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开始之前?”
迈尔斯踌躇了一下,然后放低声音说道:“你是说,你一点都不知道西塔甘达入侵的事?”他顿了一下,“嗯,你还没有听说这个消息,但这并不意味着伊林没有看出来。即使我们还没有发现他们正在帝国国内的什么地方集结部队,但只要我们的帝国安全部把西塔甘达国内基地里消失的战舰数量加起来,他们就会意识到一定有状况发生。这类事情肯定有人在不断跟踪监视,哪怕是现在大家正为格雷果手忙脚乱的当间。”坐在椅子上的恩加利仍然一副被惊呆了的样子,于是迈尔斯继续解释道:“我预计,西塔甘达军队将侵入沃维的领空,然后在卡维罗司令官的默许下,继续向前推进,占领海根枢纽。时间非常近了。我准备率领登达立舰队跨过这个恒星系,坚守沃维虫洞,与他们交战,直到营救格雷果的舰队到达。我希望他们不是只派一个外交谈判小组来……顺便问一句,伊林给你的那张跟雇佣兵签合同用的空白信用支票还在吗?我需要它。”
“你,先生,”恩加利终于再度控制住自己的嗓子,又开口说话了,“你哪里也不能去。除了我们在阿斯伦德太空站里的安全屋(译者注:谍报组织在敌占区或者中立区、平民区建立的秘密安全居所)。你要在那里安静地等待——什么也不许说——直到伊林的增援部队到达,从我手中接过照管你的责任。”
迈尔斯对恩加利爆发出的这些不切实际的话听而不闻,继续彬彬有礼地说道:“你肯定一直都在收集数据,好撰写递交给伊林的报告吧。有什么我可以利用的吗?”
“我有一份关于阿斯伦德太空站的完整的报告,关于它的海军和雇佣军的部署和兵力,但——”
“那些我现在全都有了。”迈尔斯用手指在欧瑟的指挥控制器上迅速地敲击了几下,“该死的。我真希望过去的两个星期里你把时间花在侦察沃维的太空站上。”
恩加利气得咬牙切齿:“弗·科西根,你马上给我站起来,跟我和欧佛霍尔特军士走。要不然的话,我发誓会让欧佛霍尔特把你给扛走。”
迈尔斯意识到,欧佛霍尔特正冷冷地看着他,算计着扑过来抓住他的线路:“这会是个严重的错误,长官。比你没去跟埃蕾娜联系更糟糕。如果你允许我向你解释一下现在的总体战略局势——”
恩加利被刺激得再也受不了了。他厉声喝道:“欧佛霍尔特,抓住他。”
欧佛霍尔特向迈尔斯猛扑过去的同时,迈尔斯摁响了桌上的警报器。他绕着自己的电脑椅躲来躲去,在躲开欧佛霍尔特的第一次捉拿时还把椅子给撞倒了。舱门咝的一声打开了。乔达克和两个卫兵飞奔而入,埃蕾娜紧随其后。正在指挥桌那头追着迈尔斯兜圈子的欧佛霍尔特径直撞上了乔达克的击晕枪射出的电光。他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迈尔斯本能地往后一缩。恩加利猛地从椅子上蹿了起来,然后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四名登达立的军人手持击晕枪齐齐指向他,把他围在了中间。迈尔斯感到自己快要哭出来了。不,也许是快要咯咯笑出来了。不管是哭是笑,都不会有任何好处。他控制住自己的呼吸,控制住自己的声音。
“乔达克军士,把这两个人带到‘胜利号’的禁闭室去。把他们关到……我想,就关到米特佐夫和欧瑟的隔壁。”
“是,将军。”
恩加利,作为一名被俘的间谍,勇敢地保持着沉默,听任别人把他带出去。但他回头愤怒地瞪了迈尔斯一眼,脖子上的青筋跳个不停,显示着他心中强压的怒火。
我甚至不能给他注射吐真剂进行审讯。迈尔斯悲哀地想到。像恩加利这个级别的特工肯定被诱导患有吐真剂过敏症。给他打一针吐真剂的结果不会让他陷入欣快状态,只会导致过敏性休克和死亡。过了一小会,又来了两个登达立佣兵,他们带来了一个飘浮托盘,把丧失行动能力的欧佛霍尔特抬走了。
等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后,埃蕾娜问道:“现在说说吧。这到底怎么回事?”
迈尔斯深深地叹了口气:“那位,很遗憾,就是我在帝国安全部的上司恩加利上尉。他心态不好,完全不听人说话。”
埃蕾娜的眼神中带上了一股古怪的热情:“我的上帝啊,迈尔斯。米特佐夫——欧瑟——恩加利——一个接一个——你对你的指挥官真是够狠的。等把他们放出来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迈尔斯默默摇头:“我不知道。”
一小时后,舰队离开了阿斯伦德站,进入了严格的通信静默状态。很自然地,阿斯伦德人陷入了恐慌之中。迈尔斯坐在“胜利号”的通信中心里,听着他们发疯似的反复询问,但他决心不干涉事态的正常进程,除非阿斯伦德人开火。在他能重新把手放到格雷果身上之前,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让卡维罗觉得一切正常。让卡维罗觉得她正在得到她想要的东西,或者至少是她之前声称想要的东西。
实际上,事态的正常发展带来的好处比迈尔斯通过策划和说服得到的更多。迈尔斯从阿斯伦德人的通话中推测出,他们主要有三种猜测。第一,雇佣军在全体逃离海根枢纽,因为他们暗地里得到了一场攻击迫在眉睫的消息。第二,雇佣军离开是为了加入阿斯伦德的某个,或者某几个敌人。第三种可能最糟糕:雇佣军准备向上述敌人无端发动进攻,由此引发的报复则将落到阿斯伦德人头上。阿斯伦德的军队进入了最高级别战备状态。他们还在向母星要求派来增援部队,把更多的机动部队调配到海根枢纽,让预备役做好集结准备,以弥补那些毫无诚信的雇佣兵们骤然离去造成的防御力量不足的问题。
当登达立舰队的最后一艘船离开阿斯伦德的地盘,驶入公共太空之际,迈尔斯舒了一口气。阿斯伦德人陷入了困惑中,导致他们行动迟缓,所以在登达立舰队抵达沃维虫洞区域并减速停船之前,他们的海军追击部队不可能追上登达立人。而到了那边,在西塔甘达人到来之后说服阿斯伦德人转变立场,作为登达立的预备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时机的掌握就算并非决定一切,也意义重大。假如卡维罗现在还没有向西塔甘达人发出开始行动的信号的话……登达立舰队的突然行动也许会吓得她放弃这一阴谋。那就太好了,迈尔斯想。那样的话,他一枪不发就成功地阻止了西塔甘达人的侵略。按照阿罗·弗·科西根本人的定义,这是最完美的战术。当然,这样我会在政治上大大出丑,三方面都会有一帮暴徒要追杀我。但老爸会理解我的。我希望他会理解我的。那样的话,活下去并救出营救格雷果就成了他唯一的战术目标。相形之下这个新的目标简直简单得可笑。不过这令人鼓舞。当然,有种例外情况。如果格雷果不希望获救……
迈尔斯昏昏欲睡的头脑判定,战略树上要长出更多更好的选择枝来必须等待事态的发展。他步履蹒跚地回到欧瑟的卧舱,倒向床铺。他要结结实实睡上十二个钟头,脑子里什么都不想。
“胜利号”的通信官打来了可视电话,叫醒了迈尔斯。他穿着内衣啪啦啪啦走到通信终端边,一屁股坐到电脑椅里。“什么事?”
“你让我一有沃维太空站那边的消息就通知你的,长官。”
“是的,谢谢你。”迈尔斯把眼角黄色的眼屎揉掉,然后看了看时间。还有十二个小时的航程,然后他们才会到达目标,“沃维站或者他们的虫洞那边有什么异常行动的迹象吗?”
“还没有,长官。”
“很好。继续监听、记录和跟踪一切出站的飞船航班。目前我们和他们之间的信号传输延迟有多久?”
“三十六分钟,长官。”
“呣。很好。把信息发给我。”
他打着哈欠,胳膊肘支在欧瑟的算讯终端上,打量着视讯板。沃维的一名高级军官出现在视讯板上,要求对欧瑟/登达立舰队的行动做出解释。他的这番话听上去跟阿斯伦德人那些话差不多。没有卡维罗的影子。迈尔斯接通了通信官:“给他们回话。告诉他们,静电干扰太强,我们的反干扰装置又坏了,他们发来的重要信息被干扰得什么都看不清。紧急请求他们重发一遍,并且增强信号。”
“好的,长官。”
在随后的七十分钟里,迈尔斯悠闲地冲了个澡,穿上一身在他睡觉时送来的合身的制服(以及靴子),吃了一顿营养均衡早餐。他走进“胜利号”的导航通信室时,第二份信息正好传过来了。这一回,卡维罗司令官站在那名沃维军官身旁,双臂抱在胸前。那个沃维军官大声重复了一遍之前他所说的话,只不过确实“增强”了信号:这回他的声音更响,更尖厉。卡维罗补充说:“立即解释你们的来意,否则我们将把你们视为敌军,做出相应反应。”
这正是迈尔斯想要达到的“增强”效果。他在通信站的椅子里坐下,尽量把身上的登达立制服打理整齐。他确认了一下,在视频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将军肩章。“准备发送。”他朝通信官点了点头,然后尽全力装出一副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是迈尔斯·内史密斯将军,登达立自由佣兵舰队指挥官。和兰道尔游骑兵司令官卡维罗通话。仅供她本人过目。女士。我遵照你的命令,不折不扣地完成了任务。我想提醒你,你曾许诺,在我成功后付给我报酬。你的下一个指示是什么?内史密斯,完毕。”
通信官把录像传入定向窄波扰频加密发射器。“长官,”她有些犹豫,“如果这条信息是仅供卡维罗司令官本人过目的——我们真的要把它发到沃维的指挥频道上吗?沃维人肯定会先解码再转发的。除了她以外,还有很多人都会看到的。”
“就是这样,中尉。”迈尔斯说,“继续,发送。”
“哦。等他们回应的时候——如果他们回应的话,你希望我怎么处理?”
迈尔斯看了看表:“按照现在的航向航速,等到他们下次回应的时候,我们应该已经进入这边双星的日冕干扰区了。我们会有相当一段时间,嗯,大概三个小时,处于通信盲区中。”
“长官,我可以加大信号增益,缩短——”
“不,不,中尉。日冕造成的干扰是很可怕的。实际上,如果你能把时间拖长到四个小时的话,那就更好。但是,要做得跟真的一样。直到我们和卡维罗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可以通过定向窄波进行接近实时的会谈之前,我希望你把自己当作一个外行通信官。”
“是,长官。”她咧嘴一笑,“现在我明白了。”
“去干吧。记住,我需要的是最大限度的低效、无能和失误。我是指在沃维的通信频道问题上。当然,你曾经带过新兵,知道他们会是什么样子。发挥你的创造力吧。”
“是,长官。”
迈尔斯动身去找董了。
通信官再度呼叫迈尔斯的时候,他正在“胜利号”的战术室里,跟董一起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战术计算机的显示器。计算机正在运行着不同预设下虫洞区域的战况模拟。
“长官,沃维太空站的情况发生了变化。所有出港的商船都被拦住了,进港的船只也被拒绝停靠。所有军事频道上的加密通信几乎都增加了三倍。有四艘大型战舰刚刚实施了跃迁。”
“向内跳跃到海根枢纽,还是向外跳到沃维?”
“向外跳到沃维,长官。”
董向前倾过身子:“核实后把数据打包传输到战术显示器上,中尉。”
“好的,长官。”
“谢谢你。”迈尔斯说,“再有消息请继续通知我们。还有,监听所有能收到的平民明码通信。我希望在流言四起之初就能掌握流言的具体内容。”
“好的,长官。完毕。”
董打开被戏称为“实时”(译者注:意义不明。大概是在开玩笑说这个战术显示器性能老旧,显示太慢,跟真实作战的速度也差不多了)战术显示器的机器,上面是一张粗糙的彩色图像。通信官把新的数据共享了过来。他端详着那四艘起航的战舰,辨识着它们的型号。“开始了。”他忧郁地说,“如你所说。”
“你不认为那是我们到来引发的反应?”
“那四艘战舰不是的。如果不是其他地方急需它们的话,它们不会离开沃维太空站。你最好还是把你的屁股挪到——呃,我是说,转移到‘羚羊号’上,以那里作为你的旗舰吧,孩子。”
迈尔斯紧张地揉捏着自己的嘴唇,看着“羚羊号”战术室里的图表显示器,看着上面那个他在脑子里称作自己的“小舰队”的东西。显示器上现在出现的是“羚羊号”本身和登达立舰队中两艘速度仅次于它的舰只。他个人的攻击舰群——速度快,灵活,可以进行急剧的机动变向,转弯所需的空间比任何其他船队都小。但必须承认,它们的火力低下。不过如果事态发展一如迈尔斯的计划,那么开火本来就并不是一个可取的选择。
现在“羚羊号”战术室里的人员被精简到了最低限度:迈尔斯,担任他个人通信官的埃蕾娜,还有负责所有其他系统的阿狄·梅休。全是对下面那场绝对私密的谈话知根知底的内部人士。如果真打起来的话,迈尔斯会把目前被赶到了导航及通信指挥室的索恩叫回这个房间里。然后他大概得回到自己的舱室中,剖腹自杀。
“让咱们看看沃维站。”他对坐在通信工作站前的埃蕾娜说。她触摸了几下控制器,房间正中的主全息显示器闪烁着旋转起来。他们目标地区的简图上好像有许多线条和色彩在翻腾起伏——代表着舰只在移动,各种各样的武器系统和护盾在充能,还有通信信号在传输。登达立人现在距离阿斯伦德只有一百万公里,比三光秒多一点点。他们靠近阿斯伦德的速度正在减慢:小舰队比登达立主舰队里那些速度较慢的舰只整整超前了两个小时的路程,现在正渐渐减速。
“他们现在真是乱成一团。”埃蕾娜评论道。她把手放在耳机上:“他们在重申自己的要求,让我们跟他们通话。”
“但仍然没有发动反击。”迈尔斯边说边研究着空中的简图。“我很高兴他们已经意识到了真正的危险所在。好吧。告诉他们,我们排除了通信故障——好不容易地——但是,重申一遍,我首先只和卡维罗司令官说话。”
“他们——啊——我想,他们终于接通了她。我发现专用频道当中出现了一束定向窄波。”
“跟踪信号。”埃蕾娜从通信网上巧妙地收集着相关信息。迈尔斯从她肩头看过去。
“信号源在移动……”
迈尔斯闭上了眼睛,祈祷着。埃蕾娜发出一声胜利的欢叫:“找到了!在那里,那艘小船。”迈尔斯猛地睁开了双眼。
“告诉我它的航向和能耗状况。她在朝虫洞前进吗?”
“不,在离开。”
“哈!”
“是一艘快船——不大——一艘隼级信使船。”埃蕾娜报告道,“如果她的目标是波尔——或者贝拉亚——她必须从我们这三艘飞船当中穿过去。”
迈尔斯吸了一口气:“对!对!她在等待着在她的沃维老板们监听不到的线路上说话。我就知道她可能会那样。不知道她对他们撒了什么谎?她知不知道,她已经驶过了不可返回点,再也回不了头了?”他对着简图中新出现的一条短线张开了双臂,“来吧,亲爱的。到我这里来。”
埃蕾娜嘲讽地看着他,扬起眉毛:“信号过来了。你的甜心马上就会出现在三号监视器上。”
迈尔斯猛地一下跳到三号监视器前的椅子上,坐在已经开始闪烁的全息显示屏前。现在该是鼓起他所拥有的全部自控能力的时候了。当卡维罗精致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已经成功地摆出了一副感兴趣但又冷静,还带着几分嘲讽的表情。在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他在裤子膝盖上擦了擦自己冒汗的手掌。
卡维罗的蓝眼睛里闪烁着胜利的喜悦,但她的双唇紧闭,双眉紧锁,把喜悦的眼睛框在中间——就像是迈尔斯的飞船紧紧封锁着她的飞船航道一样。“弗·科西根勋爵。你在这儿干什么?”
“执行你的命令啊,女士。你叫我来夺取登达立军团的。而且我没有给贝拉亚发过任何消息。”
定向窄波通信光束从这艘飞船传到那边,再带回她的回答。其间有六秒钟的延迟。这给了他足够的思考时间。啊哈,也给了卡维罗同样多的思考时间。
“我没有命令你穿过海根枢纽。”
迈尔斯疑惑地皱起眉头:“但是,在采取行动的时候,你只会需要我的舰队在这里啊?我可不呆。”
这回,卡维罗停顿的时间比信号传输延迟时间要长。“你是说,你没有收到米特佐夫带去的信息?”她问道。
只差一点。真是绝妙的一语双关:“怎么,你把他派过来送信?”
又是一阵延迟:“是的!”
双方都在睁眼说瞎话:“我没见到他。也许他当了逃兵吧。他肯定已经意识到自己失宠了,你已经另有新欢。他现在大概正缩在某个航天港的酒吧里,借酒浇愁吧。”迈尔斯为这幅悲哀的景象深深地叹了口气。
听到这话,卡维罗那副全神贯注的神情消失了。她满脸愤怒:“白痴!我知道你把他俘虏了。”
“是的,自从把他俘虏了以后,我一直在疑惑,你怎么会容许发生这种事。如果你不希望发生这种事,那你应该对此早有预防。”
卡维罗眯缝起眼睛。她开始转移阵地:“我担心斯坦尼斯的情绪在使他变得不再可靠。我想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证明自己。我派了个人去支援他,但给这个人下了命令,如果斯坦尼斯试图杀死你的话,就干掉他。但他失败了,于是那个呆瓜就什么也没干。”
假如把这话里的“如果……试图”换成“一旦……成功”,那么这一番声明也许基本属实。迈尔斯真希望他能拿到一份那位游骑兵特工在现场向卡维罗汇报的录音——以及卡维罗把他怒骂一顿的回话录音:“那么,你现在明白了吧?你的确需要能够独立思考的部下。像我这样的。”
卡维罗向后一甩头:“要你当部下?我宁可和毒蛇睡觉!”
那景象看起来会很有趣的。“你最好能习惯跟我相处。你正在试图进入的这个世界你很陌生,而我很熟悉。弗·科西根家族是贝拉亚统治阶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可以让我来给你当本地向导。”
延迟。“确实。我正在试着——我必定——把你们的皇帝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你现在堵住了他的飞行路线。滚开!”
迈尔斯看了一眼战术显示器。是的,的确如此。很好,过来见见我吧:“卡维罗司令官,我觉得,你对我进行估量时,肯定漏掉了某个重要资料。”
延迟。“让我把现在的局面说清楚吧,贝拉亚小子。我抓住了你们的皇帝。我绝对控制着他。”
“很好。那就让我听到那些命令从他的口中发出来吧。”
延迟……略微短了一点,是的:“我可以当着你的面割断他的喉咙。让我过去!”
“割啊。”迈尔斯耸了耸肩,“不过那样你的甲板上肯定会有一大片地方被弄得一塌糊涂。”
延迟过后,她不快地咧嘴一笑:“你可真能虚张声势。”
“我一点也不虚张声势。让格雷果活着的价值对你比对我大得多。在你要去的地方,你什么也做不了,除非通过他。他是你的长期饭票。但是,有没有人对你提起过,如果格雷果死了的话,我可以成为贝拉亚的下一任皇帝?”呃,这其实是个还有争议的问题,不过,现在可不是向她详细讲述关于贝拉亚的继承权的那些细枝末节的时候。足足有六种理论,彼此争议不休。
卡维罗的表情僵住了:“他说……他没有继承人。你也这样说。”
“没有指定的继承人。我父亲拒绝成为指定继承人,并不是因为他与皇室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无视血缘关系并不能消除血缘关系。我是我父亲的独子。而他不可能长生不死。因此……所以,尽管用一切手段抵抗我的登船部队吧。尽管发出威胁吧。实施你的威胁吧。把帝国皇位献给我吧。我会对你表示感激的——在我把你迅速处决之前。皇帝迈尔斯一世。听起来怎么样?和卡维罗皇后一样好听吗?”迈尔斯打着热情洋溢的节拍说出了后一个称呼,“或者,我们可以合作。弗·科西根家族历来认为,实胜于名。比如王座背后的实权,就被挡在我前面的父亲——被他掌握在手中。毫无疑问,格雷果肯定告诉你了,他掌权的时间已经太过长久了——你不可能靠忽闪你的睫毛把他那个人赶下台去的。他不受女色的诱惑。但是,我了解他的每一个弱点。我已经通盘考量过了。不管怎么说,这或许是我的一次绝好机会。顺便问一句——我的夫人(译者注:这里迈尔斯突然转变称呼,有暗示求婚的意思)——你介意和你结婚的皇帝是哪一位吗?”
时间延迟让他得以充分品味她的表情变化。他那些貌似有理有据的不实之词击中了要害。惊慌;厌恶;最后,是勉强的尊敬。
“看来,我低估你了。很好……你们的飞船可以护送我们到安全地带。到那之后——显然——我们必须再进一步商谈。”
“我会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到‘羚羊号’上来。然后我们立刻就地商谈。”
卡维罗挺直身体,鼻孔不停地张动着:“没门!”
“那好,咱们做个折中吧。我会服从格雷果的命令,也只服从格雷果的命令。我说过,高贵的夫人,你最好能适应这种情况。没有哪个贝拉亚人会在你确立自己的地位之前,听从你直接发出的命令。如果你选择参与这场游戏的话,最好现在就开始练习。以后的规则只会更加复杂。或者你也可以选择抵抗,那样的话,我就全盘获胜啦。”设法拖延时间吧,卡维罗!咬钩吧!
“我去把格雷果带来。”视频变成了一团灰色的烟雾,出现了在线等待的信号。
迈尔斯向后朝转椅里一靠,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试着放松自己濒临崩溃的神经。他在发抖。梅休正在惊恐地望着他。
“该死。”埃蕾娜轻声说道,“如果我不了解你的话,我会以为你将要变成下一个疯皇尤里。你脸上的表情……我是不是对你那些暗示理解过头了?或者你刚才真的是……这一刻在密谋暗杀格雷果,转眼又想给他戴绿帽子,指责你父亲是同性恋(译者注:贝拉亚的文化中同性恋被视为罪孽。一直有人指责阿罗是同性恋……包括斯坦尼斯),还提出阴谋弑父干掉他,然后和卡维罗结成同盟——接下来你还想再做出什么?”
“那要看时局的走向了。我恨不得马上就弄清楚。”迈尔斯喘息着,“我的样子令人信服吗?”
“能吓死人!”
“很好。”他又在裤子上擦了一下手掌,“现在的战斗是大脑对大脑,我的和卡维罗的。然后才会是飞船对飞船的作战。她有搞阴谋的强迫症。如果我能用烟幕弹迷惑住她,能用语言,用假设,用她的战略树上越来越多的分枝骗过她,能在足够长的时间里拖住她,不让她注意到当前真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