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家孙子失踪时,孙老没有立刻联系起几十年前的惨案,甚至三年前有小孩死在楼上,他也没有去出手去管。这都和孙老的儿子有关,他儿子总觉得孙老太迷信了,可能练了传说里的轮子功。事到如今,孙子遇害了,孙家人才悔不当初,一个个哭得眼睛都肿了。
事发后,身为香头的孙老就看出了袁奇风的真实身份,于是才来坦白,想助袁奇风一臂之力。可袁奇风却想,孙老懂得的并不多,就连脏东西到底是什么都不清楚。摆在眼前的,就是为什么脏东西在叶小清住进去后频繁害人,这一点孙老也摸不透。
“我想……我知道原因了!”
这时,茶楼里有个女人出声了,袁奇风循声望去,叶小清正站在楼梯口处。刚才孙老说的话,叶小清全部听去了,为了不打搅别人,她都没说话。孙老耳朵听不见,只能看口型,没注意叶小清站在楼梯那儿。袁奇风对孙老做个手势,提醒他有人来了,先把话打住。孙老转头看过去,慢慢地问叶小清知道什么了,快说来听听。
叶小清先看了一眼袁奇风,怕人家嫌她多事,但袁奇风没有生气的样子。于是,叶小清就大胆地走到桌边,坐下来把想法讲出来。从孙老的父亲除掉脏东西后,小洋楼就相安无事,除去三年前有个黄衣男孩死在那儿,一直到陈佬肥住进小洋楼都没什么问题。现在叶小清住进去,脏东西就冒出来,一下子害死那么多人。现在与过去唯一的区别,那就是陈佬肥把房子重新装修,改动了布局。
袁奇风大感意外,本以为叶小清吐不出象牙,但她的分析不无道理,很可能就是她说的那样。陈佬肥在重新装修房子时,对格局大改特改,大概取掉了孙老父亲留下来的镇邪之物。孙老也猛点头,承认这也许就是原因了,然后夸叶小清很聪明。袁奇风却在想,过些时候你就觉得叶小清笨得像猪了,先别夸得太早。
“我要替孙子报仇!”孙老一字一句道,“我现在听不见,一个人很难办到,小伙子你要帮我啊!”
袁奇风不乐观,直说道:“你先别急,这事恐怕不好办。”
“怎么不好办,现在有两个香头,总比你一个强吧……”叶小清越说越小声,因为她后面要说“你一个人搞了半天,什么都没抓到”。
袁奇风没看叶小清,而是对孙老说他父亲肯定不是等闲之辈,要不然不会有那么多有钱人请他帮忙。可当年孙老的父亲既然找到了脏东西,那就应该彻底铲除,这是每一个香头都会做的事。如果没有彻底铲除,而是暂时镇住了脏东西,那就说明它太厉害了,以至于无法被消灭。现在又过了几十年,恐怕小洋楼里的脏东西更厉害了,要想除掉它难上加难。
叶小清插话道:“我们只要找出孙老爹用过的方法,再改进一下,应该能办到吧?”
袁奇风也想过这一点,可孙老都不知道,总不能把他父亲的魂魄叫回来。不过,叶小清并不完全一无是处,当袁奇风听了她的话,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是陈佬肥装修房子时改动了格局,只要找出他的装修方案,那就能知道房子哪一处被改过了。
孙老千恩万谢:“小伙子,你真是一个好人啊!还有你,小叶,也是个好姑娘!”
听了这句话,叶小清心头暖暖的,可能孙老的感谢让她的内疚感减轻了。但陈佬肥现在昏迷了,没人知道他请了哪家装修公司,因此也不知道具体的装修方案。叶小清这一天智商似乎变得很高,指出陈佬肥曾说“上面有东西”,肯定已猜出房子有古怪了。那句话是在提醒别人,房子的上面有问题。可装修不会把楼顶都装修了,唯一会改的地方就是类似天花板的那些地方,那里属于房子的“上面”。
孙老和袁奇风觉得这推断有道理,当即决定今天就找雷鸣帮忙,让他们进屋里查看。联系了雷鸣后,袁奇风就让茶楼停业一天,然后跟叶小清、孙老一起走出去。这一幕让刚要来喝茶的女客人们妒火燃烧,一个个都在想叶小清凭什么能和这个英俊的男人走那么近。其实,叶小清也隐隐地有点心动,袁奇风虽然性格很冷,但帅气的模样让她无法抗拒。
回到小洋楼,孙老的儿子就大骂孙老,一大清早跑哪儿去了。孙老一声不吭,任由儿子骂他,媳妇也跟着骂。叶小清气愤地想管别人的家务事,可孙老却使个了眼色,叫袁奇风和叶小清快上二楼。雷鸣赶到时,忙问袁奇风想到什么了,怎么还把叶小清也带来,难道不怕又遇到危险。叶小清赶紧解释,因为茶楼里一个人都没有,她不想被关在里面,所以硬要跟来,不关袁奇风的事情。
雷鸣苦笑道:“现在就帮那小子说好话啦?你就这点胆子,还敢回来?”
叶小清脸红了,于是催道:“先进去吧,别浪费时间了。”
打开门后,袁奇风第一个走进去,地上的血迹还未擦掉,房间里弥漫了一股腥臭味。他们三个人仰着脖子,抬头寻找陈佬肥说的“上面”,不一会儿袁奇风就领悟了那句话的意思,并找到了问题所在。

第十二章 民国的失踪案

天花板上,有一盏兰花形吊灯,陈佬肥说是以前的房子留下来的,现在已经不通电了。因为那盏吊灯看起来很漂亮,所以就没拆下来,依旧留在天花板上。袁奇风抬头往去,彩色的玻璃上有一道刀形阴影,于是问叶小清有没有简易木梯。正好装修时,陈佬肥买了一把梯子留在屋里,叶小清就到角落里把它翻出来。
雷鸣站在兰花型吊灯下,托腮低语,他同事居然没发现吊灯上有名堂,真是太粗心大意了。袁奇风把木梯打开,自顾自地爬上去,叶小清就在下面扶着。这时,雷鸣想起上头还未将这间屋解封,万一染了指纹,可能会不好交代。不过,叶小清住进来几天了,袁奇风也到过这里,有他们的指纹很正常,没有才觉得奇怪。就这样,雷鸣由着袁奇风摸这摸那,半个字都不说,在下面沉默地凝望。
木梯咿呀咿呀地响,叶小清赶紧扶稳木梯,惟恐袁奇风从上面摔下来。木梯有些摇晃,袁奇风一点儿都不在意,也没往下看。叶小清献殷勤时,眼睛一直盯着吊灯,不料扶木梯的手被穿着黑皮鞋的袁奇风踩到,疼得她大叫一声。这一叫,叶小清本能地将手缩回来,木梯也被带动而滑倒。幸亏袁奇风身手好,抓到吊灯上的东西后,一个转身就轻声落地,紧跟着木梯才重重地砸到地上。
叶小清握着被踩的手,急道:“我不是故意把梯子弄倒的,你刚才踩到我,所以……”
袁奇风皱头微眉,问:“你没事吧?”
“你让我穿皮鞋踩一脚,会不会有事?”雷鸣心疼叶小清,恼道,“你爬上去也不看看下面,八成是故意的吧。”
不等叶小清和雷鸣再说话,袁奇风就扶地上的木梯,将其放回原处,然后把吊灯上的东西递给雷鸣。那是一把沾血的水果刀,刀身已生锈,血迹虽然很少,但都变成了褐色。雷鸣一开始以为是案子里的凶器,可刀身很脏,血迹也不像最近的,绝对是几年前、甚至几十年前留下来的。根据这把水果刀的样子,雷鸣完全可以肯定,它与最近的几起凶案没有直接关联。
叶小清忙说:“这把刀不是我的!”
袁奇风头一摇:“没人说这刀是你的,这应该是当年孙老他爸从别的地方找来的。”
雷鸣把刀研究完了,还给袁奇风,说道:“从哪儿找的?难道当年孙老他爸还杀了人?”
“你以前又不是没见过这种事!”袁奇风对雷鸣说,“这的确是一把凶器,至于孙老他爸从哪儿找来的,我就不清楚了。虽然小洋楼里的脏东西很难对付,但再难对付,它们也有一个万能的克星。在变成脏东西以前,那个人被杀死后,任他怨气再重,看到杀死他的凶器也会退避三尺的。”
“你是说,凶器还能辟邪?”叶小清惊讶地问。
“可以这么说,但一定要找对凶器,如果用别的凶器,效果就不会太明显。”袁奇风答道。
雷鸣在旁边问:“现在找到凶器了,接下来怎么办?你找得出那东西躲在什么地方吗?”
“它早就离开了,能跑动的东西最麻烦!这样下去,还会有事发生!”袁奇风无奈道。
“你不能算一算它什么时候再出现,我看那些街上的算命先生都会啊。”叶小清说完又觉得这话太幼稚,于是改口道,“那现在只能坐在这里等它出现吗?万一它跑到别处杀人,那又该怎么办?”
袁奇风早就考虑到这一点儿了,不过命案一直集中在小洋楼里,足见那脏东西暂时不会四处做乱。可袁奇风不能未卜先知,谁也不能预测下一个命案何时发生,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了解那东西的来历,提前一步找到它的藏身之处。袁奇风回忆昨天的经过,当打伤了绷带鬼后,鬼气就马上消失了。这种离开的速度太快了,除非有媒介通往别处,否则在屋里无论怎么隐藏,总会留下痕迹的。
叶小清在屋里走了一圈,想起厨房角落有一个小型蓄水池,那也和兰花形吊灯一样,都是以前留下来的,早就是个摆设了。民国时,自来水不如现在广泛,也没有这么稳定。加之那时列强已经渗入中国境内,战乱不断,有时停水长达一个礼拜。有些人就在自家修了小水池,通常比水缸大一点,用来洗米洗菜绰绰有余。
那水池窝在厨房角落,陈佬肥把一堆杂物塞在池子里,叶小清住进来后从没去动过那里。听完袁奇风的分析,叶小清想起昨天傍晚小洋楼发生怪事,虽然没看见有人带东西离开,但水一直是流动的。除了电力,唯一能够通往外界的流动媒介,那就是水管里的水了。看到叶小清走进厨房,雷鸣连忙跟过去,担心那边会有脏东西埋伏。
袁奇风握着水果刀,沉思片刻,也跟他们走过去。叶小清一边把杂物搬出蓄水池,一边讲出心里的推测,这让袁奇风对她另眼相开,笨女人也有聪明的时候嘛。当杂物都被丢出去后,蓄水池底下就出现了几道刮痕。袁奇风靠近瞧了瞧,刮痕颜色以与水泥表面的一样了,这说明刮痕是很久以前留下的。
雷鸣当警察有段日子了,一眼就瞧出问题所在:“你们看,池子底下有什么?”
叶小清把东西放好后,转身回头看,除了几道刮痕,还有一道隐隐的裂痕。虽然那道裂痕不长,缝隙能容纳水果刀的刀身。袁奇风弯下身子,伸手摸了摸那道裂痕,然后用刀子比对了一番。雷鸣直说不用比了,别看水果刀太单薄,力度用对了,照样能把水泥戳出裂缝的。叶小清胡思乱想,忙问水池里是不是封了死人,以前电视剧里不都这样拍,作案后就把人灌浆封砌。
袁奇风穿着雪白的衬衫,把身子压得很低,想要看清楚裂缝里的东西。可他压得太低,碰到蓄水池的边上,马上就染了一道灰尘。叶小清看在眼里,想要提醒人家,又怕别人嫌她多事。这时,袁奇风把刀插进裂痕,再把刀回拔,有一些东西就跳出来。雷鸣跟叶小清想一块儿去了,也以为是尸骨什么的,毕竟这种案子不是没发生过。
当袁奇风把那些东西放到手上,叶小清和雷鸣凑近问:“这是什么?不像骨头,好象是叶子。”
在袁奇风手掌上,那是几片褶皱的叶子,被水泥禁锢太久了,已边成水泥一样的颜色。水果刀抽出来时,那几片叶子都碎掉了,只留下化石般的形态。谁也搞不懂,蓄水池的底部为什么有茶叶在水泥里,孙老的父亲又为什么把刀插入那里。叶小清想问难道植物死后也会变鬼,这时孙老就推门而入,带了一些东西上来。
“刚才我儿子不懂事,你们别介意啊。”孙老苦笑道。
叶小清一阵心酸,孙老被骂得狗血淋头,现在反为儿子开脱,难道慈母慈父注定多败儿吗。孙老不等他们说话,马上就说带了很重要的东西上来,要给袁奇风过目。原来,孙老父亲死后,曾留下一些线索。孙老觉得这些东西可能和小洋楼有关,一直压在箱子底下,现在都发黄得像冥币了。
那些东西都是报纸,孙老也想不出有什么关系,只不过都是一件民国的失踪案。那些报纸都是连续几期的《庸报》,被剪下来的部分报道了一个唱黄梅戏的女明星罢演、失踪、可能私奔的经过。但那些都是猜测,可以说是民国的八卦消息,不足以取信。唯一能肯定的是,当年的女明星真的失踪了,至于去了那里都没人知道。孙老把剪报放在桌子上,然后猜测是不是那个女明星死在小洋楼里,所以阴魂不散。
袁奇风想起隔壁的空屋也有一份民国报纸贴在窗户上,内容和这些差不多,看来这屋里的脏东西一定与那女明星脱不了干系。现在事隔数十载,要调查民国时的失踪案等于浪费时间,袁奇风不由得头疼起来,现在查那东西过去也行不通了,要如何找到它的老巢呢。如果正面对决,袁奇风倒不怕会输掉,就怕那东西刁钻狡猾,要彻底收服不容易。要知道,当初孙老找到了凶器,也没能完全除掉那东西。
雷鸣在旁边说:“这种年代太久远了,查不到的,除非能回到那时候!恐怕当事人都死光了,还是把那脏东西揪出来,把它打得魂飞魄散容易多了。”
袁奇风同意道:“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我们不能等它再出现了,它的老巢可能在下水道里,今晚我一个人去找一找。”
孙老已知道他父亲把刀插在蓄水池了,也认为脏东西可能顺着废弃的管道逃遁了,所以才能如此迅速地在小洋楼里消失。可下水道的管道比较复杂,民国留下来的管道有的被填掉了,有的废弃到现在,有的也改了路线。如果没有市里的下水管道工程蓝图,一个人在里面走太容易迷路,也很危险。孙老提议一起下去,好有个照应,可袁奇风马上拒绝了。倒不是担心孙老拖后腿,而是下面的情况都是未知数,如果出现死伤,那就不好跟孙老儿子交代了。
雷鸣孙老和袁奇风争执时,惊慌的叶小清终于忍不住插嘴:“你们不用争了……它……它来了!”

第十三章 受伤

房间里的花色墙壁变成了血色,不知何时房间内多出了一个满身绷带的人——或者“鬼”。叶小清瞠目结舌,吓得僵住了,虽然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再见到鬼时还有会晕倒的感觉。雷鸣也大吃一惊,这里有两个香头,不知好歹的脏东西居然在白天找上门来,恐怕修行不浅了。
袁奇风沉着气,好像绷带鬼再次出现并不奇怪,完全在他意料之中。不等孙老反应过来,袁奇风就先发制人,将那把带血的凶器掷出,可惜绷带形态如幻影一般,移动的速度快得无无法用肉眼捕捉。被掷出去的凶器没有刺中绷带鬼,也没有立刻落地,而是一直悬在空中,被一道隐隐的金光护着。叶小清在旁观战,忘了逃命,光顾着拍掌,还想这不是传说中的气功吗?
雷鸣第一时间把叶小清挡在身后,生怕绷带鬼专攻弱者,要拿叶小清做午餐。可绷带鬼看都不看雷鸣那边一眼,一直和袁奇风纠缠,偶尔也和孙老过招。想那绷带鬼像狐狸一样狡猾,两个香头没受伤,但根本捉不住绷带鬼。叶小清躲在雷鸣身后,替袁奇风担心,总觉得绷带鬼冒着正午时间出现肯定有目的。
房间内仅有红色的血光,小洋楼外强烈的日光都被绷带鬼用邪力挡住了。袁奇风心说这只阳鬼太厉害了,虽然不及妖鬼和灵鬼那般强大,但能在正午时遮天蔽日得耗很大的力量。对战时,孙老明显拖后腿,袁奇风很多时候都想一个人出招,偏偏孙老还要插上一脚。眼见纠缠无果,袁奇风一怒之下就接连打出五道穿心指,五点金光闪过后,绷带鬼闪得很快,但仍被两点金光击中。
绷带鬼的鬼心早就换了位置,鬼心与人心不同,它是可以随处在鬼体里移动的。袁奇风看不透鬼心的位置,硬着头皮打出穿心指,却没能一击即中,鬼心还好好地待在绷带鬼的鬼体中。不料绷带鬼借力远扑,绕过雷鸣的身体后,它就把叶小清死死地抱住。刚才激战了一会儿,所有人都以为绷带鬼不会理睬叶小清那一头,全然摸不清它出牌的路数。
这时,叶小清又觉得浑身冷得刺疼,绷带鬼又像喝血一样地咬她脖子了。叶小清又生气又纳闷,是她的血好喝,还是现在的鬼流行模仿西方的吸血鬼了。气归气,被绷带鬼一咬,叶小清就全身无力了。雷鸣除了开枪什么都不会了,想要拉开绷带鬼,可一摸过去就像碰到空气一样。
袁奇风知道穿心指伤不到叶小清,当下肆无忌惮地打出两点金光,绷带鬼这回躲得非常快,一下子又消失在房间里。可叶小清却觉得心口疼得像要裂开了,猛地疼了两下,然后就双眼翻白地晕倒在地上。屋里很快又有阳光照射进来,街上的声音吵翻天了,赶走了刚才忽然出现的死寂。
雷鸣瞪眼道:“喂,袁奇风,你怎么出手那么重?脏东西拿小清当挡箭牌,你居然一点儿都没犹豫,直接下杀手了?”
袁奇风百口莫辩,若按以往的经验,穿心指不会对人类产生任何影响,连动物都不会受伤害,为什么到了叶小清这笨女人身上却不同了。孙老也帮忙解释,刚才看是一个意外,说破了嘴皮子才让雷鸣相信袁奇风并不是故意的。再等孙老收拾残局时,屋里好像少了点儿什么,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几份民国的《庸抱》不见了!
雷鸣扶起叶小清,同时问孙老:“你没搞错吧?那脏东西冒险出现,就是为了偷你那几张旧报纸?”
孙老吃力道:“真不见了!我刚才看见脏东西出来,然后把报纸丢地上,它什么时候拿的我都不注意。”
袁奇风也想不明白,但眼前的事实就是如此,绷带鬼刚才冒险出现就为了几张民国留下来的汉奸报纸。那几张报纸除了历史价值有点特殊,并没有别的稀奇之处,犯不着跟香头拼命。雷鸣见了就说,袁奇风你想什么呢,还不快点把叶小清扶到医院,不怕我以伤害罪逮捕你。
袁奇风自知理亏,闷不作声地去扶叶小清,但心里又想你小子干嘛不扶了,不是怕我占笨女人便宜吗。雷鸣把人交给袁奇风后,马上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原来他手机调了震动,现在要接电话。袁奇风瞅住空当,问孙老有没有事,如果身体无恙就先回家待着,千万不要再上二楼。以孙老的能力,只要不主动招惹绷带鬼,起码还有自保和逃命的能力。
孙老的儿子又在楼下大骂了,催他老头子快点滚下去,根本不像一个儿子应该说的话。孙老脸上挂不住,尴尬地叫袁奇风有消息一定要再联系他,然后就匆匆地跑下去了。雷鸣接完电话后,说有案子脱不开身,必须马上归队了。袁奇风最怕和叶小清待一起,这笨女人特麻烦,可雷鸣真要去抓几个贩卖小孩的罪犯,帮不上他什么忙。
“你滚吧!”袁奇风恼了。
“你跟我生气?你如果快点把事情解决,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雷鸣讲理道,“好了、好了!大不了明天请你喝酒!还有,你别把小清送医院,那些医疗设备起不了作用的,天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而且我怕绷带鬼会跟到医院里,你小子肯定不会一直守着,所以还是把小清带回你的茶楼吧!”
袁奇风早料到雷鸣会这么说,偏偏不能反驳,一肚子气越积越多。当雷鸣离开,袁奇风几把叶小清的屋子整理好,然后小心地背她下楼,并带走了凶器和埋在水泥里的茶叶。下楼时,遇到张民下班回来,袁奇风把人当空气,完全不理会旁人诧异的眼光。张民站在二楼走道上,看着袁奇风把叶小清背出去,眉头紧皱得厉害,然后又看向叶小清的屋子。
片刻,张民一动不动,左脚似乎就要迈向第三间屋了,但最终还是转身打开自己的房门,进去睡了一个安稳的午觉。
回到小雨茶馆,袁奇风把叶小清背到楼上,女客人们这一回都忍不住了,纷纷问那女人是谁,干嘛要背她上楼。袁奇风对那些客人笑了笑,说背上的女人是来讨债的,过几天就会走了。女客人信以为真,想要为袁奇风出钱摆平他背上的女儿,免得这位英俊的老板被一个平淡无奇的蠢女人吃了。
袁奇风救人要紧,再笑了一次就立刻爬上楼,然后把叶小清放到床上。从离开小洋楼开始,叶小清就一直冒冷汗,如果去到医院,医生无法对症下药。袁奇风明白穿心指伤到叶小清了,可香头的功夫里从没教过如何治疗这种伤,因为穿心指不会伤害人体。这下子让袁奇风手忙脚乱,正当他琢磨要不要用冷水泼笨女人时,怪事再一次发生了——两点金光从叶小清胸口迸出,然后消失在空气里。
“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叶小清很快苏醒,袁奇风心一沉,刚才迸出来的难道是穿心指,这也太夸张了吧。叶小清醒来后,迷迷糊糊,还以为在做梦。袁奇风没有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因为他觉得那是幻像,不可能有人把穿心指又弹出来。叶小清一醒来就嚷全身都疼,是不是摔下楼梯了,好不容易才想起小洋楼里的那一战。
“我记得你打了我!”叶小清意识清醒后,想责难袁奇风,可又觉得别人并非有意的,火气瞬间就消失了。
袁奇风以为叶小清要大哭大闹,没想到这么快就消气了,顿时感到很意外。叶小清满脑子都在想,凶器为何插在蓄水池里,绷带鬼抢报纸又想干什么。袁奇风一回来就熬了一锅浓浓的姜汤,看到叶小清又不自量力地思考难题,于是他就催这笨女人再去洗一次姜汤澡,别把脑子想坏了。
坐在床上,叶小清也知道刚才出了点汗,身上的味道不太好。可她总觉得想到了点什么,生怕思路被打断就再也想不出来,所以就叫袁奇风先别吵她。活该叶小清倒霉,袁奇风闭上嘴巴后,雷鸣就打了个电话过来,彻底扰乱了她的思路。原来,雷鸣想要告诉他们,陈佬肥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苏醒后嚷着要找叶小清,说有重要的话要跟她谈。
“和我谈什么,难道我要搬出去,还是赔钱?”叶小清紧张问。
雷鸣在电话那头说:“陈佬肥不肯说,你叫奇风陪你一起来就行了,千万别一个人出门!”
“哦,我知道了。”
叶小清乖乖地挂掉电话,然后瞟向袁奇风,纠结于要不要请提出请求。袁奇风不喜欢罗嗦,看出笨女人的心思后,立刻催她先去洗澡,去医院的事情不要想太多。可叶小清还是忍不住问,小洋楼的蓄水池里为什么埋了茶叶,她还以为是尸体呢。袁奇风感觉陈佬肥的确知道点内幕,很想马上去医院听一听,但笨女人却慢吞吞的,像是故意捉弄他。
袁奇风为了打发叶小清,索性说出心里的想法:“既然水泥里有茶叶,那我相信你那晚真的听到了黄梅戏。”
“茶叶和黄梅戏有什么关系吗?”叶小清愣愣地坐在床上。
袁奇风重重地叹了口气,心想这女人还能不能再笨一点儿,居然连黄梅戏和茶叶的关系都搞不懂。正想要解释,又有一个电话打过来,但这一次不是雷鸣,而是孙老打过来的。袁奇风以为孙老不用手机,因为孙老看不到口型的话,手机对他来讲就是一个玩具。看到一个陌生号码,袁奇风迟疑了一会儿才接通,却听到那头儿的孙老说:“小伙子,你走了以后,我终于想到了!我现在穿过下水道了,那东西的老巢不在下水道,原来在这个地方!你们绝对想不到啊……”
可是,孙老还未说完,电话里头就“兹”地一声怪响,信号就断开了。

第十四章 肥子国

袁奇风没料到离开小洋楼后,孙老会一个人去找绷带鬼的老巢,这无异于螳臂当车。孙老的父亲可能死得早,孙老学得不精,现在风烛残年了,更不可能一个人擒下绷带鬼。手机信号断掉后,袁奇风就肯定孙老凶多吉少,怕是已遭毒手了。不过袁奇风没把这话告诉叶小清,不然这笨女人肯定又要闹着去找孙老,善良与卤莽呈正比。
叶小清歪着脑袋问:“孙老在电话里说什么了?”
袁奇风心里着急,但不露声色,此刻再不去找孙老,那他生还的希望就更渺小了。想到这儿,袁奇风就决定让叶小清一个人去医院见陈佬肥,然后他再一个人去找孙老的下落。雷鸣那么热心肠,肯定早就在医院那边侯着了,有他陪着笨女人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可袁奇风又怕脏东西会跟在叶小清后面,必须给她上一个“保险”才能放心。
叶小清看见袁奇风不回答,以为人家又嫌她多事,正想郁闷的闭上嘴巴,却见袁奇风作势要脱衣服。青天白日,孤男寡女,没事脱什么衣服。叶小清瞪大了眼睛,脸红得像猴子屁股,想问你脱衣服干嘛。可袁奇风只解开了白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接着从衣服里拉出了一根红绳,上面串了一把比十字架还要小的木剑。
袁奇风取下小木剑后,递过去说:“我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去医院了,你戴上它,保你平安的。”
“你有什么事?”叶小清问完又觉得太管闲事了,赶紧改口道,“这把小木剑有什么用?辟邪的吗?”
“那是桃木剑,当然能辟邪,就看你怎么用了。你别担心,不会用也无妨,起码不会丢掉小命。”袁奇风轻描淡写道。
“有没有用啊?我看这东西好像大街上到处有卖……不会你被人家骗了吧……”叶小清轻声道。
袁奇风无语地望着叶小清,心想这女人比猪还笨,这把桃木剑比寻鬼的夜明珠还要珍贵。当年,珍妃被慈禧逼得跳井自杀,虽说自杀的人最多能成为虚鬼,但那以后紫禁城内就闹鬼了。慈禧夜不能寐,于是招来各方术士驱邪,有一人就献出了一把很小的桃木剑。慈禧看到剑身很小,便问那把剑有什么特别,为什么要造得如此小巧。
术士说桃木是五木之精,也叫仙木,有镇宅辟邪的力量。虽然桃木能辟邪,但并非天下桃木都能,仅在山东肥城的桃木才有此效。究其原因,那就是西周时有个古国叫“古肥子国”,他们就居住在今日的山东肥城。肥族人由东海迁来,东海度朔山的镇山之宝——桃树也被肥族人移植于肥子国,这在古籍《汉书》有记载。西周时发生过神秘的灾乱,产生了阴邪之物,后被肥子国桃木消灭,从此后桃木就成了那地方的驱邪之宝。
此后,脏东西都害怕肥城桃木,这与凶器能降鬼的理论相近。山东肥城的桃木是香头、以及术士们常用的东西,凡是在街上卖辟邪桃木的人,十有八九都是骗子。慈禧听到术士这么说,便把他留在身边,检验桃木剑是否有用。术士直说那把剑的威力很大,三百年前由他的前辈精制后保留至今,用来对付紫禁城里的污秽之物就大材小用了。一日后,紫禁城恢复了平静,慈禧因此也把桃木剑留在身边了。
列强入侵时,一个宫女把桃木剑偷走,展转几地才到了袁老爹手上。这并不奇怪,当年偷清宫里的宝物是常态了,很多国宝就在那时侯失踪的。那时候,肥城留下的古桃树都保持纯种,可后来在抗日战争时都被烧毁了。香头们以前都去那里取桃木,热闹非凡,这种现象现在再也没有了。香头们知道肥子国留下的桃树被烧毁,以前取用的桃木就细心保存,生怕以后再也寻不到肥城桃木了。
袁奇风又不自觉地长篇大论,顿时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对这笨女人普及香头里的知识。叶小清满脸惊讶,脑子却想到别处了,桃木剑是从清宫里偷出来的国宝,戴身上会不会被警察抓起来。看来袁老爹不是普通的香头,也许背地里还干偷鸡摸狗的勾当,袁奇风肯定还有很多黑货。
“这剑太小了,会不会威力不够,干嘛不做一把大点儿的?”叶小清问道。
袁奇风看了看手表,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再不出发就真要给孙老收尸了。于是,袁奇风长话短说,东西别看大小,实用就行。叶小清握着桃木剑,看着袁奇风离开,心里有种失落感,也许他去和哪个大美女约会吧。手心里的桃木剑仍有余温,叶小清忍不住想,这东西一直贴在袁奇风胸口,肯定对他很重要。
当屋里只剩下叶小清一个人后,那把小木剑的余温就迅速回升,烫得让人无法揣在手里。叶小清纳闷地想,上回的夜明珠也很烫,这把小木剑也一样,袁奇风是不是在捉弄她。为免手心又被烫伤,叶小清干脆把桃木剑放在口袋里,不再接触身体。此时雷鸣已经在市医院等了很久,叶小清匆匆地洗过姜汤澡,头发未吹干就恍惚地打车赶过去。
市医院的病房里,陈佬肥可怜兮兮地皱眉望天,病床差点儿就不够他躺了。雷鸣与陈佬肥没有任何交流,一个望天一个看地,气氛冷到冰点。叶小清气喘吁吁地走进来,雷鸣如释重负,赶紧让叶小清到旁边听陈佬肥吐真言。陈佬肥刚要开口,雷鸣就问叶小清,袁奇风怎么没有一起来。
陈佬肥不高兴道:“这位公仆大人,能不能别插嘴,没看到我要说话了吗?”
雷鸣气道:“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了?问了你一个中午,什么都没说,还以为你舌头被剪了。”
“这是一个民警该说的话吗?信不信我找你们领导投诉你……”
叶小清怕事情闹大,赶紧道:“房东,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到底那房子有什么问题?”
陈佬肥早把话酝酿很久了,听到叶小清问他,他就说这事哦从买房子那天说起。陈佬肥做的生意很多,虽然都是小打小闹,但人脉很广。前些年,陈佬肥就看重房价会疯长,因此四处寻找低价出售的房子,然后再高价卖出去。听说东站附近有套解放前留下的小洋楼,其中有个房间很便宜,陈佬肥就欢天喜地买下来了。
很多生意人都信风水鬼神,陈佬肥也不例外,在买下房子前就打听了小洋楼的历史。这一打听就吓了一跳,原来小洋楼是一个很有名的李氏富商的家宅。解放前因为战乱,李家人迁去香港,小洋楼就送给一个姓孙的香头了。李氏富商在大陆叱咤一时,结交了不少名媛,其中包括一个唱黄梅戏的女明星。
据说,那位女明星和李氏富商交往甚密,还让女明星住进他家里,谁知道有一天女明星却失踪了。由于女明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当时小报就猜测是李氏富商的老婆买凶杀人,偷偷地干掉了女明星。随着战事的发展,人们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谁也不再去关心女明星的下落。
小洋楼发生过几起凶案,这引得商人们怀疑那栋建筑不干净,女明星很可能在楼里遇到,因此冤魂不散。陈佬肥大胆地买下来,住了一段时间,屁事都没有。又攒了点钱,陈佬肥就计划把房子重新装修,搞得更奢华一些。在装修过程中,工人发现蓄水吃里有把刀,硬生生地插在池子底下。陈佬肥那时正好站在木梯上,检查那盏兰花吊灯,工人把刀递给他,他就顺手扔在吊灯上面了。
从此,屋里就不平静了,陈佬肥常听到有女人唱黄梅戏,夜里总觉得有人在走动,可一打开灯又看不到人。更令陈佬肥不安的事,其他人都听不到黄梅戏,夜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几次,陈佬肥就卷起东西跑掉了。为了减少经济损失,陈佬肥就把房子租出去,顺便看一看别人是否会遇到相同的怪事。
“原来你都知道?那你怎么还叫我住进去?”叶小清闷闷不乐地问。
“我也不肯定嘛,所以……”陈佬肥不好意思道。
“你叫她来,就是想说这些?那你怎么受伤的,那两个孩子是不是你杀的?”雷鸣的失望写在脸上了。
“当然不是了!”陈佬肥急道。
雷鸣摆起警察的架子,吩咐道:“还有什么话,一次说完!”
陈佬肥怯怯懦懦,惟恐旁边有鬼,纠结再三又继续说下去。当叶小清问夜里是否有女人在唱黄梅戏,陈佬肥就慌了,同时终于想起来,这一切会不会和拔出蓄水池里的刀有关。为了把凶器插回去,陈佬肥就专门挑叶小清不在的时间,想要把吊灯上的凶器拿下来。可是开门进去后,陈佬肥就觉得被人从后面袭击了,一下子就晕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陈佬肥醒来,于是急忙拨电话求救。因为全身无力,所以陈佬肥就直接按重拨,而最新的拨出电话就是叶小清的手机号码。
“陈佬肥被打晕,这事不太像脏东西干所为,难道是人干的?”叶小清心里猜测。
陈佬肥不懂叶小清在想什么,继续道:“那两个小孩的死与我没关系啊!肯定是那个唱黄梅戏的女明星变鬼了!你们没看见池子底下有点茶叶啊?听说那个女明星原本是个茶女,特别爱喝茶,要不池子底下怎么会有茶叶呢?”
说到这儿,叶小清就开小差,想起袁奇风告诉她,黄梅戏原名采茶戏,最初的形式就是湖北黄梅一带的采茶歌。那位女明星又唱黄梅戏,又爱喝茶,难道死后就依附在池子底下的茶叶上了。可谁把茶叶埋到池子底下,这恐怕不是爱喝茶那么简单。现在就连陈佬肥都招认了,可谁也没见过女明星的鬼魂,只见过绷带鬼,它俩是不是同一个脏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