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喔哟”或者“天父”,并且绮芙琳一定会听到这个人在灌木丛中跑动穿梭的声音。
然而,这个人并没有逃开,这意味着他没有看到绮芙琳凭空出现。这么看来,他是在绮芙琳被传送过来之后才来到她身边的。看着林间空地上一个失去知觉的女孩子躺
在一辆散架的马车旁边,他会想些什么呢?他会想到,这个女孩曾在路上遭到袭击,然后被拖到这里以掩藏罪证吗?
那他为什么不试着帮助绮芙琳呢?为什么他站在那里,像橡树一样沉默。他站了那么长的时间,只是为了留下深深的鞋印,然后离开?也许他以为绮芙琳已经死了,也
可能他认为这个女孩死前没有进行临终祷告,所以认为此地不宜久留。直到15世纪,人们还相信没有被妥善安葬的尸体会立即被恶魔侵占。
或许这人会向那些绮芙琳在史料中看到过的村庄里的人们寻求帮助,甚至可能他去的就是斯坎德门村,他很可能已经叫上了附近村镇里一半的人提着灯笼往这儿赶呢。
如果是那种情况,绮芙琳最好留在原地等他回来,她甚至应该再躺下。镇上的居民一到,就会对她进行种种推测,然后把她带到村子里,看看她说哪儿的方言,接着事
情就能按照她的计划发展下去了。但如果这个人单独回来呢,或者带了一帮没打算施以援手的朋友来呢?
绮芙琳不敢再往下想,头痛渐渐从她的太阳穴蔓延到她的眼底。她用手按压着额头,感觉额头也开始抽痛,同时还感觉到浑身冰冷。这件斗篷虽然有毛皮衬里,但根本
不暖和。人们穿着这样的斗篷是如何在小冰河时代活下来的?那些兔子又是怎样存活下来的?
至少现在可以采取一些措施来应对寒冷,她可以收集一些木头,生堆火。这样如果鞋印的主人心怀不轨地回来了,她还可以用燃烧的火把对付他。另一方面,如果这个
人是去寻求帮助,而又找不到回来的路,那么火堆还可以为他指引方向。
绮芙琳再次环顾空地寻找木头。丹沃斯曾坚持要她学会在没有火种或燧石的情况下生火。“吉尔克里斯特居然打算让你在不会生火的情况下在冬天的中世纪四处游荡?
”丹沃斯怒气冲冲地说。而绮芙琳曾辩解说,中世纪的女性不会在户外待那么长的时间。但中世纪研究组的人确实应该意识到天气会变得多么寒冷。
木柴摸起来冰凉刺骨。而每当绮芙琳弯腰捡起一根木柴,头就会感到一阵疼痛,以至于她捡到后面不再弯腰,只是微微弓背摸索着抓起折断的树枝,以保持头部尽量竖
直不动。这样做稍微有点作用,但帮助并不大。一定是因为太冷了,所以才会出现这些感觉,也许头痛、呼吸困难都是因为受了风寒,她必须把火生起来。
木头摸起来又湿又冷,这种木头是烧不起来的;叶子也潮乎乎的,不能用来引火。绮芙琳必须找到干燥的引火物和一根尖尖的棍子才能生火。她把收集到的柴火捆成一
堆,搁在一棵树的树根处,然后往马车的方向走去。她小心翼翼地走着,尽量不晃动头部。
马车被砍过的那一侧有些碎木头可以用来引火。她用力往下扯着两块松动的板子。马车上的木头也冷冰冰的,但至少摸起来是干燥的。车轮正上方,一根粗木棍的尖头
戳了出来。绮芙琳弯腰去抓它,结果差点摔倒。她突然感到头晕目眩,恶心犯呕。
“你最好躺下。”她大声对自己说道。
她放松身体坐到了地上,抓住马车的侧框支撑着身体。“阿伦斯医生,”绮芙琳气喘吁吁地说,“你应该想想办法解决时间滑移对人体产生的负面影响。这太可怕了。
”
如果她躺下一会儿,也许头晕会减退。那样她就可以起来生火了。但她不能做到在不弯腰的情况下躺下。一想到弯腰,她就又开始犯恶心。
绮芙琳把兜帽拉到头上,闭上了眼睛。甚至这个简单的动作都让她感到头疼欲裂,似乎所有的疼痛都集中在了她的头部。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这不可能是人体对时间
滑移的反应。她应该会出现一些轻微的症状,并且这些症状会在她抵达后的一两个小时内消退,而不是恶化。阿伦斯医生说会出现轻微的头疼,以及疲惫,医生没有说过任
何关于恶心的事情,也没提到过会冷得打战。
绮芙琳感到无比寒冷,她把斗篷的下摆拉到身边,像裹毯子一样。但这个动作似乎让她更冷了。她的牙齿开始格格作响,就像她爬山时感觉到的那样,肩膀也开始剧烈
地抖动起来。
“我会冻死在这儿的,”绮芙琳心想,“但我对此无能为力,我站不起来,不能生火,我做不到,实在太冷了。丹沃斯先生,真可惜,您对古人的推测是错的。”甚至
连思考都让绮芙琳感觉头晕目眩,在现在的她看来,被绑在火刑柱烧死似乎还不错。
她没想到自己会在寒冷的地面上蜷缩着睡着了,这困意并不是来自任何逐渐扩散的暖意,因为即便她感觉到任何暖意,也只会担心这是体温过低导致的麻痹现象,并试
着抵抗,但她还是睡着了。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林间空地已经是晚上了,此刻已是深夜,枝丫交织的网中,星星闪着寒光。绮芙琳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夜空。
她睡着后身子滑了下来,所以现在她的头顶靠在车轮上。虽然她的牙齿不再格格作响,但她还是冷得发抖,头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就像在敲钟一样。她全身都痛,尤
其是胸部,因为她一直把那根用来生火的木头抱在胸口。
出问题了,绮芙琳心想。这一次,她自己也不由得恐慌起来。也许她对时间旅行有某种过敏反应。有这种可能吗?丹沃斯从未提及过敏反应,而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
能劝退绮芙琳的机会,比如他反复念叨的强奸、霍乱、伤寒和瘟疫的风险。
绮芙琳把手缩进斗篷,反转手臂去摸她接受抗病毒接种的地方。肿包还没消退,不过触摸的时候已经不疼了,并且也不再瘙痒。也许这是一个不好的迹象,也许这意味
着接种的疫苗失效了。绮芙琳试着抬头,眩晕的感觉再次袭来。她低下头,将手从斗篷上慢慢放开,动作小心而缓慢,每动一下都感到一阵恶心。她双手交叠着贴在脸上。
“丹沃斯先生,”她说,“希望您能尽快来把我接走。”
她又睡着了。当她醒来时,听到了一些微弱的声音,像是欢快的圣诞乐曲。哦,太好了,他们已经打开了时空传送网,绮芙琳心想。她试着坐起身来,靠在马车轮子上
。
“哦,丹沃斯先生,我很高兴您来了,”绮芙琳强忍着恶心的感觉说,“我真担心您没收到我的消息。”
叮叮当当的声音越来越大,绮芙琳还看到了晃动的光亮。她身子往上挺了挺。“您生火了,”她说,“天气的确越来越冷,您是对的。”绮芙琳隔着斗篷仍能感觉到车
轮冰冷刺骨,牙齿又不由自主开始打战。“阿伦斯医生是对的,我应该等到肿胀消退再出发,我不知道时间滑移反应会这么难受。”
不过,绮芙琳看到的并不是火堆,而是一盏灯笼,丹沃斯正提着灯笼走向她。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感染了病毒?或者瘟疫?”她的牙齿抖得太厉害了,话都说不清。“那是不是很可怕?在中世纪染上瘟疫?至少这挺符合中世纪的特色。”
她笑了起来,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尖声大笑。这种笑声可能会把丹沃斯先生吓个半死。“没关系。”她说道。她自己都不太明白在说什么。“我知道您担心我,但我会没
事的。我只是……”
“丹沃斯”在绮芙琳面前停了下来,灯笼在地面上形成一个摇曳的光圈。绮芙琳可以看到他的脚,穿着软皮鞋,就是留下之前那个鞋印的那种鞋。绮芙琳试图聊聊关于
鞋子的事情,问“丹沃斯”是不是吉尔克里斯特先生让他穿上正宗的中世纪服饰来接她的。晃来晃去的光再次让她头晕目眩。
她闭上了眼睛。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那个人正跪在她面前,灯笼正放在地上,灯光照亮了他斗篷的罩帽和握拢的双手。
“没关系,”绮芙琳说,“我知道您很担心,但我很好。真的,我只是感觉有点不舒服。”
那个人抬起了头,说了一句绮芙琳完全听不懂的话。
这是一张冷峻的脸,脸上布满皱纹,显得凶狠残忍,一看就是匪徒的脸。傍晚时他曾看着绮芙琳躺在那里,然后走开了,等待天色变暗。现在,他又回来了。
绮芙琳试图伸出一只手来挡开他,但手不知为什么被斗篷缠住了。“走开!”她说道。她的牙齿抖得厉害,以至于话都说不出来。“走开!”
这个面相凶恶的人又说了几个词,这次的语调是上升的,像是在提问。绮芙琳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说的都是古英语。她想,我学古英语学了三年,拉提默先生教了我
所有关于形容词变形的知识,我应该能听懂他的话。一定是发烧的缘故,所以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那个男人重复了他的问题,或者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而绮芙琳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是因为我生病了,她想,我听不懂他说的话是因为我病了。“善良的先生,”她开口说道,但她一时想不起后面该说些什么。“救救我。”她一边说着,一边尝试着
回想这句话用古英语该怎么说。但她除了教会拉丁语之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主啊,我的主啊,请拯救我吧。”她用拉丁语说。
那个人低下头,额头紧贴着手掌,开始低声默念。他的声音太小了,绮芙琳听不清。接下来,他一把将绮芙琳抱了起来,扛到肩上。绮芙琳差点吓得再度昏过去。她仍
然能够听到开放的时空通道另一端那叮叮当当的钟声。她试着分辨这些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但她的牙齿打战的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影响到她听声辨位。
“我病了。”绮芙琳说,感觉自己似乎被那人扶上了一匹“白马”。在马上她向前倒去,紧紧抓住马的鬃毛,以防跌下来。男人把手放在绮芙琳身边,把她扶住。“我
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接种过所有疫苗。”绮芙琳说。
男人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慢慢地牵着驴子往前走,缰绳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丹沃斯先生,希望您能尽快来把我接走。
7
“我早就猜到了,”加德森太太说着,沿着走廊快速地走向他们。“我儿子患上了某种可怕的疾病,对不对?都是因为练什么划艇闹的。”
玛丽皱着眉头走上前去,说:“您不能进来,这里是隔离区。”
加德森太太继续往前走着,她披在外套上的透明雨披大幅度地甩动着,水滴飞向了丹沃斯和玛丽两人。她挥舞着手提箱,就像是拿着一件武器。“你们不能把我关在外
面,我是他的母亲,我要求见我的儿子。”
玛丽拿出了医生的威严,像警察一样举起手,说:“停下!”
令人惊讶的是,加德森太太居然真的停了下来。“一位母亲有权见她的儿子,”她仍旧坚持说,不过脸上的表情不再那么强硬了。“他是不是病得很重?”
“如果您指的是您的儿子威廉,他根本就没病,”玛丽说,“至少就我所知。”玛丽又把手举起来,警告道:“请不要再靠近了,为什么您会认为威廉病了?”
“我一听说隔离就感觉是他。站长一发布‘临时隔离’的公告,我的胸口就感到一阵剧痛。”她放下行李箱,以便用手指出剧痛的位置。“这都是因为威廉没有好好吃
维生素,我跟学校说过一定要把维生素送到他手里。”说着,她瞥了一眼丹沃斯,那毫不客气的眼神跟吉尔克里斯特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说威廉能照顾好自
己,可是现在情况很明显,他们大错特错了。”加德森太太总结道。
“造成临时隔离的并不是威廉,学校里的一名技术员感染了病毒,晕倒了。”玛丽回答。
丹沃斯注意到玛丽并没有说是“贝列尔学院的技术员”,心中大为感激。
“那名技术员是唯一的病例,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其他人被感染。”玛丽说,“我可以向您保证,检疫隔离只是一项预防措施。”
加德森太太看起来并不相信玛丽的话。“我的小威威总是生病,他根本不会照顾自己,永远在那个四面漏风的房间里那么刻苦地学习着。”说着,她又向丹沃斯投去一
道怨恨的目光。“我很惊讶在这种环境中我的小威威居然没有感染上什么病毒。”
玛丽把手放下,插进口袋里,她的口袋里装着对讲机,丹沃斯真希望她是在试图叫人来救场。
“威廉在贝列尔学院才待了一个学期,身体就彻底垮了。可他的导师居然还强迫他在圣诞假期熬夜读什么彼特拉克。”加德森太太控诉道,“这就是我来这儿的原因,
一想到他圣诞节独自一人待在这个鬼地方,吃着天知道什么可怕的玩意儿,做着各种损害健康的事,作为他的母亲,我的心就像被刀子扎一样。”
她又用手指了指刚才她听说“检疫隔离”时感到剧痛的地方。“我一来就知道,我这趟还真是来对了,真是太巧了!我差点错过了列车,因为我的行李箱太沉了。当时
我差点就想,算了,等下一趟吧。但我想去看我的小威威,所以我大声喊着,让他们等我一下。我刚从康马克站上车,站长就下令说:‘临时隔离。列车暂时停运。’想想
看,假如我错过了那趟列车,去搭下一趟的话,我就会被隔离在外面了。”
事情真像她想的那样就好了。“我相信威廉会很高兴见到您的。”丹沃斯说道,希望加德森太太赶快去找她儿子。
“当然,”加德森太太绷着脸说,“他有可能正坐着挨冻,连围巾都没戴呢!他肯定会被这种病毒感染,我很确定。只要有人得病,他就会被传染上。他小时候就出过
可怕的皮疹,这次也一定会传染上的。不过至少他的母亲来了,可以照顾他,让他平安度过这一切。”
门被猛地推开了,两个戴着面具、手套,穿着防护服的人跑了进来。他们的鞋子上还套着鞋套。不过当他们看到并没有人晕倒在地板上后,就放慢了脚步。
“我需要你们封锁这个区域并拉上隔离病房的标志。”玛丽说,然后转向加德森太太。“恐怕您已经接触到了这种病毒。我们还没有确认这种病毒的传播方式,不能排
除它通过空气传播的可能性。”有那么一瞬间,丹沃斯还以为玛丽准备把加德森太太送到他刚才待的那个休息室去,那就太可怕了。
“麻烦你护送加德森太太去隔离病房,好吗?”她对其中一个戴着面具、穿着防护服的人交代完,又对加德森太太说,“我们需要对您进行血液检查,您还需要写一份
接触过的人的名单。丹沃斯先生,请您跟我来。”然后,还没等加德森太太提出抗议,玛丽就把丹沃斯带到了休息室,迅速关上了门,说:“他们可以让她在那儿待上一段
时间,这样可怜的‘小威威’还能再享受最后几个小时的自由。”
“谁碰到那个女人都会起鸡皮疙瘩。”丹沃斯说。
丹沃斯和玛丽进门时,大家都抬起头看向门口,只有那名女性急救医生没动。拉提默耐心地坐在托盘边,他的袖子还卷着。蒙托娅手里仍然拿着电话。
“科林乘坐的列车回去了,”玛丽说,“他现在已经安全地回家了。”
“哦,太好了。”蒙托娅说着,放下了手机,吉尔克里斯特见状立即扑过去拿。
“拉提默先生,很抱歉让您久等了。”玛丽说。她打开一副新的防护手套戴上,然后开始准备抽血的材料。
“我是吉尔克里斯特,我想和高级导师谈谈。”吉尔克里斯特对着电话说道,“是的,我想找巴辛盖姆先生……好的,我等着。”
高级导师根本不知道系主任在哪儿,丹沃斯心想,秘书也不知道。之前他试图阻止这次传送时,已经问过他们了。秘书甚至连系主任在苏格兰都不知道。
“我很高兴他们找到了那个孩子。”蒙托娅说着,看了看手表。“你认为他们会让我们在这儿待多久?我得在挖掘点被大雨淋成沼泽前回去。我们现在正在挖掘斯坎德
门的墓园,大多数坟墓是15世纪的,但是也有一些黑死病时期的坟墓和几个征服者威廉统治时期的坟墓。上个星期我们发现了一座骑士的坟墓,保存得非常好。我想知道绮
芙琳是不是已经到那边了?”
丹沃斯姑且认为她的意思是指到了村子里,而不是在坟墓里,说:“希望一切顺利。”
“我让她一到那儿就立刻开始记录她对斯坎德门村的观察,村庄和教堂,尤其是坟墓。我们发现的那座坟墓有一部分铭文和上面的雕像都磨损了,不过日期还看得清是
1318年。”
“这是紧急情况。”吉尔克里斯特对着电话说,然后气鼓鼓地好半天才又说了一句,“我知道他在苏格兰钓鱼,我想知道具体是哪里。”
玛丽拿了一团药棉按在拉提默的胳膊上,然后向吉尔克里斯特示意。他对玛丽摇了摇头。于是玛丽走向那名急救医生,把她摇醒。急救医生跟着玛丽走到托盘边,睡眼
蒙眬。
“有很多事只有通过直接观察才能搞清楚,”蒙托娅说,“我让绮芙琳记录下每一个细节。真希望记录仪的存储空间足够大,那玩意儿看起来太小了。”她又看了看手
表说:“当然了,它只能做成那么小,植入前你们看到过它吗?它看起来的确就像是一段骨刺。”
“骨刺?”丹沃斯问,然后看向玛丽,刚好看到急救医生的血液被抽出喷射到试管里。
“那样的话,即使它被发现,也不会导致历史错乱。它正好嵌在手掌表面的舟骨上。”玛丽按了按大拇指这侧的手腕。
然后玛丽示意丹沃斯,接下来轮到他了。那名女医生站起身,把袖子拉了下来。丹沃斯坐在急救医生刚刚坐的那把椅子上。玛丽拿起一个监测手环,剥下胶带,贴在丹
沃斯手腕的内侧,并递给他一个测温胶囊。
“他一回来就让人事主管打这个号码找我。”吉尔克里斯特说完挂了电话。
蒙托娅赶紧抓过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说:“嗨!您能告诉我隔离区的范围吗?我想知道威特尼是不是在里面,我的挖掘点在那儿。”显然电话中对方的回答是“不在
”。“那我可以跟谁谈谈改变隔离区范围的事呢?我有紧急情况。”蒙托娅赶忙又说。
这些人都担心着自己的“紧急情况”,丹沃斯想,但没有一个人考虑过绮芙琳的安危。好吧,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她的记录仪伪装成了骨刺。所以当古人决定砍掉她的
手然后将她绑在火刑柱上烧死时,也不会导致历史错乱。
玛丽量了丹沃斯的血压,然后给他抽血。“如果电话空下来了,”玛丽说着,给丹沃斯按上药棉。她一边朝不耐烦地站在蒙托娅身边的吉尔克里斯特示意,一边继续说
道,“最好给威廉·加德森打个电话,提醒他他母亲来了。”
蒙托娅对着电话说道:“对,我想问国民托管组织的号码。”她挂了电话,匆忙在桌上的一本小册子上写了一串号码。
电话震动了起来,吉尔克里斯特正走向玛丽,一听到电话声立即转身,抢在蒙托娅之前抓起了电话。“不是。”他说着,不情不愿地把电话递给了丹沃斯。
是芬奇打来的,他正在人事办公室。“你找到巴特利的病历了吗?”丹沃斯问。
“找到了,先生。还有,警察来了,先生。他们正在找地方安置所有不住在牛津的被隔离者。”
“他们是不是希望把那些人安置在贝列尔学院?”丹沃斯问道。
“是的,先生。我该告诉他们我们可以接纳多少人?”
玛丽拿着吉尔克里斯特的血样站了起来,朝丹沃斯使了个眼色。
“请等一下。”说着,丹沃斯按住话筒。
“他们要求你收留被隔离的人吗?”玛丽问道。
“是的。”丹沃斯回答。
“不要把所有房间都安排出去,”玛丽说,“我们可能需要留一些作为病房。”
丹沃斯移开手,对着电话说:“告诉他们,我们可以把这些人安置在费舍尔楼,还有萨尔文楼剩下的几间房里。如果你还没有为钟琴乐队成员安排房间,就把留给她们
的房间增加一倍。告诉警方,校医院已要求保留巴克利-约翰逊楼作为紧急病房。你刚刚说找到了巴特利的病历?”
“是的,先生。您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找到它们。人事处归档的时候把他的名和姓搞反了。另外那些美国人……”
“你找到了他的国民健康服务号了吗?”
“是的,先生。”
“我让阿伦斯医生跟你说,”丹沃斯赶紧说道,免得芬奇又开始对钟琴乐手的事喋喋不休,他示意玛丽过来接电话,“你可以直接把这些信息告诉她。”
玛丽把一块止血棉贴在吉尔克里斯特的胳膊上,又在他的手上贴了一个临时监测器。
“我打通了伊利那边的电话,先生,”芬奇抢着说,“我告诉那边的人手摇铃音乐会取消了,他们很高兴,但美国人仍然不满意。”
玛丽记录完拉提默的读数,扯掉了手套,然后从丹沃斯手中接过电话。
“是芬奇吗?我是阿伦斯医生,把巴特利的国民健康服务号码报给我。”
丹沃斯把自己那张“二级接触者”的表格和一支铅笔递给玛丽,玛丽把号码写了下来,然后询问巴特利的接种记录,边听边写了一些丹沃斯看不懂的符号。
“有什么反应或过敏吗?”电话那边停了一会儿,然后只听玛丽说道,“好的,没有,剩下的我可以从电脑上查到。如果需要更多信息,我会再给你打电话。”她把电
话递还给丹沃斯。“他想再跟你说话。”说完拿着那张纸离开了。
“美国人待在这里很不开心,”芬奇说,“泰勒女士威胁说,她们要因非自愿违约而提起诉讼。”
“巴特利最后一次注射抗病毒药物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芬奇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在一大摞纸里面翻找,然后说:“找到了,先生。是9月14日。”
“他所有的抗病毒药物都注射了吗?”
“是的,先生。受体类似物,MPA增强剂和季节性抗病毒药物。”
“他对抗病毒药物有不良反应吗?”
“没有,先生。他没有任何过敏史,我已经跟阿伦斯医生说过了。”
巴特利注射了所有的抗病毒药物,且没有不良反应史。
“你去过新学院了吗?”丹沃斯问道。
“还没有,先生,我正准备去那儿。我应该怎么安排供给物品呢?我们有足够的肥皂,但是卫生纸储存量很少。”
门开了,但进来的不是玛丽,而是被派去接蒙托娅的那名男急救医生。他走到茶车前,插上了电水壶。
“您认为我应该对卫生纸进行配发吗,先生?”芬奇问,“或者发布通知,要求每个人都尽量节约用纸?”
“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吧。”丹沃斯说完挂了电话。
外面一定还在下雨。进来的那名医生的工作服是湿的。水烧开后,他把冻得通红的手放在冒出来的蒸汽上方,像是想用它暖暖手。
“你用完电话了吗?”吉尔克里斯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