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吴店主根本不在乎那些东西,他在三具白骨旁边的包里找到了很多人民币,足够他花天酒地很久了。除了钱,还有一些值钱的物品,比起拆飞机的钱还多。俗话说无商不奸,出主意拆掉喷药飞机的人就是吴店主,他对着三具白骨沉思,终于想到了一条发财的门路。
吴店主看得出,来找茶王谷的人来头不小,但他也知道,茶人里一直传说茶王谷在唐贡山,这三具白骨恐怕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找对地方的。如果在茗岭里守着,等有钱人送上门来,那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不如跑去唐贡山那一代,要是碰上有缘人,稍作指点,他们若是真有脑子,肯定会找到茗岭里的这个山坳。
说白了,这和古时候的黑店是一个性质的,吴店主先故意捧出昂贵的天青泥茶壶,然后故意不知真价地卖给对方。如果对方真能一下子拿出几万块钱,那对方肯定不是一般人,到时候把人骗进茗岭,然后再钻进山洞这个鬼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对方,最后把茶壶和钱财全部卷走,这就是最直接的生财方式。
赵帅听到这里就气得牙痒痒,他怒骂道:“我*你妈的,看你挺老实的,原来是想讹我!”
吴店主不以为然:“做生意嘛,谁都会动点歪脑筋,你也是生意人,不会没干过缺德事吧?再说了,如果你当初不想占我便宜,低价买走茶壶,我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你们?”
我长叹一声,吴店主的城府果然够深,我们真他妈瞎了眼,可惜廖老二不在身边,要不以他的江湖阅历,恐怕早就识破了。吴店主心那么黑,他肯定不怕茶壶卖出去后,找不到买家的行踪,茶壶就这么丢了。在卖出茶壶前,吴店主肯定已经看出对方是否有钱了,如果是个穷光蛋,他肯定直接关门赶人。如果对方真是有钱的主儿,而且是为了茶王谷而来,那吴店主就会暗示对方,当时他故意端出有古地图的茶盘,装作不经意地给我们看到,现在仔细一想,吴店主就是用这招在暗示我们,引我们上钩。
荒山野岭,的确是宰人的好地方,历来是黑店的最爱。我们笨蛋一样地闯入山洞,吴店主在这里杀了人,只要伪装得当,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我们是被毒针所害,更可怕的是不一定有人会发现我们。毕竟岭外的人都不靠近山坳,把茶王当作神明,这恐怕也是吴店主当年煽风点火,故意给以后的行凶做一个天然的屏障。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好歹有四个人,吴店主又不是哪吒,双拳难敌四手,难道他还能将我们全都杀死在这个山洞里。我们底气不足地跟吴店主对视着,然后举起手,数了数手指,意思是说你会不会算数,我们可有四个人。没想到吴店主完全不在意,还冷冷地笑着,那眼神里竟还参杂了几丝怜悯。
吴店主拍拍手掌,清脆的掌声传遍山洞,顷刻间洞里就亮了起来,我们终于将这个山洞的全貌看清楚,同时惊叹地说了一声——我的天啊!
山洞很宽,洞壁上长了不少的青树野草,还有藤萝蔓条,但发光的都不是这些植物,而是发光蜥蜴!这种蜥蜴以前在南洋很常见,南美洲也有很多,它们与普通的蜥蜴不一样,不仅会飞,尾部还有一个类似灯泡的发光体。发光蜥蜴飞起来,人在地面仰头看,就会以为是一架飞机在头顶上。小时候,祖父很喜欢养发光蜥蜴,家里养了很多只。这种蜥蜴是不会伤人的,但它们的发光体不是一直亮着的,而是在交配季节才会发光,以此吸引配偶。
这种东西不是我胡编乱造,在国家地理频道曾有过一个节目,里面提到一位生物学家从一本书上得知有种发光的蜥蜴,于是他远度重洋,翻山越岭来到深山,按图索骥,找到当年带领作者上山发现发光蜥蜴的向导。向导已经年迈,但提起发光的蜥蜴,依然津津乐道。那已是六十年前的事了,如今已八十高龄的向导,行动迟缓,显然已无法亲自带领生物学家再次上山了,不过他思路清晰,不但说出路线,还提及在发现蜥蜴的山洞旁,他种了一棵橘子树。那是当时他们发现蜥蜴后,在当地休息时,他种下的。
这个节目在当时还没播出来,所以赵帅、莫超,以及江国华对此都叹为观止,以为看到了神兽仙禽。发光蜥蜴不计其数,它们全都栖息在嶙峋的山洞内壁,有的还钻进洞壁的巢穴里。原来,这里就是发光蜥蜴的老窝,我们看到的不明飞行物,其实就是发光蜥蜴。在交配时,发光蜥蜴不仅会发光,还会发出嗡嗡声,我在南洋时听到过,也见到过,但这么大规模的发光蜥蜴却是第一次看见。那晚,发光蜥蜴围成一圈,发情地飞过天空,然后在山坳后散开,我们才会误会是飞船坠落。
“这真是奇了怪了,它们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数量?”我暗暗惊奇,同时注意到吴店主真慢慢地后退。
赵帅急了,他大叫:“喂,死要钱的,往哪儿逃!”
山洞的另一头有一拨茂密的矮树,那里的树叶一直随风而动,很可能山洞的出口就在那里。依据我们走进来的路段来看,这个山洞已经应该快要离开山坳的范围了,那个出口很可能是当年飞机撞破的地方,因为山洞的那一处有点烧黑的痕迹。山洞的中心还有一个水池,里面的水清澈明亮,似乎迷人的香气是从那里飘出来的。除了这些,山洞里还有几尊跌倒的石雕,一些石桌石凳,其他古物就看不到了,根本没有王涯墓。
我不知道吴店主要搞什么鬼名堂,他退避几丈后,那些发光蜥蜴就像发了疯一样,朝我们洪水般地袭来。发光蜥蜴是无毒的,当它们从交配到分娩时,牙齿会分泌毒液,用来保护自己的后代。尽管发光蜥蜴的毒只是有麻醉作用,不会令人当场丧命,但被这么多发光蜥蜴吞噬,平常人哪会扛得住。
奇怪的是,发光蜥蜴并没有涌向吴店主,而是只朝我们飞过来,一边飞还一边发光。莫超和江国华在我们后面,他们看到这种画面,却没有感到害怕。我和赵帅想往原路逃命,莫超马上提醒我们,大家身上都有火源和汽油。原路太长了,还没跑到出口就被发光蜥蜴围住了,幸亏我们当时把一些装备背下来,否则现在就没折了。

发光蜥蜴将我们包围,我们冲出长廊口,奔到空旷的山洞,忍着蜥蜴的蛰咬,将汽油到处狂洒,不少的发光蜥蜴都被汽油淋到了。我顾不得发光蜥蜴多么宝贵,弱肉强食,这是自然界永恒的真理,于是就马上点起打火机。赵帅比我还快,他动作非常灵敏,一群发光蜥蜴瞬间着火,场面极其惨烈。
山洞里一片火海,更可怕的是这些火海是会动的,发光蜥蜴着火以后就朝我们冲过来。山洞里只有水池能防火,我冲到池子边,看到池子的水不深,估计只有三、四米,于是就招呼大家先到池子里避一避。江国华不会水,他不肯下水,所以就要从吴店主隐去的出口奔,但那里已经被发光蜥蜴点着了火,根本不能穿行了。
两边的出口等不能再走了,而且发光蜥蜴的数量很多,我们洒出的汽油也很多,所以整个山洞都是火,可以说寸步难行。我急得失去理智,没确定池子有没有毒,就第一个跳进去了。不过,如果千百年前曾有人投毒于此,过了这么久,毒药应该已经被流走了。因为池子一直没干,说明池子并不是死水,而是一股清澈的山泉。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我一跳进去就浑身哆嗦,水池真他娘的冰冷。在茶人中有个共识,那就是天然的山水中,最珍贵的不是清澈,而是寒冷。这里说的寒冷,是清寒的意思,而且不是那种死水郁积出来的寒冷,而是长期流动的活水里的寒冷,这种清寒之水被认为是富含山川灵气的。水是能看出很多问题的,譬如有黄金的地方水必然清澈,有明珠的地方,水必然柔和,有蚊卵的地方,水一定腥腐,有蛟龙的地方,水肯定深黑。
虽然情况危急,但我还是联想到残经上关于水的内容,如果大难不死,这池子的水一定要拿去煮茶水,绝对不比外面的山泉差。很快地,赵帅也跟着跳进来,但莫超和江国华一直站在池子边上。我知道江国华怕水,但这种要命的关头,要计较这些干嘛,所以就想劝江国华快点躲入水中,不然就去作火烧鬼吧。
谁知道,我话还没说出口,站在江国华身后的莫超忽然眼神变得阴冷,没等江国华察觉到异常,莫超就把江国华狠狠地推下了水池中。莫超话多,江国华话少,但后来两个人的性格似乎对调了,我一直觉得好奇。现在看到莫超竟然背后使坏,眼神恶毒,于是心想这个小子该不会鬼上身了吧。
我慌忙在水中扶起跌落池子的江国华,莫超也跳了下来,但水花溅得太大,我们的眼睛都模糊了,所以都没能马上出声,只顾抹干净脸上的水。也许,莫超只是帮江国华,不希望他被火烧死。我们浮在水面上,着火的发光蜥蜴不断地从上空陨落,犹如一架架失事的飞机。我暂时脱离了险境,这才替发光蜥蜴惋惜,它们都长得那么大了,就这么被烧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好歹是条生命。
发光蜥蜴陨落了好多只在池子里,因为要扶着不会水的江国华,所以我不能将发光蜥蜴的尸体丢出去。要知道池子的水那么珍贵,现在被尸体弄脏了,那多么可惜,尽管池子的水是流动的,不干净的污秽会流走。赵帅一直在水中怒骂吴店主,不仅骂了人家的十八代祖宗,还扬言要阉了对方。
吴店主刚才躲出山洞,估计还未走开,他以为我们会被发光蜥蜴咬死,但他可能算错了这一步棋。不过说来奇怪,发光蜥蜴为什么只追我们,却不理会吴店主。以前祖父养了好多只发光蜥蜴,它们也没主动咬过人。发光蜥蜴只有从小养它,它才有可能听主人的话,吴店主不像养宠物的人,何况这里的发光蜥蜴那么多,它们怎么可能听吴店主的指挥。
赵帅懒得想这些,他稍作喘息,马上将背包里的东西丢上岸边,然后大声叹息很多好东西已经湿了。我还担心天青泥茶壶在追赶中撞碎了,所幸茶壶没事,只是浸了水而已。赵帅趴在池子边上,时而整理物品,时而躲入水中,避过着火的发光蜥蜴。我看赵帅整理东西,马上劝他别急,要注意安全,千万别只顾着整理东西,却忘记着火的发光蜥蜴。它们现在虽然已是穷途末路,但临死前咬你一口,还是能折腾你一番的。
我刚想说赵帅太不看形势了,没想到竟然发现他包里的星象盘发生了变化,那些蓝色抓痕竟然已经不见了。其实,也不能说不见了,只不过那些蓝色抓痕化作浆水,从铜锈色的星象盘上流散了。我见状,急忙将衣服敞开,然后叫莫超帮我看看后背,那些蓝色抓痕是不是也一样正在消散。莫超先看了一眼江国华,然后才绕到我身后,望了一眼,他就告诉我蓝色抓痕的确褪掉了。
终于,我想起来了,蓝色抓痕并不是鬼抓的,而是和发光蜥蜴有关!祖父养了很多只发光蜥蜴,它们在交配时,牙齿会有毒液分泌,身上也会有透明的粘液分泌。这种粘液沾到身上,初时没有异样,但时间一长,粘液就会变成蓝色。还有,发光蜥蜴,甚至大多蜥蜴的蛋晚上都会发光,因为蛋里含有很有很奇特的物质,这种物质不但会发光,在干化以后还会变为蓝色,而且普通的水是洗不掉的。
从天上陨落的星象盘肯定接触过发光蜥蜴,所以它身上才有蓝色抓痕,我摸过了,又曾抓了几下后背,所以才会留下蓝色抓痕。赵帅也碰过星象盘,但当时是我第一个发现星象盘的,赵帅找到我时,已经过了一会儿,很可能星象盘上的粘液已经干了,所以他身上才会是干净的。
尽管蓝色抓痕没出现在赵帅身上,但这种物质在我们四人附近频繁出现,发光蜥蜴已经察觉到微弱的信息素,所以才一直追着我们,而没有理会吴店主。可是,我却又有点迷糊了,吴店主怎么会算到我们找到星象盘,星象盘又是怎么从天上陨落的呢?
这一点,无须我费神思量,下一刻就有了答案。原来,山洞旁边有一些古物残片,其中就有几个星象盘。茶人采茶,需要计算天象,自然是触类旁通,也懂得用星象盘计算气候、以及一些方术。发光蜥蜴有很多都大得像孔雀一样,它们有的不小心踩到星象盘,星象盘已经腐朽,穿了几个小孔。发光蜥蜴踩到上面,脚就被卡住了,有的挣扎地飞到空中,晃了几下,星象盘就掉了下来,也因此刮下了粘液。但只有大一点的发光蜥蜴才办得到,小的蜥蜴被卡住了就动不了了,根本飞不起来。
发光蜥蜴不断地掉落,赵帅问我这些东西有没有毒,没有毒的话直接拿来吃得了,反正它们都被火烤熟了。我哪敢吃这东西,心中还大叫我的娘哟,原来飞行物是这群蜥蜴,害得我们以为是什么东西在飞,在青砖长廊里飞着的、从水潭里跃起的,都是这些发光蜥蜴啊!
我们只顾着惊叹,原来是这么回事,却没注意到吴店主已经走回山洞了。这时,发光蜥蜴已经掉得差不多了,我们因为浸泡在池水里,粘液的味道洗掉了,所以发光蜥蜴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都一哄而散了。吴店主心思何等地缜密,他可能已经料到我们能逃过此劫,趁我们不备,他就悄悄走到身后,使出更阴毒的招数。
“没想到啊,你们命大,居然没死,和以前的人不大一样哦!”吴店主几分笑脸,几分怨毒。
我看到吴店主手里握着一个针盒,比我捡到的要大一倍,很可能就是大茶八卦针。我们浮在水池里,闪躲时肯定很笨拙,免不了被人射死。唯一的办法还是拖延时间,让吴店主继续讲废话,只希望他不知道我也有毒针,然后悄悄地在水中掏出针盒,先发制人。我在水里被香味熏得有点有醉了,神志有点迷糊,所以就狠恨地咬破嘴唇,以防晕倒。
我本来就感到疑惑,所以将计就计,问道:“你是怎么算到我们会找到星象盘,总不会是你让蜥蜴们戴上的吧,这东西这么重,它不一定能卡住脚丫子,一直飞到山坳那头,你就不怕它半路就掉下来嘛?”
“你在说什么?”吴店主显得不耐烦了,他说,“我只不过在长廊口的四鄙抹了点蜥蜴蛋的粘液罢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时间,其实我巴不得你拖延时间,因为你们挤在那里的时间越长,就越有可能沾到蜥蜴蛋的粘液,那里每一处都被我抹了东西了!”
赵帅很恼火,刚想骂人,我就制止了,同时问吴店主:“你砸破了蜥蜴蛋,难道蜥蜴们就不追你,刚才它们明明都追我们。”
“你们现在不就泡在池子里,告诉你们吧,只要在池子里洗干净了,蜥蜴就不追你了!”吴店主话音刚落,他就举起针盒,想要了结我们的小命。
多亏了池水的掩护,我早就把针盒从衣服里掏出来了,虽然心里没底,不知道水会否影响大茶八卦针,但这是唯一的机会,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我比吴店主快了一步,先在水中按下针盒,而且我担心在水里没有效果,所以接连按了好几下。谁知道每一按都射出了四十八根毒针,每一发都射中了吴店主,几百根毒针刺入身体,吴店主就立刻倒地,不省人事了。
“这个王八蛋,他也有今天,妈的!”赵帅忿忿地爬出池子,想去踹吴店主一脚,但我预感吴店主可能已经死了,所以连忙阻止赵帅,以免他凌辱尸体。
我先将江国华推出水面,莫超也跟了上来,本想琢磨怎么处理吴店主的尸体,但莫超忽然发疯了,竟然又把江国华推进水池。水池有三、四米,足以把人淹死,刚才要不是我一直扶着江国华,他早就溺水而亡了。我见此情景,就想跳入水池,把江国华救起来,可莫超却大力地将我拉到一边,不让我下水。
我怒了,问道:“莫超,你想干嘛?学吴店主杀人劫财吗?”
莫超冷冷地笑道:“路老板,杀人的不是我,是他——江国华!你快看一看,他到底会不会游泳!”
赵帅望着水池,哎哟一声,叫道:“小江,你挺聪明的,居然马上学会游泳了!”
我诧异地看着水池里的江国华,他居然没有沉下去,反而四平八稳地浮在水面上。原来,江国华这小子怕水一说是假的,看他浮在水面的样子,搞不好比我还能游泳。可说来奇怪,江国华怕水又不是他自己说的,明明是莫超替他说的,难道以前一直是莫超帮他打掩护,现在却要恶意拆穿?
江国华没有辩解,他像做错事一样,不敢直视莫超,而是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迷糊的我问到底怎么了,江国华才慢慢出声:“原来你知道了。”
我和赵帅愣住了,莫超接过话,答道:“她是不是你害死的,三年前的事情……那件事不是意外,对吗?”
我听了这话,想起三年前,女老师带着莫超、江国华、乌眉进山,后来江国华溺水,女老师下去救人身亡的事。现在听莫超的口气,莫非当年女老师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果然,莫超看江国华心虚不作声,他马上把事情捅出来,逼江国华承认。
原来,三年前江国华是故意假装溺水,骗女老师下去救人,因为当时乌眉和莫超都不会水,所以江国华肯定女老师一定会下去救人。在水中救人,少不了挣扎,所以如果这时候杀人,在岸上的人是很难看出端倪的。在江国华弄死女老师后,他才假装被救上岸,并谎称水中有怪异的力量拉扯,所以他和女老师才会溺水。
“可是,你们不是女老师的尸体不见了吗?淘干了水潭,也没看见尸体嘛?”我疑惑地问。
莫超朝水中的江国华瞪了一眼,正好江国华稍微抬起头,于是江国华内疚地轻声道:“莫超和乌眉回去叫人,我就留下来,趁他们走以后,把老师的尸体拽上岸,然后偷偷埋起来了。所以……所以你们才找不到老师的尸体。”
“你们不是一起回去的吗?”赵帅也听糊涂了。
“是大家误会了,我们一直对外说,大家一起跑回去找人帮忙,其实我留在水潭边了。因为我是溺水且被救起的对象,所以大家都没有怀疑我,而且几个人将话一传开,都以为是我们三个人跑回去求救的。”江国华解释道。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心理诡计啊,三个人叫我们,两个人也叫我们,这三个孩子一直说“我们跑回去找人”,原来指的是两个人,但大家都误以为是三个人。何况大家都以为江国华不会游泳,就算怀疑所有人,也都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果然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都有一面黑暗,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我长长地嘘了口气,扼腕地问:“可女老师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带你们进山搞自然学习,多好的老师啊!就算骂了你,你也不该下毒手啊!”
江国华在水里打转,他沉默了很久,终于坦白:“因为老师那晚跟我说,她……她……她怀孕了!”
“怀孕!?”我和赵帅都呆住了,难道女老师和江国华恋上了,所以珠胎暗结了。
“所以我才怕了,万一她把孩子生下来,或者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那我怎么抬得起头!”江国华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没办法,只好……”
我点了点头,心说原来如此,难怪江国华要留下来,并把女老师的尸体拖到岸上埋掉。因为杀了女老师还不够,毕竟江国华骗人说水潭里有古怪,而且尸体很可能会被拿去解剖,到时候女老师怀孕的事情就暴露了,江国华也很容易被当成嫌疑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趁人不在,把尸体藏起来,让大家在水潭里找不到尸体,把凶案变成悬案。
我想起草堆里发现的一个野坟,坟上还有纸钱、家禽残骸,估计是江国华经常来拜祭才留下的。因为担心被人发现坟墓主人的身份,所以江国华没有立墓碑。那晚我朝野坟走去,恐怕江国华已经开始着急了,所以找了借口离开营地,趁机将我打晕,然后把野坟里的尸体移走。过了这么多年,尸骸可能已经腐朽,所以不可能是完整的。青砖长廊里出现的第二具白骨,它没有下半身,我们误会是陵鱼尸,但现在想了想,很可能就是女老师的尸骨。江国华没有机会跑太远,再加上他听说长廊里有毒针埋伏,我们不大可能跳下去,所以他以为那里最安全的藏尸处,谁知道天网恢恢,我们还是发现了女老师的尸骸。
江国华对于我的猜测没有否认,他补充道:“你说的没错,因为莫超认得老师的衣服,我不得不再一次藏起尸骸,所以我才悄悄移走它,并把她的衣服都扔到了另一处。”
莫超脸色大变,很长时间都没说话,听完我们的对话,他才缓缓地说:“国华,你在说什么?你错了,你误会老师了!老师那晚跟你坦白,是想告诉你,她怀孕了,但孩子不是你的,而是我的!”

我、赵帅,甚至江国华都惊愕地抬起头,睁大了眼睛望着莫超。女老师怀的孩子,居然不是江国华,而是莫超的,难道现在流行演绎《雷雨》吗?我晃了晃脑袋,以为自己听错了,哪里知道莫超又肯定地说了几次,我才不得不相信了这个事实。
莫超又悔又恨:“原来你误会了老师!老师那晚只是想和你分手,坦白我们的事实,可她只说出了怀孕的事,你就害怕地跑开了,没有听完老师的话。也怪老师,她自己也没有勇气把真相讲出来,这种事她不好意思开口吧,毕竟我也不敢对你明说。我们商量了很久,才决定由老师先告诉你的,谁知道你居然搞错了!”
江国华听到青天霹雳的消息,他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来他费尽心思,想要瞒天过海地杀人灭口,只是因为误会了女老师,更想不到的是女老师那晚是要跟他坦白已经移情别恋了。我也不知道江国华到底在想什么,他一直泡在池子里不肯上来,不知道会不会干傻事。既然事情都发生了,再怪谁也来不及了,如果可能的话,出去以后就到派出所去自首好了。
谁知道,江国华不甘心,他又问:“莫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会水的,难道是那时……”
莫超立刻接过话头,他回答:“没错,是今天我们一起在水潭里洗澡时。你还记得我们进山前,你刚要说去别的地方玩嘛,后来是乌眉硬叫你一起进山的。那时,你很可能是要去游泳吧。”
“你怎么知道?”我奇怪地问,“你以前就知道他会水?”
“那时候还不知道。”莫超摇头道,“是因为在水潭洗澡,我们三个人都在吧,大家坐在水里,想泡干净身子。可后来从水里站起来,却只有我和路老板的内裤被水的作用力拉下来,变成了裸体,只有国华的没有。”
赵帅也蒙了,他不明白地问:“这件事和会不会游泳有关系吗?”
莫超唉了一声,他说:“当然有了。你们买内裤,难道会把内裤和泳裤搞错?内裤是棉制的,容易吸水,因此游泳时很容易变得又滑又重,出时容易把裤子拉下来。但泳裤不同,它的材质不同,不容易蓄水,游泳时才不会觉得沉重,阻碍游泳的人,出水时泳裤才不容易滑落。国华就算笨到买错了裤子,难道穿了一次就没感觉出来不对劲,泳裤只能游泳时穿,平常这样穿久了,谁会受得了?而且,我看他的泳裤已经用旧了,所以才想到,国华很可能早就会水了,他进山前是打算去隐蔽的河里游泳吧。国华如果早告诉我他会水,我还不会怀疑,但他隐瞒了这么长的时间,我才想到三年前的事情。”
我瞪着眼前的两个小伙子,心说当年我也年少过,但不曾干出这么缺德的事情,心眼也没那么多。现在的孩子真是太吓人了,师生恋先不说了,珠胎暗结也不说了,但杀人就太过分了,居然还想得出那么复杂的诡计。刚才江国华和莫超变换性格,这其实在心理学上很常见,可惜我没有注意到。
一般来说,话多的人,如果碰上震撼他的事情,就会一下子接受不了,变得沉默寡言;而话不多的人,如果使他心虚的事情暴露后,这个人就会不由得紧张起来,从而以多动、话动、兴奋来掩饰紧张,但殊不知这就已经暴光了自己的底牌,是一种心理学上的常见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