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赤道基本上已经被堵住了,从西塔尔西斯一直到混沌地形的东边。”
“帕弗尼斯和诺克提斯之间有个缺口。”玛雅说。
“没错,不过那里横穿着几条雪道和管道,以及电梯的两截电缆。我已经在那下面建了些隧道,但是如果他们注意点,也许会找到,或是看到我们的车子。”
“所以你要怎么做?”
“我想我们必须绕路,从塔尔西斯和奥林匹斯山北边走,然后下到亚马桑尼斯,从那里穿过赤道。”
玛雅摇头:“我们必须尽快赶到南边,让他们知道他们已经曝光了。”
土狼想了想。“我们可以分开走,”他说,“我在靠近艾彻斯高点脚下的一个藏匿处藏有一架超轻型小飞机。加清可以带你和米歇尔去,载你们飞回南方。我们则取道

亚马桑尼斯。”
“萨克斯呢?”
“我们直接带他到塔尔西斯拱顶,那儿有个波格丹诺夫分子的医疗所。只有两个晚上的路程。”
玛雅和米歇尔、加清讨论,但是看也不看斯宾塞一眼。米歇尔和加清同意了,她终于点点头:“好,我们往南。你们尽快赶来。”
他们按惯例夜晚出发,白天睡觉,两个晚上之后,穿过伊秋思峡谷来到塔尔西斯拱顶,这是塔尔西斯山脉北侧边缘上的一座火山锥。
一个名为塔尔西斯拱顶的“尼科西亚等级”帐篷城镇就坐落于与其同名的火山锥的黑色侧翼。这个城镇乃戴咪蒙派的一部分:多数居民维持着地表网络的正常生活,但

他们多属波格丹诺夫分子,支持这个区域的波格丹诺夫庇护所,以及位于马里欧提斯和大斜坡上的红党庇护所;他们还帮助城里那些离开地表网络的人,或自出生起就不隶

属于网络的人。城里最大的医疗所是波格丹诺夫分子开的,它曾经帮助过许多地下组织。
所以他们直接驶入帐篷,连上车库,然后下了车。很快,一辆小型救护车开来,极速将萨克斯送到靠近城中心的医疗所。其他的人尾随其后,感觉到这些日子以来因为

待在车内所没有感觉到的空旷感。亚特对他们的公开态度表示惊奇万分,尼尔格对他简略地介绍了一下戴咪蒙派,然后走进一家楼上有安全室的咖啡馆,就在医疗所对面。
医疗所里已经开始治疗萨克斯。他们到达后几小时,尼尔格获准净身后穿上消毒衣,到里面坐在他身边。
他们把他连上呼吸机,将一种液体循环到他肺部。透过透明管道和盖住他脸庞的面具,可以看到那像是阴云密布的水。这景象看起来让人很不舒服,他们好像要溺死他

。然而那液体其实是以全氟化碳为基础的混合物,供给萨克斯比空气还要多上三倍的氧气,还冲洗积聚在他胸部那些黏答答的东西,使坍塌的气管膨胀起来,同时又注入许

多不同药物。医疗技术人员一面治疗一面对尼尔格解释她的每一个动作:“他有些水肿,所以这是一种反治法,但是很有效。”
尼尔格就这么坐着,手放在萨克斯臂上,看着贴在萨克斯脸下部面具里的液体循环进出他的体内。“他像是回到体外生殖箱里了。”尼尔格说。
“或者,”医疗技术人员说,好奇地看着他,“在子宫里。”
“是的。像重生。他甚至看来和以前不一样。”
“手要继续放在他臂上。”技术人员指示后离开。尼尔格坐在那里,试着想象萨克斯此刻的感觉,想象生命本身挣扎求生,奋力游回世界的过程。萨克斯的体温令人担

忧地起伏不定。其他医务人员进来,拿着各种器材测量萨克斯的头和脸,彼此低声谈论:“有些伤害。前面、左侧。我们再看看。”
尼尔格到来的几天之后,第一个技术人员又来了,她说:“托起他的头,尼尔格。左边,耳朵附近。上面一些,对了。托着……对,像那样。现在做你该做的。”
“什么?”
“你知道的,将热量输送给他。”然后她匆匆离去,仿佛因提出如是建议而难堪或者害怕。
尼尔格坐在那儿,振作自己。他捕捉体内那团火,试着把它运到手上,再传输给萨克斯。热能,热能,一道跳跃的纯白,送进受伤的绿……然后恢复感觉,试图读出萨

克斯头部的热量。
几天过去了,尼尔格大多待在医疗所里。一个晚上他正从厨房回来,那年轻的医技人员从走廊那边朝他奔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说:“快来!快来!”接着他发现自

己回到病房,托着萨克斯的头。萨克斯呼吸急促,全身肌肉有如铁丝般僵硬。室内有三个医生和几名医技人员。其中一个医生对尼尔格伸出手来,而年轻的医技人员走过来

站在他们之间。
他感觉萨克斯体内有什么在翻搅着,像是离去或回归——通行着。他把他所能提振出来的每一点“维力迪塔斯”输送给萨克斯,却突然间惊恐起来,记忆回到“受精卵

”里的诊疗室,坐在西蒙身边的景象。西蒙脸上的表情,他死去的那个夜晚。全氟化碳液体从萨克斯身体流进又流出,形成一股低浅却快速的浪潮。尼尔格看着它,想着西

蒙。他的手失去了热度,而他无法再将之聚集。萨克斯会知道这双温暖的手属于谁。如果那重要的话。这是他所能做的全部了……他竭尽全力,运劲外推,就好像世界整个

冰冻起来了,就好像他不仅能将萨克斯拉回,还能拉回西蒙,而一切就看他推的力量是不是够大。“为什么,萨克斯?”他轻声对他手边的那只耳朵说,“但是为什么?为

什么,萨克斯?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萨克斯?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萨克斯?但是为什么?”
全氟化碳继续循环流着。过于明亮的室内嗡嗡鸣响。操作仪器以及诊治萨克斯躯体的医生们彼此对视,也看着尼尔格。“为什么”这个词只具声形而失去了意义,像是

一种祈祷。一个小时过去了,接着是更多个小时,缓慢又焦虑,直到他们陷入一种停滞的状态,而尼尔格无法判断是白天或夜晚。他心想,这是我们为躯体付出的代价。我

们付出。
一天晚上,大约是他们来到这里后一个星期,他们抽清萨克斯的肺部,拔掉呼吸机。萨克斯大声吸了口气,然后开始呼吸。他恢复到呼吸空气的哺乳动物阶段了。他们

修补了他的鼻子,一个形状不同的鼻子,几乎跟他做整容手术之前一样扁塌。他的瘀伤仍然触目惊心。
拔掉呼吸机大约一小时后,他恢复了知觉。他眨眼,再眨眼。环顾周遭,然后非常仔细地盯着尼尔格,用力掐他的手。但是他没有说话,很快沉入了睡眠。
尼尔格走到外面的绿草街道上,整个城镇都建在塔尔西斯拱顶的锥状地形之上,黑褐相间,往北方壮丽延展,一如蹲伏着的富士山。他以有节奏的方式,一圈又一圈地

沿着帐篷边墙奔跑,发泄掉多余的能量。萨克斯和他无法解释的大疑惑……
在对街那家咖啡馆上面的房间,他看到土狼从这扇窗到那扇窗不安地来回踱步,嘴里同时还哼着“海中女神”的旋律。“怎么了?”尼尔格说。
土狼摆摆双手:“现在萨克斯已经稳定下来,我们也应该离开了。你和斯宾塞可以在车里照顾萨克斯,我们从西边绕过奥林匹斯。”
“好,”尼尔格说,“就等他们准许萨克斯出院了。”
土狼凝视着他:“他们说你救了他。说你把他从鬼门关捡了回来。”
尼尔格摇头,对这个想法感到惊恐:“他根本就没有死。”
“我懂了。不过那是他们传出来的说法。”土狼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将来得小心些。”
他们在夜间行驶,沿着等高线绕过塔尔西斯北边斜坡,萨克斯稳稳地固定在驾驶座后面的隔间沙发上。他们起程后几小时,土狼说:“我要偷袭真美妙在塞欧尼厄斯的

一个采矿营地。”他看着萨克斯,“你不反对吧?”
萨克斯点点头。他浣熊般的瘀伤现在又青又紫。
“你为什么不能说话?”亚特问他。
萨克斯耸耸肩,喉咙发出嘎嘎两声。
他们继续前行。
塔尔西斯山脉北侧底部伸展着一列平行峡谷,名为塞欧尼厄斯槽沟。这种地形大约有40个,全看你如何计算,有些盆地确实是峡谷,有些只是独立的山脊,或深裂缝,

或者就是平原上的皱褶——全都从北向南,切入丰饶的金属层,大片玄武岩被底下的金属矿脉劈开。所以这些峡谷里有许多采矿工程以及遥控设备,现在土狼一边看着他的

地图深思,一边搓着双手:“你被捕反倒使我自由了,萨克斯。既然他们知道我们就在这里,就没有理由不让他们中的一些退出舞台,同时夺取一些铀素。”
所以一天晚上,他停在特拉克斯链坑南边,那是最长最深的一座峡谷。它的开端很奇特——一片相对而言算和缓的平原,因一段看来像是切入地底的斜坡地形而分裂,

那斜坡约有3千米宽,最后达300米深,从地平线那端笔直延伸至北方,绝对的直线。
他们早上睡觉,下午则紧张地坐在起居隔间里,比对卫星照片,倾听土狼的指示。
“我们可能错杀了这些矿工吗?”亚特问,挠着他下巴上的大胡子。
土狼耸耸肩:“有可能。”
萨克斯激烈地前后摆头。
“不要对你的头那样粗暴。”尼尔格对他说。
“我同意萨克斯,”亚特迅速接道,“我是说,即使把道德因素撇开,而我通常不那么做,就实际上来说,那仍然愚不可及。因为那是假设你的敌人比你软弱,在你杀

掉几个之后就会乖乖听命。只是人不是那样的。我是说,想想看那会是怎样一幕光景。你下到谷底,杀死一群尽职工作的人,等其他人过来看到那些尸体,肯定会永远恨你

。即使有一天你真的控制了火星,他们仍然会恨你,并且拼尽全力跟你作对。而那会是你达到的唯一效果,因为他们一眨眼间就可以补足那些失去的矿工。”
亚特瞥了瞥萨克斯,后者在沙发上坐正,仔细观察着他。“另一方面,如果你去那里动了手脚,并且使那些矿工逃到他们紧急的躲避处,然后把他们锁在那里,只毁掉

他们的机器。他们呼叫支持并在那里等待,一两天后有人来解救他们。他们会生气,但同时他们也会想那些红党人毁掉我们的设备,一眨眼间就不见了,我们甚至根本没有

看到他们,他们有机会杀了我们,但是他们没有。而救了他们的人也会有同样的想法。然后哪天你控制了火星,或者当你试图做这件事时,他们就会记得,会全都得上人质

综合征,开始为你打基础,或与你合作。”
萨克斯频频点头。斯宾塞看着尼尔格。接着他们全都开始点头,除了土狼,他低头看他的手掌,像是在看手相。然后他抬起头,也看着尼尔格。
对尼尔格来说,这简单又清楚,他关心地回看土狼。“亚特是对的。如果我们毫无理由地开始杀戮,广子绝对不会原谅我们。”
土狼扭曲面容,仿佛鄙视他们的软弱。“我们刚在卡塞峡谷杀了一堆人。”他说。
“那不同!”尼尔格说。
“怎么不同?”
尼尔格犹豫了,不太确定。亚特飞快地说:“那是一群施暴的警察,抓了你的弟兄,还用微波烤他的脑子。他们的行为导致了应得的结果。但是这个峡谷里的家伙们只

是在凿石头。”
萨克斯点头。他用最大的专注力瞪视他们全体,显然他了解所有事情,而且涉入很深;只因他无法出声,很难让人完全确认。
土狼用力瞪着亚特:“这是布雷西斯的矿坑吗?”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
“嗯。噢——”土狼看看萨克斯,然后是斯宾塞,然后是尼尔格,尼尔格可以感觉他的脸颊正燃烧着,“那么,好吧。我们就依你。”
所以白日将尽时分,尼尔格、土狼还有亚特爬出越野车。天色黑暗,群星密布,而西边的天空仍然呈现紫色,投射红色的光束,因而周遭一切仍能看见,却又完全陌生

。土狼领路,亚特和尼尔格紧随其后。尼尔格透过面罩,看到亚特的眼睛紧贴着玻璃。
特拉克斯链坑底部有一处因一道横切断层而裂开,该断层名为特拉克斯推移;在这个区域,方格式的裂缝形成了运输工具无法通过的裂缝系统。特拉克斯的矿工从峡谷

上方乘电梯下到他们的营地。土狼说,根据他自己标出的一条连贯裂缝的路径,可以徒步通过特拉克斯推移。他所进行的地下反抗活动有许多都牵扯到穿越这种看似无法通

行的地形,由此传出他一些颇具传奇色彩、令人难以相信的探险故事。而自从有了尼尔格参与某些突袭,他们确实进行了一些真正称得上奇迹的冒险——进出全是徒步。
这时他们慢跑走到谷底,尼尔格以其擅长的火星式跳跃行进,他教过土狼,并且起到了部分效果。亚特则一点也不优雅——他的步子太短,而且常常摔跤——但是他没

有落后。尼尔格逐渐感觉到奔跑的喜悦,巨砾芭蕾舞似的,以自身力量快速奔过一大片土地。还有那有节奏的呼吸,背上反复弹跳的空气筒,以及经年累月习来的一种恍惚

的状态,第一代中的七尾曾帮助他达到过那样的境界。七尾在地球时曾受教于一位西藏高手,学习“神行”,声称一些古老的“神行者”必须携带重物以免随风飘逝,而这

在火星上似乎很有可能。他飞越岩石的那种姿态着实让人着迷。
他必须控制自己。土狼和亚特都不知道“神行”,他们跟不上,虽说他们两人都相当不错,土狼乃就其年龄而言,而亚特才来到火星不久。土狼对这片大地相当熟悉,

以短促细碎的舞步奔跑,简洁而高效。亚特则像个设计奇差的机器人般重重踏着这个地方,时常跌跌撞撞,好像在星光闪烁的夜幕下蹒跚,不过仍然精神高昂。尼尔格在他

们之间来回奔跑,仿佛跟随主人溜达的狗。亚特有两次在滚滚尘烟里倒地,尼尔格奔回查看,但两次亚特都自己站起,只对尼尔格挥挥手,一句话不说,继续向前奔跑。
如此朝着峡谷奔跑了半小时,地面上开始显现出深深的裂缝,彼此连接,最后出现了一片像是聚集在一起的群岛高原顶端,因而想在谷底稳稳迈步根本不可能。分隔这

些岛屿的沟壑只有两三米宽,但有30~40米深。
穿越谷底这些还算平坦的纵横小径是个奇特经验,土狼引领他们通过这个迷宫,在岔路上毫不迟疑,依循一条只有他知道的路径,左弯右转二十来次。有一条沟壑非常

狭窄,他们伸手就能同时触摸左右两壁,转弯时得硬挤过去。
当他们终于从这裂缝迷宫的北端穿出,从高原岛屿尽头一座劈裂般险峻的峭壁中出现时,一个紧贴峡谷西壁的小帐篷出现在眼前。它的拱形结构仿佛布满灰尘的灯泡般

发出薄弱光芒。帐篷里有移动拖车、越野车、钻孔设备、重型推土机,以及其他采矿机械。这是个铀矿,名为沥青铀矿小巷,因为这个低洼区域遍布富含沥青铀矿的花岗伟

晶岩。这个矿生产力很高,而土狼听说处理过的铀素这么多年来一直储存着,没有运输出去。
这时土狼穿过谷底跑向那座帐篷,尼尔格和亚特跟随在后。帐篷里面看不到人;唯一的照明来自几盏夜灯,众多物品间有一辆窗户亮着的大型拖车。
土狼径直走向闭锁室最近的一扇门,另外两人尾随而来。他将腕表插头插入钥匙孔,在腕表上敲敲打打,外门不一会儿打开了,似乎没有触发什么警铃;拖车门前也没

有人影出现。他们进入闭锁室,关上外门,等闭锁室准备好,然后开启内门。土狼跑向拖车旁的小厂房,尼尔格则朝起居室走去,跳上台阶到达拖车门。他拿出土狼的一根

“锁闭杆”抵住门柄下方,拨转号码释出固定剂,将“锁闭杆”朝拖车的门和墙压去。那拖车是用镁合金制成的,而聚合物固定剂会在“锁闭杆”和拖车之间制造一种陶瓷

结合剂,如此一来,门就会卡住。他跑到拖车另一侧,对另一扇门做同样的处理,然后往门的方向冲去,觉得血液里全是肾上腺素。这实在像极了恶作剧,因而他必须时时

提醒自己,土狼和亚特这时正在到处安放炸药,包括库房、帐篷和车库里的大型采矿器械。尼尔格加入他们,从一部运输工具跑到另一部,爬上车门旁的梯子,手动开门或

电动开门,将土狼拿来的小盒子扔到驾驶室或机舱里。
土狼还想把这里数百吨处理过的铀素全部拖走。然而很不幸,这实在不可能达成。不过他们还是跑了一趟库房,在那里装满数辆矿场的自动卡车,输入指令让它们驶到

峡谷北方,将负载物埋进富含磷灰石的区域,使外界无法探测到盒装铀矿的辐射。斯宾塞曾质疑这个策略是否有效,但土狼说总比将铀矿留在矿场好,而他们全体都很愿意

帮忙,只要他不把数吨的铀矿放到他们越野车的贮藏所就好,有没有防辐射容器则是另外一回事。
一切就绪之后,他们跑回门旁,冲到外头拼命地跑。在往斜坡奔回的半途中,他们听到帐篷那儿传来一连串轰隆隆响声,尼尔格回头看,没看见什么不同——帐篷仍然

暗沉,拖车窗户亮着。
他转头继续向前跑,感觉像是在飞,接着惊讶地看到亚特在他前面穿过了谷底,每一步都狂野而巨大,如某种豹熊般一直跑到斜坡那头,到了那儿,反而必须停下等土

狼带他们穿过迷宫般的裂缝。一离开迷宫,他就又开始跑起来,跑得如此之快,尼尔格决定试着追上,只想知道他到底有多快。他进入全速冲刺的节奏,越来越用力,掠过

亚特时,他发觉他自己跳羚式的步伐几乎比亚特的大上两倍,而他们两人的双腿同样尽可能快地交互运作。
他们回到越野车,土狼远远落在后面。他们在闭锁室等着,连连喘气,彼此对视微笑。几分钟后土狼到达,他们一起进入车里,斯宾塞早已启动越野车,而此时刚过时

间空当,这晚还有六个多小时的时间可以驾驶。
他们在车里大声取笑亚特那种疯狂的奔跑,而他只咧嘴大笑,朝他们摆手:“我不是害怕,告诉你们,这是因为火星引力的关系,我只是用我平常的方式奔跑,可是我

的腿却像老虎一样弹跳了起来!真是神奇。”
他们白天休息,天黑之后再度出发。他们经过一个峡谷口,那峡谷从塞欧尼厄斯通到耶韦斯拱顶,相当怪异,既不直也算不上蜿蜒,因此被称为歪斜峡谷。太阳升起时

,他们躲藏在克尔火山口的裙幅上,就在耶韦斯拱顶北边。耶韦斯拱顶是座比塔尔西斯拱顶大很多的火山,事实上比地球上的任何火山都要大,然而它位于艾斯克雷尔斯山

和奥林匹斯山之间的高耸山坳上,两者皆可自东方和西方看见,仿佛巨大高原大陆般突起,使得耶韦斯相对变成一个小巧、友善、可以在脑海描摹出的地形——一个只要你

想就可以攀爬的山丘。
那天萨克斯坐了起来,沉默地盯着他的屏幕,迟疑地敲敲打打,随意调出各式各样的主题、地图、表格、图片、方程式。他歪着头看,似乎并没辨认出什么是什么。尼

尔格坐在他身边。“萨克斯,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萨克斯看着他。
“你明白我的话吗?如果你明白,就点点头。”
萨克斯将头撇向另一边。尼尔格叹了口气,因那好奇的表情而忧心。萨克斯点头,犹豫不决。
那天晚上,土狼继续往西,朝奥林匹斯开去,将近凌晨时,将越野车驶向一片撕裂成麻窝状的黑色玄武岩山壁。这是遭无数狭窄扭曲的峡谷切割的一座台地的一角,与

特拉克斯推移相同,只是更大一些,形成了比特拉克斯推移迷宫更宽广的荒凉之地。这座台地由古老破碎的熔岩构成一把扇子的形状,是奥林匹斯山最早泛滥的奔流之一的

遗迹,覆盖住了更早喷发的软质凝灰岩和火山灰。风蚀峡谷从这里往下深深切割,直到底部穿入一层更软的凝灰岩,于是有些峡谷上面是狭窄沟壑,底部则有地下坑道,而

风恒久地兜转其间。“就像个头朝下的钥匙孔。”土狼说,而尼尔格从来没见过与这种形状有丝毫相似之处的钥匙孔。
土狼把越野车驶进这样一个黑灰交杂的坑道峡谷。沿着地下坑道前行了几千米后停下车子,旁边是一座帐篷的边墙,原来这是一条加宽的外部弯道。
这是亚特生平目睹的第一个秘密庇护所,他表现出适度的惊讶。这帐篷大概有20米高,涵盖了约百米长的曲道;亚特对其大小连声惊叹,直到尼尔格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人已经住在这里了,”土狼说,“所以安静一点。”
亚特飞快地点点头,探过土狼肩膀倾听他通过通信器传出的内容。帐篷闭锁室前停着另一辆车,跟他们的一样笨重,状似岩石。“啊,”土狼说,把亚特推回去,“是

斐姬卡。他们会有橙子,也许还有一些卡瓦酒。我们今天早上肯定会有宴会。”
他们驶向帐篷闭锁室,一条联结管道伸出来钳住他们车子外门。当所有锁着的门全打开之后,他们走入帐篷,弯身拖着萨克斯穿过管道。
里面有8个高大、深色皮肤的人迎接他们,5名女子和3名男子——一个因朋友到来而快乐和聒噪的团体。土狼介绍他们,而在沙比希的大学里就认识斐姬卡的尼尔格,给

了斐姬卡一个大大的拥抱。她很高兴再见到他,然后带着他们全体经过悬崖墙垣的和缓曲线,来到活动房屋之间的空地,上面有透过古老熔岩裂缝的一道天光。在这道扩散

的阳光里,以及更多来自帐篷外深邃峡谷的光线中,访客们坐在围绕矮桌的宽大平坦垫子上,主人中的几个忙着准备圆肚的煮茶铜壶。土狼与他熟识的人畅谈起来,补充最

新消息。萨克斯眨眼环视周遭,他身旁的斯宾塞看起来同样迷惑;他自2061年起就生活在地表世界,对庇护所的认知几乎全是二手资料。40年的双重生活;难怪他看来茫然

若失。
土狼走近铜壶,开始从一个橱柜里掏出小杯子分给大家。尼尔格坐在斐姬卡旁边,用一只手环绕她的腰,沉浸在她的热情里,一面低声谈话,一面不时以他的腿碰撞她

的长腿。亚特坐在她的另一边,他宽阔的脸庞像狗儿般插入他们的对话。斐姬卡介绍她自己,并且与他握手;他将她纤长优雅的手指紧紧握在他的大手中,意欲亲吻它们似

的。“这些人是波格丹诺夫分子,”尼尔格对亚特解释,取笑他的表情,递给他土狼分配的小小瓷杯,“他们的父母在战前是科罗廖夫的囚犯。”
“啊,”亚特说,“我们距离那里很远,对吗?”
斐姬卡说:“是的,我们的父母沿着水手峡谷横贯公路往北走,就在洪水泛滥之前,最后抵达这里。听着,把土狼的托盘拿过来,将杯子分出去,同时把你自己介绍给

大家。”
亚特依言而行,尼尔格则仔细聆听斐姬卡提供的最新消息。“你不会相信我们在这些凝灰岩坑道中的一个发现了什么,”她告诉他,“我们变得不可思议的富有了。”

每一个人都有了自己的杯子,所以他们全都停下来,一起啜饮第一口,然后在欢呼声和嘴唇啵的一声响后,又各自回到方才打断的对话中。亚特回到尼尔格身边。
“这里,你自己喝一些,”尼尔格告诉他,“每个人都得举杯,那是他们的方式。”
亚特就着他的杯子呷了一口,怀疑地看着杯中的液体,色泽比咖啡还深,味道特别难闻。他一阵战栗。“像咖啡混合了甘草精。有毒的甘草精。”
斐姬卡笑了起来。“这是‘卡瓦咖啡’,”她说,“是卡瓦酒和咖啡的混合物。非常强劲,但是尝起来糟糕至极。不容易习惯。只是不要就这样放弃了。如果能灌下一

杯,你会发现很值得。”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他充满男子气概地又吞下一口,却再次颤抖了一下,“恐怖极了!”
“的确。然而我们喜欢。有些人直接从卡瓦树中萃取卡瓦因,但是我不认为那样是对的。仪式应该有些不愉快,有些讨厌,不然你就无法适当地欣赏它们。”
“呃,”亚特说,尼尔格和斐姬卡看着他,“我在火星地下组织的一个秘密庇护所里,”过了一会儿,他说,“服用一些诡异可怕的药物来麻醉自己,周围是一些著名

的失踪的‘登陆首百’成员。还有地球从来不知道其存在的年轻本土人。”
“它发挥效果了。”斐姬卡评论道。
土狼正和一名女子讨论,她虽然以打坐方式坐在一个垫子上,却仍然几乎与站着的他的眼睛同高。“当然我想要一些长叶莴苣种子,”那女子说,“但是你必须拿走跟

这么有价值的东西等同的物品。”
“它们没有那么有价值,”土狼以他煞有介事的风格说,“你已经给了超过我们所需的燃烧用氮气。”
“是的,不过将氮气给出去之前,必须先取得它。”
“我知道。”
“给之前先要取得,烧之前先给。我们在这里发现了庞大的硝酸钠矿脉,是纯的生硝白朗可,把这整个不毛之地全都填满了。这东西在凝灰岩和熔岩之间整整占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