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婶正给唐三叔说着自己不进去了就在车上等他们,就有过来笑着说给女眷单独备了雅间,请她下去。

  唐三婶听了这话,便下去了。

  一行了进了状元楼,过大堂时,唐谨看到有几桌人在吃饭,秦祥连忙跟着道:“大人要是不喜,学生立刻让人叫他们散了。”

  唐谨淡道:“不必了这样麻烦。”

  到了后院里,唐谨他们梳洗过了以后,秦祥就引着他们上了楼。

  秦大夫笑道:“我就不上去了,在前堂里吃碗面就行了。”

  唐三哥也跟着点头,觉得那是大人们的事。

  身份有别,秦大夫没考过科举,又跟唐谨没有血缘关系,接理说他这样说了,秦祥就应该同意,或者看一下唐谨的意思。

  唐谨还没说话,秦祥已经热情的挡住了秦大夫:“这怎么行呢,我家大人请的就是你们。”

  唐老爷子一看这个样子,跟唐谨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点:这应禹海连秦大夫都请,想来怕是知道唐谨在京里救了三皇子,看来还是个消息灵通的。

  唐谨笑着接口:“盛情难却,走吧。”

  秦大夫便应了下来。

  唐三叔和唐三婶唐三哥在一个房间里梳洗,人还没出来,唐谨正要问他上不上去,唐三婶已经听到了门外的声音,催促着唐三叔出去:“你们快去吧,我不一个害怕什么呀,在咱们县上呢,又不是在京城。”

  唐三叔和唐三哥出去,一行人正上楼,应禹海已经从楼上下来,笑容满面的道:“终于到了,这可是一直等着你呢。”

  唐谨笑起来:“应大人好。”

  应禹海下来几步,把着唐谨的胳膊,看了他一眼,亲切的笑道:“几月不见,发现你长高了一大截。”

  唐谨笑了笑:“我正长身体呢。”

  应禹海便抬头看向了唐谨身后的唐老爷子:“老爷子好。”

  “见过县尊大人。”唐老爷子拱起手来,正作揖,应禹海连忙道:“不必不必,免礼免礼。这是吃饭呢,哪里用得着这么多礼。”

  他边说边扫过了唐三叔和秦大夫两人一眼,话也是对着他们说的。

  唐三叔唐三哥和秦大夫没有功名在身,见了县令是要行跪礼的。

  听了应禹海的话,秦大夫倒是自在,唐三叔却是看了看唐老爷子,在唐老爷子的眼神下明白过来,便没有行跪礼,只跟秦大夫作揖道:“谢过县尊大人。”

  唐三哥也跟着行礼。

  一行人上了楼,进了雅间,落座时,应禹海谦虚的请唐老爷子上座,唐老爷子连道不敢。

  应禹海便说:“您是长辈,应当的,应当的。”

  “使不得使不得,县尊快上座!”唐老爷子心里明白着呢,他再是唐谨的长辈,身份也在这里,别人请你是别人有礼,自己却不能失了礼。

  说着他不伸手推了推唐谨,唐谨也知道这上座他老爷坐不得,便轻推着应禹海过去坐:“在人快做坐吧。”

  “那一起坐。”应禹海把着唐谨的胳膊坐了下来。

  这是个圆桌,唐谨与唐老爷子坐在了上首,唐老爷子挨着唐谨坐了,唐三叔本想挨着唐老爷子坐,结果秦大夫倒是先坐下了。

  对面秦祥推让唐三叔坐应县令右边,唐三叔不坐,应禹海对着唐三叔笑道:“你别跟他客气,我这请的就是你们呢,让他坐下边。”

  唐三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看了眼唐老爷子,没得到什么眼神,再看唐谨,见他没有同意的意思,就拉着秦祥坐在了应县令右边,他和儿子坐在了下边。

  落了座以后,应禹海便问唐谨:“路中可是顺利?”

  “顺利着呢,劳应大人记挂了。”唐谨面色温和的回应着。

  应禹海看唐三哥紧张的表情,再看唐谨不慌不忙的样子,除了年龄太小了以后,真的看不出孩子的紧张与拘谨,淡定的像是个成年人一样。

  听说唐谨是唐家老爷子一手教成的,应禹海就对唐老爷子感叹:“你这是怎么教的孩子,我可得向你请教请教,我家那个小子,皮的很,半点都不听管教。”

  唐老爷子应着:“大人说笑了,大人的公子自然是好的,男孩子还是要顽皮的好,我家的只是从小太乖了。”

  谈了几句话,有小厮开了门进来,应禹海便让上菜,一下就上了六个凉菜。

  唐谨看了,怕上的菜太多,便道:“少上一点菜,够吃就行了,剩下不好。”

  应禹海微怔,他原本是想备着四凉四热八个大菜就够吃了,又想着唐谨小没意见唐老爷子人老成精或许就有意见,自己的身份又在这里,又是第一次请客,便初步备了十二个菜,不行的话再加六道。

  听了唐谨的话后,他就笑的真诚了起来:“你跟我的想法一样,凡事不可浪费。不过我请你吃饭,这菜可不能少了去。”

  “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来见一见大人。”唐谨笑着应。

  应禹海心里道了声乖乖,眼角扫了唐老爷子一眼,看他面色平淡,感觉这像是唐谨的心里话,而不像是家长教的,更是惊叹唐家怎么教出来这么一个人小人精来。

  “吃什么也重要,这表明了我的心意。”应禹海笑着,拿起了筷子来,让大家吃菜。

  唐谨拿起了筷子来,其他人也就相继拿起了筷子来。

  席间秦祥介绍了一些不常见的菜,应禹海偶尔与唐谨唐老爷子他们谈一两句,话虽不多,也没落下秦大夫与唐三叔,连唐三哥都顾及了。

  吃完了饭,漱了口,拿湿毛巾净了手,又上了切开的瓜果和糕点,应禹海这才与唐谨聊了起来,讲起他在奉天县任职的经验来。

  这是很宝贵的经验,唐谨没想到应禹海又与他讲这个。上次见面时也粗略的讲过一点,这次却讲的很是仔细。

  他感受到了应禹海的真心相待,就认真的听了起来。

  哪怕他暂时用不上,学会了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应禹海讲了一阵,说起奉天县田地划等的事儿来:“任何政令施行起来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困难的很,要多方面的考察,把各种人和问题都要想进去。”

  唐谨接口道:“大人的初心是好的。”

  应禹海感叹:“初心好也没用,百姓没觉得你办了件好事说明事儿没办好。我原是看着闽省这样施行挺好的,才想要减轻有些百姓的负担。谁知这县令都是外来的,士族和吏却是本地的,不跟你同一条心,只谋着自己的私利,行事多有不便。”

  “闽省多丘陵,又有山地,可能田地的差异大,有的浇灌也不方便,收成也就差的大。奉天位于关中盆地里,地形和平原一样,田地和水的差异都小一点。”唐谨也不说应禹海做的不对,只把区别说了出来。

  这也是他看应禹海是个实在人,没有官场上那种不好的习性,也原意说点实话。

  应禹海抚掌长叹:“原来连你这么小的年纪也懂这一点,可惜我第一次当官,没有经验,当时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连这种话都说,可真是太实在了,唐谨便笑了:“我也是考虑过很长时间才明白的,不过嘴上厉害,让我去当县长,我肯定做的没你好。”

  应禹海觉得唐谨很会说话,跟他相处起来很舒服,又跟他说了一些做县令应注意的问题。

  这个时候,状元楼掌柜的拿了笔墨纸砚上来,跪下对着应禹和唐谨问安:“县尊大人安好,唐大人安好。”

  应禹海没说话,唐谨看了应禹海一眼,对着掌柜的说:“起了吧,可有事?”

  掌柜的弯着腰,对着唐谨恭敬的笑道:“小的这店虽名为状元楼,实则没状元郞到过本店吃过饭,唐大人这次来,可是让本店蓬筚生辉,实至名归。是以小的想请唐大人留个墨宝,这样以后客人也不会觉得我说的是虚话。”

  唐谨明白了,这是找他打广告呢。

  应禹海能把饭局做到这里,不是跟这家掌柜的熟,就是有什么关系。

  掌柜顿了顿,怕唐谨年龄小,不懂这里边的门道,也怕唐老爷子没见过世面不清楚,还是说的直白了一点:“这润笔费,小的都准备好了。”

  唐谨刚已经看到小二手里端着的盘子上有四块银子了。他看了看应禹海的脸色,见他面色上带着笑,想也是知道这事,假意推辞:“这要写,也要本地的父母官写了才合适一点吧?”

  应禹海笑了,拉着唐谨起来:“你快写吧,我可不是状元郞!写了可就名不符实了。”

  纸墨笔砚都铺在了一旁的小案上,唐谨看应禹海不在意,就净了手,磨着墨,问:“写什么。”

  “就写状元楼三字。”掌柜的哈着腰笑应。

  唐谨看了看盘子里的笔,大中小号都有,他磨好了墨,挑了一支大号的,左手捉着衣袖,写了头大的“状元楼”三个字。

  掌柜的看唐谨字写的好,高兴的很,把盘子上的红绸四个角一提,包起了里边的二十两银子,弯腰双手递给唐谨:“小的谢大人恩。”

  唐谨从中拿了两块出来,递给应禹海:“见者有份。”

  应禹海不要,唐谨笑道:“你虽是县令,我却是本地人,应是我来尽地主之谊,这一桌算我的,下次了再让你请。”

  应禹海把银子推了回去,笑着说实话了:“你可知为何我要把宴设在这里,嗯,其实因为他……不要钱。”

  唐谨听了后哈哈笑了,应禹海也跟着笑了起来。

  唐谨把银子收了回去,谈过该谈的,这个饭局就要散了。

  应禹海转头,小厮端着个盘子递上前来,他拿来一大包油纸包着的东西,对着唐谨笑道:“县里有牛跌伤了腿,干不得活了,这是宰杀后煮的肉,给你带一些回去吃。”

  唐谨一看那一大块,快是怕有二十多斤了。

  这里牛是重要的劳动力,非意外和年老导致不能耕地不得宰杀,宰杀时必得上报。

  唐老爷子再宠唐谨,这几年唐谨吃过牛肉的次数用三根手指都可以数得过来。

  家里人就更不用说了,连一次都没有吃过,这带回去可以给家里人吃。

  这又不是送得什么钱财,唐谨也没有推辞,接过后,道了谢。

  下了楼,接了唐三婶唐三哥,应禹海一直送到状元楼的大门外,唐谨与他道别,坐着车,回家去了。

第182章 快来订阅我(∩_∩)

  唐谨离开以后,应禹海回了状元楼接了妻子,由秦祥驾着车,回县衙去了。

  应禹海在楼上接待唐谨他们,他夫人在楼下接待唐三婶。

  车上,应禹海问起了妻子对于唐三婶的看法:“唐家的女人怎么样?”

  应夫人笑道:“虽见着有些拘谨紧张,却也比一般农妇好了十倍,应对还算得体,话说的很漂亮,也不见巴结,对我是恰到好处的亲热。”

  应禹海点了点头,到底是唐家人,又去京城见过世面,现在心理行为上肯定与一般农妇不同。

  夫妻两聊了两句。

  回了县衙里,秦祥与应禹海谈唐谨此人:“他学识好,您说是闽省的,他就能知道闽省多丘陵,还有山地。一般这么大的孩子,慢的还没启蒙呢,快的四书也没读完,哪里会知道这么多?”

  应禹海笑骂:“能考上状元,人家学识自然不差的,你不废话嘛。”

  “在城门口让我上车辕坐,在状元楼大堂时也没让驱散别的人,是个体贴和善的。除了年龄,其它的跟大人也没差了,也不知道唐家人是怎么教的。”

  应禹海又感叹了一句:“的确聪明的过了头。咱们咸国,学识最渊博的,当要数平章事俞大人了吧!”

  “那可不,俞大人有过目不忘之能,又勤奋好学,哪里是一般人能比的呢?”秦祥应着。

  “我不是说这个,俞大人过目不忘也是三年多才考中了秀才,这孩子又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却还把四书五经都学遍了,文章又做的好,有些……不似凡人。”“妖异”两字,应禹海觉得不妥,换了个合适的。

  “想来厉害的人都有些独到之处吧。他能恰巧救了殿下,可见运气也好,大人跟他处好关系总没有错。”秦祥回着话。

  “算了,不多想了。”应禹海摇了摇头,“希望他不要把钱还回来就是了。”

  这时的唐谨已经在回家的半路上了,他揭开车窗帘,看着路边的田地向后退。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唐老爷子看着唐谨安静的样子,问他:“怎么了,不高兴的样子?”

  其实从咸阳府回来的这一路,唐谨便没怎么说过话。

  唐谨放下帘子,转头看了眼老爷子,突然开口:“老爷,你说我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上?”他问的是自己,而不是人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老爷子听不懂他潜在的意思也无所谓,他只是突然有感慨,想问出来,说句话,并不是要问出一个答案。

  唐老爷子笑了:“生命的意义,在于存在,在于传承。”

  传承吗?

  电视是电视,现实是现实,他没有去往前三百年,也没有去往后三百年,恰恰来到了这里。

  这是偶然,还是有着什么使命?

  他是第一个特例,还是第二个,第很多个?

  唐老爷子见唐谨在思索,并没有对他说不要去考虑这样深远的事情,而是说:“有什么不解和疑惑就说出来,就算别人不能为你解答,你倾述了,心情也会好。”

  唐谨考虑着说:“我只是在考虑,私利与大局,孰轻孰重。”

  唐老爷子笑了,把讲过的道理重新再讲了一次:“私利重要,大局亦同样重要,哪里有衡量他的规定。这其中的度,要你自己去把握。”

  “我为难的,便是在这个度的把握上啊。”唐谨应着。

  从救了三皇子起,他就想将现代的一些医疗知识传授出去。

  他懂的是不多,但他有大体的框架,他知道应该前进的方向。

  指出一个方向,到达目的地的速度有时可比在一片黑暗里前行的速度要快上成千上万倍。

  是以在京城时他才建议秦大夫去研究外科。

  他开始行动,却只是给人指了一个大致方向,没有在这个方向上划一条出明确的路来。

  他说不清自己小小年纪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东西,也拿不出让秦大夫相信自己的理由。

  这一次回了家,突然听到外公说大姐的未来婆婆被狗咬了,他原本只是想慢慢的找些合适的机会,一点点的把一些知识渗透出去这个的念头就动摇了。

  余伯母是运气好没被传染上,要是运气不好真遇上一条疯狗呢?她去哪里能打到狂犬疫苗?

  医疗的发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同时也涉及了生物化学等各个方面,这时间真的拖不得。

  就算医疗短时间内达不到他想要的那种水平,就算等疫苗真做出来了,他怕是也不知道死了几十年还是几百年。

  可整体的医疗知识提高了,就能挽救很多条生命,这在以后也能惠及自己的亲人和后代。

  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自己的每一个亲人身边,当有些亲人发生意外的时候,他希望大夫能避过一些不应该犯的在现代来说是常识的错误,恰当的去救治他们。

  唐老爷子拍拍唐谨的手:“人生在这个世上,还是要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不要枉在世间走一遭。”

  “有意义的事啊。”唐谨重复着,他知道,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的意义在哪里。

  唐老爷子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道理,只平常的道:“有的规矩半点破不得,除此之外,有时候从心而做结果会更好,至少自己不后悔。”

  不后悔吗?

  唐谨望着老爷子的面容,心里知道自己该怎么选了。

  他为难,是觉得现在说了也后悔,不说也后悔。

  说了,自己的异样表现的更加明显,或许会对亲情有影响;不说,又担心家里人出了什么事,没能救治好。

  相比起来,保护家人比保全自己更重要一点。因为家人可能因着救治不及时不恰当而丧命,自己的危险看着不可测目前却安全。

  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那以后再说。

  那便,为了不后悔,把可以告诉秦大夫人都告诉秦大夫。

  唐谨想开了,心情便好了很多。

  看到唐谨心情好了,唐老爷子笑了,拿起车里应禹海送的油纸包,笑道:“我们来看一件高兴的事情。”

  “牛肉!”唐谨笑了,从袖子里掏出了手帕来擦手:“先给我撕上一块让我吃一点,饭桌都没上呢。”

  唐老爷子边解绳结,边笑:“一般没事也不会去杀牛,就算是县尊大人想吃,也只是偶尔杀不是经常杀,肉都被他手下的人分了,哪里能落到别的店里去。”

  “京城有些店就有牛肉卖呢。”唐谨应着,“肯定是有关系才敢卖。”

  唐老爷子解开了细绳子,放在腿上打开油纸包,唐谨看到了里边还有一个小油纸包,疑惑的提出来看:“这什么?”

  “你打开看看。”唐老爷子笑道。

  唐谨伸手打开来看,他刚以为是牛肝牛心牛杂什么的,提到手上发现有些重,没想到打开后让他有些吃惊:竟然是一包银子!

第183章 快来订阅我(∩_∩)

  唐谨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了笑,望向唐老爷子:“他没有什么要贿赂我的地方吧?”

  唐老爷子看到银子底下好像压着一张红纸,伸出两手把银子拿了起来:“没有是没有,不过他可能想跟你交好。”

  银子拿出后,能看到底下压着的是一个红包。

  唐谨用右手拿起来看了一下,把纸放腿上,打开后,只见里边只装了一小张红纸,上边用着规整的宋体字写着两个字:程仪。

  他翻过纸来,也没看到什么小号的字,真的就只有这两个字。

  “我原还想着他贴心呢,给我送牛肉,没想到这钱是放在私下里的,你我心知肚明就成。”唐谨想想也对,要真给几两的程仪了也没什么,给二十两,让人看到了,会让人以为有着什么私下的交易。

  “他送你牛肉的时候,我就猜到里边或许会有别的东西了。”唐老爷子把银子放到小油纸包里,拿过那张红纸看了看,又打开车窗帘对着光看了看,没发现上边写着什么别的,可见真的只是给路费这么简单。

  “老爷子睿智!”唐谨笑着打趣了一句,说,“他虽然只是个同进士,却是正科的同进士呢,学识怕是要比我这个童科的状元郎好很多。”

  唐老爷子将纸折好,放进袖子里,应着:“你知道学识有时候不重要。他再学识好,他同科的进士同进士要有一百多人,皇帝哪里记得下他啊?再说了,他中同进士的时候,当今圣上还是太子呢,更是不知道他是哪一个了。

  你不同啊,你再是童科出身,也是圣上亲点的状元郞,还是圣上登基以后亲点的第一个状元郞,圣上这辈子怎么都不会忘了你。”

  圣上登基以后亲点的第一个状元郞?

  唐老爷子不说,唐谨还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唐老爷子又道:“你看他今天的样子,怕是已经知道你救了三皇子了,三皇子马上就是太子,再以后就是……跟你处好关系,好处多着呢。”

  唐谨笑了:“应禹海看着是个好官,也不对,他本来也是个想为百姓做实事的县令,我以为这样的人比较迂腐一点,不会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没想到他想的倒是多。”

  “你可是误会了。”唐老爷子伸手撕了一块肉下来,“能考上进士的人,都是身经百战脑子灵活聪明的,死读书的反是少一点,就算他想不起来,他身边的师爷等人也会提醒他。”

  唐谨觉得自己的观念确实不太对,他印象里,应该说《孔乙己》里边的孔乙己这个科举之人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才让他有了科举之人迂腐古板这一类不好的印象。

  实则,他考试之前都在念书,开始考试的时候接触的都是半大的孩子,真正了解的正科的科举之人一双手都能数过来。

  这些人里,老爷子和他外爷两个人因着是亲人感触不一样,其他人都不熟。而咸国,还没有开始施行八股文。

  唐老爷子吃着肉,又撕了一块,递给了外边的秦大夫。

  唐瑾想了一下,点头:“也对,三年一科也才中一两百个进士,他们自然没几个迂腐死板的。”孔乙己是个连秀才都没有考中的人,也就是说他最多是个童生,他不能拿失败者和成功者去相比。

  失败的人有各种各样失败的原因,成功人的优秀是相似的。

  以前新冠时他听说,建国起到那时国家两院院士一共也就二千八百多个,平均下来也就一年四十人能当选。进士的话,三年中近两百人,平均下来一年也就中个六十人左右。

  考进士也就比当选两院院士简单上那么一点点,这些人物,不是智商高,就是双商高。

  当然,现在人口基数小,这百分比算下来肯定差的大,两者也不能相提并论,只是这难度性是类似的。

  唐老爷子听后笑了,问他:“那你这钱,打算怎么办?收还是不收?”

  唐瑾考虑着,应禹海这样偷偷摸摸的给钱,一是怕被人看到了影响名声,毕竟他在奉天县里的风评挺好;二是怕他当时拒绝吧。

  他点头:“收罢。这钱一来也没有多少,二来应禹海这人我感觉也不差,可以往来。这要是真还回去了,他面子上有些不好看。”

  唐老爷子笑了,点头,撕了一块肉,将肉递给唐谨。

  唐谨接过后,放嘴里吃着,觉得煮肉时这调料加的好,味儿还挺好的。

  边尝牛肉边赶路,李家村离县城也不远,很快的,路就走了一半。

  离家越近,唐谨越有了些紧张的感觉。

  等从官道上南下往村子的方向去的时候,秦大夫意外的“哟”了一声。现在天气热,车门车窗都开着呢,唐谨探头去看。

  只见去往家里的这条路被修了,又宽又平整。他有些意外,又觉得这是情理当中的事。

  唐谨坐回去说起这事:“也不知道是谁给咱们修了路。”

  唐老爷子笑着拿油纸包起了牛肉:“左不过是县令或者四周乡邻凑钱。”

  “为何不是一些有钱人想结交我给的钱?或者一些举人秀才们凑的钱。”唐谨反问。

  “几十年这路都走下来了,何必落别人家一个人情?你爷不会要。”唐老爷子应着。

  “有时候盛情难却,这也说不准。”唐谨觉着,这样的可能也有。

  车子顺着平坦了很多的路,一路行到了村口的时候,秦大夫就停了车。

  唐谨看到前边他三叔的车也停了下来。目光再往右边远一些的地方望去,四柱三门三层高的高大的牌坊竖立在村口,当中石牌上从右到左“状元及第”四个大字表明了他的荣耀。

  唐谨脸上露出笑容来,下了车,唐老爷子也跟着下车。

  前边唐三叔唐三哥他们也都下了车,唐三哥感叹着:“好威风啊!”

  唐三叔激动的很,笑着望了唐老爷子一眼,唤他:“爷!”

  唐老爷子看着做工精致的状元及第牌坊,也感慨的抿了抿嘴。

  唐瑾仰着头,他个子低,看这个比屋子高出一倍的牌坊更觉得它的高大庄严,这代表了唐家不可侵犯的权势。

  一家人走上前去,牌坊旁边底下坐着的一群玩掀花花牌的中老年男人注意到后,一个个的都站了起来,一个刚靠着抱鼓石基底坐着的人还用袖子擦了好几下他刚靠过的地方。

  他们一个个的对着唐瑾弯腰作揖,向他问好。

  “唐大人好!”

  “唐老爷好!”

  “状元郎回来了!”

  “……”

  这些都是本村人,亲切热情的态度里带着恭谨,与唐瑾上一次回来时的态度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多了认真和谦卑。

  李家村的人除过一些小百姓的习性外,大都淳朴,这样的转变,是因着上一次他们知道了唐瑾中了状元当了官身份高贵了,却还没有深刻的体会这种高贵与他们的巨大不同,对着一个本村的孩子一时恭谦不起来。

  而随着唐家宴席时县令和举人的到来,以及看到最近来唐家拜访的秀才举人后,他们才真正的体会到了这之间的巨大差距。

  人的思想转变,有时候需要一个过程。

  唐瑾笑着对大家点了一下头,看到有人要跪他,上前去扶他的胳膊:“乡里乡亲的,不用了。”

  这人看唐瑾态度真诚,也不敢让自己的衣服脏了唐瑾的手,感激的笑着直起了身。

  唐瑾他们把这牌坊又细细的看了一遍,牌坊是石质的,抱鼓石和底座都是用一整块的石头雕刻而成,无甚杂质,牌檐下石牌四周花纹精美,无一不显示出了材质和做工的精良。

  唐瑾笑道:“这应大人怕是出了不少力。”他们家本来也想过建成石制的,不过工序复杂又费人力,最后还是决定建成砖制的。

  回来后发现,这最后还是建成了石制的了。

  唐三哥摸着牌坊的柱子,满眼的艳慕:“这得花多少钱啊?”他什么时候也能建这样的一个牌坊啊?不,不说建进士牌坊了,也不说建一个进士碑,就是考上举人建一个举人碑也是这辈子最大的荣耀了。

  “上车吧。”唐老爷子道。

  他们下车这一会儿,村里听到风声的人都赶了过来,远远的围观他们。

  唐瑾坐上了车,车往南拐下街道,街道两边的人家听到风声的都出来站在家门口观望。

  刚走一小会儿,离家里一半距离的时候,唐爷爷已经带着人奔了过来。

  刚才有人看到唐瑾他们回来后,已经飞奔过去报信去了。

  唐瑾就下了车,相互简单的问候着。

  唐五弟见了唐三婶后就哭着说:“你都带我哥去不带我去,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早知道你们这么快回来,不能给我哥在京城里找一门亲事,我就跟你们去京城了。”

  唐三婶被小儿子说破了带大儿子去京城的原因,略微有些尴尬,随后便释怀了。人往高处走,她也不是想去攀什么富贵人家,就是想在门当户对里找个好的。

  她心疼的给小儿子擦眼泪:“这不是还有你姐在家么?她还能欺负你不成?快别哭了,娘刚可是见过县太爷了!”

  唐五弟立刻止了泪,又兴奋又激动,想问,看唐瑾和唐老爷子已经向着家里走去了,便边走边小声的问。

  快到家门口时,柴氏第二惠她们已经赶了过来,第二惠牵着唐瑾的手,问他在路上过的怎么样累不累这一类的。

  一行人回了家,家里人都出来相见,自然都是高兴的很。

  不过,唐瑾发现他三婆这时候好像有些不高兴,就侧头问他娘:“我三婆怎么了?”

  第二惠看过去,唐三婆看到唐瑾母子两人的目光,脸色还是有些不高兴,没有堆出一个笑来。

  第二惠便问:“你还记得咱家给你办宴席时来的那个洪秀才么?”

  唐瑾看他娘神色没有什么变化,知道怕不是什么坏事,就点头。

  那人当时送了五两银子的礼钱。一般他们这种相互不认识的送礼钱,也就送个半两或者一两银子,最多二两。他当时就觉得那人有事呢,到最后走的时候也没有说是什么事。

  只是这人与他三婆有什么关系。

  第二惠便说:“其实说起来,也是好事。

第184章 快来订阅我(∩_∩)

  唐谨考虑一下,问:“喜事?”

  第二惠点头:“那洪家派了媒人过来说亲,你三婆不同意,气的很。”

  唐谨意外的问:“怎么了?洪家人不好?”洪秀才这人,个子不高,可以说有些矮,肤色有些黑,长相……有些不好看。

  第二惠摇了摇头:“洪家在耀州同官县呢,耀州呢!听说全部是山沟沟,人站在沟两边说话能听见,要走过去,走上一两天也见不到面呢!”

  唐谨听着,觉得他娘说的也不对。

  耀州同官就是铜川那一块,属于关中盆地与陕北的过渡区,环境没陕北那么差。哦,应该没那么差?他也没去过,只是根据位置猜的。

  他点了点头,问:“那我姑……不会同意了吧?”要是他三婆不同意了,也没必要不高兴啊。还是洪秀才做了什么惹他三婆生气的事?他如今当了官,洪秀才身份与他差的大,应该也不敢轻易做什么不好的事。

  第二惠连连点头:“你猜对了!你姑看上呢,想要嫁过去。

  可是你想啊,那边缺水的很,又穷,又远,咱们也打听不清楚他人怎么样,真嫁过去被欺负了,真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没个人给你撑腰啊。

  反正我是不会把你姐她们嫁那么远的。就把你姐嫁到长安城里,我已经心痛的很,更别说你姑嫁去穷苦偏远的山沟沟里了。”

  唐谨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猜测着:“他能考上秀才,家里怎么也好些吧?”上次来给了五两银子的礼钱,家里要是穷,也不会一下拿这么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