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暗示对人的心理具有明显的抚慰作用,彭涛显然好受多了。他被痛失爱子与意料之外的死亡打击得不行,脑子里嗡嗡作响。就在他迷迷糊糊,快睡着时,突然,电话如鬼魅般响了起来。
彭涛“腾”地惊醒,骇出了一身冷汗——谁会在这三更半夜地打电话来?难道是李望龙找自己锁命来了?不不不,不要胡思乱想!
彭涛定定神,起身走到电话机旁,没急着接机,而是先看了看来电显示,上面显示的竟是李鹰的手机号码,更吓得他三魂不见了七魄,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害死了他的儿子?
不,不会的!不会这么快!暂不说那里地处偏远,就算发现了李望龙的尸体,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害死了他!一定是有别的事!对,如果自己不接电话,反而显得可疑。
彭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接起了电话,故意用含糊不清,好似没睡醒的声音说:“谁啊?这么晚了。”
“李鹰。”李鹰带有怒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李哥,是您啊!”彭涛故意让声音听起来清晰了许多,并增添了几分媚意。
“望龙出事了!”
“啊!”彭涛惊叫了一声,但他惊的并不是李望龙的死,而是李鹰竟这么快就知道了,他不知他是不是在试探自己,更不知此刻应该如何作答。
“他被人害死了!”李鹰愤怒的咆哮着,“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把杀害他的凶手给我找出来!!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怎么、怎么出事的?谁、谁发现的?”彭涛的舌头开始打结了。
“他给我打了电话,却没有说话,我担心他出事,就让人追查了他手机所在的地点,却查到是从平虎山那边打来的,我怕他又惹祸,赶去那里,却发现他已经……死了!”李鹰虽然恨铁不成钢,但李望龙毕竟是他的独子,在悲伤之余,更令他气恼的是居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不会善罢甘休的,三天,给你三天时间,你必须把凶手给我找出来!”
“好,好的,我一定尽力。”彭涛嘴上虽应着,心里却暗暗叫苦,自己当时竟忘了察看李望龙鹰的包里是否有手机,现在可好,计划全打乱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可是如果他现在离开,岂不是畏罪潜逃么?更何况他逃得了吗?难道本应该享受荣华福贵的自己就要一辈子做逃犯?
当然不!彭涛很清楚警察部门的漏洞,这样的案子十有八九都破不了案,到时候就随便找个替死鬼算了。
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先消除自己的动机,不能让人知道儿子被李望龙害死了!一定要先与宫婷串供!
彭涛打定主意,拔打了她的手机,却听到卧室里传来了手机铃声。
她会去哪里?彭涛急忙查看家里的电话,却发现自己走后并没有电话打入,倒是宫婷打了电话到娘家。
“难道她回她父母那儿了?”彭涛不顾现在半夜三更,拔通了宫婷父母家的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起电话。
“哪位?”接电话的是宫父,他的声音中略带愠意。
“爸,是我,小婷在你那儿吗?”彭涛忙问。
“在,都在。”宫父应着。
“都在?”彭涛惊道,思考着他这句话的意思。
“他们母子都在。”宫父以为彭涛没听清,补充道。
“孩子也在?!”彭涛又惊又喜。
“在,下午小婷就把他送过来了,说让他过来住几天,晚上她也来了,你们小两口是不是又吵架了?”
“小婷下午就把孩子送过来了?”彭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孩子并没有被绑架,而是宫婷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布的迷魂阵?!
“是啊,小婷没告诉你?”宫父反倒奇怪了。
彭涛没有回答岳父的问题,极不礼貌地挂了电话,现在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如果李望龙没有绑架自己的儿子,那,那……
彭涛骇出一身冷汗,难道自己杀错人了?
不对,不对!彭涛从头细想,理清思绪。
孩子根本没有被绑架,而是宫婷故意送回娘家了,那就是说自己冤枉了李望龙?!那他为什么不接自己的电话?为什么又好死不死地在木屋里,手里又拿着沾血的刀,还有,自己质问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否认?!
这一切巧合得近乎诡异,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他推进了黑暗深渊。
最重要的是,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
不管李望龙有没有绑架他的孩子,反正现在人已经死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令他万分欣慰的是,孩子没事,而自己也没有了伤害李望龙的动机,在他的带领下,这桩案子一定会以大家都满意的结果结案。
虽然这么安慰着自己,可是彭涛心中依然万分忐忑,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整件事越想越觉得恐怖,自己居然就这么鬼使神差地杀了李望龙?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一股寒意从他脚底窜起,他觉得有一双带着杀气的眼睛正从后面盯着自己,可是当他回头的时候,身后却只有一片黑暗。
次日,TMX市白虎警署
还没到八点,彭涛就早早地来到了警署,昨晚他一宿没睡着,只要他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李望龙满面鲜血的样子。
彭涛看看表,时间还早,估计现在支援部也没人,他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坐在位子上,等着时间缓慢流过,他心中焦急,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只恨不得让时间过得快些。
好不容易到了八点一刻,彭涛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走向支援部。
彭涛刚刚离开,柏皓霖就从电梯里走出,径自走向李警司的办公室。
此时支援部的警员还不是很多,大家都忙着换衣服、泡茶、打开电脑,无人注意彭涛,彭涛也不跟他们打招呼,走向物证检验处。
从木屋处搜集来的物证装在袋中,放在一个写着“李望龙”三个字的盒子里,彭涛很容易就找到了,里面的东西寥寥无儿,只有一件血衣和一份尸检报告。
彭涛拿起尸检报告,翻看着,上面只写了死者身上有多处淤伤,生前曾与人斗殴,死因是流血过多。
看到这些,彭涛不由抽了口凉气。
“哎,老彭,你怎么来了?”物证处的警官见彭涛正看着尸检报告发呆,唤道。
“我听说李望龙死了,来看看你们查到了什么。”彭涛把报告放回了盒子里。
“什么也没查到,不过仇杀的可能性较大。”
“有嫌疑人了吗?”
“你还记得之前李望龙作证的事吗?”警官道,“我们怀疑是之前那个杀手的同伙干的。”
“很有可能!”听了他的话,彭涛略微松了口气,果不出他所料,警方没有查到有用的线索,只要他再加以引导,警方的视线根本不会在他身上停留,“之前的案子就是我接的,我有义务负责到底。”
“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熬夜到今天凌晨四点把东西整理好后放到你们警司办公室了,只等他签字,你就可以接手,”警官笑道,“死者的父亲就是李鹰,如果你能查到凶手,那可是大大的人情啊!”
“我只是尽自己的责任!”彭涛笑了笑,离开了支援部。
李警司和往常一样,在上班时间前十分钟来到警署,他刚走进办公室就看到柏皓霖正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等着他,他见他来了,站起身,彬彬有礼地说:“李警司,你好,我是柏皓霖,TMX法学院的学生,前段时间曾在五处学习过一段时间。”
“记得记得。”李警司做了个“请坐”的动作,“这次找我也是想见赵署长吗?”
“不是,我是来帮李警司的。”柏皓霖微笑道。
“帮我?”李警司有些糊涂了。
“嗯,其实我在学习法律的同时,也对心理学略懂一二,我曾经看过国外的一些心理评估调查,在高危职业中,如果身边有同事殉职,对于整个集体都是不利的——人心涣散、人人自危,而我承蒙李警司的照顾,无以为报,现在想趁这个机会略尽绵薄之力。”柏皓霖看着李警司的眼睛,诚恳地说。
“你的意思是……”李警司没明白柏皓霖的意思。
“我可以为五处的警员做一个简单的心理辅导和心理评估。”柏皓霖说着又补充道,“我已经打听过了,警署现在尚无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很乐意为大家服务。”
“你的专业不是法律么?”李警司对柏皓霖的提议很有兴趣。
“是的,”柏皓霖一边应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两张学位证书,“法学和心理学双硕士学位,心理学主修社会心理学和犯罪心理学。”
李警司接过柏皓霖的证书,摸出眼镜,仔细端详着。
“不简单啊,年轻人,你的提议我会向赵署长反映,等到赵署长回复后,我再通知你。”
“这是我的分析材料,如果可以,请李警司一并提交给赵署长。”柏皓霖说着又从包里拿出几页装订得整整齐齐的文件资料双手递上。
“好好,不过我有点好奇,你不是想做法官的么?学心理学做什么?”
“在庭审过程中,心理学也能派得上用场,再加上学生生活清闲,我没事做,就学了一些。”柏皓霖谦和地说。
“难得你这么上进,我现在就去找赵署长,你先坐坐。”李警司对柏皓霖的印象不错,也乐意帮忙。
“谢谢李警司。”
李警司走后,柏皓霖微微舒了口气,李警司的反应和他想得一样,虽然他们之前并没有太多的接触,但他早已从他办公室的布置看穿了他的心理:
李警司年轻时是一个很能干的警探,但到了中年时期,就不得志了,赵署长比他年轻许多,却已荣升至署长,他的年龄已临近退休,却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司。李警司并不是能力不足,而是不愿与人同流合污,才会得不到重用,他也看透了这一切,变得不问世事。
李警司的兴趣爱好很广泛,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很强,他还有很强的责任心,有机会他一定愿意为警队出力,所以自己向他提出给警员们做心理评估,他不会拒绝。
柏皓霖等得有些无聊,他注意到李警司干净、整齐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文件袋,出于好奇,柏皓霖顺手拿起来翻看着。
当他看到第一页时,就禁不住笑了:“这次警察的动作倒挺快。”
柏皓霖刚看了几页,彭涛走进李警司的办公室,他一见柏皓霖,脸顿时拉了下来:“你怎么在这?”
“承蒙你们照顾,特来打声招呼。”柏皓霖礼貌地回答,可是却双拳微握。
“你怎么有随便翻看机密档案!”彭涛见柏皓霖手上正拿着李望龙的案子,心虚地呼喝道。
“上面没写机密二字。”柏皓霖扬扬眉,公开质疑彭涛的话。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李警司呢?”彭涛极为不悦。
“不清楚,需要我为彭警长传话吗?”柏皓霖将文件丢回到桌上,等着彭涛自己拿。
“不用了!”彭涛赌气地说,他拿走了文件,出去了。
柏皓霖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他当然不想彭涛在这里,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过了约一刻钟,李警司回来了,也带来了好消息:“赵署长同意了。”
“那我先回去准备,明天向您报到?”
“好,辛苦你了。”
“李警司太客气了,”柏皓霖告辞离开,可是他走到门边,脚步却停下了:“那个……李警司,有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什么事?”
“非常抱歉,刚才我一时好奇,翻看了你桌上的文件。”柏皓霖满是歉意地说。
“哦?”李警司扫视了一番,没有发现文件的踪影。
“彭警长拿走了,不过我注意到了里面的一个细节,可能……”柏皓霖欲言又止。
“旦说无妨。”李警司直了直身子。
“那桩案子的凶手可能就是执法人员。”柏皓霖直言不讳。
听了柏皓霖的话,李警司难免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
“报告上说屋子里各处都有被擦拭过的痕迹,而尸检结果表明,死者是失血过多而死,凶器则是悬挂在墙上的黑山羊头上的角,还有尸体有多处淤伤,可见死者曾与人发生过打斗,意外地被推在墙上,后背被羊角刺中,也就是说这属于冲动型犯罪,”柏皓霖道,“而冲动型的罪犯做事是没有条理的,他们最简单直接的反应就是逃走,可是这个案子的凶手却没有,而是非常冷静地抹去了指纹,他极有可能对警方工作的程序有相当程度的了解。”
“但不能仅仅通过凶手抹去了指纹就认定是执法人员吧?”李警司不太同意柏皓霖的看法。
“的确如此,除了执法人员外,还有曾经被羁押的人员以及一些头脑清醒、智商较高的人会这么做,而死者李望龙曾是杀童案的证人,那么凶手的动机是什么?”
“为杀童案的凶手报仇?”
“从动机上首先排除第三类人。我看新闻上说杀童案的凶手七年前离开了TMX市,最近才潜回,他当时并没有被通缉,既然走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说明这个城市并没有他可以留念的东西,会为他报仇的人屈指可数,而且我想黑帮再讲义气,也不会为了一个死人自找麻烦吧?”
“嗯——”李警司觉得柏皓霖的话不无道理,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何他认为是执法人员做的,“说到动机的话,执法人员岂不是更没有动机了么?”
“李警司,能借你的配枪一用么?”
“配枪?”李警司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将配枪递给了柏皓霖。
柏皓霖握住枪管,指着枪把说:
“我看到死者脸部的一张照片,脸上有一个长方形的伤口,几乎与枪把吻合,黑帮人员当然也有可能购买黑枪,不过他们没有动机,所以我断定是执法人员。可能理由还有点牵强,也没有证据,只能等彭警官探查的结果了。”柏皓霖一边自嘲地说,一边将配枪双手递还给了李警司。
“嗯,你说的有点道理,我会认真看看。”李警司点头道。
在柏皓霖离开后,李警司叫来了彭涛,在从他手中拿回了卷宗,仔细浏览了一遍后,他问道:“小彭,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
“应该是仇杀。”彭涛肯定地说。
“仇杀?”李警司拿出死者脸部的特写照片,仔细端详着,却不动声色,继续问,“何以见得?”
“动机,李望龙曾是杀童案的重要目击证人,如果不是他报警,不知那个凶手还要杀害多少孩子,可能是凶手的亲人、朋友已是恨他入骨,除之而后快。”
“但尸检报告上说死者是死于意外,”李警司沉吟道。他做过警探,自然清楚有预谋地杀人一向是快、准、狠,不会这样仓促。
“所以我判断凶手的个子一般不高,从力量上还不足以有压倒性的优势。”彭涛故意将凶手的形象与自己拉开。
“死者是李鹰的公子,平日里锦衣玉食,体格本就一般,普通的男子很容易在短时间内将他制服,而死者身上多有淤伤,在死前应该发生了一场恶斗,可见两人势均力敌,那么照你的意思,难道凶手是名女子?”李警司试探着问。
“李警司果然慧眼,我这就是去查杀童案凶手的女性亲友。”彭涛迫不及待地离开。
李警司没有阻止他,他从抽屉里拿出放大镜,又拿出配枪的枪把比对着,越看越觉得李望龙脸上的伤的确与其极度吻合,似乎隐隐约约还能看见枪把上的条纹。
李警司惊奇之余也暗叹柏皓霖的细致,他虽然不愿完全认同,但也暗暗考虑了这一可能:“啧,难道真是执法人员所为?”他看着门的方向,回忆着刚才彭涛对他说的话。
彭涛工作能力虽不算强,但也并不是个糊涂虫,有着明显错误的推断不应该从他口中说出,更何况对方还是与他来往过密的李鹰的儿子,他更应该竭尽所能找到真凶才是,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李警司觉得蹊跷,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陷阱
7月31日,晴
明天就要去白虎警署为警员们做心理评估和心理辅导了,这也将是我与彭涛的正面交锋。
时值盛夏,整座城市好像被丢进了火炉,热得没天理,挂在高空的骄阳吐着炽热的气息,空气中充斥着阵阵柏油的焦味。
此时,TMX市白虎警署刑侦五处弥漫着更加炎热的紧张气氛,赵署长、李警司以及五处的警员们正穿着笔挺的警服,右手环住警帽,笔挺地站在办公室的过道里,令其显得有些拥挤,也引来了路过此地的其他部门同事的好奇眼神。
赵署长先发话了。
“各位五处的警员们,近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和我们战斗在一起的一名同事殉职了。我知道大家心里都不好过,但为了市民,大家都坚持在工作岗位,我代表警署谢谢大家!”他说完向全体警员敬了个礼,接着道:“相信大家也知道,警察是一个高危职业,我们的职责就是抓捕犯人,我们所接触的都是社会的阴暗面,学会自我调节是各位的重要任务,所以署里请来了一名优秀的心理医师为大家做心理辅导,”他说着向大家介绍站在他斜后方的柏皓霖,“这位是柏皓霖,之前曾与大家共处过一段时间,相信大家并不陌生,皓霖,你有什么话想对大家说?”
柏皓霖向前走了半步,环视着在场的二三十名警员,态度诚恳。
“感谢赵署长和李警司给我这个机会!我记得上第一堂心理学课,教授问我们为什么选这门学科时,有同学说:‘学心理学的人能看透别人,可以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其实这是将心理学神化了。心理学只是一门研究人类心理活动规律的科学,针对这些规律,可以将人类的行为引导至更健康的方向。
“其实我学心理学纯粹是业余爱好,可是在文泽殉职后,我就常常想,自己能不能为这个特殊的群体做些什么?在人们酣然入睡的时候,你们可能正穿梭在孤巷,抓捕罪犯;在人们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你们可能正竭尽全力为受害者讨回公道,没有时间陪伴自己的家人。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对大家或多或少地产生了一些影响,如果大家愿意的话,我愿意做你们最好的聆听者。”
“皓霖的办公室暂时设在支援部法医鉴证处的旁边,”赵署长补充道,“虽说是大家自愿,但我还是希望每一个人都能抽时间去皓霖那儿坐坐。”上司口中的“希望”,实际与强制无异。
散会后,李警司将柏皓霖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皓霖,你之前跟我提过可以对警员做心理评估?”
“是的,心理评估有助于您掌握他们的心理活动,掌握了心理活动,基本上也就能掌控他们的行为活动。”
“那麻烦你了。”李警司点头道。
“请恕我直言,李警司是否有什么疑虑?”柏皓霖问。
“何出此言?”李警司奇道。
“这就是我的专业范畴了。”柏皓霖笑笑。
“那件案子真让你说中了。”李警司也不瞒他,“确实执法人员所为。”
“我也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柏皓霖谦逊地说。
的确,如果不是他设计让彭涛与李望龙互相残杀,自己悄悄躲在暗中监视,他怎么会知道?至于李望龙脸上的淤伤,那只是他给李警司的心理暗示。
“为了排除与我的手下有关,我需要一份他们详尽的心理评估。”李警司道。
“明白了。”柏皓霖答应着,却猜想着李警司这么做的背后是否还有更深层的原因——会不会他已经在怀疑彭涛了?
柏皓霖离开李警司的办公室,刚走了几步,彭涛像从地里钻出来似的,突然挡住他的去路。
“我记得你是法学院的学生,什么时候变成心理医师了?”
“我说了,业余爱好,”柏皓霖早知道彭涛会质疑他,不慌不忙地说,“我的办公室有我的学位证书和行医执照。彭警官有兴趣的话可以验证。”
“这么厉害不去开诊所,却到警署做什么心理辅导,你是不是脑子坏了?”彭涛冷哼道。
“文泽的死给了我很大的触动,”柏皓霖盯着彭涛的眼睛,缓慢地说,“我也想为他做一点事。”
“哈,文泽死了这么久你现在才想为他做点事?”彭涛嗤笑道。
“我想还不晚。”柏皓霖说着冲他笑了笑,即使是笑容也是冷冰冰的,“彭警官,我在办公室恭候您的大驾咯。”
“好说!”彭涛瞪着柏皓霖,那眼神几乎要将他吞没。
看着柏皓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彭涛敲响了李警司的门。他知道柏皓霖进入警署的目的绝不单纯,很有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为了以防万一,他必须尽快将李望龙的案子结束!
“进来!”李警司应着。
“李警司,我想谈谈李望龙的案子。”彭涛推门而入,坐在了他的对面。
“案子有什么进展吗?”李警司正在刻章,他一边问,一边头也不抬地轻轻吹了吹粘在章上的屑儿。
“我们查到杀童案的凶手曾有一个未婚妻,而且在李望龙死亡的时候,她没有不在现场证明。”说着他拿出了与之有关的资料。
“好,你放着吧。”李警司依旧头也没抬,道。
“是。”彭涛见李警司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心中暗喜。
待彭涛关上门后,李警司便放下了手中的活儿,翻看着他给的资料,发现这名女子早在五年前就已嫁作他人妇,并育有一儿一女,试问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凶手?至于不在现场证明,她的笔录上说当晚她丈夫出差,家里只有她和孩子,照顾孩子睡下后,她自己也睡了。而李望龙的死亡时间是深夜,并无人证明她当时确实在家。不过试问,那段时间有多少人有不在现场证明?
“荒唐,实在太荒唐了!”李警司将资料重重地放下,愤然道。
可是他依然想不出彭涛的动机,他是在保护什么人吗?彭涛这人一向利益至上,他愿用自己的职业生涯做赌注保护的绝对是非常重要的人!
“难道凶手是李鹰?李鹰失手杀害了自己的儿子,所以彭涛才费尽心思为他遮掩?”李警司猜测道。
这是目前最合理的答案,却没有任何证据支撑,李警司长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表面是负责管理五处的警司,却早已名存实亡。外面那些看似对他毕恭毕敬的部下早就站在了彭涛一边,他只是光杆司令一个,连可以信任的人也没有。
李警司自嘲地苦笑着摇摇头,他手中的玉章字已成形,是小篆体的“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