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库恩,我们每个人接二连三地都中了水坑的“埋伏”,主要是水坑表面伪装得很好,跟普通的雪地没什么区别。我很快就学乖了,专门跟在库恩后面,胡亮也离库恩靠得很近。只有张一城拉不下面子,硬要一个人走在最前面,替我们探“雷”。
随着天空的云朵消散,阳光越来越强烈,可惜雪山上的阳光一点也不温暖。我们顶着太阳走了一会儿,因为没有戴墨镜,一下子就眼花了。雪山上不比别的地方,没有墨镜,冰雪散射的阳光轻则让人晕眩,重则暴盲。我半眯着眼睛走了一会儿,总觉得好奇怪,似乎很多人在窥视着大家。我来回看了看,冰塔林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生命存在。胡亮见我老停下来,便问我怎么了,当听说了我的怀疑时,他竟点头承认自己同样有那感觉。
“你们到底走不走?”张一城回头催道。
“没事,继续走吧。”我敷衍了一句,然后又跟大家一起往冷杉森林那边前行。
自从进入了冰塔林,我老是疑神疑鬼,被人窥视的感觉挥之不去。可阳光那么明亮,冰塔林里又没什么地方可以躲藏,照理说不该有那种感觉。当几片云飘过时,落在最后面的我居然发现身后有个人影。猛地,我转过身,拿枪对准后面,但后面却一个人都没有。胡亮走回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问又怎么了,我怕被指脑子乱掉了,所以没敢把实情说出来。
“难道我跟库恩、赵菲、杨宁这些人一样,都疯了?”我心里有些害怕,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喂,你们不想救杨宁,趁早告诉我,省得浪费时间。”张一城看我们再一次慢下来,不耐烦地喊了一声。
库恩不懂我的心思,以为我累了,用德语问我要不要休息。我挥了挥手,示意接着走,不用等我。谁知道,他们一离开,我又看见拉长的人影出现在眼前,这一次不止一个人影,而是三个长长的人影。我扭头瞥了一眼,没看到人,后面什么都没有。我曾想过,会不会是冰塔的影子,但我看见的影子的确是人影,和冰塔影子完全不一样。
当时,我越来越害怕,以为自己疯了。为了不被人发现这个问题,我就故意走得很快,跟大家保持一两米的距离。可后来,我在冰塔林里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影,最多一次有近十个。被窥视的感觉让我浑身不舒服,记得胡亮说过他也有那感觉,难道大家都疯掉了?
张一城本来走在最前面,连库恩都没那么快,可他却忽然停住了。我以为发现了草药,急得狂奔过去,怎知张一城却是在凝望一座高达 50米的冰塔林。
“看什么看,再值钱我们也搬不走!”我扫兴道,心想还以为这混蛋也发现了人影,看来真是老子枫了。
张一城闻言,把凑近冰塔的脸收回来,奇道:“你们不觉得这些冰塔有点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不就是几块冰吗?”我不以为然,要说奇怪,哪有神秘出现的人影奇怪。不过,我随后扫了一眼面前的冰塔,忽而也觉得有些奇怪。
库恩可能从没注意过冰塔,经过胡亮的翻译,他也跟着站在一旁凑热闹。这一凑,库恩就连连惊呼一连串的德语,接着后退了好几步。这座冰塔虽然很高,但冰层不算太厚,靠近一点能勉强看到冰塔内部。我们借着珍贵的阳光,从半透明的冰层里看见一个人影,和成人的大小差不多。胡亮不敢相信地又去看了别的冰塔,竟也有一个人影站在内部。
我恍然大悟,原来人影来自冰塔内部,在阳光照射下投出模糊的人影。冰塔并非完全透明,有些完全看不到内部,需要阳光照射时才能显现出人影。我吐了口气,心说吓老子一跳,还以为自己真的疯了。这些冰塔外表看着挺漂亮,没想到内部竟有个人,近千座冰塔就有近千个人。
库恩住在雪山9年,没有一次注意过冰塔,他看到内部有人影时,还以为见鬼了。我看着库恩的样子,嘀咕了几句,库恩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没有注意到异常是可以理解的。在库恩的脑海里,他只想找回戈沃罗夫和保险柜,对其他的事物都不太关心。经由我们提起,库恩才开始惊讶所处的雪山上如此神秘,恨不得敲碎冰塔,看看里面的人影是怎么回事。
张一城比我们着急,拿起匕首就刺向冰塔,除了留下一条刮痕,冰塔纹丝不动。这些冰塔形成数百年,甚至数千年了,比我们几个人加起来的岁数还长。这些冰塔绝对固若金汤,跟普通的冰石不一样,不用炸药是轰不开的。
“妈的,冰塔里面怎么会有人呢?”张一城绕着一座冰塔走了一圈,啧啧地叹道。
“难道先把人立在这里,然后用冰块垒起来,慢慢地形成冰塔?”胡亮猜测。
“这方法不错。”我笑说,“可谁这么闲,干嘛非得把人放进冰塔里,那些人也不情愿啊。”
库恩没什么看法,除了惊讶,还是惊讶。我看着库恩,又看看冰塔,琢磨冰塔是哪个朝代搞出来的,起码不会是近代。古代人的思想很难揣摩,但雪山上不可能有墓葬,这些人不会是帝王的陪葬品。冰塔内部很难看清,当阳光照射时,我们才能看见人影。最清澈的冰塔只有半透明的程度,可这程度连人影的样貌都看不见,只有个影子。
我们花了不少时间在冰塔上,眼看上午就要结束了,却仍未找到药物,我就不再去理睬冰塔。只要塔内的人影不出来害人,它们爱偷看我们,那就由着他们偷看吧。其他人很想打破冰塔,但都认同我的想法,所以又继续往前走。森林就在前面不远处了,那里的植被总比冰塔和雪谷好一点,多少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刘安静!”
忽然,有人在后面喊了我的名字,声音有点飘乎,像鬼魂在叫人。老人常说,荒山野岭里有人叫你,千万别回头,因为那是鬼想害死你。大家刚看过冰塔内的人影,听到这喊声,还以为人影活过来了。我一个大兵的,自然不信鬼邪,回头一头,原来是韩小强在喊我。只见,韩小强站在雪谷出口,扶着半死不活的杨宁,急得又喊了我一声。
我心说,韩小强,你他妈搞什么名堂,干嘛把杨宁拖出来。要不是隔得太远,我肯定把这句话喊出来了,其他人也议论纷纷,问韩小强想做什么。可是,我们没时间问了,澄蓝的天空上竟掠过三道黑影,一阵噪音由远及近。
我拿过库恩的望远镜朝上面看了一眼,愣了一会儿,然后对大家说了一句话:“零式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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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到大理了,呼。好累。睡一觉再说。
?《死亡航线》32.骆驼
话音未落,三架日本人的零式机就从雪谷后的天空冲出来,并带来刺耳的响声。零式机飞得很低,一过雪谷,他们就急速直降了近千米。在那样高度下,零式机的驾驶员肯定能注意到地面上的人,要攻击人也易如反掌。我望着远处的韩小强和杨宁,急火攻心,再不找掩体,日本鬼子就要一炮炸死他们了。
库恩大概见过很多次飞机飞越雪山,要不是我们来了,他都以为那是苏联在派飞机抓捕他。躲飞机躲了9年,库恩的经验比谁都丰富,一见零式机压低了,他就抱着我伏在一处冰塔后,并叫胡亮和张一城也快躲起来。这还没算完,库恩教我们把白雪泼到身上,以免鲜艳的颜色被零式机看见。
可能躲得快,零式机没逮到我们,库恩认为光躲着不安全,硬要带着我们转了几个冰塔。这样零式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很难找到人。可是,韩小强和杨宁就惨了,雪谷那里没有能躲的地方,除非挖个洞埋了自己。尽管我们想要帮忙,替他们死都愿意,但隔得太远了,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韩小强不知道要做什么,拖着病危的杨宁跑出来。这不,零式机很快调了个头,一齐瞄准雪谷出口,俯冲下去。有一架零式机可能都没看清楚人,一调头就开了炮,把雪谷轰得震天响。巍峨的雪山被炮弹击中,顷刻间引起了雪崩,雪谷里炸起一波浓的白色雪雾,那边的情况就立刻看不见了。
三架零式机冲进腾起的雪雾里,飞机的声音被持续的雪崩掩盖了。我瞅准机会,不自量力地想要奔过去救杨宁,却听到雪谷里发出了更大的巨响,雪雾里闪现出红色的火光。紧接着,有一架零式机冲出雪雾,又朝冰塔林这边飞过来,另外两架零式机进入雪雾后,没有再出现,也许失事了。
飞机越压越低,张一城见状,都有把握用枪打击碎挡风玻璃了。然而,库恩对飞机有种莫名的恐惧感,硬是不让我们暴露在飞机的视野范围内。韩小强带着杨宁,慌不择路,一头滚下雪坡,翻进冰塔林里。我心悬在嗓子眼上,就怕他们撞到冰塔的棱角,落个浑身是血的下场。
我看不下去了,挣脱库恩的束缚,冲过去要救人。我明白,这是一种很鲁莽的行为,也许帮不上忙,还拖累其他人。可是,见到昔日战友身陷险境,要袖手旁观,我真的做不到。当我从一座冰塔后奔出去时,库恩和胡亮想要拦住我,所以跟着跑了出来。张一城大概和我想得一样,一见我跑了,他也提着枪跑出来。
我们离开冰塔后面,飞机就轰了一炮下来,原来日本鬼子已经发现我们了,要是继续留在那里,现在已经成炮灰了。冰塔被炸得四分五裂,我们不敢回头,只觉得无数的碎冰石飞溅到身上。一阵烟尘从身后冲过来,暂时笼罩在曾经清澈明亮的冰塔林上,给我们得以逃生的机会。否则,让我们和零式机赛跑,这永远不会有胜算。
库恩眼看零式机咄咄逼人,以为那是苏联人又来捉他了,吓得赶紧抱住我,拖着我倒了烟雾最浓的一处地方。我什么都看不见,四周全是棕色的呛鼻烟雾,气呼呼地推开库恩,想再冲出烟雾救杨宁。可胡亮却拉住我,并朝我喊,快看烟雾里,那儿有一道很长的金红色光芒。
“我操,那不是骨城壁画里的光吗?”张一城奇道。
我没有出声,安静地盯着烟雾里朦胧的金红色光芒,才一会儿,那道金光就升腾到空中,慢慢地消失了。尽管我对那道神秘的光很感兴趣,但那也比不过战友的性命,尤其是“死”了三个月后又“活”过来的杨宁。我趁烟雾还未散尽,又要到雪谷口去救人,可胡亮跟库恩一样,都不让我迈出烟雾。
零式机的响声还在上空,张一城最恼做缩头乌龟,于是一边大骂操你妈,一边用盒子炮往上还击。我们根本看不到烟雾外的情况,日本人也是蒙头乱轰,跟瞎子打架一样。张一城甚为火光,还骂我们是东郭先生,他居然也心软地去埋了鬼子的尸体。现在可好,人家鬼子不稀罕,要赶尽杀绝。
都到了这种关头,我没有心思去争论,谁对谁错。换在别的环境里,我们或许不会对那具被剖腹的鬼子有同情心,那种特定的情绪只能在特定的环境里出现。
日本人驾驶的零式机盘旋在上空,他们不时地炮击,尽管还没伤到我们,但这样轰炸下去,肯定会打中。我一怒,也跟着张一城一起,举枪朝天空乱扫。库恩见我们打得痛快,便跟胡亮站在一块儿,听着飞机的响声开枪。我们一阵乱扫,渐渐地分散开来,当我放下枪时,其他人不知道去哪了。
烟雾的范围已经扩大了,幸好扩大后,能见度已经加大。我本想摸回去找库恩,但一想,这不正好让我去救杨宁他们吗。于是,我立刻转身,想要跑回雪坡那边,不料一转身就撞上个庞然大物。那不是冰塔,若撞上冰塔,我肯定头破血流了。那东西很大,很结实,又稍微有点软。我捂着流血的鼻子站起来,拿枪想要攻击,却见烟雾里的东西会动,还朝我喷了一脸的唾沫。
“骆驼!”
渐渐地,我在烟雾里看清了这东西的轮廓,分明就是一头很壮硕的骆驼!有那么一小会儿,我以为自己又疯了,喜马拉雅山哪来的骆驼。那头骆驼就在我面前,我摸上去时,那感觉如此真实,不可能是假的。骆驼舔了舔我伸过去的手臂,像是在对我笑,要不是时候不对,我真想抱抱这头可爱的家伙。可零式机还没被轰下来,如此庞大的东西就站在我旁边,这不是叫鬼子注意到这儿吗。
我见势想跑,那头骆驼竟跟着我,以前一直以为骆驼跑得慢,没想到跑得比我还快,它还以为我在逗它玩。这么大的动静,即使有棕色烟雾掩护着,鬼子也能发现我和骆驼了。果然,没等我从骆驼身边逃开,鬼子就用零式机上的机枪一番扫射。骆驼惊慌失措,成了肉盾,替我挡住了所有的机枪子弹。
直到鬼子停止扫射,骆驼在倒在烟雾里,没有再能站起来。我脑子空白了,忘了鬼子还没走,立刻半跪下去,想要看看骆驼还有活着希望吗。可骆驼吐了几口血,朝我挤了挤眼睛,接着一阵挣扎,然后就死掉了。我又怒有悲,生命没有种类的分别,即便是牲畜,也懂得救人。死亡在驼峰航线上太多太多了,哪怕是动物的死亡,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难以接受的痛苦。亏我刚才还想从骆驼身旁逃离,真他妈不是人,没有骆驼,就没有我刘安静了!
这时候,库恩带着胡亮找到我,他们看见骆驼后,大吃一惊。张一城直到把子弹打完了,才肯来找我们,当他见到死去的骆驼,问我们从哪搞来的。我没时间跟他们讲经过,摸了摸渐渐冰冷的驼尸,便忍着悲痛站起来。
此时,烟雾快要散尽了,日本人停住攻击,想要等视野恢复正常后,一举将我们歼灭。我心说,零式机的优点不适合远途作战,它们的最佳作战半径只有三百公里,从缅甸或者云南那边飞到喜马拉雅山,一定快要耗尽能源了。日本鬼子有可能为了杀掉我们几个坠机的中国人,而冒险来到危险的雪山上吗。日本人机关算尽,他们知道驼峰航线会把飞机吞噬,自然不会太用心去追击了。
张一城没我想得多,他看烟雾快没了,日本人又在静待时机,他就先发制人。零式机已经降到很低的高度了,张一城的枪法向来很准,他瞄了一眼零式机上的油箱,立刻连开三枪。零式机虽然在那时候让美军都头疼,但零式机并不是没有缺陷。在日本人设计的那种飞机上,没有任何装甲保护飞行员和油箱,油箱也没有自封装置和灭火设备,很容易被击中起火。
不负众望,张一城打中了零式机的油箱,鬼子没来得及跳伞,飞机就轰隆地爆炸了。我们一脸乌糟,相视而笑,库恩还用德语猛夸张一城枪法好。张一城从不跟人谦虚,他听胡亮翻译后,就说自己以前可是祁连山上的神枪手,山里的动物一见他就得跑。我喘了几口气,便想去找杨宁,幸好刚才零式机没怎么对杨宁和韩小强下手,否则真不知怎么办。
我放眼望去,韩小强正跪在雪地上,杨宁却不见了踪影。我疑惑地跑过去,大家紧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嘀咕杨宁怎么不见了。还没到那头,韩小强就朝奔过来的我们喊了几句,我听到那些话,心说糟糕,怎么会这样!
?《死亡航线》33.热血
原来,就在我们躲避零式机时,韩小强携着杨宁滚下雪坡,杨宁倒霉地掉进了一个覆盖着冰层的水坑里。韩小强滚到别处,没有掉进水坑,可杨宁滚到冰层上时,只维持了几秒钟,整个人就落进寒冷的水坑里了。冰塔林的水坑有的浅,有的深,深的足以淹没一个人。韩小强拉住了杨宁的手,可力气不够,根本不能把杨宁拉上岸。杨宁除了鼻子以上的地方,其他身体部位都浸在极冷的冰水里,脸色已经变成紫黑色了。
我急冲冲地跑到水坑旁,拉起杨宁的手,将她拖出了冰冷刺骨的水坑。这时候,杨宁已经没有呼吸了,身子比死人还冷。我一腔愤怒,韩小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端端地,不把杨宁留在营地里,把她带到冰塔林,这不是找死吗。韩小强惊吓过度,一时说不出话来,胡亮叫我先别生气,因为他摸到杨宁还有微弱的脉搏。
现在雪谷被炸得面目全飞,雪雾弥漫着,没有烟雾那样容易散进去。我们看不见雪谷里的情况,再回去起火取暖,恐怕会害大家一起死。我恨不得脱下衣服,用体温去温暖杨宁冰冷的躯体,虽然这看起来很猥琐,但能救命,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可我如果真脱了衣服,身上的温度会随风飘走,根本不能救杨宁。
日本鬼子的零式机爆炸坠毁后,冒起了不小的火势,我们本可以去那里帮杨宁恢复正常体温,可零式机坠落的位置是一个大水坑,火势很快就熄灭了。那边的水坑应该很深,因为零式机掉下去时,整个机身都被淹没了。
这时候,张一城走到我跟前,对我说:“老刘,你别紧张,我有办法救杨宁!”
“你有什么办法?”我吁吁地问。
张一城神秘道:“别废话,快背着杨宁跟我来,迟了就来不及了。”
我心想,张一城是不是在骗我,如果他真有办法,怎么不早一点讲出来,非要留到生死关头。我没有一点办法了,只好背起杨宁,跟着张一城又背回冰塔林里。库恩看我体力不支,便抢下我背上的杨宁,将她扛在肩上,大步地追向远去的张一城。张一城跑回冰塔林后,停在了死去的驼尸边上,然后对我们说,那东西能救杨宁。
“你开什么玩笑?骆驼肉又不是唐僧肉,吃了管用吗?”我失望道。
张一城急了,对大家说:“你们这群没见识的!我们祁连山也有骆驼,虽然数量不及新疆多,但也有啊!”
“然后呢?你他妈别卖关子了!”我看了看库恩背上的杨宁,心里的感觉难以言表。
“祁连山下有处戈壁滩,生活了好多只骆驼。我们猎民冬天去打猎,有的来不及回家,在路上被风雪堵住,很容易就能被冻死。这时候,情况稍微好点的人,会去骆驼栖身的地方,杀掉一只。接着,把骆驼的肚子剖开,把冻僵的人放进去!”张一城顿了顿,继续说,“骆驼里的热血有很好的解冻作用,比烤火还管用。”
我一听完这话,迟疑了好一下子,骆驼刚救了我,现在就把它的尸体剖开,哪里对得起良心。胡亮见我不忍心,便说骆驼已经死了,杨宁还活着,但命在旦夕,再犹豫就追悔莫及了。我心有不忍,可不能把杨宁也葬送了,于是就跟张一城一起,用刀划开骆驼的肚子。说实话,骆驼虽然死了,但体内的温度非常高,我戴着手套都感觉像火烧一样。张一城从库恩身上接过杨宁,直接将她整个人塞进热气疼疼的骆驼肚子里,衣服都没脱,只留下一个头露在外面。
韩小强惊魂未定,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你站那么远干嘛,怪你也没用,你为什么要跑出营地,还戴着杨宁?”
胡亮也问:“是遇到雪豹,还是有日本人追你们?”
韩小强看着杨宁,紧张了半天,终于把我们离去以后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就在我们离去不久,韩小强就听到石头落地的声音。营地四周垒了一道石圈,如果有人走近营地,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必然会踢倒石圈。韩小强知道我们不会这么快折回,所以就拿起枪,从帐篷里打开手电,想要警告侵犯者,怎知一看就吓坏了他。
进入营地附近的是几尊裸女石像,韩小强听我讲过,却还未亲眼见过能活动的石像。仅仅晃了一眼,韩小强就发现石像移动了一大段距离,很快就要触到帐篷了。石像用枪打不死,也没锤子去打碎它们,因此韩小强就咬牙背着杨宁,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洞穴营地。石像时快时慢,韩小强想要甩掉它们,可怎么都办不到。直到来到雪谷口,想要朝我们呼救时,日本人的零式机就杀来了。
“那几个石像又动了?”张一城乍舌。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们一路跟来,要不是日本人炸掉雪谷,可能它们现在已经追到冰塔林里了。”韩小强说完一阵后怕。
“难道石头真的成精了?”我摸不着头脑,便叫胡亮问库恩,他在雪谷住了9年有没有见过能动的石像。
库恩先是一愣,然后摇头说没见过,就算见过也是不会动的。韩小强回头看了看白色雪雾笼罩的山谷,好像能看到石像在想方设法杀过来一样。我对石像的兴趣很大,但眼下更关心杨宁的安危。幸好,张一城的办法凑效了,杨宁被驼尸的热血包裹着,脸色很快由紫黑色变成了淡淡的红色。张一城一直压着骆驼肚子的切口,不让切口裂开,他看见我眉头松了,便说得赶快找个地方生火。因为驼尸热血不会一直维持高温,当杨宁从驼尸里出来,她身上的热血会再次带走温度,所以必须有一团火让热血迅速干掉。
“在冰塔里生火,不太安全吧,谁知道地下会不会又有一个水坑。”我担心道。
“那我们把骆驼拖到森林那边,那里应该没有水坑了。”胡亮对我说。
我点点头,心想只能这么做,骆驼的位置靠近森林那边,比回雪谷要近。现在雪谷里不再安全了,回去只能找死。说到这里,大家可能会以为水坑的出现不合情理,在严寒里怎么可能有水。我也觉得奇怪,也许水坑很干净,有一些没有杂质的水是不会结冰的。
那时候,我忽然想起库恩在九年前坠机时,曾见多地上有一条流动的银河。当然,那肯定不是天上的银河,而是地上真的有流动的水。在飞机快要坠毁时,驾驶员已经打开了航行灯,由于灯光反射,冰塔林里的水坑就结成了一条银河,在天上很容易看走眼。这也说明,9年前的水坑更多,可这些年雪山受到飞机航行的污染,很多水坑开始冻结成固态了。
“想什么呢,一起拖骆驼啊!”张一城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醒过神,赶忙拖着骆驼往森林里走,可骆驼太沉了,库恩一起帮忙都步履维艰。我们才拖了一段距离,在旁帮背包的韩小强就喊了声。我心说又怎么了,你他妈不能像个男人,至于这么害怕吗。我不厌其烦地抬起头,看着韩小强手指的地方,那是被零式机轰塌的一座冰塔,冰塔毁灭后,露出了里面的人影。
事情一桩接一桩,我们早就不管冰塔里的人影了,因为没有办法打破冰塔。谁知道,机缘之下,日本人炸掉了坚硬的冰塔,这才让内部的人影露出了真容。
?《死亡航线》34.玛特计划
烟雾已经没了,在阳光的照射下,破碎的冰塔很耀眼,一时之间没能看清内部的人影长什么样。当视线清晰时,我们都吓了一跳,冰塔内部的人影竟然就是裸女石像。那石像看似不会动,也没怎么杀过人,可在未知的秘境里让我们极其害怕。只是一眨眼,那尊石像就已经移到眼前,速度快到我们都没看见它怎么过来的。
库恩比我们都害怕,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勇猛的库恩会害怕。胡亮忙问库恩怎么了,却听库恩用德语催我们快拖骆驼,别让裸女石像靠近。我被库恩的恐惧感染了,慌忙之下,使劲地拖着骆驼往森林走。顷刻间,似乎所有的冰塔都出现了异样,韩小强走过一座冰塔时,对我们冰塔已经有很明显的裂缝了。
“难道里面的石像都要出来了?”张一城惊呼。
“不会吧?你不要吓人!”我望着近千座冰塔,要是石像都破塔而出,一起攻向我们,哪不是死得很惨。
张一城看大家分心了,又催道:“你们快干活,别管那些丑女石像!又不是没见过女人!它们哪有杨宁漂亮!”
我一边拖,一边想,裸女石像究竟是什么做的,日本鬼子的炮弹都炸碎冰塔了,为什么它们一点儿事情都没有。不可能说,石像藏在冰塔内部,所以炮弹的轰炸力对它减弱了。其实,炮弹的轰炸力对内部的东西影响最大,石像理应粉碎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