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呢?难以置信。五万八千光年以外的一个冷酷无情的物种,能够控制保鲜膜人派到地球的特使的物种,让地球上的保鲜膜人以及描述中的十七大星系都在其面前都显得脑洞开得不够大。
但是汉森相信每一句话。艾琳不可能还有其他方法能够知道费米,或者另外一个叫做罗登贝瑞的保鲜膜人。这是唯一说得通的解释,为什么她会改变立场,为什么德雷克能在她身上找出那些电子设备。
这一切得到了很好的解释。德雷克在车库里的反应就足以说明这一切。他不但表现得不像是一个和平主义者,而且似乎还很享受让我们很不舒服的事儿。这么多年来,汉森不止一次发现德雷克的行为跟他最初了解的保鲜膜人有太大出入。但是他每次都为德雷克开脱。
汉森吃惊地盯着艾琳,“所以他们派你回来当卧底?”他说道,“然后能够定位这里……定位蜂窝德雷克,帮助富勒阻止他。”
艾琳点点头。
“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你昨晚才不跟我亲密一些?”他突然问道。“因为你觉得我可能是蜂窝凯尔?”
艾琳笑了,“不是。我确定你是人类。他们太神经质了。但是我的头骨里面装着窃听器呢。富勒和他的人都在监听。我觉得想着一堆人坐在监控的另一端盯着……我们做爱的……那杂音……有点让人放不开。”
汉森做了一个鬼脸。“不是开玩笑,”他同意说道,“那传出去我们就成裸奔者了。但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确信我没有被控制呢?”
“从五万光年之外控制一个人的意志一定非常困难——即使你能将你的想法立即传输出来。而且,很明显,要控制人类不是简单的活儿。蜂窝一定是很多年前就开始了。控制你有什么用呢?他们已经控制了德雷克。为什么要消耗力量来控制两个肩并肩一起工作的人呢?”
“好吧,让我告诉你,没有人控制我。”
“要是你被蜂窝控制,你一定会这样说的。”
汉森皱着眉头,“说得对。”
“别担心,凯尔。”艾琳微笑着说,“我说过,我对你深信不疑。但是我向富勒保证过,在德雷克被杀死之前,没有确定你是没有被渗透时,我不会冒险告诉你这一切的。”
“那计划是杀了德雷克?”汉森说道,“说了他不会对蜂窝造成伤害。他死了,他们就会抛弃他的意志思想。有没有办法把蜂窝意志弄出他的意志来救他?”
“恐怕没有。至少据费米说是没有的。现在,蜂窝的控制力太强大了。如果蜂窝要离开德雷克,它一定会想办法弄死他的。杀了德雷克是唯一的方法。”
汉森陷入了沉思,“有没有可能富勒没有被德雷克的追踪系统骗?”
“可能不会。”艾琳眉头深锁,“我们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富勒承诺过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他的防卫计划中,他根本不知道德雷克会发现这些电子设备,进行这么聪明的反追踪。”
“蜂窝表现出来非常厉害的骗术。”
“对的。但是我觉得我们人类还是骗术方面最顶尖的。我觉得蜂窝还只是很有天赋的,但不成熟。我们人类才是这方面真正的专家。”
“有可能。”汉森说道。“不过可能这保持不了多久了。我们失去了。你知道为什么德雷克离开。去释放病毒。富勒又被骗去追踪假的车,现在没有办法阻止他了。有趣的是这个治疗配方短期对于人类来说是福音。即使最终它会耗尽我们人类前进的动力,放缓我们的科技进步,即使它会让我们在一场我们永远没可能看到的战争中失败。”
“别这么肯定我们一定会战败。”艾琳说道,“德雷克在上一轮赢了,没错。让富勒完全出局让我们损失很大。但是事情并不完全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
“你什么意思?”
“我不能告诉你。”她说道,“因为德雷克非常可能在这个车库里装了窃听器。”
汉森的眼睛睁大了。他怎么就没想到呢。但是她是对的。这很明显。不然为什么他们俩被单独关在这里无人看管?
德雷克一定是想让他们俩毫无顾忌地聊天。他希望在他进行审讯之前他们俩就能提供一些有用的情报。
“不管了,”艾琳继续说道,“故事就是这样的。我可能漏掉了什么。”她加了一句,慢慢地点头,同时给汉森使了一个眼色。“不过我觉得我把大部分都讲完了。”
汉森紧张地看着她好像是想读懂她的心思。她已经泄露了还有内幕,她不应该知道的。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他们两个被关着,没有武器,没有后援,德雷克肯定已经完成了病毒释放。
艾琳把手指放在她的嘴唇上。然后她开始紧缩她的手,那只被铐在健身器上的手。她居然可以把她的手变得那么小,她轻轻倾斜了手腕,在手铐上腾出更多空间,即使如此,即使用她另外一只手要把她被套住的手从塑料手铐上脱下来也是不可能的。
她并没有气馁,她一脸的专注,她开始看到她手上的皮肤嵌进了塑料里,鲜血开始渗出,她弯曲着她的手腕,让鲜血沾满整只手,当成是润滑剂。汉森被她的冷静惊呆了。她没有痛苦地呻吟,她脸上除了坚定不移没有任何表情。
正当艾琳的手快要挣脱出来的时候,门突然开了,德雷克、布尔加特、吉布和亚林司盖进到了车库里。
亚林司盖看了一眼艾琳,举起了枪,“你的手铐有什么问题吗?”
艾琳摇了摇头,“没问题。你为什么这样问?”
德雷克瞪了一眼人高马大的雇佣兵,“用枪指着她,别让她从手铐里出来跑了。”他说道。
“收到!”亚林司盖说道。
“那么,”德雷克说道,面朝着两名囚犯,“聊得还开心吗?”
“别假装你没有偷听!”艾琳说道。
“我听了,但是没有听全。我在忙着释放病毒呢。现在你们无法阻止了。”
“是怎么释放的?”汉森真切地好奇地问道。
德雷克朝矮个子基因学家做了一个手势,“我让麦克斯把配方分装在了30个半满的香水瓶里。”他回答道。“我们要确保它闻起来不错。我之前已经招聘了30位女士到丹佛国际机场的航站楼喷香水。假装是自己喷。我向她们解释是为香水公司做的市场调研,随后会对乘客作问卷调查,看看他们是否在机场闻到宜人的气味了。”
“厉害!”艾琳不得不承认道,“要进行全球感染,还有什么地方会比国际机场更好的呢!”
“非常正确!”德雷克说道,“丹佛机场是你们地球上最繁忙的十五个机场之一。就在我们说话的同时,已经有被感染的乘客搭乘飞机抵达美洲的任何一个城市了、世界上的大多数的国家。要不了几天,世界各地就会布满数以万计的感染源中心。感染性这么强的病毒不需要费什么事儿开始,但是为什么呢?”
汉森把头转向了基因学家和两名打手。“你们有人听到我和艾琳的对话吗?”
三人都表明他们没有听到。
意料之中,汉森暗想。德雷克肯定只会让他自己一个人听到他们俩谈话的内容。但是德雷克的人类团队都在这里。也许他可以在他们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可能不会奏效,但是也是有这种的可能性的。一个五万光年以外的邪恶蜂窝意志正在控制德雷克?心理变态者的治疗配方是消耗人类进步伟大计划的一部分?让这些人相信这些太困难了。但是汉森还是决定要告诉他们这一切。
“你们都知道我曾经是最支持德雷克的。”他朝车库里的人类开口说道,语速非常快,因为他知道德雷克会随时让他闭口。“但是艾琳让我相信德雷克骗了我。他也在骗你们。所以听我说,不要让德雷克朝我开枪。没有什么比这更危险。如果你们听我说了,还是不相信我,那么就朝我开枪。”
吉布思索了一下,“行,”他说道,“我们就听你说,为什么不呢?告诉我们,我们是怎么被骗了。”
“不行,”德雷克说道,“马上向他开枪!”
“如果德雷克没有隐瞒什么,”艾琳说道,“他为什么这么急迫想要杀了我们?”
汉森盯着基因学家的眼睛,“德雷克告诉过你他是彻底的和平主义者,是不是,麦克斯?开枪听起来像是和平主义者说的话吗?”
“我说朝他们开枪!”德雷克暴跳如雷说道。
吉布犹豫了。
德雷克恶狠狠地摇摇头,“没关系,”他说,“你们这些人很快就都会没用了。”
突然,布尔加特和两个打手突然跪下,痛苦挣扎并尖叫着,两个打手拿着的武器落在他们身旁的地上。他们继续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叫喊着,就好像是他们的身体被人泼了盐酸。
汉森瞥了一眼德雷克,他没有动,看起来很心烦。
尖叫持续了几秒钟,然后所有三个人都晕了过去,同时晕了过去。空旷的车库里骤然安静下来。
德雷克走向三个失去知觉的人,从地上捡起其中一把枪,然后朝他们三个的脑壳分别开了一枪,他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变过。
德雷克在进行冷血屠杀的同时,艾琳又再次继续她之前想要挣脱手铐的努力,刮下了更多的皮肤,但是小心翼翼没有刮掉手腕上的皮肤,保护桡动脉。她英勇地把手腕以上的皮肤都活生生剥掉一直看到骨头,但是总算挣脱了。
在德雷克朝最后一名他的前雇员射击完毕后,他扔掉了枪,转身朝向艾琳,面对面,艾琳手腕上流下的鲜血一滴一滴溅到了光滑的地板上。
被蜂窝控制的外星人摇摇头,似乎对艾琳可悲的抵抗行为感到厌恶,“你向我再走一步,我就会像对他们一样灭了你。”他警告道。
艾琳没有回答,但是她待在了原地没动。
“现在让我跟你把事情讲清楚,凯尔,”德雷克说道,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艾琳·帕尔默。“艾琳说她做了些手脚的意思是她给我的配方不是真的。”
汉森瞄了艾琳一眼,艾琳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是的,艾琳。你的把戏我都知道。你觉得我为什么会首先怀疑你?你给我假配方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对劲了。你小憩的时候,我让吉布扫描出了你的窃听器。”
“你怎么会知道我给了你假信息?”艾琳不解地喃喃自语道。
“谁也不能保证你能够活下来来到这里。所以我决定我还需要有备选计划,万一你没有成功。我一直在等,等到富勒把监控从你的公寓撤掉,然后闯了进去,我很小心没有惊动任何人,没人知道我去过。不过我确实打开了你的电脑,从你的文件里找到了真的配方组合。跟你说话之前五个小时我就已经拿到了我需要的东西。”
“那么你为什么没让麦克斯立即进行扩散?”艾琳问道。
“我决定等你给我,因为我已经告诉凯尔你是关键,我不想再跟他解释。我必须得说,你给我错误信息的时候我非常吃惊。”他摇了摇头,“但是别搞错了。你可怜的欺骗行为没有任何效果。你们一离开通话现场,我立即就把正确配方给了布尔加特。所以我释放的这种病毒将会完全达到预期效果。”
汉森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艾琳的最后杀招也毫无用处。
艾琳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冷静,就像是不想让蜂窝满足地看到她被打倒的样子。她耸耸肩。“那又怎么样?反正三万年以后你们横扫地球的时候我根本都不在人世了。而且,治疗好了这些心理变态者,你还让我们省事儿不少。你技高一筹。我计较这些干吗。”
“哦,这还不是全部,”德雷克说道。“现在我完成我的主要任务,我暴露了,我用这个宿体来尽可能多地消灭你们也没有什么损失。这是一个机会,看看富勒和地球上的保鲜膜人到底有多厉害的好机会。我必须得说,从这次行动来看,一定也不怎么样呀。他们把你当作死间,然后盲目地跟着一辆空卡车。也许我高估了你们物种的潜力。你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这也没有关系了。但是我敢打赌接下来的几年我至少可以消灭你们一半的人类,在我的宿主被消灭之前。”他怒视着艾琳,“你现在在乎了吗?够不够普遍?够不够切肤之痛?”
“但是为什么?”艾琳问道。许多年前,当心理辅导师把她从她父亲的宠物诊所抱出来的时候,她也是这样问道。“为什么你们要消灭其他所有的智慧生物?”
“因为只有我才是重要的。其他不是我的东西或者不能作为燃料的东西都是废物,是真实生活、真正智慧的无力的复制品。我们终将统治整个星系,然后几万亿年后,整个宇宙。”
德雷克忘情地诉说的时候,艾琳已经慢慢地一步一步挪到了倒在她身前的雇佣兵旁边。
“我现在得走了。”外星人对艾琳说道,“但是我想要你在死之前知道你完败得有多彻底。你的失败会让你几十亿的同胞在短期内被消灭,被毁灭,这也是我来到这里的使命。”他失望地摇摇头。“唯一遗憾的是要这么快把凯尔·汉森也杀了。”他加了一句,“他可以继续当我的爪牙。”德雷克耸耸肩,“好吧。”
又一次,德雷克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但是汉森的大脑已经被疼痛信号淹没,几乎要吞没他的整个身体。这就好像是他脑袋内部有喷火器一样,就像是数万只红蚂蚁要将他身体里的每个细胞撕成碎片。
他尖叫着跌落在地上,就像刚刚那些人一样,比他想象的还要来势汹汹痛苦万分,还有恐惧。深深的、慢慢渗透的、足以让你失去反抗能力的恐惧,伴随着痛苦。他发现自己在求死,只求任何能够结束这一巨大痛苦的方式。最后,他的意志应了这个要求,他晕了过去,完完全全跌在了光滑的地板上。
同时,艾琳也跪了下来。因为剧痛,她的眼里噙着泪水,比她以往经历的任何疼痛都要更加强烈。但是没有害怕。她以前感到过强烈的恐惧,但是在她进入青春期以前她就已经熟知了这种绝对的害怕。
她努力想要保持清醒。尽管她成功做到了这点,蜂窝还是继续对她大脑中的恐惧中心施加压力,试图使她失去行动能力。当蜂窝意识到她还没有失去意识的时候,她又感到一阵剧痛,比第一波还要强烈的剧痛。她从自己几乎都要闭上的眼睛里看到德雷克走向失去意识的凯尔·汉森,捡起了一把刚刚杀死了其他人的枪。
艾琳想要去阻止,但是她动不了。恐惧和痛苦太强烈了。
她的父母和她的漂亮的妹妹安娜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艾琳知道没有任何恐惧、任何痛苦能够与失去他们后的软弱相提并论,现在失去凯尔·汉森更是如此。她不会允许历史再次重演——这次不行。
德雷克举起了枪,落在了汉森的前额上。
凭着最后意志力的大爆发,艾琳冲破了受制于恐惧的身体束缚,朝前扑向地上,拿着吉布的枪,上满膛,她朝外星人开枪,打光了弹夹里的所有子弹,把外星人打成了真正的马蜂窝,倒在了原地,手中的枪毫无攻击力地滑落在地上。
“不会再有意外发生了,”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讲道。
说完,艾琳·帕尔默倒在了冰冷的车库地板上,失去了知觉。
49
凯尔·汉森眨动了几下眼睛,最后终于看清了这个世界。他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他完全不知道这是哪儿。艾琳·帕尔默坐在他旁边的一把椅子上,正用平板电脑在看书。他微微动了一下头,她立马就察觉到了,她朝他扑了过去,用尽她的全力,但又温柔地抱了抱他。
她微微起身,然后热烈地吻着他的唇。“你终于醒了。”她兴高采烈地说,“感觉怎么样?”
“我昏迷了多久了?”
她看了看手表。手腕上还缠着绷带,不过她看起来气色不错。衣着干净、神色自然,“二十个小时。”她回答道。
汉森环顾了一下四周,“我们安全了吗?”
“非常安全。”
他把一只脚放到床的一边,坐起来面对着艾琳,“我感觉这一幕发生过一样。”他说道,“多少次我晕了过去,肯定必死无疑的时候,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你?”
“那个嘛,”她回答道,咧开嘴笑着,“我觉得你这一生已经经历了两次了,你觉得呢?”
汉森大笑道,“好吧,快告诉我你是怎么让我们俩脱险的?”他说道,“这次换个套路,告诉我真相。我不想让你觉得只要我昏过去挺长时间,你就可以跟我撒谎。”
艾琳点点头。“我会记住的。发生的事情就是我捡起了吉布掉在地上的枪——朝那个可恶的外星人开枪。不是德雷克,是蜂窝——你知道的。”
“但是你怎么做到的?吉布和亚林司盖可都是硬汉呀,都撑不过那种程度的恐惧和疼痛。布尔加特和我像纸牌屋一样就倒下了。怎么你一个女孩子能够在这些方面这么出色呢?”
“嗯,”艾琳调皮地笑着,“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是超女,不过我确实有合理的解释。”
汉森期待地望着她。
“我作弊了。”
“别这样啦。”
“我作弊了。我告诉过你我必须要删减一些我和富勒见面的细节。这样德雷克就不会听到。现在让我来告诉你。富勒很吃惊,蜂窝居然不会刺探我的意志来直接拿到配方。蜂窝知道它能够控制人类,但是富勒惊讶它居然没有费点力气溜进你的大脑中去获取这点信息,这样可比控制整个人简单多了。”艾琳顿了顿,“这让我豁然开窍。”
汉森眨了一下眼睛,等着她接着说。
“它肯定试过。那天晚上我在旅馆里突然尖叫着醒过来。那种痛苦是强烈的——一定是蜂窝——试过但是失败了。”
汉森缓缓地点着头。“这合理得恐怖了。”他说道,“那是我听过的最惨的尖叫。你说过你记不得自己做过任何噩梦。”
“确实如此。富勒说他们怀疑当蜂窝想要进入某个人类的大脑时,我们的大脑会自动屏蔽它,但是它的进入尝试会击中我们大脑的恐惧和痛苦中心,德雷克就是这样在尤马逃脱的,富勒最出色的四个手下经历这样高级别的疼痛都晕了过去。”
汉森叹了一口气,“有趣,”他说道,“我突然很容易就能想象到是什么样子了。”他停了一下,“那这么说,你就有了提前准备。但是我还是不明白提前知道能够让你作些什么准备。”
“提前预警就是提前准备好了。”艾琳说道,“你不会认为给我注射的真的是血糖素吧,对吧?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糖尿病患者还瞒着吧?”
“现在想来,”汉森说道,“我当时是觉得挺奇怪的。所以你是装的糖尿病哦?”
“是的。我们被困住了。紧急时刻。德雷克知道我给了他错误的配方,然后发现了窃听器和跟踪装置,情况就变得非常糟糕了。我真的是想着靠富勒和他的人来解救我们。但是吉布搜了我的身,把富勒给我的应急注射器拿走了,那可是在紧急时候救命的。”
“那里面是什么?”汉森问道。
艾琳又咧嘴而笑了,“是吗啡,量足够大。”她加了一句。“我告诉过你我作弊了。即使是用了足够放倒一群水牛剂量的吗啡,那种痛苦还是超过了我曾经经历的所有痛苦。我都不敢想,你经历了多大的痛苦。即使有了吗啡的帮忙,我还是差点没能摆脱痛苦和恐惧朝德雷克开枪。”
汉森赞赏地点了点头。他还奇怪呢,为什么她能够那么冷静地故意割破手腕,刮掉自己的一层皮逃出来,现在知道原因了,是吗啡。
“太意外了,”他说道,“不过这不会掩盖你一点点的光芒,艾琳。吗啡被拿走,德雷克又在监听,你想出假装糖尿病这一招,让我帮你拿到注射器就是很了不起了。实际上,你的机智让我们活了下来,我所受的痛苦跟这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谢谢。我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她说道,然后向前趴上去亲吻了他。
“别误解了我的意思。”汉森说道,“我很高兴活了下来。我还计划要带着你实现你的诺言,让我的生活丰富起来。但是我们败了。人类被拔去了‘尖牙’,我知道这不会影响我们或者我们孩子,或是我们孩子的孩子。但是没有了我们更加成熟但是又无情的后人领导的十七大星系,蜂窝最终会是这场战争的赢家。”
艾琳笑得更加灿烂了,她看起来那么高兴,让汉森都觉得她可能会飘起来,“不会的,我觉得我们赢了。”她说道,“我们完胜。”
凯尔盯着她,“好吧,这次我又猜错了什么?”
“富勒知道如果跟敌人正面交锋没有任何计划可以获胜。而且不对每个基地都进行两遍搜索的风险太高。所以他必须确保没有其他任何干扰因素。这样即使德雷克最后得手了,知道我给了他假配方,我们还有备选计划。你猜是什么?”
汉森双唇紧闭,想了许久,还是一无所获,他摇摇头。
“我对他的DNA合成器动了手脚。”艾琳高兴地说道,“跟富勒以及他的人讨论了很久,我们想了一个法子。我一直计划在德雷克释放病毒之前就要测试一下病毒。我们俩还为此讨论过。你解释了你已经亲自检查了将要使用的设备,超级序列魔力。明显的,要确保病毒完好,我必须亲自上网。”
汉森好奇地睁大了双眼,“太聪明了,”他说道,“也就是说你上网查询德雷克的病毒的时候,你让他的DNA合成器染上了计算机病毒。”
“挺厉害的对吧。我和你飞回图森,在桥下那些事儿,最后开车到科罗拉多,富勒的人一直都在忙。他们深夜叫醒了为超级序列魔力写程序的工程师。国家安全部什么的。他帮助他们绕过了他自己写的防火墙然后修改了程序。他们还设计了一个假的网站让我访问——可以——检测病毒。这个网站在假装检测病毒是否致命的时候,就乘机破坏了合成器。那么它在生成DNA序列的时候就会加入错误的碱基对,但是在检查序列的时候会显示已经插入了正确的碱基对。”
“难以置信,”汉森说道,“但是既然你要破坏合成器,你干吗还要给德雷克错误的配方?”
“任何干扰。万一计算机病毒没有起作用呢?或者麦克斯坚持让我们下载序列到另外一台计算机上网呢,而不是超级序列魔力?富勒把这叫做‘皮带背带’战略。”
汉森大声笑了出来,“我想这就是你说的,要是说到弄虚作假没有哪个物种比得上我们人类。我没有记错吧?”
“我就是这么说的。我的故事还没说完呢。因为富勒决定要试试谍中谍。只是赢还不够。只是阻止了蜂窝驯化我们还不够,把它从保鲜膜人宿主身上赶走,他还想让蜂窝觉得它自己赢了。”
汉森脸上再一次浮现出疑惑的表情,“我们做到了是不是?离这里五万八千光年,蜂窝已经把我们从未来威胁的名单上抹掉了。”
“没错,尽管事情并没有完全按照最初预想的发展。我们最初料想的是德雷克会相信我给他的信息,并不会怀疑我。我会在他身上装上追踪系统。富勒能够让德雷克释放已经被破坏的病毒,连感冒都不能引起的病毒。蜂窝会认为它已经赢了,几天以后,富勒会进去把德雷克弄出来。没有按照这样计划的进行,但是我们还是达到了目的。”
“现在蜂窝不再管我们了吗?”
“是的。保鲜膜人认为这种试探性的远征,远距离控制另外的意志是需要耗费巨大能量的。他们认为蜂窝可能在很长很长时间内都不会再浪费它的精力来管我们了。一旦保鲜膜人建立起比光速还要快的传输设备,他们就会向十七大星系报告,提醒他们警戒可能的渗透。他们的科技没有蜂窝的科技先进,但是还是比较先进的。他们会找到更好的方法来防止他们的人被蜂窝渗透,他们也会提高警戒。从今以后他们不会再降低这样的警戒了。”
汉森点点头。“干得漂亮,艾琳。”
“是富勒一手策划的啦。”艾琳谦虚地说道。
“真的吗?”汉森说道,“因为好像你拯救世界的时候,再一次救我的时候,富勒正追着开往旧金山的货车去了。”
“嗯,从技术上来说,第一次我救你是假的,所以那一次不算。”
汉森哈哈大笑起来,“说得对。我想你就救过我一次。”他停了一下,“这是好事儿,因为我怎么谢你也不够。”他的声音温柔而发自心底,他的身体语言也说明了不只是感激,更是仰慕。
“不用谢。”艾琳轻轻说道,基本上是羞怯着说的。
汉森深吸了一口气,“我们现在到底在哪里?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是棕榈泉。”
“猜对了,我们就在棕榈泉。我们俩都被邀请加入富勒的团队。好玩吧?”
汉森扬起了眉毛,“也许吧,”他说道,脸上露出一脸坏笑,“工作不会无聊吧?”
“我得说……不会,我觉得会很有趣的。我还可以向你保证提供一位有爱心的同事,不会在意你的头发会花上几个月长出来。”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承诺。”
“我们的起薪将会是每年30万。因为他们是不允许雇佣重刑犯的,我们获得总统赦免我们到目前为止所犯的任何罪刑。”
富勒头一天晚上告诉了她赦免的事儿,在等凯尔醒来的时候,她花了不少时间回想最近发生在她生活里的这些事儿。她还是感到内疚,因为进行了非法的实验,引起了三个犯人的死亡。没有任何赦免能赦免她的内疚。
但是如果她决定投身于帮助保鲜膜人一起让人性平稳过渡它的青春期,帮助十七大星系更好地理解与心理变态者类似的蜂窝,这大大缓解了她的负罪感。
除了赦免,富勒还保证恢复她在亚利桑那大学以及整个西南地区的清誉。他们会再次登出照片解释误会。她可以继续完成她的博士学位,如果美国总统亲自跟波兰德主任电话交涉的话。
她等不及想要见丽莎·雷纳。她已经准备好了要给这支队伍增加一个历史学博士,等丽莎获得她的学位的时候。富勒正在着手准备披露十七大星系的事情。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了,那么有人把保鲜膜人电脑上的几万年的星系文明编撰成书将会是多么伟大的事情。可能就编撰成精彩的大百科全书吧。艾琳不知道她能不能说服富勒接受她的建议,或者丽莎会不会感兴趣。不过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固执,她会全力尝试的。
她觉得关于人类心理变态者的课题还是依然……复杂的。她现在可以继续完善她的能够探测到心理变态者的仪器,当然只能是他们内部使用。但是她以前是想永远治愈这样的人,是不希望有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是的,她现在认识到这样做是邪恶的——真正的邪恶——因为对这些素质加以控制有助于激发人类的创造力。但是带给人类的痛苦的这一代价也将会是巨大的。
她想起了她的父母和小安娜——他们会赞成还是反对她的行为?现在无从得知了。
但是如果他们并不是白白受了折磨和不是白白早逝呢?她愿意用全世界换他们回来,即使一天也好,她要把那一天发生的一切都抹去。但是如果不是这次悲剧,她不会选择这个专业,也不会得到这个帮助阻止蜂窝的职位。德雷克会利用其他的研究者,也许他会成功。
如果她的家人一定要以这样残酷的方式死去,也许她可以得到一点点慰藉,从某种意义来说,因为他们的死决定性地改变了整个星系未来的命运。她并不是佛教中的因果论者,某件事有更崇高的目的,特别是像这样一件冷酷无情的事情。但是她真的能完全放下吗?也许不能。
又或许萌生这样的想法就是另外一种让她感觉好些的方式,对治疗配方置之不理,背叛她家人的记忆。
想到所有跟心理变态者和她家人相关的事情,她知道不会有简单的答案。这些是一直困扰她的事儿,而且会继续保持……难解。
但是艾琳突然想到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她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这一组能够是个人成为恶魔的基因要保留在整个人类基因中。但是有没有一种方法把这些基因留在心理变态者的生殖细胞中——确保他们能够一直遗传下去保持人类的优势——同时并扩大它的负面影响?不是那些只有一部分基因的人,而是那些拥有所有八条基因的个人。人类现有的科技和药物水平还远远达不到这一点。但是十七大星系在基因遗传工程方面领先人类几万年。是的,这是非常复杂的工程,甚至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不过也许不是呢。艾琳决定一定要想出办法来休息,先是地球上的保鲜膜人,然后是十七大星系。即使这样的奇迹在接下来的几代人都不能完成,也不能有丝毫松懈。
但是她以后还有的是时间来慢慢考虑。现在,她只需要对她已经做成了的事情感到欣慰就行了,她人生的新旅程即将开启,最后让浪漫融入她的生活。
“30万年薪还有总统特赦。”凯尔·汉森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和她面对面坐在床上。“听起来很有诱惑力呀。特赦包不包括从亚利桑那大学书店里偷了一个书包、两件T恤还有两顶帽子?”
“当然包括了。”艾琳答道,“我坚持的。还包括买了一辆黄标车,污染了市容市貌。”
汉森笑了起来,“这样的话,我就接受这份工作了。”他高兴地说。“但是我还有一个疑问。我们单独在车库的时候,我记得我听到你说你某天爱上我了。我没有听错吧?”
“什么?”艾琳说,假装听不懂,“一定是你自己的幻觉。我是说,这太疯狂了。我好像才认识你,二十秒钟吧?我觉得以后五年十年指不定发生什么事儿呢。但是我,我觉得让我爱上一个讨厌的,还打不过坐在轮椅里的九十岁老太太的计算机物理学家好像很荒诞。”艾琳咧嘴大笑,“不过既然你提出了。”她加了一句,“我好像听过你说过类似的话。”
汉森从床上站了起来,灿烂地对她笑着,“我猜我们当时都压力太大了。”他打趣地说道。“想象一下,那个时候我们两个可能都产生了幻觉。”他停了下来,扬起了眉毛,“但是我有一个办法。看看我们的关系能不能升华到更高的……高度。要是我同意把我的感情状态改成有伴侣?”
“哇。开的条件不错。我知道你的感情状态对你来说很重要。”艾琳摸摸下巴,好像在作什么艰难的抉择,在仔细考虑,努力让自己不笑出来。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现在是成年以来感到最兴奋的时刻。她突然意识到不论蜂窝多么强大,它都不可能体会到关心除了自己以外的他人的快乐,或者被人关心的快乐,或者是为别人牺牲的快乐,或者是被冲昏了头的快乐,又或是恋爱的快乐。
这些可能是人类软弱的根源,也可能是人类灵感和力量的源泉。
“我答应你的条件,凯尔·汉森。”她最后说道,融化在他的怀里,热烈地吻着他。
在她完全被热情吞没之前,在她的理性中心向热吻的感觉经验彻底缴械投降之前,她最后的想法就是为蜂窝感到遗憾。
本书中涉及英制单位换算公式如下:
1英里=1.609千米
1磅=0.454千克
1英尺=0.305米
1码=0.914米
1英寸=2.54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