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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郎中甩了甩头,哼了一声,“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当谁不会是的。再说了,段怡同意要嫁给了你么?你就在这里叭叭叭个没完了。”
崔子更无语地看向了祈郎中,只觉得万箭穿心。
段怡没有。
“方才崔某说过的字,加起来都不如师叔一句话多。”
祈郎中被戳了个正着,老脸微红,但是面对晏老贼的徒弟,他怎么能输?
更何况,他先前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他的心里话。
“要想成亲,先等你练成脑壳在襄阳,屁股在苏州的本事了再说罢,一年半载鬼影都没有一个的,哪里有我们小王爷贴心,段怡嫁给你,岂不是同寡妇无异。”
祈郎中正说着,就听到营帐外头传来了苏筠的嚷嚷声。
“先生先生,先前我长枪落在这里了。谁死了,谁当了寡妇?”
他说着,大大咧咧的撩着帘子走了进来,瞧见崔子更在,围着他转了一圈,“崔二哥还在这里呀!谁当了寡妇呀?是我认识的人么?”
苏筠径直的走到小榻旁边,拿起了一旁的长枪。
“当寡妇是喜事啊!段三就想当寡妇,我同韦猛说好了,只要是段三想办的事,我们就都给办了。等段三成亲的时候,我们就摸过去把她夫君杀了。”
苏筠说着,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几下。
见祈郎中同崔子更都一言难尽的看着他,苏筠挠了挠头,一头雾水。
“怎么了?你觉得我们没有带上你们么?没关系的,一起来,人多力量大。”
苏筠拍着胸脯,十分义气的说道。
第三一六章 修整蓝田关
祈郎中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瞧着崔子更,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他坐着笑不打紧,还站了起身,拍着大腿冲着苏筠竖起了大拇指,“当真是瞧不出来,小王爷你这脑壳,灵光得很。”
若按照他想的,段怡嫁苏筠,那这小子当如何?洞房自刎?
便不是苏筠,想着崔子更娶段怡那日,苏筠同韦猛等大一群人冲进去,要将他的脖子抹了……那画面太过美好,祈郎中觉得便是他做梦的时候,都不敢往上头想!
他想着,又冲着苏筠夸赞道,“小王爷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唉,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人老了之后,便如朽木一般,是不比从前敢想了。”
苏筠被夸奖,整个人都飘了。
他脸上荡漾着笑,大胆的拍了拍祈郎中的肩膀,“没有关系,有段怡呢!你想不动了,不是还有儿子么?你儿子想不动了,那日后还孙子。”
“我们段三,不愁没有人为她着想了。”
崔子更听着二人的话,面无表情地悄悄离开了祈郎中的营帐。
他是被段怡吓昏了头,才想要来这里讨好“假丈人”同“伪小舅子”两个不正常的人。
祈郎中的营帐离段怡的营帐不过是几步之遥,崔子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到底没有再去寻段怡,牵了马朝着营地外行去。
刚到门口,朱鹮同晏先生便迎了上来。
晏先生踮着脚,见崔子更身后没有祈郎中的影子,松了一口气。
“嘿嘿,瞧你要死不活的样子,定是没有讨着好果子吃!你也不想想,换做我是姓祈的,那也不喜欢把自己送到猪圈里来的老白菜梆子!”
“就段怡那浑身铁骨的劲儿,就是那天上下石头,砸在她脑壳上,那都要喊碎了碎了!石头碎了!祸害遗千年,区区蓝田关,哪里困得住她?”
晏先生见崔子更不言语,自己个率先翻身上了马。
“别看了,再看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那敢情好,你在这里盼敌军主帅盼瞎了眼;你手下的兵蛋子在京都城下盼你盼瞎了眼。”
“啧啧,这简直就是传世佳话!”
崔子更白了晏先生一眼,翻身上了马,“谁来传世?先生龟儿子么?”
晏先生听着儿子二字,只觉得万箭穿心。
他坐在马上,心惊肉跳的回头朝着段家军大营看去,见祈郎中没有出来炫耀,马鞭一扬,逃一般的随着崔子更而去。
兴许是收了那气运老儿郑铎的缘故,蓝田关春风阵阵,陡然之间万里碧空无云,先前那暴雨仿佛像是梦一场,醒过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长孙二郎提着一桶草木灰,漫不经心的洒着,瞧着前头扛着长枪的段怡,心情十分的复杂。
他同曹奔在大军的后方,并未受到太大的波及,用了饭之后,便被段怡派来挖通这蓝田关。
郑铎亦是没有食言,领着死里逃生的蓝田军将士,再返关口。
天气渐渐炎热,接下来落暴雨的几率,远胜了前几个月。那些阵亡将士的尸体,不能就这样摆在这里,容易闹出疫病来。
他放眼看着,段家军的人收拾战场,果真是不同凡响。
他们分工井然有序,有负责捡兵器的,有负责扛尸体的,还有他一样,被安排着提着草木灰桶到处洒的人。
明明刚刚经历过了一场大难,但是同蓝田军那丧到无比的气氛不同。段家军的人,哀而不伤,明明头发都还没有干,却一个个的精神抖擞的。
“哎呀!祈先生说你出门都能捡到金子,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
长孙二郎又舀了一瓢草木灰,就听到前头段怡的惊呼声。
他放眼看去,顿时傻了眼。
只见那郑铎握着锄头柄,站在那被泥沙封住了的关口前,在他的脚边,滚落下来一个大大的木头箱子,箱子的盖子打开了,大金元宝落了一地。
不少人见状,都围拢了过去,瞧着那金元宝,啧啧称奇。
先前还沉闷不已的气氛,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长孙二郎凑到了跟前,朝着那郑铎看去,只见他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并非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仙人,将心一横,伸过手去,对着那郑铎摸了一把。
郑铎老归老,身手却是不减,被人这么一碰,下意识的便转过身去,一把扭住了长孙二郎的手。
他老脸发红,看了看长孙二郎,又看了看段怡,眼睛里能喷出火来!
这段家军,都是什么奇葩,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花甲之年,还能像大姑娘一样,接连被恶霸非礼!
“简直可耻!”
长孙二郎疼得嗷嗷叫,“谁可耻了!你这老儿,想到哪里去了!我这是沾沾福气!沾沾福气!去那大庙里,摸摸佛脚!瞧见人家状元郎墙上刻着的福字,上前贴个脸,这不是常有之事?”
长孙二郎想着上回打架劈叉的悲惨经历,见郑铎扭着他的手,灵机一动,艰难的用手指又摸了摸。
郑铎一时无语。
他将手一松,哼了一声,站在了原地。
长孙二郎眸光一闪,嘿嘿一笑,快速的又挨了一下郑铎的衣袖,郑铎正要呵斥,就瞧见那长孙二郎身后,不知道何时排起了长队,一个个段家军们,伸长了脖子,跃跃欲试。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气恼的抓起锄头,朝着那关口一轰。
周围的人,都激动了起来,就他这么一击,那蓝田关关口,一下子出现了一个大洞……
郑铎僵硬在了原地。
他神色复杂的看向了段怡,“从前真没有这么神。”
便是捡钱,其实也就是捡到铜子儿。
那什么天大雷劈之事,他活了六十载,此前也只出现过一次,便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但其实当真只是偶然之事,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身受重伤,脱离了北关。
到处寻找良医,寻到剑南道祈郎中那里去了。
这下子,他便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想着,就瞧见段怡目光炯炯的看着他的双手。
郑铎忍不住将手往后缩了缩,可还没有等他缩回去,便被段怡一把拉住了,“咱们去打京都!你拿着锄头,在那京都墙角一挖,会不会塌?”
第三一七章 燕王沈青安
“自是不会,那是王都。”
郑铎说着,肃然起敬。
大周朝的王都,乃是一座古城,往前数去,不知道换了多少国姓,这座城池外的护城河里,亦是不知道沉淀了多少王侯将相的鲜血。
有了一个能看得穿的豁口,蓝田军将士们,亦是士气高涨了几分,吭哧吭哧的挖了起来。
段怡将手中的水袋递给了郑铎,朝着一旁硕果仅存的一颗大树下走去。
郑铎瞧着身前虎视眈眈的长孙二郎,头皮一麻,快步的跟随着段怡而去。
他抿了抿嘴唇,犹疑了片刻,说道,“即便如今老夫已经成了你的降将,但是先前我说过的话,也不会收回来。”
“王都就是王都,沈青安自身实力非凡。且手下兵力,远非你们一道之地所能比拟的。”
郑铎说着,颇为唏嘘。
“周天子有禁卫军,崔子更有玄应军,沈青安藏了一支军队,名叫银影。”
他说着,想起了段怡的父亲,沉默了一会儿,在一旁的青石头上坐了下来。
“银影人数不多,但是个个武艺高强,随便哪一个人拿出来,都可军中为将。你在襄阳城遇到的田楚英,便只不过是银影中普通的一人罢了。”
段怡听到这里,神色认真起来。
她同田楚英对战过,那人功夫不弱,可以说同她在伯仲之间,即便她的武功一日千里,再回过头去,她觉得自己能够轻松杀死田楚英。
可若是银影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田楚英的程度,那就当真是难缠了。
“将军可知晓,那沈青安为何要背叛陈鹤清,又同我父亲段思贤有何过节?”
郑铎摇了摇头,“说来惭愧,老夫也是近年方才知晓,原来沈青安从前乃是郑王旧部,同你父亲师出同门,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我是不知。”
郑铎顿了顿说道,“不过老夫从前一直镇守北关,在沈青安很小的时候,便认识他了。”
“你年纪小,只知大周同北蛮不睦,常年征战。可早些年中原强势,北蛮之地十分贫瘠,需要中原的粮草丝绸。曾经我们也送公主和亲,互相开市,过过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那会儿在北关,两族通婚并非是个稀奇事。”
段怡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所以沈青安便是两族通婚的结果?”
郑铎点了点头,“他的父亲,当时也算是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当时是去北关镀金的,便在那里结识了沈青安的母亲。我认识他的时候,两国已经开战。”
“沈青安的父亲回了京都,却是将他拉在了那里。北蛮入侵城中,杀了不少平民百姓。”
“边城的人都群情激愤,几乎是见到北人便杀。沈青安的母亲也被杀死了,我们赶到的时候,他被吊起来示众,险些丢了性命。”
“我们救下了他,他伤好了之后,便离开了边关,不知所踪了。”
段怡想着,十有八九,沈青安离开边城,入了江湖。然后在江湖中遇到了贵人,也就是段思贤的师父。那老师父带着沈青安,一起投到了郑王麾下。
看来那老师父挑人,倒是有些共同的特点。
选的都是疯批世家子,一个个身世曲折得像是山路十八弯似的。
“说起来,他也是个可怜人”,郑铎说着,思绪又跳跃到了现在。
“后来见到他的时候,他是朝廷派给我的副将,同我一道镇守北关。周遭的人,好似都不知晓他的身世,我并非多嘴之人,又看中他身上有大才,从未透露过半个字。”
“起初我还担心,他身上有北人的血,怕是未必对我大周忠心。可他一直都兢兢业业的,除了杀敌手段残暴之外,并未有过任何逾矩之举。”
“老夫伤了腿,离开北关之时,他便接替了我,成为一方大将。”
郑铎说着,有些唏嘘,“老夫也没有想到,再后来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燕王了。”
“我同沈青安渊源深厚,虽然并不赞同他的血腥手段,但是那陈鹤清又有什么好的呢?他同样屠城之主,并非明君。”
郑铎的话语音未尽。
但段怡却是十分明白他的意思,左右是要选择一个主君。一个是臭鱼,一个是烂虾,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选一个有交集的熟人,乃是人之常情。
他说着,又自嘲的摇了摇头。
“这人年纪大了,总是啰嗦,说话也说不到重点。那沈青安的过往,我同将军说来有何用?原本是要说那京都的军力布防。”
“那禁军统领,名叫尉迟案,使的乃是大关刀,此人有勇有谋,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起初周天子还在的时候,尉迟案是禁军统领,如今换了沈青安坐天下,他还是禁军统领。”
不等段怡往深里琢磨。
那郑铎又说起了银影军,“银影军是燕王嫡系,比禁卫军更加得到他的信赖。”
段怡点了点头,“那其中可有一个名叫谷雨的刺客?”
郑铎一愣,“沈青安手底下有六员猛将,平日里领军作战。谷雨不在六人当中,被称作是隐形的第七人。那人杀人如麻,京都都在流传,若是朝堂之上,有人对燕王不敬。”
“那么到了夜里,谷雨便会登门,收割人性命。”
他一顿,询问道,“主公可是在襄阳城中,见到过谷雨?”
段怡点了点头,“沈青安派他去监视田楚英,我同谷雨有私仇,下次见面,乃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局面。郑老将军不必理会这个,继续说那六员猛将即可。”
“那六个人,京都人闻风丧胆。那头一个,名叫荆玉,是个白面书生,擅长使用的兵器,乃是一杆竹笛……”
郑铎说到一半,却是话锋一转,又道,“说到这荆玉,就不得回过头来说我先前说的话,这一回那陈鹤清必败无疑。别看他如今围城,好似十分的嚣张。”
“可是”,郑铎说着,神色认真起来。
“主公若是信我,便晚一些攻城,离那陈鹤清远一些。不出三日,他们便要出大问题了。”
“什么问题?那姓荆的有何古怪之处?”
段怡来了兴致,这田楚英当初搞什么四虎将,十有八九,便是在模仿他的师父呢!
第三一八章 邪性吹笛人
有了郑铎在,众人十分顺利的开出了路来,从段怡攻打蓝田关,到他们在京郊附近安营扎寨,不过也就是过了一日功夫而已。
段怡骑在马上,寻了一处高地,远瞭着京都。
微风吹着她的长发飞扬,段怡握紧了手中的长枪,“这京都光是瞧上一眼,都让人热血沸腾,想要将它收入囊中。”
“主公气概,天下男儿皆不如,说起来惭愧,某头一次来这京都复命,被这皇城压迫得抬不起头来,都不敢直视那城门上的大字”,郑铎甩了甩自己的软糯的下巴,躬了躬身子,认真的说道。
一旁的苏筠一听,顿时不服气了。
“程穹你还说我是佞臣!瞅瞅我这不就被比下去了!”
程穹瞥了一眼郑铎,话说这老头儿阵前说话掷地有声,瞧着亦是铁骨铮铮。
却是不想,不过一日的功夫,便快速的融入了这段家军,拍起马屁来,那叫一个不动声色。
段怡听着,朝着苏筠笑道,“输了吧?老郑是谁?那是能把沈青安夸成救国英雄,一代明君的人!”
郑铎清了清嗓子,老脸微微一红。
这京都乃是一座四方城,每一方都有三个城门,唯一那北面,多出了一道重玄门来。
如今这京都就像是一座孤堡,那五皇子陈鹤清,领着新周军,将这十三道城门,围了个水泄不通。那密密麻麻的军队,远远看去,就像是数不清的蚂蚁,像是要齐心协力的抬走这块肥肉。
段怡的段家军,崔子更的玄应军,还是苏王爷的苏家军,以及那陇右节度使西北王李,皆是不远不近的默默扎了营帐,既不出手,亦不退后,就这么观望着。
像是随时都要围拢上去,啃食尸体的野兽。
段怡瞧着,不由得感叹出声,“这天下一半的人,都往京都来了吧!”
郑铎见她没有揪着那溜须拍马的话题不放,抬手指了指城楼,“那城楼之上站着的,便是先前老朽同主公未说完的,银影军中最厉害的六人之一的荆玉。”
众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一身白色儒服,戴着小帽的文弱书生,缓缓地走了出来,他的手中拿着一杆碧绿碧绿的竹笛,看上去仿佛就要羽化登仙。
因为距离略有些远的缘故,那荆玉的脸,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似的,叫人看不清楚,平白的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那荆玉一露面,先前还无精打采的陈鹤清部下们,瞬间沸腾了起来。
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立马叫骂起来,“快来叫我们瞅瞅,这娘娘腔又跑出来了,这回要做什么,是在那城楼之上,给爷儿们跳个舞,还是弹个琴啊!”
“就这种一只手就能掐死的白斩鸡,应该送到那襄阳城去,给那姓段的女大王当压寨相公去!”
段怡听着,颇为无语,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是怎么回事?
她段怡何时放榜天下,要召压寨相公了?多谢你想着我?
段怡想着,感觉到那荆玉的目光,幽幽地看了过来,不等她细细分辨,这股视线便又消失了去。
“这你可说错了。在那女大王眼中,你这种五大三粗,便是用来当凳子座都嫌粗糙的,方才是她喜欢的苏妲己。”
不等段怡说话,在她旁边的祈郎中,已经忍不住叉着腰哈哈大笑了起来。
“神他娘的苏妲己!段三你这不辨美丑的瞎眼,怕不是要青史留名了啊!”
段怡黑着脸,瞧着憋笑的其他人,又听着那城楼门前哈哈的大笑声,心中恨得牙痒痒。
若是让她知晓,是哪个坑害她,她保准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城楼下的那人,气得跳起脚来,他一把抢过一旁小兵手中的弓箭,朝着那荆玉射去。
他们已经围困京都好些天了,久攻不下不说,昨日还下了一场大暴雨,闹得人心浮躁,本就心中窝了火。
他们一身狼狈,再见那荆玉仙气飘飘的样子,更是气上心头。
荆玉头微微一偏,那长箭直直的钉在了他身后一个京都士兵的额头上,士兵来不及惨叫,直接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荆玉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似的,拿起了手中的那翠绿得像是要滴出水来的笛子,轻轻地吹奏了起来。
那声音倒是悦耳。
段怡听着,却是皱起了眉头,她气沉丹田,强压住了心中的躁动不安,这曲子她从未听过,听上去古古怪怪的,不像是中原的调调。
却像是一把勾子似的,勾得人气血上涌。
“来了!”郑铎神色有些古怪,他的脸本来就白,如今更是一点血色也无。
城楼下的壮汉将军一击未果,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呸!老子果真半分没有说错,这厮开始吹笛奏乐了!你这么爱做这事儿,应该去那勾栏教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是猛的一下捂住了腹部,噗了一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重重的摔下了马。
旁边的小兵瞧着,忙跑了过去,“王将军,王将军……啊!虫子!好多虫子!”
那小兵吓得尖叫出声,王将军的周遭,立马空出了一大片地来。
紧接着,那围着城楼的陈鹤清部下,不少人都像那王将军一般,捂着自己的肚子,痛苦的倒在了地上,流出血来。
段怡瞧着大骇,脊背阵阵发麻。
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说道,“这是巫蛊之术?我记得那田楚英的兄长,便是中了巫蛊之术。腹中有虫,疼痒难耐,是沈青安给他母亲出了主意,要田楚英做药引?”
“难不成,那巫蛊之术,本就是沈青安造的孽?他那是贼喊捉贼?”
郑铎闻言,摇了摇头,“这个我便不知晓了。不过沈青安的确是很擅长巫蛊之术。这荆玉乃是他的嫡传弟子。老夫曾经见过他使这一招对付人,十分的邪性。”
“当我听闻,这次京都守城大将乃是荆玉,便猜到会有这么一遭了。他将那蛊虫,下在了尸体当中,大战之时,会将穿着敌军士兵的尸体,扔出来。”
“这样敌军抬尸体的时候,蛊虫便会入侵,十分的邪性。”
第三一九章 可敢进来?
段怡听着郑铎的话,莫名有了一种熟悉感。
这不就是当初田楚英送聘礼向她求亲之时,使用的把戏么?
她想着,身上冒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伸出手去,拍了拍郑铎那软绵绵的大肚子。
“听君一席话,少死一群人!”
这邪术简直就是他们段家军的克星。
她敢说,这天底下便没有哪一只队伍,比他们段家军中的将帅,更喜欢去收尸的了。
郑铎笑了笑,脸上的肉抖了起来。
他笑得出,其那攻城的新周军,所有的人都宛若惊弓之鸟,不知道身边的谁,会突然倒下,吐出一地的虫子来。
一曲终了,城楼上的荆玉轻笑出声,“小心不要让虫子,钻进你们身体里哦!不然的话,下一次我吹响笛子,死的便是你们。”
新周军大骇,争先恐后的朝外挤去,他们此刻哪里还有什么阵型,哪里还顾得上攻城?
就在这个时候,荆玉大手一挥。
那城楼之上,突然出现一批穿着金甲的弓箭手,带着火光的箭雨嗖嗖的落了下来。
四处逃窜的新周军将士此时背对着城楼,不少人一下子便被射成了筛子。
段怡瞧在眼中,暗自心惊。
她仰头朝着那城楼上看去,只见在那荆玉身后,突然之间多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站在最中央的,穿着金色的鱼鳞甲衣,头戴黄金打造的金冠,连手中握着的,都是一杆金色的长枪。他看上去颇有年纪,倒是没有留胡子,脸是古铜色的。
乍一眼看去,还以为那少林寺的十八铜人跑出来了!
荆玉见他到来,躬身站在了一旁。
“这位便是燕主沈青安?”段怡肯定的问道。
郑铎点了点头,“正是。”
段怡摇了摇头,“一看便是乍富之人,恨不得将国库里的金子,都给融了穿在身上。这厮若是死了,绝对是那种大兴土木,用金砖铺地,不穿金缕玉衣,就要诈尸的人。”
郑铎嘴角抽了抽,没有接话。
段怡却是朝着那沈青安的身旁看去。
只见他的身边,挽着一名面容姣好的夫人,她穿着一身海棠红金线凤穿牡丹图样的裙衫,头顶上戴着凤冠,长长的金色流苏,遮住了她的脑门。
她微微抬着下巴,看上去倨傲不已。
那人不是她大姐姐段娴,又是哪一个。
因为城楼的栏杆挡着,段怡瞧不见她的肚子,但估算着日子,她那肚子怕不是早已经大了起来,里头怀着三皇子陈铭的遗腹子。
光是这么一想,段怡便又觉得荒诞起来。
而在段娴的右边,一个戴着斗笠,握着狼牙棒的人,默默的站在那里,他一动不动的,像是要同城楼上的红色柱子融为一体。
那是在襄阳城见过的拿着狼牙棒的刺客谷雨。
“其他的五人,应该是守着其他面的城门。这七个人到底谁更强,老夫也说不好,但是谷雨,在他们之中是最弱的。只有前头六个人死了,他身为第七人,方才能够补上来。”
段怡挑了挑眉,“这姓沈的老贼,倒是喜欢吹牛!下回咱们也说,苏筠是我们段家军中最弱的!”
苏筠闻言,头点得同小鸡啄米似的。
“就是就是!我就是仗着小王爷的身份,还有同段怡的关系,方才能在军中作威作福。其实连程穹都打不过的!”
苏筠说着,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连程穹都打不过,那得有多弱啊!”
程穹瞬间黑了脸。
我好生生的在这里站着,一言不发的,到底是哪里惹了你?
“我现在逃跑很厉害了!”程穹忍不住说道。
苏筠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厉害厉害!曹奔顶着乌龟壳,是一万个跑不过你。”
程穹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出去。
他是读书人,不同熊孩子一般见识。
段怡被苏筠这么一闹,哈哈的笑了出声。
郑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状又补充道,“兴许是因为谷雨不领兵,乃是孤狼作战的缘故。收起来,老夫听闻,谷雨从前,并非是沈青安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