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途中死亡的人数也在上升。一些伤亡人员被两千磅重的炸弹炸飞。急救队员在现场看到的场景变得更加可怕、更难以形容。
但不到一个月,他们就适应了V-2导弹下的急救生活,还产生了一个新的、完全错误的观点。梅特兰说:“因为‘同性相斥’,导弹永远不会降落在任何被其他导弹击中

过的地方。所以我们在事故现场是绝对安全的。关键是要到达那里。”
但是导弹也威胁到去现场的路上。“在V-1导弹发动第一次袭击后一个小时它们才会来。”苏特克利夫-海特说。塔尔博特的报告里说,她在车辆调配场的一个男朋友告

诉她V-2导弹发动机没法在寒冷的时候运行,所以随着冬天的来临,袭击会减少,这两种说法都不是真的。但这让急救护士队的队员们在知道随时会被这些袭击炸成碎片的前

提下,还能睡觉、工作,也能开车去事故现场。
又过了两个星期,她们又开始讨论衣服——玛丽的蓝色蝉翼纱裙子破了个口子,她们争论着是把破的地方补好,还是把整块布料都剪掉——还有关于男人的事。苏特克

利夫-海特遇到了一位来自布鲁克林的美国水手,叫杰里·沃伊乌克。帕里什和男友分手了。
让人头疼的是,她们又开始讨论关于“可怜的费尔柴尔德”的事了。“不然你就找别人订婚。”在史蒂芬又开始打电话时,里德向玛丽建议道。
“或者说你结婚了。”梅特兰提了一个非常荒谬的建议,这时塔尔博特进来说少校想让玛丽开车到斯特雷瑟姆去拿绷带,她才松了一口气。
“我得开贝拉·卢戈西去。”玛丽说。
“不,车在修理。里德还没把它开回来。你真走运,还可以开那辆新救护车。坎伯利和你一起去,我告诉她在车库和你会合。”
当车门打开时,进来的却是费尔柴尔德。“坎伯利心情不好。她让我替她去。”她告诉玛丽,说完就一直安静地坐着。玛丽把车开出车库,出发去斯特雷瑟姆。她不知

道是否该再解释一下史蒂芬的事,但她担心这样只会让事情更糟。
斯特雷瑟姆没有多余的纱布和绷带。“我们的也快用完了。”都怪那些可恶的V-2导弹,”救护站的队员告诉她们,“我不得不请你们去克罗伊登取了。”
克罗伊登?那里遭受导弹袭击的次数比其他任何一个城镇都多,而且还是在玛丽不熟悉的区域。“我们不能去诺伯里拿吗?”她问,“这里要近得多。”
那个军官摇了摇头。“他们那里的情况比我们还糟。我打过电话,克罗伊登说他们会为你准备的,这样你就不用等了。”
嗯,那里还有一些,1944年没有救护站遭受袭击。就往返的路上的安全而言,这个信息并没有什么帮助。我得开快点儿,希望德国人今晚不要打英国的主意。
至少她不用担心费尔柴尔德的话会让她分心——她一直一声不吭地坐着。玛丽没精力和她交谈。她把心思都放在于一片漆黑中寻找救护站了。今晚出任务的急救护士队

队员肯定会非常头痛的。根本没有月亮,10月的浓雾似乎要把前照灯吞没了,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克罗伊登的救护点,而值班的急救队员却找不到补给品了。“我记得把它们单独放在一边了。”她印象模糊,在警报响了三次的时候,她还在

四下环顾。她最后不得不把更多的棉絮和绷带打包,让玛丽填写一份不同的申请表。
玛丽填完的时候,费尔柴尔德已经坐在救护车驾驶座上了。玛丽想跟费尔柴尔德商量一下让自己开车,因为她认识路,但女孩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让玛丽打消了这个念

头。她们只会在争吵上浪费更多的时间,她想在警报再次响起之前离开。
她爬上副驾驶座位,费尔柴尔德沿着克罗伊登漆黑的商业街,拐上了去达利奇的路。很好,玛丽心想。再过十分钟,我们就可以安全地回到我有印象的地方了。
费尔柴尔德把救护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你要干什么?”玛丽问道。
费尔柴尔德把车子熄了火,拉上手刹。“关于坎伯利的事我说了谎,”她说,“是我主动要求换班的,这样我就可以和你一起来了。玛丽,我得和你谈谈。”玛丽。不

是凯旋,不是德哈维兰,也不是肯特。“如果你还愿意和我说话的话。”费尔柴尔德的声音颤抖着。“在我对你做了这么多卑鄙的事之后,你还愿意理我吗?”
天太黑了,看不见她的脸,但玛丽能听到她声音里的焦虑。“我当然理你了,”她说,“你又没做什么坏事,就算你做了,我也不会怪你。我们能不能回去之后再讨论

这件事?”或者至少不要在她记忆里会遭受飞弹袭击的地方。
“不,”费尔柴尔德说,“不能再拖了。昨天,我和梅特兰从乌尔弗斯克罗夫特路上一幢房子的废墟中救出了一个十三岁的男孩。V-2导弹击中了那里。他妈妈遇难了,

直接被炸飞,什么都没剩下。男孩不停地抽泣,说因为妈妈让他睡在安德森避难所里而生她的气,他骂他妈妈是‘老母牛’,如今感到极其后悔。在看着他的时候,我突然

觉得很害怕,我开始想我们俩在某个时候有可能被炸死,在一切还来得及之前把关系修复好是多么重要。”
“没什么好修复的,”玛丽说,“我们至少找个暖和点的地方谈吧。诺伯里有个里昂人开的店。我们去喝杯茶吧。”
“我必须告诉你,我对自己之前的行为深深自责。史蒂芬爱的人不是我,他爱的是你啊,这不是你的错……”
“他不爱我,他对我感兴趣,只是因为我拒绝和他约会,他能在其中找到被挑战的乐趣。”
“我想告诉你的就是这一点。你应该和他去约会的,我情愿他爱上的人是你,也不愿他爱上塔尔博特或是其他可能会伤害到他的人。”
“他不爱我,”玛丽说,“我也不爱他。”
“你不用顾及我的感受。我已经看到你对他的态度了。”
“谁也没爱上谁,我也不想和他出去。他可是你……”
“不,他只把我当成小妹妹。我本来以为,等他看到我穿制服的时候就会意识到我已经长大了,但他还总把我当成长不大的孩子,扎着辫子的六岁的那种。这不是你的

错,玛丽,我不想让这件事破坏我们的友情。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承受不起……”
“嘘。”玛丽说,举起手来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尽管费尔柴尔德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
“不,我想说的是……”
“嘘。”玛丽命令道,“听,我好像听到V-1导弹的声音了……”
美国诗人朗费罗作品中的人物,此三人间的关系被喻为美洲殖民地最早的三角恋之一,青年约翰暗恋美女普里西拉,却为了友谊帮助好友迈尔斯追求普里西拉。
伦敦 1940年12月
赶快,天色已经很晚了。
——威廉·莎士比亚,《罗密欧与朱丽叶》
波莉去过汉普斯特德·西斯公园以后,迈克星期三从布莱切利打来电话,说遇到了唐森,波莉让他马上离开布莱切利。也就是说,迈克最迟会在星期五早上回来,但他

没有。星期五下午他还是没回来,也没来电话,更没写信来,波莉快要疯了。他在哪儿?
他应该是还没来得及离开布莱切利就被唐森找到了,波莉想,那个人肯定会说服他为自己工作。唐森肯定不只对迈克做了背景调查。
“你没有告诉迈克,剧团打算排练《圣诞颂歌》的事吗?”艾琳问道,“也许在我们排练的时候他一直在给我们打电话。今晚我待在家里,免得再漏接了他的电话。”
但星期五晚上迈克也没有打电话来,周末也没打来,波莉看得出艾琳和自己一样忧心。波莉焦躁不安,以为一切都没了希望,没说任何乐观的话,也没提任何有关获救

的事。
波莉几乎什么也没说,彻夜难眠。因为还要排练《圣诞颂歌》,所以她们没走紧急楼梯去区线站台。每次道明先生的鼾声把波莉吵醒时,她都发现艾琳靠着站台的墙坐

着,双臂抱着膝盖,忧郁地望着天空。
在接下来的几个晚上,波莉也待在家里,她想了好几个小时,琢磨迈克为什么没打电话来,也没发消息。他找到杰拉尔德了,她想,他说有线索了。会不会是迈克在离

开布莱切利时遇到了杰拉尔德,然后他们返回牛津了呢?
他们应该没碰面。要是那样的话,检索小组早就到了,除非有时间滑移。又或者迈克没遇见杰拉尔德,而是和唐森撞见,然后被留在那里了。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波莉告诉自己,他不会傻到留下来,只是回伦敦会有困难。他明天上午会回来的。
但迈克没有回来。如果到下星期一他还没有联系我们,我们就得去布莱切利看看他出什么事了,波莉心想。
但如果他没事,我们贸然过去会不会让他陷入危险,会不会泄露厄尔特拉机密?可如果迈克已经陷入危险了呢?波莉没有发现什么巨大差异——南安普敦、伯明翰和汉

默史密斯的防空洞都是按时间表上的时间遭到轰炸的——但星期二的空袭开始比时间表上的早了十分钟;还有星期五,因为奥德利大街上有一枚还没爆炸的炸弹,汤森兄弟

百货公司的顾客被紧急疏散了两个小时,这些在她的植入信息里都没有。
炸弹没爆炸,她对自己说。所以当他们在防空洞里等待炸弹被拆除的时候,她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写信息,以便联系检索小组:“失物招领:在诺丁山门站附近丢失了一

只可卡犬,有捡到的请联系,地址是卡德尔街14号。”还有:“亲爱的T先生,很抱歉我不能按计划去牛津,星期天上午十点在彼得·潘雕像见面。”
“但如果迈克星期天回来,”艾琳反对道,“那时候我们在肯辛顿花园,他怎么能找到我们?”
“不是找我们,是去找我。我要去彼得·潘雕像见我“亲爱的特伦斯、蒂姆或者西奥多了。这一定是场浪漫的约会。如果迈克回来了,你们两个可以来接我。”
艾琳看上去想和波莉争辩几句,却又转过身去,开始读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
肯辛顿花园看起来不太像一个适合浪漫约会的地方。圆形池塘两边各架着两门高射炮,草坪上停满了一排排半履带车,公园边上的维多利亚式栏杆也被拆掉了,大概是

被拿去回收利用了。
在彼得·潘雕像附近,人们挖了很多沟渠,波莉有点儿担心为了安全起见,雕像可能已经被搬走了。好在那尊铜像仍在一片小树林里,底座上有几只小兔子和其他小动

物。如果戈弗雷爵士在这儿,他一定会对J.M.巴里做一番精辟的评论。
但他不在这里,检索小组也不在。波莉看了看手表,还不到十点。她坐在雕像对面的一条长凳上等,从那里她可以看到任何人走近。
十点钟过去了,还是没人出现,甚至连小孩儿和推婴儿车的保姆也没从这里经过。一刻钟过去了,她很后悔没让艾琳跟她一起来。她坐在这里思考,要是迈克再也回不

来了呢?如果他们的传送点一直打不开……
她突然看到树丛左边有个影子闪过。是只鸟吗?还是有人站在那里盯着她?不可能是检索小组。小组的人一认出她来就会主动现身。是抢包贼?难道是更可怕的人?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地方有多么孤立无援。但现在是上午十点左右,不远处就有士兵。可是,万一英国情报部门觉得这则广告很可疑怎么办?如果他们是在监视波

莉和谁碰面呢?广告里有可疑的地方吗?她不这么觉得。
她得表现出像是自己的爱人迟到了的样子。波莉看了看表,皱起眉头,站起身来,沿着小路踱了一会儿,好像在等什么人似的,竭力装出一副满怀希望又有点恼火的样

子,然后又踱回雕像跟前。
灌木丛中肯定有人。“有人吗?”波莉警觉起来。“谁在那里?”
那里一阵寂静,好像有人在故意屏住呼吸。
“我知道你在里面。”波莉说,然后看见艾琳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艾琳,你在这里干什么?迈克回来了吗?”
“没有,我想跟来看看有没有人回复你的启事。我告诉了里基特太太我们要去的地方,还留了张便条给迈克和利里太太。”
她还是没解释自己为什么一直藏在灌木丛后,艾琳似乎觉察到了这一点,因为她补充说:“但后来我找不到雕像,就躲在灌木丛里了。”这显然是在撒谎。在英国,指

向彼得·潘雕像的路标是唯一被保留下来的,不管怎么说,艾琳似乎在隐瞒一些事,尽管波莉不知道是什么。
“怎么回事?”波莉突然问道,“你怎么来了?”
“艾琳!”迈克喊道,“波莉!”
他一瘸一拐地朝她们挥手。
是迈克。天哪,上帝保佑,他没死。
“迈克!”艾琳回应了一声,跑过去迎接他。“你回来了!谢天谢地。我们一直很担心你!”
“唐森没找到你吧?”波莉焦急地问。
“没有。”
“那你去哪儿了?”
“牛津。”
“牛津?”艾琳气喘吁吁地说,“哦,上帝,你找到杰拉尔德了!太好了!”
“不是,没找到,是现在的牛津,1940年的。对不起,”他看着艾琳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语气里充满了沮丧。“我不该让你抱太大希望的。我没找到杰拉尔德。我…

…”
波莉打断了他。“我们想听听你的旅行经历。”她大声说道,然后又低下声来。“但别在这儿说。找个别人听不到的地方。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地方。”
波莉挽着迈克的胳膊,领着他从小路走过,一路欢快地闲聊着。“我们差点以为你永远都不回来了,是不是,艾琳?”
“对。如果你告诉我们你坐哪一班火车,”艾琳语气很轻快。“我们会去接你的。”
“我自己也不知道。”迈克说。他把声音压低,小声道:“怎么回事?有人在后面监视我们吗?”
这里只有艾琳,波莉想。“应该没人吧,”她说,“我们还是尽量小心一点儿。跟我来吧。”
她领着他们穿过深沟,来到一片开阔的草地,草地中央有一座巨大的纪念碑。从这里,他们可以看到从任何方向过来的人。“好了,”她坐在纪念碑的台阶上说,“现

在我们可以说话了。”
“你说‘尽量小心一点儿’是怎么回事?”迈克停下来,盯着纪念碑周围的雕像看。“天哪,这是什么?”
“阿尔伯特纪念碑。大概是全英格兰最丑的纪念碑了。”波莉高兴地笑着看着大象、水牛还有半裸的年轻女子簇拥在他们周围,看着坐在上面看书的阿尔伯特王子。她

如释重负,觉得头晕目眩,迈克没被抓,也没死,太好了。
“太可怕了。它没在大轰炸里被摧毁吗?”迈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没有,它只受了轻微的损伤,不过据说有一次有人竖起了一个大指示标,引导德国空军来炸毁它。”
“幸好没被炸毁。”迈克用惊恐的眼神一直盯着雕像看。“天哪,那是水牛吗?”
“管它是什么呢!”艾琳有些不耐烦了。“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去牛津了?”
“好吧。我打电话告诉你唐森的事后,回乔瑟姆太太家收拾东西,她告诉我说,我租的房间原本是菲普斯的。”
“那是给杰拉尔德留的房间?”波莉问。
“是的。他两个月前就该来了,可他迟迟没来,所以我去了牛津,想看看他是不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然后呢?”
“他一直没传送过来。他在牛津的迈特酒店给自己预订了那晚的一间房,但他也一直没去那儿。”
艾琳说:“时间滑移越来越大,把他的时间延后了,所以他决定直接去布莱切利,不能再留在牛津了。”
迈克摇了摇头。“他之前往迈特酒店寄过一个包裹。他一直没签收。”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波莉问。
“知道啊,所以我才会去这么久。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把它偷出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摞纸,放在纪念碑的台阶上。“推荐信、学校记录、安全许可,还有他通过背景

调查所需要的一切,都能证明他伪装身份的文件,里面还有火车票和钞票。他在诺森伯兰郡的姐姐来信说母亲病了,信上是乔瑟姆太太家的地址。”他抬头看着她们。“很

明显,他没能穿越过来。”
时间网不会让他过来的,波莉心想,这说明安全措施还没失效,但也不能完全说明什么。也有一种最坏的可能是牛津方面已经没人能送他过来了。
波莉焦急地看了艾琳一眼,想看看她的反应,但她看上去并不沮丧。
因为她并不相信杰拉尔德来不了,波莉心想。过一会儿她会说,丹沃斯先生一定重新安排了杰拉尔德的任务,迈克不应该拿走这个包裹,杰拉尔德还需要它呢。
然而迈克先说话了:“我想把包裹留在那儿回去,但当我看到里面有什么的时候,我觉得还是不要把它留在那里,免得被某个酒店职员一时好奇给打开。”
“迈特酒店那边会注意到它不见了吗?”
“不会。我把我的羊毛背心用牛皮纸包起来代替了邮包,做这件事真是太费力了。我怎么也系不上捆包的绳子,然后偷偷地把它放到架子上,还在口袋里塞了一张诺丁

山门站的票根。这样,如果菲普斯真的来了,他就能知道该到哪儿找我们了。”
“要是他能来伦敦的话。”波莉说,看着台阶上的钞票说。
“我也放了点钱,足够买来伦敦的火车票了。”迈克说,“我本来打算把这些都留在包裹里,但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用它来渡过难关,直到我们找到其他出路。我们的

检索小组应该还没来吧?”
“没有。”艾琳说,“你有达芙妮的消息吗?”
“没有。我还没去利里太太家,我直接去了里基特太太家找你们俩,回去的时候我再去问问。但如果菲普斯的传送点没有打开,那我们的检索小组的传送点可能也打不

开,所以他们才没出现在这儿。如果真是这样,那牛津方面就知道出问题了,他们就会想办法救我们离开这里。我们马上就会回家的。现在只需要确保他们来的时候能找到

我们,所以我们得……”
“我们能早点回家吗?”艾琳抛出一个棘手的问题。“战争结束时我们还在这里吗,波莉?”
“战争什么时候结束?”迈克问,“你在说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
“她知道。”艾琳说,“她早就来了。”她看向波莉。“所以你才在帕吉特找到我的那天晚上问我德内维尔庄园是不是我的第一次任务。因为你害怕我像你一样有最后

期限。”
“最后期限?”迈克说,“波莉,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来过。”艾琳说,目不转睛地看着波莉。“所以她才问我你是不是应该先去珍珠港,她担心你也有最后期限。耽误的时间越来越多,在她的最后期限之前我们都无法

脱身。”
我不应该低估她和她的推理小说,波莉心想。
这几个星期以来,波莉一直在设法不让艾琳知道残忍的真相,而艾琳则一直在耐心地搜集线索,想查明真相,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
“我不明白,”迈克说,“我问你有没有去过布莱切利庄园的时候,你说没有。”
“不是布莱切利庄园,”艾琳说,“是在胜利日那天。”
“胜利日?”
“嗯。”艾琳说,表情冷冰冰的。她转过身来问波莉:“我在牛津见到你的时候,你问我是不是从胜利日回来的。为什么在我们问你有谁在胜利日庆祝广场的时候,你

转移了话题。你在那儿看见我了,是不是?”
只要艾琳想到了胜利日的事,那就什么都瞒不住她了。她可以推理出一切真相。
“她说的是真的吗?”迈克问,“波莉,胜利日游行那天你在场吗?”
“在。”
“天哪。”
“你在那儿看见我了。”艾琳说。
波莉犹豫了一下,然后极不情愿地承认了:“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迈克问。
“我……起初在牛津,我不想让艾琳生我的气。我不知道丹沃斯先生为什么不让她去参加胜利日庆祝,我不想让她觉得是我抢了她的任务。我们发现传送点打不开时就

已经困难重重了,你们俩都心烦意乱的,我不想让你们徒增烦恼。”
“但如果我们知道……”迈克说。
“就算你们知道又能怎样?你们俩也帮不上什么,”波莉生气地说,希望自己表现出的愤怒能阻止他们再问任何问题。“你们要应付的事已经够多了。”
“你说你看见艾琳了,”迈克说,“你能肯定是她吗?你和她说话了吗?”
“没有,我从远处看见她了,就在胜利日那晚特拉法尔加广场的人群中。她站在一个狮子雕像旁边,就是那个鼻子在大轰炸中被炸掉的狮子雕像。”
“胜利日那天你在特拉法尔加广场,”迈克说,“你什么时候过去的?”
波莉在脑中迅速思考着时间,他们永远也不会相信她只在那里待了两天。“4月8号,”她说,“我去那里是为了观察战争结束前几个星期的情况。我扮成皇家海军女子

勤务队人员在战时办公室当打字员。”
“打字员?”艾琳问。
“是的。”
“4月8号,”迈克说,“我们还有四年时间。”
“四年零五个月。”艾琳说。
“没错,”迈克说,“差不多四年半了。当我说滑移在增加的时候,我的意思是会增加几个月,不是几年。波莉,我们会在你最后期限之前离开这里的。”
“就这么多?”艾琳问道。
迈克惊奇地看着艾琳。“她刚刚告诉我们,她是1945年4月8号过来的。”
“她撒谎,那不是她的最后期限。”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迈克问波莉:“她说得对吗?你说谎了?”
“是的。”艾琳替波莉回答。“当我告诉她,其中一位历史学家去恐怖统治时期和去攻占巴士底狱的传送点被调换的时候,她的脸色完全变白了,这两个事件之间相隔

的时间是四年零两个月。”
戈弗雷爵士说得对,我当不成好演员,波莉正苦恼着,刚才真该说自己1945年4月份之前就已经穿越过来了。“我担心的是珍珠港,不是……”
“等等,先停一下。”迈克说,“珍珠港?攻占巴士底狱?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波莉说:“你和我讨论了时间滑移有可能增加的问题之后,我突然想到,丹沃斯先生可能把所有的任务都按时间顺序重排了。”
“时间顺序?你猜得没错。他确实把我所有的任务都按时间顺序重排了,所以你才打电话来问我传送点的事。”
“是的。”波莉又解释了一遍艾琳的意思,还推断出滑移增加的时间可能远不止几个月。“我吓坏了。大轰炸中一些严重的空袭发生在第一年后,我们甚至不知道空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