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公上前一步,“若不是仁浩贸然以念力去碰触结界外壁尝试感应,确实一时难有破解之法。但只要有血点出现,这便好解,只要取与你相同血源,必能破解。”

  “至于这炫紫,想必是你偷取了妖娆的发丝。”老者捋须肯定道。

  “你怎会知?”素萌发狂的声音有掩饰不住的慌张。

  “翔。”有女子轻唤道。

  是七月。

  老者看向那女子,眼中带着温柔,他拱手作揖,“七月姑娘。”

  女子浅笑,“上次一别已有多年罢。”

  “二十载余三个月。”老者抬眼去看妖娆。

  这下,不仅仅是素萌。倾城一行人也愣在原地。

  原来素年的外公与妖娆却也相识。

  同样也是血气方刚的年华,年轻气盛的他妄想得到妖娆做法师冠首,但寻得妖娆后,发现江湖所传并非属实,而这妖娆的宿命,叫他心生怜惜,索性留在她身边,守护多年。

  待到年过半百,突然想念女儿稚嫩的面孔,匆忙寻了回去,却赶上白发人送黑发人。

  想起曾经,老者不禁连声哀叹,但对于曾经守护妖娆一事,却始终不觉悔意。

  “爹爹,你不要蓉儿了吗?”小女孩稚嫩的容颜画满疑问,看着眼前低头不语,一心收拾细软的刚毅男子。

  “蓉儿乖,爹爹很快就会回来接蓉儿了。”男子停下手中的动作,蹲在女孩面前,粗糙的大手抚上女孩柔软的发丝,小心地抚摸着。

  留在女孩心中的最后影像,是这个高大男子的模糊背影。

  这一等,就再也未曾相见。

  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却在某天平静,拉过她,认真地告诉她:“蓉儿,不要再等了,爹爹不会再回来了。”

  女孩不信,哭闹着挣开母亲的双臂,奔至门口,坐上高高的门槛,远远地看向父亲离开的方向。

  等待是一味药,带着慢性的毒,一点一点渗入,渗进皮肤、血液、内脏、心房,直至灵魂。

  末了,留下名叫绝望的根源,一点一点腐蚀人的心智。

  她日复一日地等待着,始终坚信父亲是会回来的。

  直到自己的丈夫推开素年的手,她终于绝望了。

  看着眼前昏厥的孩子,念起父亲抚上额头的温暖,甩甩头,决定不要了,再也不要这种痴傻等待了。

  素年是她的,她失去了太多太多,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了。

  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是她的骨肉。

  流着她的血。

  有着她给予的生命。

  他是她的。

  翔离了家,去寻那传说中的妖娆,能给他无上荣耀的妖娆。

  因是人形蜥蜴化身,妖娆有着传说中无上能量,只要她想,没人可近她主人的身,贸然靠近的,会被妖娆变成石像立在那里守护园林。

  所谓的法师冠首,并非是真的让得到妖娆的人拥有无上的法术,而是得到妖娆的守护。

  守护。一个让人太过安心的词语。

  但对翔而言,作为男人,得到女人的守护,这对尊严是种打击。

  看着眼前的妖娆,清秀的容颜不失妩媚。

  柔柔地立在那里,周身却有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气场,怕破坏了那种安宁的气息,玷污她的神圣。

  她立在那边,眼里泛着冷峻的光芒,眼前的一帮男子犹豫地互相看着对方,“得到妖娆便可得天下,妖娆必定是我囊中之物。”终于有人发起挑衅。

  刀光剑影,法术横生。四处飞溅的血液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妖娆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厮杀的男人们,不动声色的。

  翔亦是淡淡地看着。

  这就是所谓的天下吗?

  这就是自己抛妻弃子寻求的第一吗?

  他突然觉得搞笑。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场闹剧。

  然后在妖娆静默的眼神中,她看着那个男子冷眼看着他们厮杀,尔后转身离开。

  妖娆觉得有些诧异。“真性情的男子,懂得自控与要的是什么。”七月在朱砂痣里轻声说道。

  “为何离开?你来,不也是为了得到我吗?”七月追了出去,挡在翔的马前。

  阳光甚好,光芒透过树叶折射的阴影印上七月的脸。

  翔看着眼前一身素衣的女子。她浅浅地笑着,带着与世无争的神情,与那妖娆的淡漠冷态却是两种神色。

  “我虽一介莽夫,但仍然知道自己寻求的是法术,不是女子的庇护。”

  “公子曾认为妖娆是法术?”

  “是,但现在发现,是我错了。”

  翔策马准备离开,抬眼却对上七月哀怨的眼,心里突然地就有一丝慌乱。

  “姑娘你……”

  “这许多年来,透彻的,竟只有你一人。”七月侧脸抬头看天,身旁男子闪烁的眼带着坚定的神色。

  “我不过是在寻我命定的爱人,不想却成了这世间祸果。”

  翔看着她好看的侧脸,妄想猜测她心中的悲伤。

  那一定是种空洞的,无限巨大的寂寥。

  带着绝望过后的平静。

  又或许不曾绝望过,只是一味热忱地等待着,念想有个人出现,厮守一生。

  哪怕一生只有短短的几十年。

  甚至根本就等不到。

  在未知中等待,这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

  没有承诺,没有表态,没有言语,但行动表明了一切。

  翔决定留下来,守护这个寂寥的女子,并认为这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她的浅笑,是他的所有,却是无关爱情。

  “翔,我带你去游园。”

  “翔,我为你做了糕点。”

  “翔,随我去趟西域。”

  “翔,我觉得那个人快要出现了。”

  七月浅笑着,含了花瓣于唇间,在阳光中起舞。

  他只是安静地守护着,觉得内心安宁,并认为这种无争的心境,是件好事情。

  那日中存活的男子,结局如何,他并不知道。

  只是某日在园中发现神态一样的男子雕像。

  他立在那里看他,七月在身侧,看向雕像的眼神,带着悲伤。

  他知道,她并不想伤害他们,只是他们的欲望折射的,是妄想对她的伤害。

  跟七月一起生活的那许多年,他参透了许多法术,多到自己都觉得神奇。

  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

  这便是法术的至高境界。

  无论什么样的法术都有破解之法。但是环环相扣,却是难以叫人破解,因为无论从哪里断开,总有许多环节会自动连接,快到让人招架不住。

  缜密,迅速,高深。

  这样的日子是叫人快乐的。能去冥想法术,亦有七月的浅笑相伴。

  但他始终清楚,这一切无关爱情,他想守护,但却不是爱。

  这种感觉自由,没有束缚。没有猜疑。没有争执。有的只是内心的平静。

  他亦想就那么一直一直生活下去。但却在某日醒来,突然地,就念起女儿稚嫩的容颜。

  他想起抚上女儿发丝的柔软。

  现在,那才是他想要的。

  未曾言语,七月便已替他打点好一切。

  翔起身上马,七月靠在门边柔柔浅笑。离开的时候,甚至连告别都没有。

  无需言语,他们谁都不属于谁。

  都是内心太过自由的人。只是相伴的两个人。

  辗转问来女儿多年来的生活。还未到达住处,便已接到女儿无疾而终的消息。

  翔向着女儿的家策马狂奔。蓉儿,他的蓉儿,竟在他之前离开。

  翔忍不住老泪纵横。

  才进堂内。第一眼看见的,是立在一侧的静默男子。

  有着刚毅的线条,柔媚的眼角,好看的容颜带着平静。

  眼里甚至没有一滴泪水。

  素年说,母亲走得安详。所以他并不知道该如何悲伤。对于母亲而言,这样的安详,可能是最好的结局。

  翔的心有着巨大的震撼。

  他伸手去抚素年的发,有着女儿一样的柔软与温暖。

  终于,他抑制不住地拉过素年,抱着他失声痛哭。

  “爹爹,你不要蓉儿了吗?”女孩稚嫩的容颜画满疑问,有阳光穿透窗户照射进来,在那张稚嫩的面孔打下阴影。

  低头不语,一心收拾细软的刚毅男子回头看她,带着自己内心压抑不住的兴奋。

  只是那是对妖娆的渴望。

  “蓉儿乖,爹爹很快就会回来接蓉儿了。”翔停下手中的动作,蹲在女孩面前,粗糙的大手抚上女孩柔软的发丝。

  孩童惯有的清香随着空气吸入腔道,他小心地抚摸,感受着那个孩童的温暖。

  “我的蓉儿,爹爹对不起你。”

  素年听到老者在耳边唤出母亲的名字,明白了这是自己消失多年的外公。

  他不恨他,就像并不恨父亲那般。

  他知道,母亲也并不曾恨过外公。

  于是他伸手抱住这个悲伤的老者,在他耳畔轻唤,外公。

  钉棺,送葬,入土,立碑,上香,磕头,守夜。

  素年始终没有一滴眼泪。

  翔看着这个男子淡然的脸,突然地,就想起七月。

  这是素年的宿命,亦是七月的,他无权干涉。

  “翔,你还好吗?可曾见到你家小女?”妖娆轻轻挣脱束缚,反手束缚住素年的父亲。

  “待我返乡,她已经亡故。”翔念起蓉儿,始终还是抱有愧疚的。

  素年立在一旁,面无表情。

  “素年,是蓉儿的孩子。”翔坦言告知妖娆。

  七月回望素年。这个男子,自己深爱的男子,是翔的外孙。

  这,就是宿命罢。

  “你是蓉格的父亲?”素萌还是有些震惊。

  妻子消失多年的父亲竟与这妖娆有那么深的瓜葛,而这妖娆,却是深爱素年的。

  妖娆行至素萌面前。

  素萌感到有种神圣不容侵犯的气场在妖娆的周身环绕。他感到深深的恐惧。

  但很快他便平静下来,是自己欠了素年太多。

  那么一切,也是该终结的时候了。

  妖娆的眼,渐渐变成淡淡的紫色。

  素萌毫不畏惧地与之对视,带着悲壮的神色。是自己欠了素年的,他甘心去还。

  素萌在众人的眼中渐渐石化。

  倾城不知说何是好。

  锦时立在一旁端详起妖娆的背影,这个女子,终究是悲哀的。

  仁浩看着那张石化的脸,一切,都结束了吗?

  翔看着妖娆,这个自己一心守护的女子。

  良久,妖娆转身,轻唤素年。

  翔有些悲伤,轻声告诉她,这是倾城,素年,早就死了。

  七月不相信,从朱砂痣中流泪。

  眼前这男子,好看的眉眼,绝色的容颜,哪一点不是她的素年。

  “这是真的,七月,他不是素年,是仁浩自五百年后的龙城带回的倾城,是素年的转世。”

  妖娆不再言语,闭了眼。

  画面流转,一幕幕在七月的眼前出现影像。

  七月张开眼,抑制不住地抽泣起来。

  她看着眼前的倾城。这个男子,有着与素年一样好看的容颜,就连心境,也是那般的相似。

  但再也不是她的素年了。

  “七月,你要做什么?”倾城跟翔一起喊道。

  锦时悲伤地看着妖娆,她看着她自头上取下发簪,刺进朱砂痣。

  “七月。”倾城的声音带着颤抖。

  妖娆看着眼前揽住自己的男子,伸手去抚摸那张绝色容颜。只是那温度来自倾城,不是她的素年。

  七月悲伤地看倾城,心里念着素年。

  “不是想要我的血吗?给你,全都给你。”

  七月震惊着看向素年的伤口,深深浅浅的疤痕丑陋地盘踞。

  不是的,素年,不是你想的那样。

  七月在心里大声呼喊。

  “素年,我的素年。”妖娆变得虚弱,七月在她的体内慢慢裂开,一块一块地剥离着。

  身上的那些伤口,同样弥漫着素年的心间。

  七月内心明了那些伤口的存在。

  此刻,她抚着倾城的脸,想象着自己抚摸着素年。

  一寸一寸抚摸着那个自己深爱的男子。

  抚摸着他的肌肤、温度、气息、伤口,还有他那颗早已伤痕累累的心。

  尽管那些伤口,是她给予他的。

  看着划开手臂的素年。

  七月想要去抚摸、亲吻素年的那些伤口,想要给他所有她对他的在意。

  “妖娆的宿命不是要自己选定人的血液,而是在选择跟寻得之后,去守护她的主人,或者说她命定的爱人。不离不弃。”七月哭着告诉倾城,想象着自己在告知素年。

  “除非,对方选择离开。”她流着泪,哀伤地看倾城。

  倾城抓紧她的手,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素年还是倾城。

  即使对方选择离开,也不会去憎恨。只会将自己封印,等待下一个主人的第一声啼哭将她唤醒。

  这,就是妖娆的宿命。

  “七月,你这又是何苦啊。”翔蹲在妖娆身边,看着这个自己一心守护的女人。

  七月哽咽着,并不回头看翔。

  她要用尽全力去记住这个男子的脸,这个自己深爱的男子。

  “素年,除了你,我不想再去等待他人。”七月哭到不能自已。那么多世代的等候,眼前的,却不再是同个人。

  即使有一样的容颜,有一样的心境,有着他的记忆,那又如何呢?

  哪怕他是素年的转世。

  但那个灵魂,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了。

  她要的,只有素年。

  “七月,毁了元神,你的结局会如何?”倾城轻声问道。

  “变成石像罢。”七月回答道。倾城张开口,半天发不出声响。

  “七月,把我石化罢。守护你,我从未后悔。”翔看着这个虚弱的女子,她的身下,已经出现了蜥蜴的尾巴。

  “翔。”她有些不想带走这男子。因为她,他失去了幼女,还有素年。

  但他的神情却是不容抗拒般坚定。

  倾城有些想哭。

  锦时有些紧张,抓紧手中的锦帕,那是素年送的。

  仁浩知道她心中恐慌之事,大声唤着倾城,怕他也要随她去了。

  繁华落尽,如梦无痕,君无言,妾含笑,莫言那世道无情,终不过繁梦一场……

  妖娆开口吟唱,锦时小声地和着。

  人生如戏,戏子如棋,我们不是戏子是棋子……

  “锦时,好好照顾倾城。我夺了素年,只能还这倾城于你。”妖娆说得认真,苍白的脸柔柔地浅笑。

  妖娆回眼看翔,眼前浮现他年轻时的容颜。突然地就发现,那是与素年一样好看的绝色容颜,带着刚毅的线条。

  原来自己爱的,是翔的影子。

  她放声大笑,发出自嘲的声音。

  “翔,原来,素年,是你的影子。但是他对我的疼爱,他会表达,但是你不会。原来,只是你的影子。翔……”

  七月破碎到体无完肤,终于快要消亡。

  “那种宁静的爱情是剧毒,早已渗透进我们的内心,只是我们并不自知,还傻傻认为无关爱情。”翔哽咽了,去抱那个自己深爱却并不自知的女子。

  妖娆的眼变成淡紫,翔看了倾城一眼,发现那真的是与自己年轻时酷似的容颜,只是多了丝柔媚。

  他浅笑着,收回眼光,对视上淡紫的眼眸。

  “叔公……”锦时大哭着想要上前,但被仁浩拉住。

  倾城呆在那里,突然地,就为素年哀伤起来。

  原来,他终究只是配角。

  谁都不能替代谁,哪怕一时错爱,以为自己是在爱,但终究只能是错爱一场。

  素年的体内,流着翔四分之一的血。

  那种清香的腥甜味道,不是来自素年,而是翔的。

  对翔的占有,七月并不自知。

  而翔一直认为只是相伴的两个人,无关爱情。

  但那情种早已在心底滋生,只是并不自知。

  七月浅笑,看着眼前年迈的老者,眼前浮现他年轻时的容颜。

  “翔,我带你去花园。”

  男子浅笑,轻轻点头应允。

  她含了花瓣于唇间,在阳光中浅笑。

  他们含笑对视,紧紧拥住对方。

  石化的声响持续着,他们含笑看着对方。“七月,这次,我会一直守护,不再离开。”

  女子点头应允,轻轻浅笑。

  倾城觉得眼角湿润,流着配角的眼泪。

  那么自己自龙城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脑海间闪过一个女子的背影,那是他幼年唯一信任的人。

  那个女子,袭一身素衣,背对着他坐在树下。

  那是他童年唯一信赖跟喜爱的人。

  他对她述说他的心情、感受,哪怕只是生活中的一些琐事。

  她只是安静地听,偶尔能看到她一小半的侧脸,透着忧伤的神情看远方。

  她从未开口对他说点什么,只是安静地听他讲。跟她在一起,那是种非常心安的感觉。没有委屈,没有忧伤,没有寂寞,没有压抑,没有嘲讽。

  她会一味包容他所有的情绪。

  从未看过她的容颜,也未曾想过去看她的相貌。她亦从未流露出要回头看他的意思。

  她只是坐在树下,轻轻依偎着树干,那是棵年老的巨大树木,叫不出名字。

  梦到锦时的时候。她也是那般,坐在年老、唤不出名字的巨大树木下面。

  背对着他,只见一身素衣。

  她坐在那里,一个人咿咿呀呀的弹唱着:我们,都是不合格的戏子……

  倾城噙满泪水的眼看向彼端柔弱的女子。

  锦时立在那里哀伤地看他,手里抓着素年赠予的锦帕。

  锦帕上的绣花,与她当年换糖给素年吃的那一块,一模一样。

  也许这一世,自己真的是来替素年还欠下锦时的情罢。

  所以心里,一直念着这个柔弱的女子。

  记得她咿咿呀呀的弹唱,记得她的笑,她的背影,还有那一身素衣。

  是幼年的自己,唯一信任跟依赖的人。

  同素年一样。

  回头看一眼石化的妖娆。念起那时的七月。

  七月懒懒地靠在大红漆木门边。

  倾城上马,在夹紧马肚子的同时,回头看那七月。

  七月眼角含泪靠在门边,显得柔弱无比。

  那一刻,倾城只想逃。

  此刻,因何又有了那一种感觉呢?倾城不知。

  仁浩觉得自己在这场闹剧中,只是个幻象,一个给予素年与倾城金丝雀的幻象,一个必不可缺的幻象。

  他立在那里,发不出声响。

  也许,是该回家的时候了。

  一行人将石化的三人带回七月的宅子。

  他们将他们放置后花园。

  风中有七月浅笑的声响。倾城回头张望,入眼的只有满园艳丽的花朵。

  倾城学着七月摘了片花瓣含在唇间,有清甜的味道在口腔回绕。

  拿出来的时候,花瓣泛白。

  仁浩好奇地去闻那花朵。

  金丝雀。

  这是金丝雀的味道。

  原来这才是纯正的金丝雀。

  仁浩念起爷爷口中念念不忘的艳丽花朵。传说家族一直在寻找这金丝雀的根源。

  原来是这奇异花朵。

  他觉得内心欢喜,但这些花,不属于他。

  他去到七月的雕像前请求着。

  “带走吧。”风中夹杂着七月的声音。

  他不知是自己的幻觉,还是七月真的应允他了。

  出宅子的时候,仁浩的手中抱了一盆花。

  身后传来巨大声响,七月的宅邸在顷刻间成了荒漠。

  仁浩低头看手中花盆,那花开得异样艳丽。

  仁浩决意回翟家。

  倾城他们不做挽留,知道仁浩心意已决。

  连告别也没有,像当初的妖娆与翔。

  仁浩策马飞奔。衣衫在风中高高扬起,带着孤独的坚决。

  倾城回头看锦时,锦时也在看他,她唤他,倾城。

  倾城上马,尔后伸手给锦时。

  锦时昂首看眼前男子,那是与素年一样绝色的容颜。

  他在阳光里伸手给她,带着柔柔的浅笑。

  锦时不再犹豫,探手放进对方掌心。

  倾城拉她上马,锦时自身后环住倾城,将脸贴上他的脊背。

  在奔跑的凛冽风中,锦时看到素年的嘴角微微上扬,从锦时柔软的掌心拿了一颗糖,送到她嘴边。

  “锦时不吃,哥哥吃。”她含泪看他。

  他咧嘴冲她笑。“你吃我就吃。”

  “真的?”其实锦时也想吃得不得了,但她还是想让给素年吃。

  看着她咽了咽口水,他的笑意晕得更开,“真的。”

  她张嘴含了那颗糖。他的手指触上她的唇,柔软,甜腻。

  “哥哥你也吃。”锦时把小手举得高高的,也要学他那样把糖送到他嘴边。

  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又是在屋子外面,所以即使是踮起脚,举高手臂,也还是差了一截。

  他温顺地低头迁就她。

  他冰冷的唇,有着只有锦时才懂的温存。

  此刻,锦时抱着他的转世,将脸贴上他的后背,感受他的身体传来的温度,还有他后背骨骼的线条。

  锦时抱紧倾城,这一次,她再也不要放手。

  第十七章 第十卷轴

  “我懂了。”看完后,在沉默的第一分三十秒后,陆湘湘欢呼起来。林翔虽然看得不明就里,满脑子的疑问只问了一个问题,这个传奇故事跟穿梭印盘有什么关系。除此之外,林翔没觉得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但是陆湘湘却在此刻高呼起来,“我懂了。”

  陆湘湘欣喜地拉住林翔。“是血,他们之前的契约,肯定是血。这本书里讲得很隐晦,一切似乎都跟穿梭没有任何的关联,但是,跟七月有关的就是血。比如说,她断定那个人是不是她要寻找的,她就会去饮用那个人的血,然后,把剩下的,还给那个人。意思就是说,交换血液。”

  “交换血液来盟约?”林翔有些懵了。陆湘湘的念头,着实是疯狂。

  “徐福给我们讲的故事你还记不记得?凤凰把血给徐福,也是靠着凤凰的血,徐福才能发动穿梭印盘的,也就是说,一切跟血液有关。虽然我不懂李天翔为什么要跟你盟约,但是,盟约的方式,却一定是交换血液。不过,正常的思想跟行为是,与一个人盟约之后,是不可以跟其他人定下盟约的,林翔,要不,我们定下契约吧!这样的话,李天翔再来抓你,也没什么用的,是不是?”

  陆湘湘承认,她此刻可能是有些疯癫了,但是,只要是办法,她就一定要试一试。

  “可李天翔也说过,契约之后要去找你。”林翔不无担忧地说。

  “找我?”不知为何,陆湘湘突然想起凤凰欲言又止的脸,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胸口上的钥匙印记。“七月会把人变成石像,也一定可解,石像说不定只是个虚像,一个无比真实的虚像。”陆湘湘自言自语着,林翔听得心中一紧,“我记得李天翔说过,他跟他爸爸,一直在研究的,除了穿梭印盘之外,还有第十卷轴。我第一次见他爸爸的时候,那老头跟我说,他变成那副鬼样子,是因为窥见天机,你说,这跟第十卷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