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抬手,轻轻地推门。

门没有推动。我再增加手劲,门还是纹丝不动。不用说,一定是被人从里面反锁上了。我轻轻地敲了敲,里面好像没什么动静。刚才的担心从芝麻大的一点开始在心里迅速膨胀,现在变

得快有西瓜大了。我回过头再看晶晶。就在这一瞬间,“吱嘎”一声,门向里开了个小缝。一双血红的眼睛出现在这小缝之中。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我一大跳,身子一抖,嘴里差点喊

出声来。等到再仔细观瞧,才闹明白,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程飞。他还是装着那身警服,两眼之中布满血丝,一看就没怎么睡觉。

看见是我和晶晶,他才消除戒备把门打开。我在前面进去,晶晶刚要往里迈腿又硬生生地收入脚步。我回头看,她竟满脸羞红。噢,我明白了,男人的宿舍,她此时进去多有不便。想到

此节我也收住脚步。对程飞道:“我也就不进去了。程警官,大家都好吧。”

“唉,都好,都在睡觉呢。”

“你难道一夜没有睡?”看出他脸上的疲惫,我关心地问道。

“没,睡了几个小时,我是第三个值班的。等该老方值班的时候,我看他睡的太香就没打扰他。我反正也睡不着,就一直待到现在。”

“唉,人民警察真是不容易。要是所有的警察都能像你这样就好了。”我感慨道。

他听了我的赞美之后笑了笑,轻描淡写地回道:“人民警察服务为人民嘛,都是分内的事。也没做什么大不了的。”

刚聊到这里,肖队长、罗秘书、方小胆都分别在里面和我打招呼搭话。虽然我们的对话声音不大,还是把他们吵醒了。接着听到屋子里传来“嗽嗽”的声音。他们一个个都开始翻身下地

穿衣起床了。

到了现在,我和晶晶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起码我们刚刚打了一个大胜仗。我们七个人全都好好的。这让那帮贼们扬言的“每天杀一个”的毒咒不攻自破。还有那个萨满的预言说什么我夜

宿公墓就大难临头,让这些捕风捉影的烂话都统统见鬼去吧。晶晶从边上抄起一大块雪,握了个雪团,重重打在我的后背上。我转身追她,她一面“咯咯”地笑,一面撒开欢在雪地里奔

跑。我岂能饶她,在后面不停地追赶。欢乐的气氛是传染的。宿舍里面也热闹了起来。

我和晶晶撒开欢儿,在这大雪地中像小孩子似的疯了个够。现在,整个管理处前面的这处大雪地成了一块天然的大画布,任我们在上面尽情地挥洒涂抹。我们一扫昨天的阴郁与疲惫,恢

复了往日的活力。十几分钟后,他们几人梳洗穿戴停当,从宿舍之中鱼贯而出。我和晶晶也互相拍掉对方身上的雪,和他们一起回到办公室。

推开大门,大家一起在门口跺脚面上的浮雪,“噼里啪啦”好不热闹。这时晶晶才发现达雅并没起身还在蒙头大睡。“大家小点声,达叔昨天太乏了,晚上也没睡好,正补觉呢。”

肖队长笑道:“老达子也太贪睡了吧。你要是这么睡别人把你枪偷走你都不知道。”说着就过去推他,谁知他睡觉沉的像死猪一动不动。“起来了,大家都起来了,就差你一个了。”达

雅还是不理这个碴,自顾自地沉睡。肖队长挠了挠脑袋,终于有了主意。“大家信不信,我只要再喊一句话,老达子一定自己蹦起来,谁不信我就和他赌一百块钱。”晶晶刚才和我疯玩

了半天正在兴头上,听肖队长说这话就笑眯眯地接道:“我就不信你一句话达叔就能起来。我和你赌。”一听有人打赌大家都来了精神,罗秘书和方小胆就嚷着作证人要抽成。肖队长和

晶晶就答应证人都见者有份。赌局已定,肖队长运足丹田气照着达雅大喊一声:“开早饭啰。”

他的意图很明显,就算达雅对这句话的内容充耳不闻,但就这个音量怎么着也能将他震醒。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留了个坏心眼儿,成心让晶晶败在他的手下。他这声音一出,大家都明白

了他的诡计,每个人都心道晶晶这样的女孩还是有色无脑,打这个赌可吃了大亏,众人笑作一团。

可是达雅的反应却出乎了大家的意料。他不但没有蹦起来,甚至对肖队长的这声爆喝没有任何反应,连动都没动一下。

程飞“咦”了一声,作为一个警察,他的敏感警觉程度要比我们大家高得多。随着他的这声轻呼大家都收入了笑容,一种最不好的预感正向我们袭来。我们用眼神传递着这种恐怖的信号

,每个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瞪大。肖队长突然向达雅的单人床扑了过去,一把把达雅的身子翻了过来。达雅依然不动,紧闭着双目。肖队长大声呼喊他的名字,拼命地摇晃他,他还是

没什么反应。肖队长抖着手去摸他的脸,去揭他的被子。却感觉到了一丝凉滑游过手心。他抬看自己的手。血,他的手上沾满了血。而那些血,已然半凝,正是不久之前从达雅身上流出

来的。

“老达子,老达子,你怎么了,快醒醒啊,快醒醒。”肖队长像疯了一样呼唤和晃动达雅。程飞冲上前去,把已近疯狂的肖队长拉到一边让我们看好,自己戴上白手套仔细地观察达雅的

情况。达雅的脖子上,有一个像用刀片划开的小口。那个口子割开了气管,血就是从这里源源不断地流出。达雅全身冰冷,早已断气多时了。

噩耗来得太突然,让我们准备不及。晶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受她的哭声感染,肖队长、方小胆、罗秘书也跟着抽泣,我双手颤抖,浑身都澎湃起来,动脉血一股一股地向外跳,好

像随时要爆裂出来。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感,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音,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劈里啪啦地向下掉个不停。就连程飞也是皱紧双眉,咬紧牙关。

太突然了,真的是太突然了。达雅对大家来说,就是一个和霭可亲的大哥或大叔,他对谁都是那样的亲切与真挚,开朗和大度。这样的人始终像春天一样温暖和感化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无论如何我们都没有想到能发生这样的事,他竟然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被人杀害了,而且他旁边还放着猎枪,枕下还藏着匕首。敌人好像就好象空气一样的凭空而来,轻描淡写地在他脖子上

割开一个小口又凭空而去。这真的是敌人吗?还是萨满所说的山间墓地里的游魂?

我们一群人围着直爽豪迈的达雅大哥的尸体痛不欲声。眼泪也和哈欠一样容易互相传染,集体流泪的感染力就更大了,特别是肖队长,放声痛哭,哭声的悲愤、惨烈,令天地为之动容。

几年之间他们名为同事之情,实为兄弟之谊,形影不离。友人昨日还生龙活虎,今日竟天各一方,怎不让人可惜可叹。程飞借过晶晶的相机,一面拍照,一面仔细检查达雅的身上和周围

,有没有凶手留下的痕迹。那是什么?我们们基本同时发现,达雅的手中握着一张布条。

小心冀冀地取下布条。这白布条和达雅昨晚在狗窝旁边找到的那张形式一样。用钢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五个字:“这是第一个。”

肖队长突然霍地站起身来,怒视着大家,眼里快要瞪出火来。“谁,是你们当中的谁。谁杀了达雅大哥。”然后拍着自己的胸膛高声喝道:“有什么能耐朝我来,有能耐就杀我。我达大

哥没招谁也没惹谁。”说到这里,两行热泪已经溃不成堤。

“肖队长,镇定些,我们大家的心情也和你一样不好受。别朝我们使劲。”方小胆柱着根木棍站在旁边,他的脚伤好多了,基本已可以自己走路。

“你放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出去看看,咱们管理处门外连行脚印都没有,坏人怎么来?你们说?难道是天上飞的,土遁来的不成?凶手一定就在咱们中间。一定就在你们中间。是

不是你,说,是不是你”说着,他竟趁大家没反应过来,一把抢过达雅的猎枪,枪管瞄准方小胆,随时准备射击。方小胆脖子一缩,躲到我们后面去了。现在肖队长成了一头发狂的雄狮

,不再受任何人的约束和摆布了。

我没说什么,再说什么也是多余,只是在悲伤之余思考这事情的发展过程。程飞站起身,向肖队长挥了挥手:“肖队长,你先冷静一下,凶手是另有其人的。不在我们当中。”

“你怎么知道,你说,你说。”肖队长的枪并没有把放下的意思。还把枪管指向了程飞。

“这!”大家都没想到事情变化的这么突然。

程飞面无惧色,径自转身望向窗外的阳光灿烂,像自言自语般开始了推理:“凶手一定不会是老方。看达雅大哥的凝血程度和面色,能推测出他的死亡时间是今天凌晨的一点至六点之间

。在这段时间之内,肖队长、罗秘书和我都各值了一段时间的班。肖队长和罗秘书分别值的是第一班和第二班。在他们值班的其间,我一直在思考案情,根本就没有睡熟。所以我能确认

他们没有走出过那间屋子。在我之后是老方的班,我看他睡的熟就没有去叫他。我一个人在窗边坐到天亮。所以,老方根本就没有作案的时间。”

罗秘书在旁边点头,对程飞的推理表示肯定,肖队长听他讲的有道理,心情显得平静了一些,不过枪管依旧没有放下。

“剩下的就是桃主任和晶晶了,他们就住在达雅的里间,按道理来说,最容易刺杀达雅的就是他们。因为他们打开虚掩的屋门在不被达雅察觉的情况下到达外屋并不是什么难事。”

听完程飞的这句话,肖队长刚刚平静的脸上又迸发出一股杀气,手中的枪口移了两寸,竟对准了我。晶晶气坏了,冲程飞怒目而视:“程警官,你们警察说话也要负责任的,不能血口喷人

。我和桃师傅晚上聊会天儿就睡了,根本没有起过身。”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一股豪气,我压低声音说道:“这是第二次有人用枪指着我。”然后抬头怒视着肖队长,这种怒视的力量竟把

他凶神恶煞般的目光给震慑了下去。晶晶还想再反驳两句,被我制止住了:“话不说不明,灯不点不亮。让程警官把话说完。”

程飞道:“桃主任和晶晶当中,晶晶是女性,按身体条件、力量等都和达雅有悬殊的差距。所以她单独作案的可能性不大。剩下唯一的一个人选就是你们桃主任了。”

众人转过头看我,眼里充满了陌生。“可是——”程飞卖了个关子。“我敢保证桃主任绝不会是凶手。其实道理很简单,最近之所以发生这么多事情原因不外乎是为了那块铜章。而那枚

珍贵的铜章现在就在桃主任手里。所以要说桃主任杀人,他不具备一个最重要的因素。”

“是什么因素?”罗秘书问道。

“杀人动机。你们说说,他为什么要杀达雅呢?”是呀,他说的这句话倒是把问题说到了点儿上。我本来就是公墓的主任,自己又藏着铜章,达雅是我手下的得力助手,现在是用人之际

,再说还有晶晶不离我左右。这些都是我不可能杀人的完美理由。每个人都用很快的时间算明了这一切。

大家都劝肖队长:“肖队长,把枪放下吧。这里面没桃主任什么事。”肖队长也不知怎么办好了,整个人呆若木鸡,不会动也不会思想,傻傻地站在原地。可手里的枪还没放下,一直指

着我。

晶晶再也忍不住了,不顾危险,一个箭步跳到肖队长面前。用自己的胸口顶住枪膛。“你疯了吗肖队长,你要开枪你先打死我得了。桃子师傅死了,我也就不活了。”说着说着,她又哭

了起来。

肖队长噙着眼泪不断摇头 “不,不。”他松开手,“咣当”一声,枪掉在地上。他痛苦地抓住自己的头发,不断地撕扯,身子慢慢下滑,顺着墙角溜坐到地上,抱着脑袋哭。我一把拉过

晶晶,把她揽在怀里。眼泪又一次止不住地决堤。同富贵的爱情并不算什么,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她刚才的举动就说明了一切。我暗自发誓如果能够出的去的话我会一辈子对她好。

程飞在屋里转了半天,这才又回到我们中间。他脸色铁青,“我首先做自我检讨。我对事情的严重性认识不足。低估了对手的凶残,更低估了对手的手段。我刚才仔细查遍屋子里的每一

个角落。奇怪的是,没有留下任何我们可以捕捉的蛛丝马迹。我想凶手一定是反侦察的高手,达雅大哥床边就放着猎枪,枕下还有匕首,但住在里间的桃主任和晶晶竟没有听到半点的动

静,说明他们之间并没有经过搏斗。听说达雅是少数民族边民,从小在山上围鹿狩猎枪法奇准,身体强壮反应机敏一身的功夫,怎么可能就让敌人轻易地抹了脖子,我看这其中另有窍门

。”

“会不会是使了迷香之类的东西?”我突发奇想,武侠小说里不是常有这类的东西吗,在窗户纸上戳个洞,再用一个管子吹进去,屋子里的人当时就晕沉沉地睡过去。

“桃主任,武侠小说看多了吧。咱这是现代,哪有这种东西呀。”方小胆此时见肖队长对他构不成危胁,又跑出来说话。

程飞倒是点了点头:“嗯,这倒是个思路。迷香这东西不光古代有,现代一样也有。效果一样,表现形式不同罢了。疑犯向屋内释放一种气体,无色无味,但闻过的人即瞬间昏迷。可以

沉睡几个小时之久。听我刑警队的师兄说,他们就碰过这类案子。五男三女打麻将,到凌晨的时候大家息灯睡觉。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香。早上醒来才发现身上所有值钱

的东西都不翼而飞。最离奇的是,那几个女的脖子上的项链,耳朵上的耳环,手上的戒指全没了。丢了这么多东西,还被人家接触了身体,竟没有一个人醒来。后来经过鉴定,嫌犯使用

了能使人瞬间昏迷的毒雾。”

那就是了,一定是有人用了这种东西释放到屋内,再用刀片类的利器割开达雅的喉咙。可是他怎么进得屋呢?他们的洞口到底在哪里?我们都沉默了。

“从今天开始,我们不用轮流值班了。”程飞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敌人对我们太了解了,竟然可以轻易地穿越我们的防线。”

罗秘书自从昨天的变故之后,一直沉默寡言,此时开口也是出于迫不得已:“桃主任,各位,我说一句话。听不听随你们大家。我觉得要不咱把铜章交出来得了。我们大家没必要为了一

块铜章把性命全搭进去。”

我原本以为他这句话一出口就像捅了马蜂窝,立刻会遭到大家的围攻。可是没想到所有的人听完这句话,都各自沉默。没人肯定,但也没人否定。我猜大家是在默认他的说法。是呀,如

果我按照集贤社那伙人的意思把铜章放到山后信筒之中,每个人的生命都有了保障。我们本以为有了程飞,大家就能够更加安全。可事实是他应对这样的强敌也是束手无策。我相信罗秘

书能当着大家的面把心理话说出来,起码我可以确认他是真诚的。方小胆刚才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留意到他咽了口唾沫欲言又止,毫无疑问,他是赞成罗秘书说法的。两次虎口逃生让他

心有余悸,他哪里还有什么勇气来面对强敌呢。晶晶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面沉似水,她一旦安静下来有种冷艳之美,美女就是美女,冷艳之时一样的勾魂夺魄。我知道她虽没说话,

但比起铜章来她一定更重视我们的生命,她没有将事情说破完全是在照顾着我的决定。在地下独自抱作一团的肖队长和面色沉重的程飞警官都是铮铮铁汉,我们能不能保护住国宝也就只

能倚仗着他们两个人了。

肖队长一抹鼻子站了起来,虎目发出两道寒光。“谁也别打这铜章要给人的歪主意。老达子死了,也他妈不能白死。我就不信,让他们来,把我们一个个的都杀了。”

他这几句话铿锵有力。罗秘书咽了口唾沫不敢再说话。他可不敢忘记昨天的那场爆揍。虽然当时是自己理亏,但自此之后对肖队长多有忌惮。方小胆更是墙头草,见肖队长这吓人的样子

,哪敢再说什么,他也就是走一步算一步罢了。肖队长这两句话倒像是给我吃了粒定心丸。我看了眼程飞,他也向我肯定地点点头。再看看身旁边的晶晶,她冲我笑了,小声地对我说道

:“我听你的。”我满意地冲着大家说道:“不错,我们中国人就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要论天时,今天拔云见日。要论地利,我们占着公墓这样一个有利的地势。最重要的就是人和

,大家能拧成一股绳。这比什么都强。”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在大家面前晃晃:“你们想过没有,我们真的把铜章交给他们,就能确保我们的安全吗?”

一句话把大家说愣住了,看来他们并没有想过我说的这个问题。我接着说道:“集贤社的那些人根本就是没有人性的黑社会。大家想想看,杀阿虎、杀达雅用的那些超出我们想象的残忍

方法,本来他们根本不用这样做的。他们不直接地过来抢铜章,而是用这样的把戏来对付我们。你们知道这像什么吗?这根本就是一个猫鼠游戏。猫抓到老鼠以后,不会一口吃掉,而是

把老鼠玩弄与股掌之间。我们现在就好像那只被猫玩弄的老鼠。他们认定了大雪封山,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来陪我们玩儿。而作为我们,如果只能被动参与这个游戏,到最后的结果一定是

死路一条。因为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出了大山报了案,都没他们的好果子吃。大批的警察会封锁整个根河市来抓捕他们。通过老方的描述和我们所掌握的情况,他们虽然也是北方人,但

应该不是本地人而是来自外乡。你们想想,他们拿走铜章而又不让我们报案的最好方式是什么?”

这时屋里死一般地沉寂,我耸了耸肩膀:“那便是把我们全部杀死。”

“他们不会这样吧。要是我们真的全死了,杀人偿命,他们可是要被枪毙的。”方小胆听到这里声音都发颤了。

程飞插了一句:“你以为现在他们就不够毙的吗?桃主任说的对,从理论上来讲,杀一个人是死刑,杀七个人也是死刑,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们现在最需要提防的就是他们选

择杀人灭口。如果他们要是下了这个决心,咱们的处境可就不是一般的凶险了。”

我补了一句:“也就是说,我们就算把铜章交给他们,他们一样不会罢休的。所以,我们必须保护好铜章,只有这样,大家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直到此刻,大家才算明白了我刚才一番话的意图。大家互相对望,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凝重,又有些大义凛然。我们都知道:现在,我们大家只有相互依靠,才能活下去了。

“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了。谁能告诉我,最好的防守是什么?”我问大家。

“是进攻。”几个人都不经大脑,反射性的脱口而出。

“对呀,我们可以主动出击,变被动为主动。这样或许我们还有一线的生机。”肖队长从刚才的痛苦中暂时解脱出来,完全恢复了理智。


第十四章 防守反击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肖队长把达雅的尸体也用一床被子包裹上,抬到屋外。他坚持不把他放置在老苏的旁边,而放置在离菜窖不远处的一个雪坑之中。晶晶心地善良,出去劝了他好半天

,他俩才红着眼睛回来。罗秘书找了些啤酒瓶盖,用平时伙房劈柴的斧子砸扁,砸成我们小时候玩的铁片那个样子。再用为纪念碑补漆的金粉对上稀料刷一遍,别说远看还真像是个铜章

。我和方小胆、程飞围坐在办公桌旁,围着一副围棋盘展开了讨论。不用问,正是辉辉留下的棋盘。这盘棋上用黑白两子代替阴阳基本清晰地标示出老苏挖洞的路径。方小胆经常开车,

是我们这些人当中对山区地形最熟悉的一位。我通过自己对风水、奇门遁甲中的一些理解和方小胆反复确认,终于对棋盘上所标示的一些位置有了比较明确的认识。程飞虽然被调到武警

中队之前做过几年刑侦,但对我们的对话听得却是一头雾水。反而问我,封建迷信怎么还能用来找路。我想了想回答:“老苏是用封信迷信的方法挖的,我也只好用封建迷信的方法找了

。”

次日清晨,我们的行动方案各部分都准备就绪,终于到了可以操作的阶段。事不宜迟,我们大家锁好门,全体出动。今日艳阳高照,虽然大雪没了膝盖,但这段路程还勉强找得到。我们

要集体护送铜章去山后的那个信筒。大家一边走,一边高谈阔论,寂静的大山用回声显示着它们的空旷。虽然表面上大家谈笑风生,其实每个人都在用余光警惕地环视四周。程飞已经交

代过大家了,即使在远处,阳光下望远镜也能反射出一定的光泽。大家走路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周边的动向。远处,即没有光泽也没有亮点。我们在紧张之中不免有些失望。

肖队长和罗秘书在前面开道,他们把雪踩出几行雪窝。我和晶晶还是手挽着手跟在后面,踩着他们走过的雪窝向前移动。后面是方小胆,他的腿伤好了许多,应该没有伤到骨头,红肿也

逐渐消退了,现在基本可以正常行走。他拄了根棍子,一边走还一边纠正着肖队长和罗秘书行走的方向。程飞不在我们之中,他在我们离开公墓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一个人猫着腰,沿着

我们走过的雪窝小心冀冀地前行。

现在走在雪地中的五个人,已经不是先前的五个人。他们是思想上经过了重新武装的战士。我们每个人都知道,如果在今天没办法解决掉敌人的话,我们之中就还得有一个人毙命。是你

,是我,还是谁?没有人能够回答。我们能做的,只有在自己的智商范围内寻求办法,拼死一击。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人一旦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面对死亡时,便会爆发出许多自己都想象

不到的未知能量。可不是嘛,前人就说得好:“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只要敢拿性命赌上一道,别的又有何所惧呢?虽然这种赌博并不是出于我们的自愿。

独自行动的程飞,果然有刑警的专业干练和敏锐。身处险境对他来说自然是家常便饭。不知道警校中有什么样的训练,能使他们在任何危急凶险之中还是不形于色、理智异常。我们今天

的这个计划之中,最冒险的一颗棋子就是他了。他要单独出门,在确定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潜入老苏挖掘的一个盗洞之中,并沿着我们假想的一个盗洞线路图摸到后山的出口。如果顺利

的话,那是一个北坡半山腰的位置,离山脚下的信筒只有数百米的距离。从山上向下发射的话,信筒周围都在他的射程范围之内。他的风险在于,在我们对盗洞的路径判断准确的情况下

还不能迷路,否则难逃辉辉的厄运。还有,没有人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派人来取铜章,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一天,也许更长的时间。当然,他背上的背包里,已经满备了我们为其准备的

食物和饮用水。不过,虽然可以进洞取暖,但在这个季节人能在户外熬上多长时间还是个未知数。生活水平较差的旧社会,北方每年冻死几个人并不算稀奇的事。就说近些年,因为酒后

醉倒野外冻死的也不在少数。所以我们一再叮嘱程飞:“觉得坚持不住的时候一定留口气回来,我们大家还巴望着你的领导呢。”他笑了笑说:“你们别想的太严重了。‘傻小子睡凉炕

,全凭火力壮。’俺们这些当过武警的,个个身体强壮如牛,天气稍微冷点耐何不了我。”

不错,这就是我们的精心策划。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敌人有多少呢?四个?五个?最多六个。这是方小胆能够描述的数字。任他们选择谁来信筒中取铜章,所等待的都是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