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经汇又安慰道:“放心,陈家的人虽然厉害,可毕竟没有那么神。不然,他们何必在外面一直兜圈子,翻来覆去都查不到赌城的所在?嘿,要不是闺女出去告诉那个陈弘道,他们现在连‘城摞城’的秘密也未必知道!”
小锦愤愤道:“你要是坏了我的大事,哼哼……”
“放心。”罗经汇道:“我已经连赢了八房二十九场了,再赢三场,就能拿到咱们想要的东西了!届时,报仇不难!”
小锦道:“剩余三场,你有把握么?”
罗经汇道:“有你帮忙,我怎么会没有把握?前面八房,咱们不都赢了嘛。放心,不会出问题的。”
小锦道:“可我听说,这赌城里从来没有人连赢三十二场的。”
罗经汇道:“那是因为他们没看明白这赌城里头的门道。”
小锦道:“难道你看明白了?”
罗经汇“嘿嘿”一笑,不无得意,道:“我暗中观察了半年,把每个赌房都看遍了,然后得了个规律。”
小锦道:“什么规律?”
罗经汇道:“但凡是你在一个赌房之中,只赌一样,赌赢了三十一场之后,便会出现一个高手,将你击败!而这个高手,在之前是从未露过面的。那个斗鸡的马人圭,斗蟋蟀的杜秋兴,还有斗五毒的连子缘,是何等厉害的角色?!可都是在连赢三十一场之后,在第三十二场被人败下来的!你知道为什么么?”
小锦道:“为什么?”
罗经汇道:“从未露过面的赌客,却在关键的最后一场战败连赢三十一场的高手,那就说明,这赌客是赌城刻意安排的人。这种人是轻易不出手的,他们只暗中观察,观察那些连赢不败的高手。譬如秋房,他们就一直暗中观察杜秋兴,研究杜秋兴的本事,研究杜秋兴的蟋蟀,然后想方设法寻找破解之道,等到第三十二场的时候,便出手击败杜秋兴!马人圭和连子缘也是如此。”
“哦……我明白了。”小锦道:“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你在每房中,最多不过是赌四次,为的就是不被那些藏在暗中的人看出你的破绽。”
“是的。”罗经汇“嘿嘿”笑了几声,道:“只剩三场了,他们连这三场我赌什么他们都不知道,想赢我,恐怕很难!”
小锦道:“那你剩下的这三场,赌什么?”
第233章 城摞城下(九)
我和叔父也都好奇,罗经汇到底会赌些什么,只听罗经汇说道:“先斗鸡,后斗蟋蟀!斗鸡,那个纪大已经连赢了十四天,二十八场了,不出意外的话,今天的两场,他还是稳赢。那么明天,他如果再赢两场,就满三十二场了。按照以往的规律,赌城决不允许有人连赢三十二场,所以明天必定会有人站出来,击败纪大!而我,就在那个时候出手,没人知道咱们的底细,更没人知道我会斗鸡,那时候,出其不意,连赢两场,不是问题!在三十二场,咱们不斗鸡,去斗蟋蟀,仍旧是别人想不到的,既然想不到,就不会提前准备,咱们的赢面,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嗯……”那小锦应了一声后,便不再说话,剩下的便是那老头温言细语的安慰。
我和叔父听了半天,再听不到有价值的线索,我便看向叔父,低声询问,要不要闯进去。叔父仍旧是摇了摇头,伸出手,往外指了指,示意出去。
我心中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跟着叔父走了出去。
到了廊道,我问叔父:“大,刚才怎么不进去,抓个现行?!”
叔父道:“闯进去抓住他们有啥用?”
我道:“问他们为什么要找个人假冒明瑶骗我!”
叔父道:“这个不用问了,刚才他们说的话你没听出来么,他们跟咱们陈家有仇!让自己的女儿假扮明瑶,就是为了接近你,打入陈家!”
我默然无语。
叔父道:“现在冲进去,抓住那姓罗的不难,可咱们千辛万苦来找赌城是为了干啥?”
我愣了一下,道:“灭异五行啊。”
“不错。”叔父道:“张易说过,木堂的堂主要在十月十三夜里,在开封赌城,找到一个斗蛐蛐不会输的人,丁藏阳说的是十月十二日夜里,也需要找一个斗蛐蛐不会输的人接头,问他要冬例会的举行地点。”
我“嗯”了一声,道:“是这样。”
叔父道:“蛐蛐就是蟋蟀,斗蟋蟀不会输的人是谁?”
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叔父道:“木堂接头的人是斗蟋蟀不会输的,那金堂、火堂、水堂、土堂呢?”
我又摇了摇头,道:“也不知道。”
“所以啊。”叔父道:“别的堂口接头的可能也是斗蟋蟀不会输的人,也可能不是。刚才那个引官也说了,姓罗的是连赢八房的大赢家,难保接头的人不是他。万一接头的人真是他,咱们现在动手那下他,到时候还怎么接头?”
我道:“会是他么?”
叔父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道:“就算是他,他也认识咱们两个是麻衣陈家的。咱们两个还怎么假扮木堂的人?”
叔父道:“让你三叔他们假扮,咱们俩就暗中行动。”
我道:“那要不要先出去,通知三叔和明瑶他们?”
叔父古怪的看了我一眼,道:“按照那两个妮子的说法,不赌命,咱们可出不去。”
我脊背一寒,唯恐叔父现在就去赌命,连忙说道:“那咱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进赌房去观察观察。”
叔父“嗯”了一声,道:“明瑶那妮子,聪明的很,肯定能寻得见入口。”
我们找到引官,索要吃喝,引官倒真带着我和叔父去到一间屋子,内中桌、椅、板、凳、**、柜……倒是样样不缺。桌子上有茶水,**上有棉被,板上有面盆、毛巾,柜子里还有干净整洁的衣帽。
引官道:“这间房子,就是两位的居所了。饭菜马上送到。”
等那引官走了以后,我和叔父翻箱倒柜的检查,倒没有发现有任何异状。
不多时,果然有人把饭菜送来。
叔父仔细看了看,又嗅了嗅,道:“没毒。”说完又骂:“***,说起来,这里还真是比外面强的多,真他娘的会享受!”骂完又起疑:“费这么大的劲儿,到底是搞啥名堂呢?”
我更是想不通,索性也不去想了,茶足饭饱以后,躺**上歇一会儿,便和叔父出去,兜兜转转的看赌房。
为了怕撞见罗经汇,我和叔父还特意装扮了一番,外面套了新衣服,戴了帽子……怪的是,我和叔父一连在三层十六房中走动了两日**,都没有碰到罗经汇。
不过,这两日**,倒也没有什么怪事发生,吃得香,睡得着,看得热闹。
只是不知道,老爹到开封了没有,明瑶他们又找到赌城的入口没有……
此时,已是深夜。
酉号赌房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纪大已经连赢了三十一场,今夜,就是他的问鼎之战。
按照罗经汇之前的说法,纪大今夜,是必败之战,因为赌城不允许有谁能连赢三十二场。
我和叔父在各种赌房中连看了两日**,观察下来,见不论是哪一位赌客,只要胜,就必定会得彩头,而且连胜的话,彩头会更加丰厚。
奇的是,那彩头都装在锦盒之中,可锦盒里面到底是什么,外人概莫能知。
但是,拿到彩头的人,偷偷开了锦盒看了以后,便各个脸放红光,如痴如醉!
这惹的叔父心痒难搔,几次三番都想抢了别人的锦盒,打开来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不过,还好,都忍住了。
赌输的赌客,会被引官带走,带走以后干什么去了,也无人知道。
但大家都知道是,愿赌服输,赌输了,就会失去一些东西。
可好像每个赌输的人失去的东西又都不一样,而且输的人也不会互相交流。他们只会重新回到赌房,如痴如醉的继续赌,就仿佛本钱一直输不完、败不尽一样。
当然,也有人会从某个赌房里消失,不是死了,而是重新准备赌物,或者是上到第二层、第一层,赌一些低端的,又或者是直接下到第四层,赌命!
赌客们个个奇怪,从穿着打扮上都能看得出来。我和叔父原本以为在赌房里戴着帽子就够不正常了,可进了赌房以后才知道,比我和叔父不正常的人太多太多了——他们大多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但看不清楚脸,有时候连手脚都不易看到,就像是粽子。
所以我和叔父碰不到罗经汇,不代表他不在赌房内。谁知道他是哪个“粽子”?
纪大也奇怪,他是而今酉号赌房中当之无愧的擂主、鸡王,可他真实名字叫什么,无人知道。
我和叔父询问引官,引官笑说纪大自称是在家里排行第一,所以叫做纪大。
可纪大是什么来路,什么修为,什么门派,多大岁数,概莫能知。
大家唯一津津乐道的是纪大的传奇经历。
几个月前,纪大悄然出现在赌城,先是只看不赌,而那时的酉房擂主还是马人圭,马人圭只差一场,就赢满三十二场了。
就在马人圭的问鼎之战上,默默无闻的纪大突然站了出来,携鸡入场。
没有人认识他是谁,也没有人认为马人圭会输,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马人圭惨败,从此不知所踪!
有人以为纪大是侥幸,马人圭是大意,于是挑战者累日不绝。
而纪大也从不怯战。
自马人圭之后,纪大又接连杀败中原、鲁西、皖南、云贵、北疆等三十路斗鸡高手!
他得到的锦盒摞摞成翻,众人无不垂涎!可更多的是敬畏!此人斗鸡,战无不胜!
纪大终于也迎来了自己的问鼎之战!
**的牙官开始喊了:
“诸位英雄好汉!鸡王说了,只要你们敢上场!但凡是咬掉了火天王的冠子,或者是啄伤了火天王的腿,叼瞎了一只眼,拔掉了半身的毛,折断了翅膀,都算是你们赢!”
火天王,就是纪大带的斗鸡!
斗鸡源起中原,盛于唐宋,以中原斗鸡、吐鲁番鸡、西双版纳鸡、漳州鸡为中国四大斗鸡,其中又以中原斗鸡称雄!
中原斗鸡之中,洛阳斗鸡、郑州斗鸡、鲁西鸡、皖北鸡各有所长,但却无一不臣服于开封斗鸡的铁爪钢喙之下!
火天王,便是一只纯正的开封斗鸡!
这鸡生的高大魁伟,活生生像一只鸵鸟,雄赳赳气昂昂的立在那里,威风凛凛!全身上下的羽毛赤红如火,无半根杂毛,连带着火红的鸡冠子,鲜艳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就是这只鸡,大小三十一战,无一败绩,不要说断腿瞎眼了,连红都没见过!
火天王,名副其实!
所以,虽然牙官喊得一干赌客心里头发热,手里头痒痒,抱着自家的宝贝斗鸡掂量了再掂量,可还是没人敢上场。
牙官急了,又喊:“鸡王说了,只要你的宝贝上场,能坚持两分钟不死,也算赢!”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赌徒们都啧啧称赞到底是鸡王,果然是大量!
可赞归赞,赌徒们仍旧是无动于衷。
“这是天赐良机呐!”牙官叫道:“就没一个大胆儿的?!”
纪大敢这么说,不是因为他自大,而是因为他急了,他迫不及待的要赢第三十二场!
第234章 城摞城下(十)
如果按照罗经汇之前的说法,一定会有人站出来的。
可是如今……
也就是这时候,一个头戴大草帽,只露半边脸,卷着裤腿和袖子,农民模样的男人出来了,他说:“我来。”
全场立即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一起瞥向他。
“好!”终于要开张了,牙官大喜:“请尊驾上前来!请尊驾亮宝贝儿!”
大草帽从怀中慢慢的抱出来一只鸡,众赌客全都挤涌上去看,我和叔父也凑近了看。还没临近,就听见众赌客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我本来还诧异众人为什么发笑,可是当我看见那只鸡的时候,我也忍不住想笑了。
大草帽露出的那只斗鸡,论个头,只有火天王的一半大小,全身上下的毛,都黑乎乎的,像是煤灰,一点光泽都没有,就连鸡冠子也是发暗的,软软的下垂,像脱水严重。
斗鸡的整个精神头也不行,焉不拉几的,像是饿了七八天,从来没喂饱过。
所以,大草帽刚把鸡亮出来,牙官呆住了,全场的人就笑了:
“这不是闹笑话嘛!”
“得!来给火天王送死的!”
“火天王能吃了它!”
“我打赌要不了两回合,它就得死!”
“我赌一个回合!”
“好,赌什么?!”
“……”
看热闹的赌客们也都忍不住手痒痒了。
大草帽把那斗鸡放在地上,那斗鸡勾着头,半蹲半卧,更显得无精打采,众人又笑。
牙官一脸忍俊不禁,问大草帽:“尊驾是哪里人?”
大草帽喑哑着嗓音,道:“洛阳。”
“好地方!”牙官道:“十三朝古都!请问尊姓大名?”
大草帽道:“曹帽,曹操的曹,帽子的帽。”
“好名字!”牙官道:“怪不得戴个大草帽。”
“我这名字没什么好说的。”曹帽温吞吞的压着嗓子,道:“下场的是我的宝贝。”
“对对!”牙官尽情的暖场,道:“您这宝贝叫什么名字?”
曹帽道:“杀王!”
牙官愣了愣:“什么?!”
“杀王!”曹帽阴瘆瘆的说道:“中原鸡,吐鲁番鸡,西双版纳鸡,漳州鸡,越南鸡,菲律宾鸡,遇上我的宝贝,都杀无赦!因此我叫它杀王!”
曹帽这一番话说话,全场静默了足足有半分钟,连牙官都愣住了。
叔父低声说道:“这人的声音是刻意压着说的,我听着有些熟悉,怕是认识的人。”
我连忙端详那人,心中暗忖:难道是罗经汇估计假扮的?
无奈那人的草帽实在是戴的太低,根本瞧不清楚面容。
场中有人又开始议论了:
“我来赌城这么久了,还没见过敢这么吹的人!”
“就是,就连纪大也不敢这么说!”
“是他娘的个疯子!?”
“……”
“好个杀王!”纪大走了出来,看着大草帽:“朋友,第一次来赌么?”
曹帽道:“是不是第一次有什么关系?”
纪大:“如果你是第一次,怕你不懂规矩。我不欺负不懂规矩的人。”
曹帽冷笑:“放心,我懂规矩。愿赌服输。”
纪大:“赔得起么?”
曹帽:“输得起,就赔得起。这条命不是还在么?”
全场再次沸腾,连我也倒抽了一口冷气。
曹帽的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如果没有可输的东西,就把命赔进去!
这也是许了赌命的约!
那牙官的眼睛亮了:“好!贵客!贵客!”
连纪大都为之侧目:“朋友,你是真不懂规矩?在这里,玩笑话不能说。”
曹帽很淡定:“从不玩笑,就看鸡王敢不敢赌了。”
曹帽口中的“鸡王”两字说的很难听,就像是刻意取笑纪大一般。
纪大一瞥牙官:“赌!”
“全场的诸位,都可以场下下注了!”牙官也不废话,直接环顾众赌客:“是押火天王,或者押这位贵客的杀王,你们看着办!规矩,一例照旧!”
“好啊!”
等的不耐烦的赌徒们喝一声彩,纷纷上前喊着“下注”,**里收赌注的签官们都端着蔑笼,挨个发签。
凡是下注的赌徒,十个里面,九个都押了火天王。
场下下注的,一如场上,输了带走,赢了拿锦盒,但锦盒明显小很多,输的应该也不多……
这一次,众赌客感觉火天王和杀王差距悬殊,所以场下下注的极多!
剩下那些不押火天王的人,应该都是些城府深的,感觉这个戴大草帽的曹帽来头不小,不然也不敢说出把命赔上的话来,所以犹犹豫豫,押了他的杀王。
我和叔父没有押注,走到我们身旁的签官也认得我们,他瞥了我们一眼,道:“贵客,不试一次么?”
叔父微微一笑:“我们俩要是想下注,场场都能赢,这样没意思。”
签官一愣,又笑了笑,摇摇头,虽不说话,但言下之意很明显。
“这次我押杀王。”叔父受不了那签官的眼神,说:“我跟你赌,你敢不敢?”
签官又是一愣:“跟我赌?”
叔父道:“我们是贵客,有求必应,咋,跟你不能赌么?”
签官点头,道:“贵客这般说了,就可以跟我赌,赌什么?”
“这签官两眉一长一短,眉心横连,一痣中断,是断手足之相。”忽有一人凑近,低声说道:“如果我要是跟他赌的话,就赌他的一条胳膊,一条腿。”
我和叔父听那声音熟悉,不禁回头去看,却是一人披着斗篷。叔父伸手去掀,那人也不躲,掀开一看,竟是老爹!
我和叔父都是又惊又喜,我几乎喊出声来!又连忙环顾四周,想看看明瑶、三叔他们在不在,但入眼的人全是赌徒,各个注意力都在赌台之上,哪有明瑶和三叔的影子?
而当着签官的面,我也不好问老爹。
老爹又冲那签官说道:“如果我所相不差的话,你曾经有个哥哥,死在你前头了,而且,不是善终。”
签官瞪大了眼睛,惊愕交加:“你,你怎么知道!?”
“我是看相的。”老爹笑笑:“所以能相得出来。你们这位鸡王,印堂泛青,主有晦气,那曹帽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能看见他的眼睛。他目色漆黑,杀气腾腾,有反客为主之兆。”
签官呆呆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叔父冷笑道:“来,咱们赌?!”
签官慌了。
老爹忽然道:“我们饶你一次,不与你赌,但是,你这胳膊和腿却未必能保得住,想保住的话,需听我的话。”
签官彻底慌了,连连对老爹点头:“是,是……请您吩咐。”
就在此时,一声锣喧,要开场了!
老爹对那签官说道:“你去,我记得你,有事吩咐时会找你的。”
那签官点点头,又看了我和叔父一眼,便匆匆转身走了。
叔父笑道:“大哥倒好,一来就收了个奸细。”
老爹也笑了笑,道:“这赌城邪门,咱们智取不力取,留着奸细总有用处嘛。”
我连忙问老爹:“爹,你什么时候来的?三叔和明瑶他们呢?”
老爹却不回答,道:“先看斗鸡,一会儿再说。”
“哦。”我又忍不住问道:“爹,那个曹帽的杀王真的能赢?”
“杀王这只鸡有问题。”老爹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道:“你们瞧它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生气。就像是只死鸡!”
“啊?”我吃了一惊。
叔父点点头,道:“不错,我刚才也觉得哪点有些怪,可又说不上来,大哥这么一说,倒是明白了。”
“那个曹帽浑身上下也不干净。”老爹顿了顿,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身上有尸气。”
我又吃了一惊。
“弘道啊,你二叔带你游历江湖,就是为了让你多长长见识。”老爹道:“这世上万物,大道相通,一法会而万法全!斗鸡也一样,看的好了,能从中悟道,看不好了,就是一场热闹,稍后会有一场恶战,你仔细瞧好了!”
“是!”
我刚应了一声,就听见“喔”的一声嘹亮啼叫,我急忙把目光投到擂台之上,只见火天王已飞身扑起,一双利爪冲着杀王猛地一挠,那杀王往后便滚,浑身的鸡毛“扑簌簌”的落了一地。
“哈哈哈……”
赌徒们欢声大笑。
一个回合,就看出来杀王根本不行。
连躲都不会躲,还怎么斗?
火天王头小脸长,眼大窝深,喙短却凌厉异常,憋了很长时间没有下场,因此一上来就异常兴奋!
刚才一扑,只是热身,见对手如此不堪一击,火天王高傲的扬起了脑袋,不屑的发出一声叫唤,猛地把头一勾,斜刺里如风般往前一冲,仿佛是一道黑影,待人仔细看时,火天王的喙已经啄住了杀王的鸡冠子,奋力一撕,硬生生的扯下来半块!
“好!”
赌徒们齐声喝彩!
一直还抱着小心翼翼谨慎态度的纪大,此时此刻,也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松散了松散身子骨,嘴角挤出一丝微笑,饶有兴致地看了看站在身边不远处的曹帽,戏虐似的说道:“朋友,看来你还真是不懂规矩,这里可不是儿戏的地方!”
第235章 城摞城下(十一)
曹帽对纪大的讽刺毫无反应,不置一词。
杀王身上的鸡毛本来就稀疏,而今更是落了一地,被啄掉一块的鸡冠子上也鲜血淋漓,可是精神仍旧不见兴奋,还是萎靡不振。
但曹帽,却还能坐得住,无动于衷,一点也不慌张。
火天王凶残异常,咬掉了杀王的鸡冠子,也不吐掉,直接就下咽了。
鸡素子一动,火天王呜咽两声,再次朝杀王走去。
杀王仍旧是焉不拉几的矗在那里,等着火天王过来,也不知道是吓懵了,还是根本就没有睡醒。
这可真是——大鸡昂然来,小鸡竦而待!
在这里看了几场斗鸡,我也大致了解了斗鸡们的斗法,分:高头大咬,平头平身打,跑圈打,四路全打,攻击主要用重腿,尤其是以腿打头,快、准、狠者可操胜券!
这火天王吞咽了杀王的鸡冠之后,杀气更盛,翅膀一张,我就知道它下一步要做什么了——连蹬绝技!
只见火天王凌空飞起,瞬间便跳在了杀王的头顶上,双脚连踹!脚脚狠毒,无一不落在杀王的脑袋上!
赌徒们都看呆了,火天王的速度太快,他们都瞧不见火天王到底踹了多少脚,可我和二叔都看的清楚——眨眼间的功夫,火天王便下了十二脚!
这可真是江湖一流高手才能施展的绝技!
我看的心中“砰砰”乱跳,不自觉的就开始和自己六相全功中的“撕云裂”腿法相互印证!
杀王倒在了地上。
纪大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荷的站起身来,冲曹帽展颜笑道:“朋友,这可真是对不住了。”
开场到现在,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火天王毫发无损!
连一点落败的迹象都没有。
但这并不是让纪大最高兴的事情,纪大最高兴的是,自己三十二场赌赛,全胜!
赌城要给纪大的彩头是什么呢?
连我都好奇起来。
纪大刚才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全场也轰然雷动,赌客们高喊:“三十二胜!三十二胜……”
我心中惊异,难道先前罗经汇所做的推断,竟是错的?
“慢!”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曹帽突然喝了一声。
众赌客停住喊叫,都目视曹帽。
纪大脸颊一抽:“怎么?”
曹帽阴沉沉的一笑:“别急嘛,好戏,才刚刚开始。”
牙官也皮笑肉不笑,道:“纪先生,那只鸡,好像还活着。”
众人都是一愣,慌忙都把目光再投到**之上,却见那倒在地上,死了一样的杀王,突然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晃了晃脑袋,开始去看火天王!
就在这一瞬间,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声!
那杀王的气势,竟然突然变了!
就好像垂死挣扎中病入膏肓的老人,一下子精神焕发!
也不是样貌变化,而是精神状态,焕然一新!
而今的杀王,跟刚才的杀完,完全是判若两鸡!
“道儿,接下来可要瞧好了!”叔父在旁边嘀咕了一声,我回头看叔父时,只见二叔父的眼睛在这一刻,也亮的惊人!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叔父沉声说道:“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仍不动!睹其色,观其行,破其招式而后动,后动而先至,一击而毙命!”
只见杀王朝着火天王低低的叫了一声,声音中充满嘲弄和不屑,火天王大怒,“喔”的一声,再次飞身而起,双脚又朝杀王脑袋上踹去,杀王仰面看着火天王近前,蓦地把身子一缩,“刺溜”一声,竟然从火天王脚下滑了出去,到了火天王的身后,闪电般一转身,鸡喙一伸,“啪”的一声脆响,正啄在火天王的右腿上,那腿,立时就折了!
全场大惊!
我的心也猛然一跳!
纪大在这一刻,脸色更是遽变!
可是事情还没完,火天王愤怒而凄惨的叫了一声后,跌落尘埃,杀王却趁势凌空而起,一双利爪精准无误的抓在了火天王的脑袋上,鸡爪一缩,火天王的脑袋,应声而碎!
死了!
火天王竟然死了!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包括我!
刚才还稳占上风,不可一世的火天王,竟然在一个回合间,命丧当场!
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我看的心惊动魄,虽然只有那一刹那,但是某些东西,已经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中。
叔父刚才的解说,更是让我久久难以平和心绪。
老爹看向我道:“学到什么了吗?”
我点点头:“学到了很多。”
老爹“嗯”了一声,道:“看得出来,曹帽是个假名,他的出场,也是赌城刻意安排的。纪大未必善罢甘休。”
只见纪大猛地站了起来,脸色白的像纸,嘴唇不住的哆嗦,眼角都溢出泪水来了。
赌客们窃窃私语:
“这火天王,也不知道纪大养了多久的宝贝了,就这样死在了战场上,得多叫人心疼!”
“你懂什么!?纪大心疼的是他的彩头!这是第三十二场啊!”
“三十二场怎么了?”
“看来你老兄还是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我来给你说……”
“我赢了。”曹帽“嘿嘿”的笑着,扭头看向纪大。
纪大瞥了曹帽一眼,忽然间脸色惊变,失声道:“是,是你?!”
“是马人圭!”叔父忽然也脱口而出,道:“这个曹帽是马人圭假扮的!”
“啊?!”我吃了一惊。
“这老东西,假扮别人干啥!”叔父急要往前挤过去,像是要找那“曹帽”相认,却被老爹一把拽住,叔父扭过头来,道:“咋了,大哥?他就是马人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