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女士。正在路上。你叫什么名字?”
“玛丽·沃恩。V—A—U—G—H—A—N,沃恩。我是遗传学家。”
“病人多大了,沃恩女士?”
“108岁——不,我没有开玩笑。是朗维斯·特洛波,上个月来联合国访问的尼安德特人之一。”
在楼下工作的地缘政治学家斯坦·拉斯穆森出现在门口。玛丽捂住话筒,快速地对他说:“朗维斯心脏病发作,叫乔克!”拉斯姆森点点头,跑走了。
“我将把你的电话转到急救医生那边。”911接线员说。
片刻之后,传来另外一个女声。“我们5分钟后到,”她说,“你能不能描述病人的目前情况?”
“不,”玛丽说,“但是我会让他的机侣讲。”她把电话机搬到朗维斯旁边,然后对朗维斯的植入机侣说,“调到英语,然后回答你听到的所有问题。救助已经在路上……”


第35章
而我们有些人会在火星上定居。现在,在科幻小说中,长篇累牍地提到要改造火星——通过改善那里的空气,释放冰冻的水源,让它更像地球,由此创造出更适合人类居住的世界……
乔克、庞特和阿迪克陪着昏迷中的郎维斯·特洛波匆匆忙忙地赶往医院。玛丽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在乔克的催促下,她就待在协力集团。
玛丽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平静下来,重拾手头的工作,不过她终于成功了……只是一脸的不耐烦。
玛丽在约克大学的一位朋友是Linux的忠实用户,试图说服遗传系所有人放弃微软Windows,转而用开源操作系统。玛丽是想远离这场电脑之战——几年前,在Mac-PC的小规模冲突中,她一直保持中立——但是每次她的Windows电脑出现蓝屏死机的时候,她都想要摇旗转而支持Linux。
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玛丽想办法恢复系统。耗了很久,等着系统重新启动,之后却发现系统就是拒绝重新连接网络。
玛丽叹了口气。现在是晚上7点,但是她还不能收工;不管庞特和阿迪克什么时候从医院回来,都需要她开车把他们带回布里斯托尔港村。
当然了,在协力集团这幢旧楼里还有很多别的电脑,但是,嗯……
乔克有一把非常精巧的艾伦椅,玛丽在夏普图像的商品目录单上看到过。据说坐上去超级舒适,如在人体工程学的天堂。他肯定是根据自己的体形来调节了高矮,但是,她在他办公室里工作的时候大可以体验一回。
玛丽起身下楼。楼梯台阶都铺着酒红色的地毯。乔克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玛丽走了进去。乔克有个大的海景窗台,往南可以看到整个码头。尽管室内很暖和,玛丽光是望一眼窗外也冷得直哆嗦。
她走向乔克那把超舒服的椅子,由全黑色的金属和塑料制成。黑色的精致网状椅背应该会让坐在上面的人连皮肤都可以呼吸。感觉自己像个恶作剧的小孩,她往椅子上一坐,往后靠着。
我的天哪,她想。广告讲得没错!真是非常舒服。她用脚把椅子左右转动几次。玛丽知道艾伦椅价格不菲,但她决定无论如何也要给自己买上一把……
在椅子上放松片刻,她开始工作了。听到朗维斯·特洛波心脏病发作,乔克匆忙离开办公室,都来不及注销网络。玛丽先是试试自己的密码看能不能登录,但是不行,所以她决定不管了,把自己当作乔克继续工作。她打开服务器上的“尼安德特遗传学”文件夹,然后——
玛丽扬起了眉毛。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看这个文件夹,但是有两个图标她以前没有见过。她很紧张:尽管玛丽很擅长备份文件,她担心她自己的电脑忽然死机已经毁掉整个系统。
她决定双击打开其中的一个图标看看——那是一个红黑相间的双螺旋图标。玛丽知道市面上大部分的遗传学软件,也知道它们的文档图标,但是这个不熟悉。
过了一会儿,一个窗口打开了。在标题栏上写的是“US-AMRIID Geneplex-Surfaris”,下面是整屏的文本和公式。USAMRIID是“美国军队传染病医疗研究中心”的缩写,经常在遗传学的文献中出现。Geneplex明显是这个程序的名称。但是玛丽想不出来“Surfaris”会是什么意思。
她又看了看窗口里面的内容,但这一看可是吓了一跳。她在协力集团的早期工作就是使用细菌数量测试仪器来决定真正呈现的染色体数量是23对还是24对——也出现在这里。但是,那种方法没有成功。首先,测试仪器无法算出精确的数量;第二,在细胞的有丝分裂过程中,染色体会游离出染色核,这也是细胞内部的非常规状态。
但是,很明显乔克也让别的人参与了这项研究,那个遗传学家使用了一个更简单的技术。格里克辛人的祖先的染色体2和3已经融合在一起,生成一个更长的染色体。原先在染色体2的尾端基因和染色体3的首端基因,现在都在新组成的染色体中间连接起来了。
在尼安德特人中,也存在同样的染色体,但是它们没有连接。染色体2的尾端基因跟着的是端粒,就像鞋带的尾端有个小的塑料包着,这也是个废弃的DNA帽子,保护着染色体。同样,染色体3的首端前面也有另一个端粒,包着染色体的前端。所以,在一个尼安德特人身上,你能发现这样的序列:
在染色体2的尾端:
……【别的基因】【基因α】【端粒】
在染色体3的首端:
……【端粒】【基因β】【别的基因】
这些序列不会出现在一个格里克辛人身上。相反,在格里克辛人的DNA中,几百万对的基础对中都没有端粒。你会发现尼安德特人的DNA完全不存在这个序列:
……【别的基因】【基因α】【基因β】【别的基因】……
这是在玛丽原先工作基础之上的合乎逻辑的拓展——用这个方法来区分两个种类的人,就算细胞没有处在有丝分裂过程,也能准确无误地区分开来。这正是乔克所想要的:区分格里克辛人和巴拉斯特人的简单可靠的方法。
玛丽很高兴地看到,所有的测试都被用到了。理论上,这三种情况中只能测出其中的一种。发现前两个序列——无论是基因α,还是基因β在端粒旁边——就肯定是个尼安德特人。发现第三个序列——基因α和基因β相邻——就是个智人。但是事情经常会出错,所以这个确定尼安德特人的测试用了一个小的逻辑树分析,可能是为了方便乔克,这里给出了简单的英语解释:
第1步:基因α和基因β是否相邻?
如果是,中止(这不是尼安德特人);
如果否,这可能是尼安德特人。——进入第2步
第2步:基因α是否与端粒相邻?
如果是,这依然可能是尼安德特人。——进入第3步
如果否,中止(这种情形不会在尼安德特人身上发生)。
第3步:基因β是否与端粒相邻?
如果是,这确定是尼安德特人。——进入第4步
如果否,中止(这种情形不会在尼安德特人身上发生)。
第2步和第3步的中止条件有故障保险。要是基因α和基因β没有相邻(如第1步所设定的),再加上α和β都没有与端粒相邻——这种组合在两种人的DNA中都不可能发现。
虽然,这是个很简单的计算机操作程序,但是要解码成一串生化反应还是非常复杂的。不过,很明显乔克的遗传学家已经做出来了。玛丽毫不费劲地跟着公式看每一步反应所产生的结果,发现结果确实符合预先设立的逻辑。在公式的最后,她预计会看到一个简单的答案:一个毫无争议的结论说,哦,这是尼安德特人,或者,不,这不是。
但是,这个程序远远没有结束,她拉到下一页的屏幕,也是满满一屏幕的文本和公式。玛丽继续读,当她看到第4步的时候,下巴都掉了下来。乔克和他小组的很多成员都来自兰德,玛丽已经习惯他们之间用冷战风格的语言,但是下个术语足足让她的心脏停止跳动一秒:“炸药投递。”
假设,仅仅是假设,测试的对象是尼安德特人,会出来一系列新的结果,最终会导致……
玛丽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专业是古代DNA——毕竟,这就是她一开始牵扯进来的原因——但那并不代表她对最新确认的序列一无所知,尤其是那些上了全世界新闻的头条。
要是该物种是尼安德特人,而炸药真的投递了的话:这种根据纤丝病毒制造的炸药会导致出血热迅速蔓延。
致命的出血热……
玛丽靠在乔克的椅子上,她能感到一股胆汁涌上喉咙。
为什么有人要清除尼安德特人呢?
但是,当然,问题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有两个地球,还会有人要灭绝尼安德特人?
出血热会传染。格里克辛人还没有找到治疗的方法,所以她怀疑尼安德特人是否能找到。这不是凭空猜疑,而是有两点原因:第一,尼安德特人根本就没有发展农业和畜牧业,所以他们也没有应对瘟疫的方法。第二,大家都知道出血热是热带病——住在北方的尼安德特人很少有机会经历。
玛丽强迫自己把那酸味和苦味咽下去。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有人要杀死尼安德特人?这没道理……
忽然,玛丽想起当初在德布拉尔镍矿门口与乔克的一次简短对话:
“叹为观止,”乔克当时说,“理论上,我是知道,我们把环境弄得一塌糊涂。但是看到这里的一切……”他指着这淳朴的郊外,“这就像是伊甸园。”
玛丽当时笑了起来。“可不是嘛。”她说,“可惜被人家占了,嗯?”
一个小玩笑——不过是个玩笑。但是当时乔克没有笑。你只要除掉那些讨厌的尼安德特人,然后伊甸园就在那里等着……
这太恐怖了——但是乔克这一辈子都在从事大规模的破坏事业。对玛丽来说那么恐怖的事情,不过是他在办公室里的又一项工作。
玛丽首先想到的就是删除计算机文件——但不用说,这样做也是无济于事,肯定有备份。
她的第二个念头就是拿起电话要打——嗯,作为一个加拿大好公民,她自然想到了CBC,它可以马上把新闻传播到世界各个角落。人民不会允许这种种族灭绝的行为。
但是她不知道乔克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要是他已经准备好了,玛丽可不想打草惊蛇,要是他听到民众对他的计划有所耳闻的话,或许马上就会释放这种病毒。
玛丽需要帮助,需要主意,需要支持——不仅仅是来自庞特和阿迪克,而是从别的格里克辛人,一个了解这个世界是如何运作的人。
在多伦多有她能信任的人,但是在美国有她能指望的人吗?她的妹妹克里斯蒂娜——真正的克里斯蒂娜——当然靠得住,但是她在萨克拉门托,在几千公里之外,去那儿得横跨整个大洲。
然后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很明显的答案,一个年龄和美貌都胜过玛丽的人。
当庞特·布迪特第一次来这个地球的时候,那个女人救过他的命。
乔克挖来帮他复制尼安德特计算机技术的量子物理学博士后。
露易丝·贝努瓦。
并不是说露易丝在医学方面有什么帮助,但是——
可她有男朋友!雷本·蒙特戈虽然不是学者,但在处理疾病方面,总要强过一个物理学家。
玛丽知道她或许再也没有机会接触这些计算机文档。她环顾四周,找到一打空白光碟(因为是在罗切斯特,所以肯定是“柯达”牌的)。她拿了一张,放在电脑的驱动器里面,为了保险起见,她选择了文件夹里面的所有文档。全部容量是610兆,装在一张光碟里还是绰绰有余的。她按了“复制”按键,然后靠在艾伦椅上——这回,一点儿都不舒服——希望她知道如何让狂乱的心平静下来。


第36章
但是也有人反对去探索火星,他们认为,就算火星上没有原住民,我们也不应该去污染那块原始、朴实、美丽的土地——就算我们去过了,我们也应该视之为我们地球的公园,除了记忆什么都不带走,除了脚印什么都不留下……
整夜,庞特和阿迪克都在医院里陪着朗维斯,乔克也在医院。玛丽一直都找不到机会告诉庞特她的发现,最后,她只得一个人回家。
第二天上午11点钟她才到海风区,但是庞特、阿迪克和乔克都还没回来。从华莱士夫人那里得知朗维斯现在的状况已经稳定之后,她上楼来到露易丝·贝努瓦的实验室。“一起吃午饭,好吗?”玛丽问。
露易丝非常惊讶。“当然可以,”她说,“什么时候?”
“现在怎么样?”玛丽说。
露易丝看看手表,很惊讶时间还这么早,但是听出玛丽的口气和往常有些不同。“好的。”她说。
“很好。”玛丽说。大衣都在大厅前门的架子上,她们穿上之后就朝外走去。11月的天气有些寒冷,天空飞舞着雪花。
卡尔夫大街的两侧都有饭店,但很多是季节性的——毕竟,海风是个度假胜地——但也有些饭店是常年开着的。玛丽开始有意往西边走,露易丝紧随其后。
“你觉得还好吗?”露易丝问。
“昨晚我在乔克的办公室,”玛丽说,省掉了寒暄,“当时他在医院陪朗维斯。他设计了一种病毒,要杀死尼安德特人。”
露易丝的声音充满疑惑:“什么?”
“我想,他要把他们全部清除干净。”
“为什么?”
玛丽看看左右,确信她们没有被人跟踪。“因为他乡草更绿。因为他想为我们的人类霸占他们的星球。”她把地上的一些废弃物踢开,“或许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告别这些垃圾,重新开始。”
前方路的左边有一个游乐园,冬季不开放,摩天轮的铁架锈迹斑斑。“那我们该怎么办?”露易丝问,“我们怎么去阻止他?”
“我不知道,”玛丽说,“我只是偶然看到他设计的病毒。我的网络连接中断了,因为他一天都不在,我就去了他的办公室用他的电脑。或许是得知朗维斯心脏病发作,他走得太匆忙,忘记在计算机上注销。我已经把病毒设计方案拷到光碟上,但是我真正想做的是,重新返回他的账户修改原始档案,这样它就不会产生致命的物质。我猜想他准备把这些指示输入密码子记录器,然后把病毒带到尼安德特的世界释放。”
“要是他早就研制出来病毒了,怎么办?”露易丝问。
“我也不知道。要是他已经这么做了,我们也就没有办法了。”
她们沿着狭窄的人行道走着,一辆车从她们旁边驶过。
“你有没有想过拿着这张光碟去媒体曝光?”
玛丽点点头:“但是,我想……在曝光之前,先更改他的病毒。所以我需要帮助,重新进入乔克的电脑。”
“协力集团的电脑使用的是RSA加密系统。”露易丝说。
“有没有破解的方法?”
露易丝笑了笑:“在遇到我们的尼安德特朋友之前,我肯定会说没有方法。毕竟,大多数加密系统,包括RSA,都是在两个巨大的原始数字基础之上的编码。要想破解的话,必须要确定那两个巨大的原始数字,像我们现在使用的512位加密系统,传统的计算机要花数千年才能试出所有的可能性。但是量子计算机——”
玛丽灵光一闪。“量子计算机同时测试所有的可能性。”但是她又皱起眉头,“所以,你有什么建议?是不是要把通道关闭,这样庞特的量子计算机就可以为我们破解乔克的密码?”
露易丝摇摇头:“不要以为尼安德特世界只有庞特那一台量子计算机——那台是最大的——我们也没有必要为解决这个问题跑到那里去。”她笑了笑,“你过去那两个月在两个宇宙间来回穿梭得快活,我可是认认真真地在这儿工作,我的任务就是根据我们被隔离的那段时间里我从庞特那里学到的知识,制造我们自己的量子计算机。在协力集团我的实验室里,我们已经研制出一台非常不错的小型量子计算机。虽然不像庞特那台大到能够开通与另一个世界的通道,但是,破解一个512位加密密码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太棒了,露易丝。”
露易丝笑了笑。“你才发现呀。”
庞特和阿迪克刚从医院回来,玛丽就让他们去吃午饭——希望华莱士夫人不要向乔克汇报,这是她一天以来第二次出去吃午饭。他们一走出大门,玛丽就把他们带到大厦的背面。他们沿着海滩走,安大略湖上的冷风迎面吹来。
“肯定有什么事情让你不安了,”庞特问,“怎么了?”
“乔克已经研制出一种生物武器。”玛丽说,“是一种病毒,能判断寄主细胞是不是尼安德特人,倘若是的话,就会诱发出血热。”
她听到庞特和阿迪克的机侣都发出哔哔声。这不足为奇,他们迄今尚未聊过热带病这个话题。“出血热是致命的,”玛丽说,“我们世界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埃博拉病毒;它会导致血从眼睛等器官流出来。这样的热病有高度传染性,目前我们还没有治疗方法。”
“为什么有人要造出这样的东西?”庞特问,他的声音充满厌恶。
“要清除掉你们的世界,这样我们的人就可以占领你们的星球,作为第二个家园。”
显然,庞特都无法从自己的语言里找到适合的词语来表达他的心情。“基督啊!”他直接用英语说。
“我同意,”玛丽说,“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样去阻止乔克。我是说,或许他是单独行动,或许还有他的政府,或许也有我的政府——都在背后支持。”
“除了我们之外,你还告诉别人了吗?”庞特问。
“露易丝。我还叫她联系雷本·蒙特戈。”
阿迪克说:“你确信他们可靠吗?”
玛丽还没开口,庞特又说:“我用我的生命相信那些格里克辛人。”
玛丽点点头:“我们可以指望他们俩,但是别人就不好说了。”
“嗯,”庞特说,“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不会有事的。但是,要是乔克释放了他的病毒,我们世界的每个人都可能会死。我们应该回去,然后……”
“然后怎么样?”玛丽问。
庞特抬起肩膀:“然后关闭通道,保护我们的家园。”
“在通道这边,有十几个巴拉斯特人。”玛丽说。
“我们首先要让他们回家。”庞特说。
“他们在这儿的原因就是阻止最高长老院关闭通道,”阿迪克说,“所以要劝服他们回去,很困难——但是,不管怎么说,天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移动朗维斯。”
庞特皱起眉:“但是,眼睁睁地看着乔克去把病毒输送到我们的世界,这太危险了。”
“或许我们错了,”阿迪克说,“或许乔克只是不希望这个星球上有巴拉斯特人。或许他想把病毒释放在这里。”
“无论是哪种情况,”庞特说,“第一步都是要让所有的巴拉斯特人回到我们那一边。但是你听到他说的话了,这个星球上,所有尼安德特人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所以,要杀死这几个人,完全可以用更常规的方式。”
阿迪克深呼吸一口。“你讲得对。”他看着玛丽,然后又看看庞特,“当你第一次从这个世界回去的时候,我问过你,格里克辛人是不是好人,我们应不应该和他们重新建立联系。”
庞特点点头:“我知道。这是我的错。这是——”
“不。”玛丽激动地说,凯莎给她的小册子里能教会她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你不要责备受害者,“不,这不是你的错,庞特。”
“你真好。”庞特说,“那么,我们该怎么做?”
“今晚乔克离开后,我要重新进入他的电脑,”玛丽说,“修正病毒的设计,这样它就不再危险了。让我们祷告他还没有生成真正的病毒吧。”
“玛尔……”庞特柔声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不做祷告。但是或许你应该试一试。”


第37章
谁又曾想过这些关于火星的梦想会实现?但是,现在可以了。我们将会到这个宇宙中的火星上去旅行,这个照亮了美洲、非洲、欧洲、亚洲和大洋洲夜空的星球。我们将一如既往,征服这块新大陆,在那里为智人开辟一个新的家园……
他们回到大厦的时候,乔克正在等着他们。玛丽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蹦出来了。“阿迪克、庞特,”乔克说,“恐怕你们二位要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阿迪克问。
“医院打电话说,朗维斯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最好还是把他送回到尼安德特的世界,这样他可以在那儿医治。我已经安排了一架美国空军飞机送他去萨德伯里,但是他要你们两个陪着他。他说——对不起,先生,但是他说,他可能时日不多,他需要把量子计算机方面的知识都传授给你们。”
庞特看着玛丽。玛丽扬起眉头,希望还有别的选择。“我开车送你去机场。”她说。
“哦,”乔克说,“在你们离开之前,有个问题。”
“请说。”庞特回答。
“你们什么时候——你们怎么称呼的?——合欢节?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3天后。”阿迪克回道,“为什么问这个?”
“哦,没有什么原因,”乔克回答,“只是好奇。”
当她和露易丝逃回加拿大的时候,玛丽很想把密码子记录器也一并带走,但是它现在被锁在乔克的保险柜里,不太可能。虽然乔克的保险柜无法打开,但是乔克的电脑还是可以的。露易丝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开了乔克的加密文档——他的密码是“minimax”,玛丽隐约记得这是与博弈理论相关的一个概念——夜晚,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玛丽蹑手蹑脚地走进乔克的办公室,露易丝则待在自己的实验室。
玛丽在电脑上输入“minimax”,进入所有协力集团服务器上的隐藏文件。然后,她点击Surfaris图标,打开了USAMRIID Geneplex项目,出现的是病毒的设计方案。玛丽开始准备修改这个方案。
这是个很头痛的经历。虽然她经过科学训练,虽然维珊所说的一切不假,在玛丽的内心深处依然认为生命很神奇;其核心不仅仅是化学物质。但是作为化学家的她知道,生命的核心就是化学物质。只要编出核酸的正确序列,最终你就会得到一系列你想要的蛋白质。不过,玛丽还是不太相信她在做的事情,就像当年她嫁给科尔姆一样。他在业余时间写诗歌,很多首诗歌卖给了——用诗人的话来说,是用来交换杂志样刊了——《马拉哈特评论》、《白墙评论》、《危险品》。玛丽总是很惊叹他居然可以坐在键盘前,用Wordstar来操作——他什么时候才会淘汰那个程序?——凭空写出一些美丽的、有意义的、独特的东西。
现在玛丽就做着同样的事情:设置一种序列,这最终会产出一种真实而又前所未有的生命形式——或者说,至少是一种病毒。当然,她只需要在原来的那个遗传学家做出来的基础之上,对已有的Surfaris稍作改动,但是就算这样,出来的病毒都是全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