可能也熬不到天明了。”木清香给我当头一棒。
我整个人变作了石头,半饷不吭一声,陈叔还推了我几下。小堂妹只是被割出一道伤口,不过几天的时间,怎么会严重到这种程度。木清香对我摇头,这伤口绝对是那群狼的牙齿留下的,它们长年喝异泉长大,不同于寻常沙狼,给人类留下的创伤自然也不一般。有的人可能会突变为犬科特征,就如费蕾娅的发现,有人也会如小堂妹一样,伤口迅速恶化,危急生命。
我异想天开地问:“那如果现在给小堂妹喝泉水,她会好转吗?”
“那些狼都是长期喝异泉而积累出的特性,现在路雨唯喝一缸的异泉也没用,除非她从小微是喝这种泉水长大。”木清香完全切断了我的妄想。
小堂妹不知何时醒了,听到我们的对话,她很放得开,只希望我不要对大伯父提起她的死。反正大伯父不能随便来大陆,他不是自由身,只要假扮成她的身份,经常写信给大伯父,直到大伯父辞世。我马上答应了小堂妹,生怕下一秒她就会走,看到我点头后,小堂妹就无力地笑了笑。
我们这里只剩下四人,其中小堂妹随时会死,我很想马上出城,可是木清香却提醒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完成。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要做,第三份经书被不知道的人抢走了,现在追出古城或许还来得及。其实,我对经书已经没有多强烈的感觉了,为了一本破经书,害了多少的性命,这值得吗?
木清香看我愤慨不已,便对我轻语,古城里藏有天茶石,如果不毁掉,沙漠会继续扩大。现在一定要趁焚风没有压制不住时,永远毁掉天茶石,不然后患无穷。我也想毁掉该死的天茶石,可是古城那么大,要找一块石头谈何容易。

陈叔也同意道:“一块石头要埋在沙子里,不让别人找到,这真的很容易办到。我们恐怕没时间再找了,趁装了些清水,有机会就逃出去吧。”
木清香抬头望着歪斜的石塔,背对着我说:“你难道没看见吗,那不是一块石头,是一座石塔。”
“啊?你是说古城里的天茶石不是一小块,而是整座石塔?”我深吸一口冷气,这么大的东西怎么毁灭,我们又不是超人。
陈叔也犯难道:“要当英雄可以,不过要量力而行,我们几个人要砸碎石塔,不知要砸到何年何月。”
小堂妹这时开口提了建议:“这里有军用飞机,里面可能还有一些炸药,古城里也埋了地雷,我们可以利用它们。陈叔你不是会挖地雷吗,想办法挖几个能用的,放到石塔里。”
“我是能办到,可谁来引爆炸药,我们都没有太长的引线。石塔那么高,那么大,近距离引爆会把自己也埋进去的。”陈叔提出问题。
我很快明白小堂妹的意思了,她是想由她来引爆炸药,反正也要死了,不如死得更有意义。我坚决不同意,小堂妹把我骂了一顿,连爹带娘都骂了。我假装没听到,无论如何,这一次不能再有人死掉了,即便小堂妹没得救了,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看到我不同意,小堂妹咄咄逼人,威胁我不让她这么干,她就咬断舌头,这样同样会失血过多而死。
先不论咬断舌头能自杀吗,但我了解小堂妹,她认定了的事情一定要做,在厦门岛我也见识过了。争论了半个小时,我对小堂妹妥协了,一切都听她的。木清香一直没说话,我很怕小堂妹白白丢了性命,于是就问木清香这样炸掉石塔,是否有效。毕竟爆炸后,天茶石不可能全部融化,万一还留下一两棵,岂不是贻害万年。
木清香叹了口气:“这里是沙漠,四处荒芜,现在的石塔能有这样的威力,都和以前留在古城里的茶叶有关。如果阳赤山真的把茶叶留在古城里,而没对茶叶做过保存处理,很可能被石塔全部吸收了。只要不再有茶叶等灵性植物接近,天茶石会自己消失的。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分把塔身分离,太大块了就很难退化。”
我也想知道阳赤山把那批皇宫珍藏的茶叶放哪去了,古庙里的绣茶很可能是刚才吹奏茶曲离去的人放在那里的,而非阳赤山所为。至于那个神秘人,我们谁都没有与他打过照面,他能自由出入,不怕狼与死亡之虫,肯定非同小可。而且很可能只有一个人,因为他比我们先进来,我们走遍古城都没发现别人,只有一个人才比较容易隐藏,进出沙漠也不会被注意到。
当做了这个我一定会痛苦和后悔的决定后,花了一个多小时,我们从飞机残骸里找到了五袋炸药,又挖了几颗地雷。确定炸药有效后,每一层我都放了炸药,第一层的炸药最多,希望能一次成功。小堂妹只有一次性命,所以我们也不敢怠慢,我强忍着泪把炸药分布妥当,考虑好了爆炸的连锁反应后,就走回塔殿里。
我看到木清香站在殿门发呆,不去给陈叔做帮手,于是就过去问她在想什么,可走到那边整个人就变傻了。

殿门的一侧上,有人用刀子刻了一行字,字色新鲜,绝对是神秘人留下的。塔身因为被风蚀了千年,早就变得通体金黄,现在被人刻划了几下,几露出了翠绿的石质。只见那行字十分工整,漂亮地依附在殿门侧内:茶仙到此一游。
我心说神秘人到底什么来头,竟敢自诩茶仙,也不怕吴理真和陆羽跳出来找他麻烦。木清香注视了良久,没说她猜出是谁,也没说她没猜到。我们现在忙着布置炸药,没时间做研究了,于是我就催她快点儿过去帮忙。小堂妹一直靠在墙边,微笑地看我忙前忙后,有几次都闭上了眼睛。
我的心头都在流血,现在忙活的不就是送小堂妹去死嘛,这两手以为还怎么端碗吃饭。可这是小堂妹最后的心愿,她不想窝囊地死去,只愿能死得其所。在所有事情都妥当后,我就蹲在小堂妹面前,问她要不要放弃,一切都听她的。可小堂妹却嫌我罗嗦,再罗嗦她可就要马上引爆炸药了。
“你只要记得,代替我一直写信回家,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我已经……”小堂妹终于哽咽了。
“都是我害了你,是你跟着我来的!”我自责道。
“我天生闯祸精,你不带我来,我也会在别的地方出事的。你别总是自作多情,这跟你没什么关系,你还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吗?”小堂妹又讽刺道。
我知道她是想让我好过点,所以就没跟她争执,她也笑着说:“现在可好,赵帅总不让我粘着他,现在他跑不掉了。石塔倒下后,也能砸死不少肥虫嘛,我早就想撵死它们了。”
沉默了一会儿,小堂妹也跟木清香告别:“木姐,我真羡慕你,希望下辈子也能像你那样又美丽又有气质。不过我还是想做男人,不用每个月都来例假。”
木清香慢慢地露出一个微笑,说道:“你要做的事情,除了我们不会有人知道,但世界上真正的英雄是不需要被记住的。”
陈叔听得一个脑袋两个大,质疑道:“不被人记住还能叫英雄吗?不过算啦,我也没被人记住,我那么爱狼,它们不一样要吃了我。”
几句交谈后,小堂妹就催我们快点儿走,她快撑不住了。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塔殿,但没有离开古城,以及在城门处等待那声令人心碎的爆炸。我认真地数过,96下后,石塔就崩离瓦解,轰隆倒塌,火光四射。石塔几乎被炸成了粉末,青色的光气也马上飞离古城,强劲的热风也混乱地刮起来。
木清香说过,用天茶石做的石塔如果一毁,整座古城也会跟着毁灭。焚风墙会把古城撕碎,古城也会被埋入黄沙,不复得见。我们拼命地往外逃,焚风墙瓦解后,不用吹曲子也能逃出去。我不停地回头望,古城已变得一片混沌,并且不断地下陷。我万分后悔,即使知道这个决定让我永远后悔,可我还是做了。
当青色的光气全部散掉后,古城就消失在沙漠里了,只剩一层又一层的黄黑色烟雾笼罩。我们静静地站在远处,直到沙尘全部平静,而那里也看不到曾有古城留下的痕迹,一切晃若隔世。
这时,我觉得身后有东西,回头一望,几处沙丘外有一只野骆驼,那只骆驼就是上回被我们救过的。现在狼窝被毁了,它们会找别处安家,在它们回来之前,我们必须新开溜。那只骆驼很憨,似乎一直在叫我们过去,老是无辜地望着我们。
陈叔逃跑时携带了两大壶水,看见骆驼就跑过去,硬把水壶都系在骆驼身上。野骆驼一直陪我们走了两天两夜,直到能眺望天边的房屋和绿树后,野骆驼才转身走回无边的金色大漠。我不舍得地望着骆驼,它一走,就代表沙漠里的事情都成了定数,我必须回去面对现实了。
在走出沙漠时,陈叔想破了脑袋,如何圆谎,解释安叔的失踪。我也不知道如何跟赵帅父母交代,但当时在古城里,我听赵帅的口气,他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一路上,我想起在井里见过一具红衣女尸,牙尖爪利,莫非也被那群沙狼咬过,因而被埋在深井里,并留了几罐珍贵的武夷山茶叶。
那些罐子都是祖父的九露香茶行所有,木清香让我回想,大陆这一边有谁曾得到过祖父的馈赠。我对那些事情很不熟悉,想都不用想,肯定一无所知。不如回去问问廖老二,他知道的事情最多了,只要有钱就没有查不到的事。
沿途,我们在沙漠里又看到过几只野骆驼,这时我终于醒悟,一开始走近沙漠,骆驼闻到茶罐子就害怕,很可能是上面有狼的味道。那晚,勘探队出事,就是因为盗猎者在围赶狼群。盗猎者用的罐子,以及南宫雄走到骆驼前,骆驼会发疯似地害怕,都是因为他们捕杀狼群留下了味道。
动物都比人类的嗅觉灵敏,木清香可能没闻出来,但骆驼可能就闻得出来。我记得,当时大家想把罐子放进驮袋里,骆驼总是不肯,直到木清香用野麻茶洗了罐子,隐藏的狼味被去掉后,骆驼才肯乖乖地听话。
我以为陈叔会因为这段经历与我们感情不一般,可一走出沙漠,陈叔要了点钱就头也不回地跑掉了。我和木清香在甘肃那边待了两天,然后次坐火车回到青岛,廖老二和我聊了一晚上,每一个在沙漠里的细节他都认真地帮我揣摩。对于赵帅和小堂妹的死,廖老二也很难过,出了沙漠以后,我就很少再表现悲伤,那种感觉留在心里就好,没必要做给别人看。
至于神秘人,廖老二也想出是谁,数来数去,最有可能性的就是1971年曾在洞头岛集结那批茶人中的一人。
可廖老二自己都搞不清楚那年的事情,问了也等于白问,又在青岛待了几天,我才鼓起勇气北上,要去赵家负荆请罪。可我一上门就愣住了,赵家俩老在我们去甘肃时,他们就已经失踪了,完全人间蒸发。
我想起赵帅临死前的语气,似乎早就料到这件事情了,但愿他父母都安好。我接连在北京打听了三天,始终没有赵家俩老的小心,于是我又回到了青岛。那几天,木清香一直住在廖雨茶庄,哪都没去,没有像以前一样神秘消失。
我当晚赶回来,吃了饭就去找木清香,想问问她从月泉古城回来后有什么想法。此行看似解了一些谜团,但又多出很多谜团,譬如神秘人是谁,留下“茶仙到此一游”;古城里跪地而亡的那批人是什么来历;佛海的莱尔与那架飞机残骸有什么联系;以及第三份经书究竟记载了什么?最扫兴的就是我们还没找到深山大宅的线索,木清香仍旧是一个寻根未果的小孩。
“古城里的那个神秘人,我想我知道他是什么来历。”木清香坐在屋里,灯开得有些暗。
我吃了晚饭,肚子有点不消化,正想喝杯茶解油腻,木清香就说吃饱就喝茶对身体不好,既然做了茶王,就要举手投足有点样子。我无语地放下茶杯,着急地问那个神秘人的身份,总不会真的是陆羽或者吴理真显圣吧。
木清香又变得冷冰冰,我故意说笑,她也没有理会。夜深人静,木清香又提起了赵帅,原来早在茗岭之时,他们就已经注意到神秘人的行踪了,而那个神秘人就是林家茶痴中的某一个人。
林茶痴是我们在宜兴听到的人物,他是武夷山人,有一把养了50年的老茶壶,结果被新来的保姆用钢刷洗掉了壶内的茶垢,气得林老吐血,并郁郁而终。林家人花重金四处寻找名壶,以此陪伴林老的在天之灵。后来,我和赵帅得到了一只天青泥茶壶,那家伙一出山,当夜就找了关系,把茶壶买给林家人了。
晚风拍到玻璃床,扑扑地响,就如我的心跳声。我惊呼一句,当年联系祖父到大陆寻找茶丹的人,也姓林,这是大伯父亲口说的。在沙漠里,我们从深井里找到几罐武夷山茶,莫非也和林家人有关系。如此说来,月泉古城里的神秘人,果真就是林家里的子孙。
木清香承认,当时她和赵帅已经怀疑到林老的身上,可惜林老已经逝世,所以赵帅先用茶壶联络点关系,以便日后登门拜访找个借口。可人算不如天算,赵帅在沙漠里长眠不醒,要去武夷山的担子就必须我挑了。我已经有点后怕了,毕竟在沙漠里死了那么多人,如果继续查下去,也许连木清香也会死。
“能不能别去了,就这样过日子,不是很好吗?”我感叹道,“我们只是平常百姓,不是什么大英雄,那些都是电视剧里骗人的东西。”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么做,可这样他们的死就没有意义了。”木清香又对我连哄带骗,“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所谓的世界性灾难是什么吗,这事知道的人很少,没人会为此出力,只有让我回到深山大宅,才有机会扭转。”
“你言重了。”我真觉得木清香越说越荒唐,有灾难也轮不到我们这种人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