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家栋和烟草局的小郭一组,刚查了两天,不幸遇上了李澳中给关进了派出所。两人当晚没回引起了众人的担忧,手机也关着,大伙儿一夜没睡商讨对策,并把此事连夜报告公安厅。厅里指示,中午以前不见两人回来立即向地方政府公开身分,取消行动,并全力查找两人下落。到了第二天中午仍然不见两人,正准备向丹邑县委打电话,熊家栋有消息了。

  熊家栋一指示,行动组迅速反应,立刻集合人手,分兵三路向事先已经查明的三个制假窝点开去。第一组十五人,由省公安厅的温汉平副局长率领,开着中巴车直扑镇子西头的一个假酒窝点。上了神农大街,只见满街鸡飞狗跳,各式车辆来回奔忙,显然正在进行战略转移,温副局长毫不理会这些小脚色,径直向大鱼扑去。满载组员的中巴刚驶过一个街口,一个年老的妇女突然从人丛中猛扑过来,中巴车紧急刹车仍是避让不及,随着惯性拖出两条长长的黑色轮胎印,把那老婆子撞飞了出去,叭叽一声摔落在人行道上。

  温汉平顿时面无血色,还没反应过来,汽车四周黑压压地拥来数百人,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将中巴车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人怒火填膺,叫骂着举起石头、砖块、棍棒甚至铁锨将车窗砸了个稀里哗啦。破碎的玻璃溅到打假队员的头上、脸上、身上,队员们一个个惊恐万状,全躲到车厢中央。人群还在怒骂着。

  “这帮混蛋撞死了人!”

  “呜——,是我妈呀!妈,你好可怜呐——”

  “打!打死他们!”

  人群越聚越多,转眼间中巴车四周已经围了上千人,巨大的人力推拥着汽车迅速向前滑去。司机缩在方向盘底下一按刹车,汽车吱地停住,拥挤的人群像割翻的麦浪一样哗地摔倒了一大片。顿时老人呻吟,小孩哭喊、妇女尖叫,场面混乱不堪。人群沸腾了,火苗在每个黑黝黝的脸膛上燃烧。怒骂声中,七八个人砸碎挡风玻璃跳进车内把司机抬起来扔了出去,刚一落到地上,人群立时扑了上去拳打脚踢撕扯啃咬,司机疼得哭爹喊娘。

  这时有人打开了车门,村民们像一锅稀粥似的从车门里挤,从车窗里跳,试图把打假队员们全揪下去。年轻的队员也急红了眼,把温局长等人围在中间,大声喝骂着用身体抵挡着疯狂的村民们。车厢里激烈地搏斗着,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溅上了鲜血,也不知道是谁的,自己也感觉不到痛。围在车外的人急红了眼睛却递不上手,一齐发喊,推着中巴向前冲去。司机正在挨打,方向已经失控,车势越来越快,划了一个大大的弧形,轰地撞上了临街的一堵墙壁,汽车立时破壁而入,撞塌了半堵墙壁卡在了中间。砖块瓦石扬起的尘土爆炸般飞向半空,笼罩了整辆汽车。车里正在撕打的人全成了糖葫芦,粘在一起轰地飞向了车头,头上脚下横七竖八挤做一团。一时间车厢里平静了下来——谁也爬不起来了。

  李澳中接到报警电话,平静地告诉熊家栋,你的人在大街上撞死了人,已经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说罢喊了一声:“小马,集合所有人员——出发!”

  乌明清神情不安地坐在副驾驶位上,李澳中看也不看他,拉响了警笛。熊家栋要跟着去,李澳中把他撵了下去:“你去也没用。别忘了你现在仍是嫌疑犯,我们乌所长要拘禁你二十四小时呢!”一踩油门,长安车猛地蹿出,凄厉的警报声响彻了大街。

  “澳中,你听我说——”

  乌明清张口欲言。李澳中打断了他:“你什么也别说了,这次是个史无前例的通天大案,还是想想如何善后吧!”

  3

  在温汉平组撞人的同时,省质量监局副局长卢子安率领的第二组已经驶上了盘山公路。他们的目标是葫芦嘴村,查的正是于渤海的地下烟厂。当然,对卢子安等人来说,幕后老板还是个迷,只是接到了线报而已。中巴车飞快行驶,车轮不停地在悬崖峭壁的边上打着弯,队员们提心吊胆。刚转过一个弯,司机猛然发觉前面路中央停了一辆载重带拖大卡车,看样子是抛了锚。奇怪的是周围没一个人,只有这大卡车孤零零地一动不动。卢子安气得不住骂娘,这盘山公路只有四五米宽,一侧是山峰,一侧是断崖,这大卡车一下子就塞满了整个路面。连过个人都得从车底下钻过去,中巴车如何能过?

  他命司机下去检修,司机侧着身子从山壁旁挤了过去,爬进驾驶室摆弄了一会儿,无可奈何地回到车上:“局长,天王老子都没办法,不但少两个轮胎,这车连发动机都给卸了。”

  卢子安狠狠地捶了座位扶手一拳,气得大骂不止:“妈的,这一定是那帮制假分子搞的鬼,行动这么迅速!这儿离葫芦嘴还有多远?要不咱们下车步行?”

  “三十里。”司机回答。

  卢子安不说话了。他想了想,摸出手机给温汉平打电话,没人接,又给第三组国家烟草专卖局的处长谢隆基打,这回一打就通。他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气得嘘嘘直喘。谢隆基嘿嘿苦笑:“老卢,别说你了,我的遭遇更离奇。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儿吗?我在派出所,和熊司长一块儿,让一帮农民给关起来了!”说完把情况介绍了一下。卢子安不信,又听一遍,不禁呆若木鸡,怔了半天,忽然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淌了出来。一车人莫名其妙。

  原来谢隆基率队扑向一家假烟窝点。这就是白恩茵低价转让给冯世贵的那家。这个窝点位于一家农舍,竟然在这家农舍屋子正中央的地下,搬开伪装地道口进去一看,霍,好大的地道,深入地底三米,面积足有三百平方米。神农镇这个地方有个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挖地洞。此地地处山区,挖开薄薄一层地面土壤,以下全是碎土和碎石,极其容易修地洞,只需要把碎石、碎土挖出来就行,剩下的巨大石块恰好起到支撑地面的作用。抗日战争、国内战争和建国初“深挖洞广积粮”时期,这类地洞非常盛行,几乎家家都有。只不过谢隆基他们见到的是其中的佼佼者而已。如此秘密自然不虞被人发现,这也正是冯世贵执意要从白恩茵手里购买的原因。只是不知怎的竟然被人告了密。

  更令谢隆基等人吃惊还是这个假烟窝点。人自然早跑光了,只是机器还留在原地,这就是以令他们目瞪口呆。这座地下工厂设备之先进、配套之齐全在中国的打假史上简直闻所未闻,一共三条生产线,卷烟机、接嘴机、切线机、包装机应有尽有,每样三套,另外,还有复烤设备、锅炉、380伏的三相变压器……设备之齐全不啻于一个烟厂。仅仅那种卷烟机一台单价就达四十五万元,每分钟生产卷烟三千支以上。每套设备三分钟生产一件,一件至少获利一千元,一小时即获利两万元。也就是说这座地下窝点每小时生产六十件假烟,制假者一个小时就可获利六万元。惊人的利润,无怪乎有人敢冒绞首的危险。谢隆基感慨不已。

  一个队员在远处叫,谢隆基过去一看,天!居然还有个洞穴,是个大仓库,里面装满了成品半成品的卷烟,二十五公斤一桶的接嘴胶、包装胶,堆得比人还高,最引人注目的是数百麻袋金黄金黄的烟叶。制假哪用得着这么好的烟叶?谢隆基心中疑惑,过去一看,全他妈的劣质烟叶,用硫磺泡过的!

  打假组正在拍照、清点,地洞里吵吵嚷嚷来了四五十个农民,一下来就问:“哪个是老板?老板呢?妈的,快出来!”

  谢隆基问:“你们干什么?”

  “你就是老板?”一个领头的说,“你欠俺们的十万块钱啥时候还?都他妈拖了一年了!再不还俺砸烂你的卵蛋!”说着就要动粗。

  谢隆基心知不妙,连忙解释自己是北京来打假的,老板早跑了,还把证件拿给他们看。那人看也不看一手打落:“少给俺来这套,欺付俺不识字?俺告诉你,今儿个你不还钱不行!咱派出所去!”

  谢隆基没想到这干人这么理直气壮,难道不是来捣乱的制假分子,真是讨债农民?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巧。农民在执法队面前根本不敢这么狂。

  农民见他犹豫,纷纷破口大骂,一拥而上把他们围了起来就往洞外拖。谢隆基大叫:“我是北京来的,来打假的,不信你们可以问你们县委书记——县长——”谁还叫他的,早有人上去夹住脖子卡住腰,把他们往洞外拖。农民们一个个膀大腰圆,又在田里练出一身力气,两三个抱一个,叭叽叭叽全给扔出了洞口。一到地面上,只见院子里还站着二三十个,一见有人给扔上来立马摁住。“走!派出所去!”拖着就走。

  队员们想保护查获的制假设备,拼死不去。农民们也不着恼,嘿嘿一笑,四五个壮汉同时举胳膊托腰,把他们四仰八叉地抬了起来。这下子不去真不行了。

  剩下那帮农民绕着中巴车不停地转圈,犯了愁。没人会开车。有人拉开门把司机拉了下来杭哟一声也举了起来,上车拔掉钥匙,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派出所。谢隆基满肚子是火,身上却使不出力气,干脆破口大骂。他一骂,队员们全骂了起来。农民们涵养还不错,理也不理,充耳不闻,喊着杭哟杭哟的号子,步伐整齐地向北走去。

  至此,打假队的行动一败涂地。

  到了派出所,谢隆基“惊喜”地发现熊家栋和小郭竟然也在,只是派出所的警察却一个不见。农民们把他们扔在了地上,熊家栋赶紧把谢隆基扶了起来,各自一说情况,均是面面相觑。派出所没人,农民们就代行警察职责,前门后门全上了岗,把他们严密得监管起来。过了半个小时,卢子安一组也来了,农民们礼貌地让开,一进去也给封锁了起来。打假队三十多人一筹莫展。碰上这班不识字的农民有什么办法?熊家栋等人更担心着温汉平组的安危,打假倒在其次了。可惜,身上的手机、笔记本电脑甚至相机等物全给农民们搜了去,想联系一下也没法子。

  4

  李澳中等人赶到的时候,事件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大街上黑压压地聚集了上千人,一个个神情狂热,声嘶力竭地喧嚷怒骂。另有一二百名壮汉正手持铁锨、锄头、木棍在围攻那辆一半嵌在墙壁中的破烂不堪的中巴车。有几名打假队员给拉下了车正被按在地上痛打,剩下的队员宁死也不下去,紧紧守卫着门窗和农民们展开惨烈的搏击。呼喝声、惨叫声,玻璃碎裂声和钢铁交击声震动了大地。

  乌明清和小马等人呆呆地看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乌明清见李澳中拔出手枪顶上子弹,连忙拦住他:“澳中,人太多了,你别进去,还是……还是另想办法吧!”

  “乌所长。”李澳中冷冷地望着他,“怕人民的警察绝不是好警察。听我的命令,除我之外一律把枪退掉子弹。”他提着枪爬上长安车顶,只见人头攒动黑乎乎的一片,自己离着被困的中巴至少有五百米远。他心一横,一扣板机,砰!砰!砰!枪声震动了大地。人群刹那间静了下来。“乡亲们,我是派出所副所长李澳中!”他举起喇叭大喊,“现在,听我的指挥,所有人都往后退——”

  众人一动不动,转回头漠然望着他。眼前一片白花花的面孔,千百道敌意的目光射在他身上。“乡亲们,这么多年来神农镇平安无事,大伙儿该赚的钱都赚了,该发的财都发了,难道到头来非要毁了这个镇子!你们围攻的人是中央派下来的,是省公发厅派下来的。你们围攻他们,想一想会有什么后果!”

  “他们撞死了人!”黑色的脑袋中有人大喊,“这些当官的到哪儿都是耀武扬威的,根本不拿老百姓的命当回事。乡亲们,揍他们!”

  “对,揍!揍他们——”人群中又有人跟着应和。

  “李澳中跟他们是一伙的,一块儿打!”

  此话一出,上千的人群,一时针落可闻,人人都在盯着李澳中。乌明清仰起脸低声告诉他:“是镇南头的董大彪。”

  李澳中冷笑了一声,又一扣扳机,砰——,枪声震得人人脸上变色:“董大彪,你他妈有种就过来,站在车上,让人人都看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货。乡亲们,他们撞死了人,犯法的是他们,自然会有国法来制裁。你们要打死了人,犯法的就是你们,谁敢动手谁就陪他们去蹲监狱——”

  离着一百多米远,镇政府那帮人满面惊恐地发愣。贾和生一手搔着头皮,一手拿着手机,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不停地拔着,听着电话里的指示,只是频频点头,却是一动不动。

  李澳中一边说着,一边命令警车缓缓驶进人群。警报声凄厉地在人群中响起,李澳中一手提枪站在车顶,大声地喊话,老百姓经受不住这样的震撼,脸色恐慌起来,纷纷让开了路。“神农镇的每一个人,我李澳中都对你们知根知底,别以为躲在人丛里随大流偷偷打一拳踢一脚,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今天这事,如果到此为止,我保证不再追究,让你们安安心心回家过日子去。再敢有人背后挑唆,我当场就毙了他!”李澳中咬牙切齿,又一扣板机,砰——。农民们胆寒了起来,又听见李澳中一声喊:“都回家去吧!”谁还敢停留?要是外地人,管他省里还是中央的,这么多人打了他也没人知道自己,李澳中就不一样了,这一亩三分地上谁不害怕。土生土长知根知底的,说不定啥时候半夜三更就摸到自己家里了。人人都这样想,冲锋在第一线的农民尤其害怕,眼看李澳中提着手枪站在车顶越来越近,纷纷抛下家伙作鸟兽散,仗着地形熟,哧溜哧溜转眼之眼间钻没了影。他们一逃,外围的老百姓更是走为上计,一千多人散向四面八方,大街上顿时乱了套。

  李澳中跳下警车,带着小马等人冲到中巴车旁。现场简直惨不忍睹,车四周躺满了打假队员,浑身是血,不停呻吟着。车厢里的七八个人还好一点,也是满身鲜血鼻青脸肿,衣服扯成一条一条的,所幸四肢倒还完整无缺。乌明清打电话叫急救车,小马等人把车里的人搀了下来,队员们一个个惊恐万状,有的一踏上地面就昏了过过去。

  “快,找司机!找一下小孙司机!”温汉平颤颤巍巍地下来,揪着李澳中便说。

  乌明清等人去找,片刻工夫,人找到了,原来给扔在了一条臭水沟里,满身都是泥污,伤势却并不是很重。“一到沟里我就钻进了下水道,他们打不着我。”司机露出洁白的牙齿,得意地说。

  是役,打假队重伤二人,轻伤十一人,还损坏中巴车一辆。可谓损失惨重。非但如此,他们这几天调查到的材料、证据还有谢隆基组查封的制假设备全都不翼而飞。看守派出所的那帮农民看到大街上的人群已经撤退,抛下从打假队身上搜到的物品逃之夭夭。等熊家栋等人追出来,连一个人影也没了。地上的物品倒一个不少,相机也在,只是里面的胶卷却被拿了去。卢子安气得不住骂娘。

  三组人马凑在了一起,都对各自的遭遇感到离奇,除了熊家栋和小郭稀里糊涂给李澳中逮了起来实属偶然,其他事件可以肯定是有人在幕后做了手脚,否则根本不能如此巧合,包括撞死的那位老妇人。一想到撞死了人,队员们的心情又沉重起来,无论打假再怎么正当,你遭到的冤枉和毒打再怎么显而易见,但撞死一个无辜的老人就完全使你站在了被告席上,除了接受人民的审判,你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为自己辩解,尤其自己这些人是国家干部,是执法者。在贪污腐败导致官僚遭到老百姓切齿痛恨的今天,可以想见这会处于多么不利的位置。这幕后策划者也真厉害,不但信息灵敏、反应迅速,而且反击手段又准又狠,甚至不惜牺牲人命,一下就切中了打假队员的七寸。

  事件完全平息后,县委的车队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武警中队,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看到现场的惨状,又听了熊家栋等人报上名号,书记和县长们吓得脸都青了,先把镇长贾和生等人痛骂一顿,才发出一系列指示处理善后事宜。紧接着命令乌明清和李澳中,立即抓捕打人凶手。一直忙碌到傍晚,县委和打假队的人马才离开神农镇回了县城,小镇慢慢平息下来,溶入安宁的夜色。

  一个星期过去了,有关“神农镇打假事件”的处理结果还没有出来。据说县委和市委坚决抵制来自上级各方面的压力,力保神农镇。虽然打假队在神农镇了解到的情况骇人听闻,但毕竟只揭开了冰山一角,因此除了要求追回那套已被查封的制假机械外也没提别的要求。至于撞人、打人的事件,县交警勘查现场定性为交通意外。那么村民聚众殴打也就有了前因,属于过激反应,打假队只好吃了个哑巴亏。

  5

  这时洛阳警方发过来一份通告。一周前,在洛阳西北十公里处山涧边发现了一具男尸,死者身高1.72米,体重73公斤,年龄在60-65岁之间,因为颅骨遭受猛烈打击导致颅内大面积出血而死。死者面部已被砸毁,无法辨认,身上没有任何可供证明身分的证件。经过检查,在死者的鞋子里发现有大量的石英碎片,其成分为太行山一带所特有,因此怀疑此人是太行山一带居民或长期在此地生活。望接到传真的各警区访查有无以上特征的失踪男子。乌明清顺手交给李澳中去调查。

  “妈的,乌明清借这个来搪塞我,他是怕我搅浑了神农镇这浑水呀!”李澳中揉成团刚想掷出去,心里忽然一震,涌起一个无比惊人的念头。失踪人员……60-65……要说鲁一刀也算是失踪人员啊!他又详细看一遍。不错,体重、身高大致吻合,他也是一个星期前失踪的。太吻合了。

  李澳中全身冰冷。他怎么会被杀了?没有可能呀!而且凶手故意砸烂他的面部,不可能是突然起意,只可能是蓄意谋杀。现在最要紧的是弄清楚死者到底是不是他。老天爷,可千万别是鲁一刀。他急匆匆去找鲁狗剩。这家伙正在屠宰一头大猪,满手鲜血淋漓。李澳中让他看了看死者特征简介,还没看完他就摇头:“不……不是!绝对不是!”李澳中揪住他衣襟:“你小子给我看完!”

  鲁狗剩看了半天眨了眨眼,龇牙咧嘴缩脖子皱眉,为难地说:“唉,李所长,这也就是你,换个别人我理他个球!说实话,这人九成九就是我那老爹,我敢跟你打保票。问题是……他死就死呗!还死那么远干吗!我跑一趟把尸体运回来不得花一大笔钱嘛!”

  李澳中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你没认错?”

  “嘁——,谁爱认这个!”鲁狗剩说,“李所长,我知道这老家伙一死你也摊上事儿了。这样吧,我鲁狗剩急人所难侠义为怀,只要路费和吃住公家报销,你李所长让我干吗我就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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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你就跟我跑一趟洛阳吧!”

  李澳中通过县公安局和洛阳警方联系,洛阳方面正头疼,一听有线索,大喜,连连来电话催他们去。李澳中和他的铁哥们、县公安局刑侦科科长叶扬带着鲁狗剩来到洛阳,一认尸,鲁狗剩说:“没错,就是他,我爹。”

  李澳中后悔得简直想抽自己一顿,他有种感觉,或许是因为那本笔记的秘密,才使得鲁一刀被杀。但这样一来就指向了一个结果:于富贵是凶手。这可必须慎重,以于富贵的身份,这种结论一旦提出来自己就没有丝毫退路了。而他现在所有的证据仅是凭借一本“来历不明”的笔记本的推测,没有人会相信的。因为即使于富贵和鲁一刀在30年前杀过人,那也早已过了追溯期。况且当时他们杀人的知情者并非鲁一刀一人,于富贵没必要杀死鲁一刀灭口。因此李澳中对自己的判断也不敢确定,现在最佳的办法就是抛开这本笔记,以刑侦的方式来办这桩案子。

  叶扬问:“你认为是什么人要杀他?”

  叶扬和李澳中同岁,同上一个警校又同时分配到一个警队,关系好得让两人的老婆都有点妒忌。叶扬是刑警队首屈一指的微量物证专家,李澳中不止一次“夸奖”他,对犯罪线索的嗅觉灵敏度超过了警队的任何一条警犬。叶扬性格比较细腻,两人作拍挡,向来一个幕后一个台前,李澳中破获的十几桩大案,60%的线索都是叶扬分析出来的。李澳中对他的判断能力很服气。

  “很难说。”李澳中努力抛开笔记的影响,皱着眉说,“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有什么非杀不可的理由?财杀?有一定的可能性。据鲁狗剩说,他出门时应该带着不少钱。”

  “应该?”叶扬问,“他不能确定?”

  李澳中笑了:“你知道,一个贪财重利的不孝子对老爹的钱袋往往敏感得很。这鲁一刀看来也不是什么豪爽的人,一直没让他儿子找到。”

  “看来数目不少吧?”

  “据鲁狗剩讲,鲁一刀曾经打算另起一间瓦房,跟儿子分开过。一个老人,敢脱离儿子,没个五六万的不太可能。”

  “他哪儿来这么多积蓄?卖病猪?”

  “不知道。”

  两人绞尽了脑汁却是毫无头绪,到发现尸体的现场看了看,这里是一条公路下的碎石滩,河边滩头长着茂密的长草。根据地上的喷射状血迹以及尸检结果断定,这里是第一现场。

  “你们怎么考虑?”洛阳的同行问。

  “我认为从一点上入手。”李澳中说,“凶手为什么非杀鲁一刀不可!”

  叶扬摇摇头:“我认为随机作案的可能性大一点,倾向于劫财。这里正处于公路边,来往车辆虽然不多,但也不少,有可能是鲁一刀搭上了贼车露出钱财,被人谋杀。否则,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很难找出非杀他不可的理由。”

  “对对。”洛阳的同行点头赞同,“我们大多数人也倾向于这个意见。”

  李澳中闷闷不乐,他受到笔记的影响先入为主,心里责怪叶扬的判断力怎么这么平庸。

  第二天,洛阳同行安排他们去参观龙门石窟,李澳中考虑到鲁狗剩的丧父之痛,想让他也去开心一下,一说,没想到鲁狗剩还一脸不耐烦:“去去,谁愿意去看一堆石头人?本人今天有大事要办。”

  李澳中颇感诧异:“咦,你小子有什么大事?”

  “唉,总得想想我老爹的身后事吧!不能让他暴尸荒野对不?”鲁狗剩一脸无奈地说,“我得想个好法子,让他入土为安。”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李澳中肃然起敬,和叶扬以及两个洛阳同行一起去了龙门。一路上,李澳中一直在思考,是否把笔记本的事情跟叶扬说一下?可是一旦跟叶扬说,这个笔记本就会作为这桩案子的一份物证,那么,怎么解释这笔记本的来历?从何小三那里收缴的赃物,为什么你李澳中一直藏着?这可是一件严重违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