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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说不下去,镇痛剂的效果正在急速消失。阿特拉斯终究还是急了,上前揪起他的领子。“你说什么?聚齐了又怎样?说啊!”矢茵生怕他把达斯坦就这么勒死了,叫道:“你、你…放手啊,这、这可是人家的地盘!”
达斯坦说不出话,眼睛渐渐反白。他一根手指拼命指向轮椅扶手。矢茵见扶手上有个红色按钮,立即一巴掌拍了下去。
滴!滴!滴!
警报声响起,周围的蓝天白云同时消失了,机舱本来的面目第一次显现出来。门开了,刚才那壮汉侍从领着几名医生护士匆匆跑进来。阿特拉斯恼火地呸了一声,将达斯坦丢回轮椅。一名医生上前,直接在达斯坦脖子上打了一针。护士们推着轮椅,快速向他来时的门跑去。
侍从很礼貌地请两人离开。矢茵失望地转身,忽听那医生对侍者说了几句。侍者脸上笑容不变,对矢茵说:“主人请您去一下。”
“啊?”矢茵一路小跑过去。轮椅已经放倒,变成一辆手术推车。一名护士正撕开达斯坦的长袍,另一名护士抓着他又干又黑的手臂,想要找到血管注射。看她们驾轻就熟的模样,这种事一定发生了多次。
也许是那一针的效果,也许是老妖怪达斯坦死也不甘的心,他右眼瞪得浑圆,嘶声叫道:“谁、谁就可以…首先…使用…使用它…所有的秘密都将…将…我、我以萨、萨拉…丁的…的名义…发誓…你、你…”
他被推了进去,护士上前关门,他却用一只脚死死顶住门,不让她关上。矢茵见他的眼球都快蹦出眼眶了,呆了片刻,才恍然大悟,忙说:“好,好的!我也发誓,谁不遵守,天诛地灭!”
咣!门关上了。
第四章 上门的恶客
二十分钟后,A380重新降落在新加坡机场。矢茵两人回到那架多和尼尔海上飞机,再次飞向大海。
他们在飞机上用餐,彼此都不说话,只听得到刀叉敲击盘面的声音。阿特拉斯吃了三份牛排,矢茵叫了四份意大利通心粉。阿特拉斯吃两份蔬菜莎拉,矢茵喝三瓶可乐。阿特拉斯吃两盘冰激凌,矢茵喝一瓶维C的饮料,一瓶功能饮料,三瓶苏打水。阿特拉斯上了四次厕所,矢茵在飞行的后半段几乎就没从厕所里出来…
都憋着,一声不吭;都黑着脸,脑子里乱七八糟。
阿特拉斯左手拿刀,右手也拿刀,差点割了嘴皮。矢茵喝可乐呛到嗓子眼里,喝饮料呛出鼻涕眼泪。阿特拉斯以为他吃了两盘冰激凌才导致胃痛,实际上他只吃了沙拉,一直在刮盘子。冰激凌进了矢茵的嘴,由此而拉肚子到出不了门。他们一时冲动,决定分享苏打水,并且都没有听空姐的劝告系好安全带。为躲避强对流,飞机一度俯冲了近一千米,苏打水洒了他们一身,所以最终叫了三瓶…
两个小时的飞行,偏偏在老妖怪达斯坦的飞机上,这可真他妈要老命。
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说。阿特拉斯哽下一块牛肉,扯过餐巾擦嘴,问矢茵:“你知道那家伙,就那侍从,是什么人吗?”
“阿拉伯人呗。”
“是他妈个阉人,哈哈!”阿特拉斯乐得手舞足蹈。“是他妈个阉人,哈哈哈!”
“真的?我不信…”话虽这样说,矢茵想起他尖细的声音,也大觉奇怪。
“真是阉人。”阿特拉斯恢复了镇定,重新坐好。他用刀慢慢切开面前的牛肉,双臂举平,好像在做手术一般,严肃地皱着眉头说,“而且刀工很好。”
“什么?”
“刀工。他的下盘很稳,体力一点也没受损,很难看出破绽。要落在咱天朝上国,准得被慎刑司弄回去重新验身。”阿特拉斯割下一长条牛肉,挑起来细看。“唯一的遗憾是双腿随时绷得笔直,显然是恢复后养成的习惯。作为一个时刻准备冲杀的保镖,这可不太专业。他很可能在二十年前就做了手术,否则即使萨拉丁家族再横,也只能使用化学阉割术了。”
“呸呸、呸!”矢茵狼狈的吐出嘴里的牛肉,恶心得头晕目眩。但随即看见阿特拉斯脸上的古怪笑容,怒道:“你又在骗我?”
“没有。”阿特拉斯正色说:“这一件没有。”
“你到底哪句是真的?”
“你可真逗。当然每句都是真的。每个字,都是我的孩子呢。”阿特拉斯把那条牛肉塞进嘴里。
这之后,他们再次沉默,直到飞机颠簸着降落在海面。
舱门向下徐徐打开,阿特拉斯抄着手一步一顿的走到舱门边缘,向前眺望。船停在三十米之外,船长站在船舷边,面带笑容朝他挥手。
“我靠!”阿特拉斯往海里吐口唾沫。
空姐放下了一艘小艇,正准备登船,阿特拉斯说:“行了,到这里就好了。回去跟你们主人说,我们一定遵守协议。”
空姐恭恭敬地递上一只紫檀木盒。“这是主人给您的信物,持有它,您可以在世界任何地方得到帮助。”
阿特拉斯掂了掂,冲机舱里喊道:“喂,还不上来?”
矢茵面色惨白地走到门口,上了小艇,飞机的舱门刚关上,她就扑在船边,大口呕吐。
“再见,黄金色的马桶!”阿特拉斯快乐地朝飞机挥手。飞机远远地兜了一个圈,加速起飞,很快就钻入云层之中。
“嘿!”阿特拉斯沉下脸,一面用力划桨,一面恨恨地说,“这群白痴!”
“怎么了?”矢茵撩开散在眼前的头发,虚弱地问。
“这群脑袋塞进猪屁股里去的东西!怎么?你瞧不出来吗?被他妈的挟持了!你瞧那老不死的,朝我挥手?我认识他十年了,他那双手除了摸舵盘,就只会摸女人!嗬——你看他还笑,还笑!喂——”他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喊道,“老不死的东西!是谁拿枪抵在你睾丸上吗?”
船长的笑容更加尴尬了。
这下连矢茵也看出不对,叫道:“是执玉司?我们怎么办?快、快、快划走啊!”
“跑?周围五百海里连根木头都没有,我们俩一路飘到菲律宾去当难民吗?”阿特拉斯重新坐下,继续向船划去。“烂也要烂在我自己的地盘上,懂吗!”
橡皮艇靠上船舷,一名船员小心翼翼地冒出头。
“阿七,你死白着脸,给人阉了?”
“老大,凶险啊…”
“其他人呢?”
“都在,都等着老大呢。老大你可回来了!”阿七激动得眼泪汪汪。
“对方几个?”
“只…只有一个…但是凶险啊,老大,你不知道…”
“过来拉缆绳。”
“是、是!”
阿七俯身来拉缆绳,当即被阿特拉斯狠狠一浆砸在背上,打得放声惨叫。阿特拉斯怒道:“凶险?怎么没见一个杀身成仁?王八蛋!”
他又打了两下,直至阿七趴在船舷上昏死过去,顺手把缆绳套在他脖子上,一手提浆,一手攀住船边的渔网,三两下蹿上船。矢茵听见他在上面咆哮,船浆打得船员们鬼哭狼嚎。这可真是个疯子!矢茵担心他把执玉司的人也打毛了,最终统统算到自己头上,那可冤大了!她赶紧一纵身跳上船。
阿特拉斯已经打到船头去了,两三名黑得跟非洲难民似的船员躺在甲板上,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矢茵。矢茵尴尬地说:“抱歉、抱歉…借光…”踮着脚尖从一众胳膊腿上跳过去。
刚拐过角落,忽然风声大作,船桨打着旋的向自己飞来。矢茵拼命一缩头,船桨重重撞在铁皮墙上,撞出个凹坑,又撞断船舷上一根风速标,才咚的一声落入海中。她惊魂未定的站起身,躲在拐角后,小心地向前望去。
战斗已经结束,胜负非常明显。阿特拉斯叹了口气,从容整理衣服,用手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往后梳得一丝儿不乱,才沉声说:“鄙人,阿特拉斯,是这艘船的船主。未敢请教…”
船长凑上前打算介绍,阿特拉斯眼睛里射出刀子,一刀刀戳心刺肺。船长面如死色,抱惭而退。
“明昧。”明昧大大方方向他伸出手,“执玉司四号。”
“哦,天呐,我竟然不知道,执玉司也涉足模特这个行业。”阿特拉斯吃惊地说,“我在米兰有个服装工作室,我得打个电话,让他们把冬季发布会的首席模特位置给空出来。”
明昧一笑。她依然是一身笔挺的浅蓝色职业装,头发刚好垂在肩头,袖口衣领一点不乱。笑起来明明艳绝天下,夺杀英雄,可是好像脸上贴着“此系公物,严谨触碰”的标志,让人别说亵玩焉,就算远观,也是提心吊胆的。
矢茵从后面看,阿特拉斯已经尽他的全力站直了,脖子更是像鸭子一样竖起,却在气势上仍然矮了明昧半分。
“我听说,执玉司四号其实是二当家的,是不是?”
“是。”明昧说,“这就是我来这儿,打算跟你——”她瞧了一眼矢茵,矢茵嗖的缩了回去,“跟你们做笔交易的原因。就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
“交易?哈哈,”阿特拉斯干笑两声,“我是正经的生意人,当然对正经买卖感兴趣。你,还有你们,干站着干什么?端水倒茶都不会么?没得被人说咱们没礼数!去、去!明昧小姐,请——”
他们进了船长室,阿特拉斯作色道:“该死的家伙,弄得这么乱,还要人活不?”他几步上前,将堆在桌上的杂物收起,统统扔进旁边一只箱子里,又抓起一块布抹凳子。
有船员可怜巴巴的站在门口说:“那是我的衣服。”
阿特拉斯擦完了,顺手从窗户里扔进大海,拍着手说:“请坐。端水呀,愣着干嘛?”
明昧从容坐下,矢茵则贴着门口坐了,随时准备夺门而逃。阿特拉斯坐在明昧对面,掏出烟来递给明昧:“您来根?”
“我在的地方都必须严格禁烟。”
阿特拉斯只得把烟夹在耳朵背后,朝她竖起大拇指。“有魄力!既然二当家都来了,是不是表示咱们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
“我是独自前来,所作的也与执玉司无关,”明昧抬起双眼,深深看进阿特拉斯的脑子里,“我现在说的话,完全不代表执玉司的立场,你懂么?”
“呃,”阿特拉斯揉着眼睛说:“你是说——呃,让我想想——你终于干了件大快人心的事,毅然绝然地站到人民群众这边,跟那丫头的老爹一样,光荣叛逃了?”
“我老爹不是叛徒!”矢茵操起凳子扔过来,阿特拉斯脑壳一缩,砸烂了他身后的定位仪。
“嘿,嘿,好姑娘,冷静点,我不是那意思…”
矢茵铁青着脸坐到桌子旁边。
“我不是叛逃。”明昧神色不改。“你知道特别执行权吗?”
“特别什么?”矢茵问。
阿特拉斯沉思片刻。“你不会告诉我你有特别执行权吧?”
“我有。”
阿特拉斯往后倒,靠在靠背上用力伸个懒腰。“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特别执行权,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超越一切的无限授权。”明昧说,“你父亲就是第一位获得此项权利的人。”
“是吗?那是很厉害的授权咯?”
“厉害个屁!”阿特拉斯插进来,“我讨厌这个,特别讨厌你这样的美女来出任务!啊,我的头都开始痛了!”
“这东西有两层涵义,”明昧耐心地给矢茵解释,“首先,我获得的授权超越执玉司权限范畴,你说这很厉害,非常正确。我能调动的资源已经提升到国家战略级别。第二,国家不会承认。”
“国家不承认,什么意思?”矢茵迟疑地问,“我老爸就是因为这个而被称为叛徒?”
“不,你老爸的问题要严重得多,现在不是说他的时候!”阿特拉斯一口把她顶回去。“特别执行权这玩意儿可不是什么好货,拥有它的人都不得好死——你是自愿,还是被迫的?”
“我申请了两年,终于批准。这还要感谢你们二位在海港市的表现,才让首长下了最后的决心。”明昧向他和矢茵微笑点头,表示感谢。
“真是活见鬼!”
“为什么不得好死?”矢茵问。
“看你老爸就知道了!有这种特权的人都是不要命的,你懂吗?你竟然上了我的船,那不是把霉运也带上来了?我该请你自己下去,还是按中世纪高贵的海员礼仪,让你走跳板?”
“跟我合作吧。”明昧诚挚地说,“你相信不会拒绝的。你是个明白人。”
“哈!你真高看我了!谢谢,所以我决定让你光着身体走跳板。”
明昧和阿特拉斯都不说话了,相互对视。阿特拉斯缩在椅子里,眉头紧皱,两根指头不停拨弄嘴唇;明昧双手放在桌子上,正襟危坐,目光如炬。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打得嗤嗤有声。
矢茵问了两遍,还是无人回答。某种奇特的表面张力把她挡在了外面。好得很,三个人,三个心思…她叹口气,转身出了门。
过了几分钟,阿特拉斯突然叫道:“不好!”
砰!窗户被一股高压水龙冲开,阿特拉斯虽然提前跳起身,还是慢了半拍,被水龙冲得滚翻在地,脑袋在墙上撞得咚咚响。
明昧还是不动。
水龙冲了足有一分钟才慢慢停下。房间里的积水都漫过了膝盖。明昧却还是不动,任丝袜短裙就那样泡在水里。矢茵从窗户里钻进来,问:“现在想好没有?”
“想好了、想好了!谢谢你,好姑娘。”阿特拉斯爬起来,脑门上的水哗啦啦往下淌。他双手撑在桌上,用力往前倾,对明昧说:“把你的条件说出来吧!”
“组织只想要回‘吕’。至于什么时候,倒无所谓。我知道之前你们见谁去了,达斯坦不好对付吧?你们跟他达成什么协议,我完全不关心。我只要‘吕’。”
“这么简单?”
“你要明白,执玉司成立至今已近一千三百年。这么多年来,‘吕’一直没有旁落他人之手,已经成为执玉司存在的理由和信念。然而说到聚齐四玉,组织上却又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所以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原则,我们只需要拿回‘吕’,各级领导说得过去就行了。你要真把四玉都拿给我,我还犯愁没办法保护周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执玉司还想继续混下去呢。”
“嗯,这理由倒挺符合组织原则的。”阿特拉斯把湿发拢到脑后,看看矢茵,又看看明昧。“你自己的条件呢?”
“组织只想要回‘吕’。”明昧一字一句地说。
阿特拉斯又看矢茵,矢茵轻轻点头。他咬着牙说:“好!那么你能拿出什么来交换?”
“‘黄’的下落。”
“要我怎么信你?”
明昧沾了点水,用手指在桌子上写下“马尔杰拉”四个字。
阿特拉斯急速搓着两手,兴奋的话已经涌到嘴边,出来却变成:“嘿,你随口说说,我们怎么知道真假?这个名字我就从来没有听过。”他往后靠,把双脚搁在桌上。
“相信你也知道,追逐黑玉的人虽然多,但是当今世上,真正有实力的,只有神圣军团、萨拉丁之翼和我们执玉司。”明昧不紧不慢地说,“而这三家走的路子各不相同。这些年神圣军团和萨拉丁之翼搞得风生水起,你们看执玉司好像偃旗息鼓,却不知我们已经大大跨前一步,也许已经接近黑玉的真相了。”
“哈、哈!”阿特拉斯干笑两声。但是在跟明昧对视了片刻后,他老老实实把脚放下来,重新坐好。
“你知道我说的是实话,阿特拉斯。事情到最关键的阶段了。你想坐视机会溜走,那也由得你。”明昧作势要站起身走,阿特拉斯立即叫道:“我信!二当家的话,我怎会不信?哈哈!不过,你真知道那地方的确切位置吗?”
“我们已经通过卫星,定位到厘米级。”明昧说,“它就在马里亚纳海岭附近…”她不说了。
阿特拉斯一拍桌子:“好!你要怎样才肯说?”
“我当然不会说。”
“那——”
“听着,那地方我没法一个人上去,受制于国际法约束,执玉司也没法把力量投射过去。所以我需要你们帮忙。等我拿到了‘黄’,就跟你们交换‘吕’,完事后一拍两散,从此再无瓜葛。你们意下如何?”
“从条件上来看,似乎还蛮公平。”阿特拉斯装模作样地沉吟片刻,看向矢茵。“你觉得怎样?”
“无所谓。”矢茵耸耸肩,“反正‘吕’本来就是执玉司的,物归原主,我不吃亏。”
阿特拉斯点点头,又转向明昧说:“那现在开始,你就算是跟咱几个耗上了?”
“还请关照。”明昧笑。
“唉,我就不爱看你笑,笑得让人心惊肉跳。”阿特拉斯朝矢茵努努嘴,“要是我们合作愉快,她呢?”
“在这间屋子里的,都是合作伙伴。所以在来之前,我第一次动用特别执行权,就是撤销对矢茵妹妹的一切指控。”
“你这个女人啊,唉——”阿特拉斯站起身,摊出手,明昧毫不迟疑将手放在他手心。
“哟,滑滑的。别多心,我只是奇怪,你是怎么收拾人的?”
“谢谢。我一向只用头脑。”
两人一起看矢茵。
“来呀,丫头,你没听见这位姐姐说,已经把你洗的比刚生下来的羔羊还要纯洁了?”
矢茵煞白着脸,说:“我总是有种感觉,会被你骗。现在又多一个,我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死丫头!”阿特拉斯扯她过来,三只手紧紧叠在一起。
“我要知道父亲的真相。”矢茵说。
“我要‘吕’。”
“我要…妈的,我还真不知道究竟要什么,看着办吧!”
阿特拉斯说完,用另一只手又覆在矢茵手背上。“这就算是合作了。我这人平时嘻嘻笑笑,打打闹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不过一旦说到正事,那就容不得半点渣子了!”
他的脸很罕见地沉下来“寻找黑玉之事,已历经千年,其艰难困苦之处,非常人所能想象。精诚合作才能金石为开,我会坦陈相待,也望诸君不要有所保留。首先第一条——在我的船上,只许穿泳衣——噢!”
他被矢茵恨恨踩了一脚,明昧则不动声色的拧肿了他的手腕。两个绝情的女人往外走时,阿特拉斯忍痛叫道:“嗨,等、等等!你说第一次行使特别执行权,那意思是还有第二次?”
明昧说:“你真聪明,倒提醒我了。”她拿出一只小型对讲机。“黑鲨,黑鲨,这里是信天翁。任务达成,你们可以返航了,重复,任务达成,你们可以返航。谢谢!”
“明白。黑鲨按计划返航,2分钟后进入静默状态。根据保密法确认的免责授权书已送至指定地址,下一次申请需要重新独立确认特别执行权。祝一切顺利。”
“能请你帮我一个小忙吗?”
“非常乐意。”
于是明昧转头对阿特拉斯说:“嗨,来见见送我来的朋友。”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特别。阿特拉斯和矢茵走到甲板上抬头张望。天空澄净得一丝儿云都没有。太阳离海平线已经不远了,但缺少云层的呼应,显得格外孤单。
没有直升机,也看不到高空飞机的反射光,她在故弄玄虚?阿特拉斯又往海面看去。像是风也怕了这娘们儿,此刻连桅杆上晾的乱七八糟的衣服裤子都吹不起来,海面看上去异常平静——
也不是很平静。距离渔船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有许多气泡汩汩地冒出来。十几秒钟之后,海面像煮开了一样沸腾。阿特拉斯还没来得及吼出来,突然间砰的一声巨响,海面被狠狠地击穿了!
一艘全长超过76米的常规攻击型潜艇像发情的座头鲸一样冲出海面,船头最高距海面近30米。它那超过2300吨的巨大身躯挡住了太阳,阳光在它身上勾勒出刺目的金边,像一面钢铁之墙横在空中——
“冲击抵抗!”这个时候,一束神圣的阳光从潜艇前侧防护静音隔板间的空隙射过来,投射在船长那苍老的脑袋上,奇迹出现了!
船长庄严的吼道:“全员准备…”
轰!
巨大的溅射浪卷过排水量还不到120吨的渔船,全员准备有个屁用!有三个人尖叫被卷入水里,另有五人在船舱里撞得头破血流。阿特拉斯和矢茵死顶着越过船舷的第一波浪头,直憋了将近一分钟,才重新冒出水面。
“哦——向你致敬!我谢谢…呸呸!谢你!”
阿特拉斯扯下缠在脑壳上的海草和塑料袋,向那急速下潜的钢铁鲸背放声狂叫:“谢谢你没有击沉我们这些贱民!”
黑暗中,有人在刻意压抑呼吸。
“你很紧张?”矢理问。
“没有,我只是不太习惯这气氛。”叶襄偷偷往矢理身旁靠近了点,低声说,“我还是很困惑…”
“嗯?”
“没想到我会被授权参与…”
“这是组织上的信任。”矢理看了看表,又说,“山城市的监视网已经全部撤回了么?”
“这事六号在处理,估计今天之内应该完成。可我不明白,安蒂基西拉信号就是从那个方位发出的,神圣光辉军团的人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就跑到那里去,为什么还要撤回?如果坚持观测,说不定…”
“别说了。这是上头的意思。”
“上头?”
“不要猜,不要妄想,更不要深究。懂么?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叶襄沉默了一阵,说:“我明白了。你的压力一定很大。这次失败的责任在我。无论是前期策划,还是后面一连串的指挥,我都太轻敌了。你把指挥权交给我是出于信任和培养。等一下我会主动承担,相信组织上不会太为难我——总之你不要跟我争!”
“没有人要跟你争。”
“呃?”叶襄看了眼矢理,他淡淡地说,“责任就是责任,不需要争。”
这个时候,房间内突然一闪,接着某种低沉的、类似大功率电源开启似的嗡嗡声传来。墙上两面显示器亮起来了。叶襄忙坐直身体,不敢乱动。
“量子通讯同步时间,还有90秒。”一个优雅的女声传来。作为理论上不可被劫持及窃听的通讯模式,量子通讯需要的同步时间远较一般通讯长得多。屏幕上一片混沌,相隔几百公里的3个量子通讯点正以不可想象的速度交换量子信息,以达到传输视频的同步级别——这个难度,用十号的话说,大致相当于让1500万只足球一起跳动,而且频率、力度、甚至商标牌子的朝向都完全一致。。
这次会面非同小可,组织的最高首长将亲自出面。篓子捅大了,谁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处罚。偏偏量子通讯机的低频噪音让叶襄浑身发毛。该死,等一下问到自己时,可别出什么差错。这个责任必须自己顶上去,不然矢理就…
“量子通讯同步时间,还有10秒。”
矢理站起身来,叶襄忙跟着他站起身,快速整理着装。
“5、4、3、2、1…同步完成。”
那一瞬间,叶襄身体一颤,好像被轻微的电了一下——在这7×7×7m大小,用铅铝合金完全密封的空间里,某个严重违反自然规律的量子场被建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