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神听到上天调他除掉孙悟空,他会“大喜”,这大喜的心情,除了是向上天表明自己服从和配合的态度之外,恐怕也有一种“我终于有事可做”的解脱心情吧。
等二郎神率领兄弟及部下来到花果山时,与李靖和四大天王相见毕,问及胜败之事,天王将上项事备陈一遍,真君笑道:“小圣来此,必须与他斗个变化。列公将天罗地网,不要幔了顶上,只四围紧密,让我赌斗。若我输与他,不必列公相助,我自有兄弟扶持;若赢了他,也不必列公绑缚,我自有兄弟动手。只请托塔天王与我使个照妖镜,住立空中。恐他一时败阵,逃窜他方,切须与我照耀明白,勿走了他。”
李靖说起战败的事情,二郎神笑,这个笑也别有深意,天兵天将无能,孙悟空厉害,自己自信,这都是可以笑的理由,但最多的恐怕就是“天庭遇到如此高手,终于又不得不用我”的心情宣泄吧!
与其说居住于灌江口是二郎神不与天庭为伍,不如说是其被天庭冷落的无奈。终日无事的二郎神只得和众兄弟们游山玩水,四处打猎,以消遣生活了。
因此,二郎神是小圣,孙悟空是大圣,二人虽然都是七十二般变化,但是二郎神在《西游记》中远没有孙悟空神采飞扬的多。以至于最后,二郎神捉住孙悟空的情景也很是胜之不武,先让梅山六兄弟搞人家猴子猴孙,扰乱孙悟空心神,然后又伙同梅山六怪、哮天犬以及太上老君的帮忙,一群人蜂拥而上,把孙悟空给捉住了。
二郎神并不叛逆,他叛逆的精神已经将要被消磨殆尽,只剩下一个“听调不听宣”的口号,在苦苦维持真君的独立特行。
当他看到叛逆到底、大闹天宫的孙悟空时,心情会如何?愤怒、恐惧、羡慕还是迷茫?或许最多的是找到了似曾相似的感觉,惺惺相惜吧。
从后来书中的描写也确实可以看得出,二郎神对孙悟空是极为照顾的,他没有对孙悟空的猴子猴孙斩尽杀绝,而是为孙悟空留了一脉,把花果山起义群妖中的重要成员都放回去了。
这么说是有根据的:
第一,孙悟空的猴子猴孙都是被梅山六怪以及帐下的一千二百草头神抓住的;
第二,孙悟空在三打白骨精时,被唐僧驱逐,回转花果山时,猴子猴孙尚有千余众,而且领导人物马流二元帅、奔芭二将军都在;
第三,在第六十九回,孙悟空在降服九头虫时与二郎神在见面的时候,其乐融融,一伙人晚上一块吃饭喝酒赏月,白天齐心合力除妖,很是亲密无间,而且梅山六怪都称孙悟空为“哥哥”,孙悟空则对二郎神说了这么一番话——“向蒙莫大之恩,未展斯须之报”,这里面的“莫大之恩”肯定不是二郎神搞定自己而是对自己猴子猴孙手下留情的恩义。
或许有人会说,花果山是二郎神烧的,猴子猴孙也被他杀了一半,这又是为什么?
笔者想说,二郎神是奉玉皇大帝调遣去降妖除魔的,这种秀必须得做,他不做就会有李靖等人做,而李靖等人去做,必然会斩尽杀绝,寸草不剩。
二郎神烧掉花果山,杀掉一半猴妖,一是为了让花果山群妖短时间里恢复不了元气,不至于酿成大乱,一是为了让玉帝和李靖看清楚,山场已经烧毁了,猴子也杀干净了,你们就不用动手了吧。
二郎神江湖混迹已久,早已学会了圆滑。
二、真君惨淡处境之因
从书中看,二郎神不是天庭的常客,虽然本领高强,神通广大,但是蟠桃会却没有他的名额。二郎神也不是神仙们的座上宾,别的神仙呼朋引伴,到处交游,二郎神低调的居住于灌江口真君庙,自己的兄弟们甚至连天禄都没有。别人不请二郎神,当然也不去真君庙,三界众仙、诸菩萨三山五岳、四海六洲的串门,到处喝茶、谈天、下棋,二郎神却只能和自家的兄弟四处打猎。灌江口好像就是一个被与世隔绝的地方,如果不是孙悟空大闹天宫,二郎神或许就被人们遗忘了。一个连自己的舅舅都想不起来的人,内心该是多孤寂?
那么是什么造成了二郎神的惨淡处境?
或许就是那一句“听调不听宣”惹的祸。
一个独立特行的人,或许会受到他所在阶层之外的人喜欢,但却永远融不到他所在的阶层,无论他如何优秀,他总是会被排斥,甚至是越优秀,越被排斥。
即便是有神仙想接近二郎神,也会有诸多顾虑,一怕二郎神看不起自己是听宣的人;二怕同伴们看不起自己接近听调的人;三怕天庭怀疑自己也要叛逆。
于是,也只有孙悟空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才会对二郎神有朋友情谊。
所以说,你要么完全对立,要么完全融入,弄一个“听调不听宣”,看似有个性,其实很暧昧。把自己置于一个超然独特的地位,就要付出代价,不是别人孤立你,而是你自己孤立自己。
不要独立特行,负责烦恼无尽,孤寂无穷。
第四卷 国之殇
第一章 心浮气躁之殇——乌鸡国
一、沉尸井底缘起
乌鸡国国王流年不利,在有生之年遭遇了文殊菩萨,于是就开始了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文殊菩萨何人?
法力不知几何,智慧不知几何,但若说人品,笔者认为在《西游记》中,文殊菩萨可谓是十二大菩萨里人品奇差的菩萨了。
文殊菩萨的第一次登场在乌鸡国。
文殊菩萨有一个全《西游记》中最特殊的坐骑,观音的坐骑金毛犼很笨,但是最起码身体器官完整,但是文殊菩萨的坐骑却是个太监。
吴承恩用心很歹毒啊,笔者对此笑而不语。
第三十九回——这大圣纵祥光,起在九霄,正欲下个切手,只见那东北上,一朵彩云里面,厉声叫道:“孙悟空,且休下手!”行者回头看处,原来文殊菩萨,急收棒,上前施礼道:“菩萨,那里去?”文殊道:“我来替你收这个妖怪的。”行者谢道:“累烦了。”那菩萨袖中取出照妖镜,照住了那怪的原身…行者道:“菩萨,这是你坐下的一个青毛狮子,却怎么走将来成精,你就不收服他?”菩萨道:“悟空,他不曾走,他是佛旨差来的。”行者道:“这畜类成精,侵夺帝位,还奉佛旨差来。似老孙保唐僧受苦,就该领几道敕书!”菩萨道:“你不知道,当初这乌鸡国王,好善斋僧,佛差我来度他归西,早证金身罗汉。因是不可原身相见,变做一种凡僧,问他化些斋供。被吾几句言语相难,他不识我是个好人,把我一条绳捆了,送在那御水河中,浸了我三日三夜。多亏六甲金身救我归西,奏与如来、如来将此怪令到此处推他下井,浸他三年,以报吾三日水灾之恨。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行者道:“固然如此,但只三宫娘娘,与他同眠同起,点污了他的身体,坏了多少纲常伦理,还叫做不曾害人?”菩萨道:“点污他不得,他是个煽了的狮子。”
这一段话中,让我们彻底拜服如来和文殊的人品了,这种睚眦必报、小题大做的作风,真是值得我辈膜拜啊。
从小说原文可知,乌鸡国国王是个好人,而且是个礼佛的好人,也就是因为如此,如来佛祖才会派文殊菩萨去度他归西成正果。
但是就算是乌鸡国国王很好,很礼佛,但是他只是一个凡人,如来佛祖为什么会派一个大菩萨去度一个凡人?
这个应该也有深层次的原因。笔者在前文已经说过,佛教势力不如道家,取经路上的大多数国家都是崇道不礼佛的,就连如来佛祖所在的西牛贺洲也是如此,这好不容易有个礼佛的国王,容易吗?
笔者猜测,如来佛祖必然是为了加大宣传力度,让普天下的人民都看一看礼佛的好处,所以就不惜降贵纡尊,让文殊菩萨去度化这个乌鸡国国王了。
文殊菩萨是谁?文殊菩萨可是十二大菩萨里排名很靠前的菩萨啊,在文殊菩萨看来,让我这么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菩萨去度一个凡人,真是有损我的面子。
因此,以文殊菩萨的小肚鸡肠,心中难免就会有些不爽,所以文殊菩萨决定先摆个架子,捉弄捉弄这个凡人国王。
于是,文殊菩萨就变成了一个衣冠不整近似要饭的和尚,去面见这个国王,于是故事就开始了。
笔者推测,当时的情景是这样的。文殊菩萨心想,你不是号称礼佛吗?那就让本菩萨看看你的佛法有多高深。
于是,文殊菩萨就开始风言风语地和乌鸡国国王展开了一翻激辩,文殊菩萨虽然人品不行,但到底还是个大菩萨,佛法那是绝对是高深的,乌鸡国国王虽然是个礼佛的国王,但是礼佛可能仅仅是一种爱业余爱好,佛法不一定钻研得透,更不会比文殊菩萨钻研的透,一不小心就落了败,心里那个不痛快啊,立即就翻脸了,文殊菩萨也就悲剧了。
事实上,乌鸡国国王的恼怒是合情合理的,你想想我堂堂一个乌鸡国的国王,败在你一个臭和尚嘴里,情何以堪?!
乌鸡国国王面子上一过不去,心里就恼怒了,心里一恼怒,脾气就上来了,偏偏这时候,文殊菩萨还得意洋洋地讽刺了他几句。
乌鸡国国王顿时火冒三丈,大喊一声:“御林军何在?把这个风言风语的臭和尚给我抓起来!”
文殊菩萨一惊,心想不好,玩过了,于是嘴上马上说:“慢来!其实我是文殊菩萨变的,我是来度你归西的。”
乌鸡国国王猛一听,吓了一大跳,接着再看看这位哥的形状,顿时更加恼火:“就你这副尊容还文殊菩萨,老子还是如来佛祖呢!大言不惭,本来想把你敢出去,现在罪加一等,去把他给我丢到御水河里泡三天!”
其实,笔者很想不通,以文殊菩萨的法力怎么会被凡人给捆了起来,并且还仍凭那些凡人把他丢到御水河里泡了三天呢?
难道文殊菩萨入戏太深,从心理上已经认定自己是个疯癫和尚,而忘了自己是个菩萨?
肯定不是!
唯一的解释就是文殊菩萨故意的,故意要让这个国王羞辱自己,以留下证据,好回到灵山去告状。
文殊菩萨一副狼狈相回到灵山,如来佛祖一看,大吃一惊,关切地问:“小文殊,不哭,快说怎么了?谁欺负咱了?”
文殊菩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过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最后还不忘说:“那厮还说他是如来佛祖呢!”
如来佛祖勃然大怒啊,立即发令:“大胆!这样对付我的天使,佛爷我非整死他,去把他丢井里泡三年再说!”
于是乌鸡国国王就悲剧了。
以常理来看,乌鸡国国王执掌的国度虽小,但好歹是一个国王,又不是弱智,文殊变成一个又脏又臭的俗和尚来,跑到皇家宫殿里,口口声声说要度国王归西,我想只要是神经正常的,都会以为文殊有病,更兼文殊为了显摆,还出言相难,试想那乌鸡国国王就算再礼佛,对于佛经的领悟也比不上那整天在如来面前听讲的文殊,更何况有些经文说不定还是文殊自己写的,国王当然说不过他了。而且谁都知道,国王脾气难免都很大,一旦面子上挂不住,肯定当场震怒,他只泡文殊三天实属情有可原,谁让文殊去消遣他呢?
然而身为菩萨的文殊,却一点都不阳光,一点都不大度,以成正果之身,偏偏要跟一个凡人计较,不但跑如来那里告状,还要报仇。报仇就报仇吧,如果报的合理也就罢了,文殊倒狠,乌鸡国国王把文殊绑在御水河里泡三天,文殊直接把他扔到井里淹死泡三年,还捎带着让自己的太监狮子前来作威作福。
笔者倒想问问文殊,你真的是菩萨吗?
文殊菩萨跟镇元大仙那气度比比,是要惭愧死的?
要是人家把文殊菩萨的灵根断了,笔者估计文殊菩萨得让人家断子绝孙。
还有,笔者很好奇的是,为什么文殊菩萨的坐骑是个太监狮子,至今仍然想不通。
但是以吴承恩的写法,物如其主人,狮子是太监,主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点题外话,文殊菩萨让个太监狮子去当国王,跟一个美貌王后睡了三年,这狮子该有多痛苦啊,这文殊菩萨讲畜生道不讲?
说到文殊菩萨作风差了,还得说说这头狮子。
还是在《西游记》第七十七回——二菩萨对佛礼拜,如来道:“菩萨之兽,下山多少时了?”文殊道:“七日了。”如来道:“山中方七日,世上几千年。不知在那厢伤了多少生灵,快随我收他去。”(中间省略若干字)这魔头不识起倒,真个举刀上前乱砍,却被文殊、普贤,念动真言喝道:“这孽畜还不皈正,更待怎生!”唬得老怪、二怪,不敢撑持,丢了兵器,打个滚,现了本相。二菩萨将莲花台抛在那怪的脊背上,飞身跨坐,二怪遂泯耳皈依。二菩萨既收了青狮、白象。
诸位看见了没?又是那头青狮子。
说实话,我有点怀疑这头狮子是不是原来的那头,如果是的话,时间不对,乌鸡国的那头狮子只是作恶了三年,而狮驼岭的则已危害了千年,时间相差甚远;但如果不是的话,主人一样,真身也一样,都是青狮,职务也都是被骑的,文殊菩萨总不至于奢侈到骑两个狮子的地步吧?
所以,笔者推测,狮驼岭的那头狮子还是乌鸡国那头被阉了的狮子,是被文殊抽空从狮驼岭那里调回来收拾乌鸡国国王的,当年被孙悟空打了之后,文殊菩萨救走它,然后又放出来到狮驼岭继续当妖怪。
别的神仙、佛老、菩萨的坐骑都是出来作孽一次,文殊菩萨竟然放一头狮子搞怪两次!祸害两处黎民百姓!真是令人发指!
这就不得不让人感慨文殊菩萨的人品之差了。
二、启示
闲话休说,继续文殊菩萨与乌鸡国国王的话题。
其实,除去文殊菩萨的做法不对,乌鸡国国王的悲剧也有其自身的原因。
如果从乌鸡国国王自身来看,他的悲剧不在于他没认出来疯和尚是文殊菩萨,也不在于他得罪了文殊菩萨,而在于他的性格缺陷——心浮气躁。
如果他不是心浮气躁,凭他礼佛的习惯,在没弄清文殊的真实身份之前,怎么会一怒之下把文殊扔到御河里泡三天呢?
本来是个可以被度化到西天成正果的人,结果却落了个埋尸井底的下场,所以说心浮气躁往往坏事,而欲成大事者必须戒急用忍。
或许,在井底待了三年的乌鸡国国王,重见天日后,会磨平自己的心性。
第二章 痴情难释之殇——女儿国
一、爱上佛陀
一直很喜欢六小龄童版《西游记》里的女儿国国王,在电视剧里,国王对唐僧苦苦哀求,要唐僧留下来和他成亲,唐僧招架不住,甚至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若有来生,我…”国王则打断他说:“我不要来生,我只求今世。”这段对白成了以后许许多多电视竞相模仿的经典。
但是,在《西游记》原著中,女儿国国王的形象不如电视剧中那么饱满,对爱情的追求也没有电视剧中的那么迫切,唐僧也没想象电视剧中那般说出情话。
《西游记》第五十四回中,西梁女国国王听驿丞来报唐僧等人路过,这国王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说要嫁给唐僧,原因很简单,驿丞说唐僧是个帅哥。原著中——女王道:“卿见御弟怎生模样?他徒弟怎生凶丑?”驿丞道:“御弟相貌堂堂,丰姿英俊,诚是上国之男儿,南赡中华之人物。那三徒却是形容狞恶,相貌如精。”女王道:“既如此,把他徒弟与他领给,倒换关文,打发他往西天,只留下御弟,有何不可?”
女王的最后一句话“只留下御弟”甚有趣味,让笔者猜测到女王最初的原意是四个都留下,驿丞一说三个徒弟甚丑,就专门留下唐僧一个了。
当驿丞前去唐僧处求亲的时候,唐僧的表现实际上很是暧昧——太师躬身道:“今幸御弟爷爷降临,臣奉我王旨意,特来求亲。”三藏道:“善哉!善哉!我贫僧只身来到贵地,又无儿女相随,止有顽徒三个,不知大人求的是那个亲事?”驿丞道:“知御弟乃中华上国男儿,我王愿以一国之富,招赘御弟爷爷为夫,坐南面称孤,我王愿为帝后。”三藏闻言,低头不语。太师道:“大丈夫遇时不可错过,似此招赘之事,天下虽有;托国之富,世上实稀。”长老越加痴哑…行者道:“任师父尊意,可行则行,可止则止,莫要担阁了媒妁工夫。”三藏道:“悟空,凭你怎么说好!”行者道:“依老孙说,你在这里也好,自古道,千里姻缘似线牵哩,那里再有这般相应处?”三藏道:“徒弟,我们在这里贪图富贵,谁却去西天取经?那不望坏了我大唐之帝主也?”再后来孙悟空对女太师应承了亲事,唐僧并不反对,等太师走了,唐僧才扯住孙悟空骂:“你这猴头,弄杀我也!怎么说出这般话来,教我在此招婚,你们西天拜佛,我就死也不敢如此。”
整个求亲过程中,唐僧只说了四句话,第一句话是:“我没带儿子来,就有仨徒弟,你看中哪一个了?”第二句话是:“悟空,你说了算啊。”第三句话是:“我们在这里享福,谁去取经啊,大唐皇帝岂不是要等着急了?”第四句话是:“你这个死猴子,咋能这么安排呢?你们去取经,我在这里成亲,打死我也不敢啊!”
除了这四句话以外,唐僧在整个过程中是装聋作哑的。
这四句话说明很多问题,首先,唐僧愿意自己的徒弟在这里成亲,也即对女王的要求没有极力反对,甚至是迎合。
这四句话说明很多问题,首先,唐僧愿意自己的徒弟在这里成亲,也即对女王的要求没有极力反对,甚至是迎合。
其次,唐僧说自己不敢不去取经,而非不愿不去取经,不敢不去是客观原因限制,不愿不去是主观上态度;唐僧不敢不去取经的客观上限制就是,这个任务是李世民交代的,更是如来交代的,他既不敢违抗皇命,也不敢违抗佛旨。
第三,全凭孙悟空安排,也就是他在这件事情上放弃了领导权,为什么要放弃,有三种可能:一是激动地不知道怎么办;二是为人处世能力有限,确实不知道怎么办;三是自己愿意,但是不愿意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笔者阴险地推测,唐僧内心深处是愿意的,所以当孙悟空说的时候,他不吭声,当只剩下他们四个师徒在的时候,唐僧才大骂孙悟空,说自己不敢。这样的话,太师和驿丞肯定会去报告女王自己的态度,而自己在徒弟们面前也有了交代。
其实,唐僧作为出家人,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坚持自己不能犯了淫戒,但是已经撒了谎,骗了女儿国国王。
且看下文——女王呼道:“大唐御弟,还不来占凤乘鸾也?”三藏闻言,耳红面赤,羞答答不敢抬头。
佛门弟子,讲究四大皆空,肉身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一身臭皮囊而已,然而唐僧作为圣僧、高僧竟然“面红耳赤,羞答答不敢抬头”,这说明唐僧的定力和佛法修为远远达不到圣僧和高僧的境界,他还没有完全摆脱女色的诱惑,不然的话,心中一片澄明,如何不敢见女王,如何不敢答话。
所以,很多人都说唐僧四人众中最坚定的取经人是唐僧,而笔者常认为最坚定的取经人是孙悟空。唐僧曾多次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想过要放弃取经,而孙悟空常常是安慰唐僧的人。
这一点不是笔者胡诌的,有实例证明。
第三十二回——师徒们正行赏间,又见一山挡路。唐僧道:“徒弟们仔细,前遇山高,恐有虎狼阻挡。”行者道:“师父,出家人莫说在家话。你记得那乌巢和尚的《心经》云心无挂碍,无挂碍,方无恐怖,远离颠倒梦想之言?但只是扫除心上垢,洗净耳边尘。不受苦中苦,难为人上人。你莫生忧虑,但有老孙,就是塌下天来,可保无事。怕甚么虎狼!”长老勒回马道:“我当年奉旨出长安,只忆西来拜佛颜。舍利国中金象彩,浮屠塔里玉毫斑。寻穷天下无名水,历遍人间不到山。逐逐烟波重迭迭,几时能彀此身闲?”行者闻说,笑呵呵道:“师要身闲,有何难事?若功成之后,万缘都罢,诸法皆空。那时节,自然而然,却不是身闲也?”长老闻言,只得乐以忘忧。
这里一段文字,第一说明唐僧内心不定;第二说明唐僧禅心不够;第三,唐僧久走不到灵山,已经开始烦躁了,这是不从容不淡定的功利心态。反而是孙悟空牢记乌巢禅师的《心经》,而且悟出来其中的道理,反过来教导和安慰唐僧。
第三十六回——三藏在那马上高叫:“徒弟啊,你看那里山势崔巍,须是要仔细提防,恐又有魔障侵身也。”行者道:“师父休要胡思乱想,只要定性存神,自然无事。”三藏道: “徒弟呀,西天怎么这等难行?我记得离了长安城。在路上春尽夏来,秋残冬至,有四五个年头,怎么还不能得到?”行者闻言,呵呵笑道:“早哩,早哩,还不曾出大门哩!”八戒道:“哥哥不要扯谎。人间就有这般大门?”行者道:“兄弟,我们还在堂屋里转哩!”沙僧笑道:“师兄,少说大话吓我。那里就有这般大堂屋,却也没处买这般大过梁啊。”行者道:“兄弟,若依老孙看时,把这青天为屋瓦,日月作窗棂;四山五岳为梁柱,天地犹如一敞厅!”八戒听说道:“罢了,罢了,我们只当转些时回去罢!”行者道:“不必乱谈,只管跟着老孙走路。”
这一段话,仍是如此,唐僧四人的意志坚定程度高下立判,孙悟空乐观积极,可以说是整个取经队伍里意志的支撑。如果孙悟空意志垮了下来,可以说整个取经队伍就散了,猪八戒有一番话就很好的说明了这一论断——八戒道:“你儿子便胡说!你不看见孙行者那里哭将来了?他是个钻天入地、斧砍火烧、下油锅都不怕的好汉,如今戴了个愁帽,泪汪汪的哭来,必是那山险峻,妖怪凶狠。似我们这样软弱的人儿,怎么去得?”
还是第三十六回——那师父战战兢兢,进此深山,心中凄惨,兜住马,叫声“悟空啊!我,自从益智登山盟,王不留行送出城。路上相逢三棱子,途中催趱马兜铃。寻坡转涧求荆芥,迈岭登山拜茯苓。防己一身如竹沥,茴香何日拜朝廷?”孙大圣闻言,呵呵冷笑道:“师父不必挂念,少要心焦。且自放心前进,还你个‘功到自然成’也。”
孙悟空的冷笑是因为孙悟空已经看穿了唐僧由内到外实在是个脓包,他之所以去取经就是因为有王命和观音的法旨在身。
第八十一回——长老滴泪道:“我写着:臣僧稽首三顿首,万岁山呼拜圣君;文武两班同入目,公卿四百共知闻:当年奉旨离东土,指望灵山见世尊。不料途中遭厄难,何期半路有灾迍。僧病沉疴难进步,佛门深远接天门。有经无命空劳碌,启奏当今别遣人。”行者听得此言,忍不住呵呵大笑道:“师父,你忒不济,略有些病儿,就起这个意念。你若是病重,要死要活,只消问我。我老孙自有个本事,问道‘那个阎王敢起心?那个判官敢出票?那个鬼使来勾取?’若恼了我,我拿出那大闹天宫之性子,又一路棍,打入幽冥,捉住十代阎王,一个个抽了他的筋,还不饶他哩!”
唐僧得个感冒就一蹶不振,想放弃取经大业,甚至还要写遗书,实在不能算是佛性坚定的取经人。
第八十五回——正欢喜处,忽见一座高山阻路,唐僧勒马道:“徒弟们,你看这面前山势崔巍,切须仔细!”行者笑道:“放心!放心!保你无事!”三藏道:“休言无事。我见那山峰挺立,远远的有些凶气,暴云飞出,渐觉惊煌,满身麻木,神思不安。”行者笑道:“你把乌巢禅师的《多心经》早已忘了?”三藏道:“我记得。”行者道:“你虽记得,还有四句颂子,你却忘了哩。”三藏道:“那四句?”行者道:“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人人有个灵山塔,好向灵山塔下修。”三藏道:“徒弟,我岂不知?若依此四句,千经万典,也只是修心。”行者道:“不消说了,心净孤明独照,心存万境皆清。差错些儿成惰懈,千年万载不成功。但要一片志诚,雷音只在眼下。似你这般恐惧惊惶,神思不安,大道远矣,雷音亦远矣。且莫胡疑,随我去。”那长老闻言,心神顿爽,万虑皆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