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旁观的我,心里都十分恐惧。我尽量让注意力远离沙发,但却又似乎已经看到一缕鲜血从沙发背后流出来。当时身临其境的人,恐惧远比我更甚!那个女人的尖叫已经变成哭号,她大声地哭号着:“哦,不!我早就说过,这东西不是我们该碰的!”那个端枪的男人大声训斥道:“闭嘴!”

突然之间,一滴水滴落到镜头上!

这滴水珠完全没有颜色,就跟雨水一样。

然而拍摄的现场,显然是在室内!

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一个物体刷的一下从沙发后面飞射过来。那个男人一边大骂:“Fuck!Fuck!Fuck!”一边砰砰砰开枪!从他的枪声和后坐力估计,他的枪里装填的起码是达姆弹一级的子弹!但他开了六枪,似乎完全没有效果。那东西一缠就缠住了他的身子,这时那东西的表面已经变成鲜艳的绿色!我佩服在这时仍把镜头拿得很稳的人,而我已经听到那被缠住的人浑身骨骼发出的脆响!那个东西死死缠着他。像一条触角,又像一根藤蔓。但它的根源始终隐藏在沙发之后!然而它的末梢却慢慢转了过来,正对着镜头!

紧接着——我没有办法形容它的速度,只看到它鲜绿的触角突然爆裂成罩满整个画面的巨大的血红!

而后,画面归于黑暗!

就好像,好像一个鲜活世界被侵蚀的前兆。

就是这个极其震撼的结尾令我相信,那个年轻人说的话,是真的!

只不过那时我还不知道,我的人生将因这个视频而发生怎样的改变。我草草吃完了东西,裹着毯子坐在座位上,静静想着视频里的事。我完全可以确认那是真的,只是拿不准它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我知道,老约翰在最后时刻把这个视频交给我,而后他就出事了!而昨天这个时候我还待在公寓里,百无聊赖地在IMDB上找电影看。24小时之后我已经距离英伦半岛几千公里远,知道了一个肯定是世界级的大秘密。我可能被整个英国追杀!同时受到神秘机构的保护,这个机构的某位重要成员还长着一张丘吉尔的脸。这他妈的什么世道!好莱坞的冒险电影也不至于如此乱七八糟,但真实世界有时吊诡起来,实在比好莱坞电影更加诡异。

这时候我注意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晚上7点左右了,已经过了八九个小时!这架专机的速度不会比客机还慢,我大致算了算,现在应该在亚洲的领空了!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感觉机身慢慢下降。我向旁边望了一望,旁边那个人说:“呵呵,我们要在吉隆坡中转一下,补充一点油料。”

我点点头。

那个人又说:“到时候,你就该下机了。”

我身形一震,彻底明白了他的确是具有末日基金会身份的人。我不动声色地拿起一本杂志,摊在小桌子上佯装翻看。那个人笑了一笑,也不再说话。又过了十来分钟,飞机果然缓缓降落在一片灯火通明的广场上。一个空姐模样的人走过来说:“吉隆坡国际机场,经停35分钟,各位可以出去活动活动。”几个乘客陆续下了飞机,我跟着旁边那个人走出去。在他的指点下,趁人不备,跟机场的一个服务人员接上了头。这个服务人员并不是很高级的服务人员,而只是一个打扫清洁的女勤杂。好玩的是这个女的并不是马来西亚人,而是一个菲佣。马来人在东南亚各国里有最懒之名,这一下我算是领教了,连机场勤杂都雇外国人。这个菲佣领着我左拐右拐,拐到一间小屋子里,推开门,满屋子清洁用具之中,有一个人转过身来。

我一看,吓了一跳!这个人竟然是上午在希斯罗机场撞了我一下的跟我长得很相像的那个人。我一直在天上飞,鬼知道这个家伙怎么还能跑到我前面。他见我有些惊愕,微微一笑,说道:“我也刚到。怎么样?感觉还不错吧。不过只能让你坐到这里。”我顿时会意,也向他笑了笑,那个人点点头,推门出去了。一会儿飞机起飞后,坐在我坐了9个小时的那张座位上的,将是这个如假包换的正牌。军情六处在伦敦迫于外交压力,没办法真正展开搜查。但他们的特工遍布整个世界。估计这架飞机一到真正的目的地,就会被六处的特工盯上。但那时他们盯的也是这个正牌,盯不出什么结果来。末日基金会这些人的心机实在比六处还厉害得多!

那个人走了以后,我在小屋子里找到一套机场勤杂工的衣服。口袋里有一张“我”的身份证明,有一点钱,有一张纸上写着指导我下一步行动的计划。此外还有一张票。马来西亚此前是英国殖民地,全国通用英语。所以我完全没有语言障碍。过了半小时,我就已经优哉游哉地成功混出了吉隆坡机场,机场的安检人员连正眼都没看我一眼。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我已经坐在吉隆坡开往新加坡的跨国长途汽车上了!

是的。你没看错!这两个国家首都之间,居然通汽车。我第一眼发现那张票是张汽车票的时候,也很崩溃。但立即明白了他们的用意。在所有交通工具之间,汽车是客流量最大、最混乱、最难把握乘客身份的一种。六处的人不可能事先知道这架专机会在吉隆坡暂停,即使反应过来,也不可能立即在吉隆坡展开规模足以涵盖所有长途汽车所有乘客的大搜查。等他们锁定目标,我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在长途汽车的颠簸之中,安心睡去!

这辆汽车足足在路上走了十个多小时。比从伦敦飞到吉隆坡的时间还长。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汽车。中间只在过边境的时候检查了一回,敷衍的程度令人发指。我随便掏出身份证明晃了一晃就顺利通行了。小国之间国与国的界限,往往不像大国之间彼此壁垒鲜明。第二天早上,也即2009年12月22日8点05分,我按照纸条上的指点,在终点站新加坡机场的前一站下了车,随后坐上了一辆候在那里的黑色宾利。我一上车,车子就发动了。

这辆车的司机戴着一顶巴拿马草帽,身形有些瘦削。我上了车,他并不问我,也不和我说话,仿佛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我知道他必然事先得到过我的资料。而一般机场的勤杂人员也的确不敢随便往宾利里钻,但还是奇怪于他的沉着镇定。万一我的身份已经泄露,上车来的是一个赝品,那岂不大为糟糕?

我这样想着,忽然听见前面司机轻轻笑了一声。我身子向前伏去,他却又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我以为他不会说话了,他却又说:“不会错的。我知道是你。”

他使用的语言是中文。那是新加坡的官方语言之一。

我说:“哦,你能肯定?”

他说:“嗯,而且你不必怕。到了这里,你绝对安全。”

这时我才意识到他的声音清澈而亮丽。这个戴着草帽的司机,竟然是一个女人!我咀嚼了一下她话里的含义,仿佛她有某种可以确认我身份的手段。而且她叫我不必怕,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确是这样。可能从大英图书馆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隐隐在怕一些东西了。我在这方面,相当敏感。以往的许多次经验都证明我这种隐忧绝不是没有来由的。但究竟怕什么,我自己的确不知道。尽管这24小时以来我经历的每一件事,都可以用奇特来形容。而且围绕着我似乎正在展开重重迷局。但是我始终害怕的并不是这些抽象的范畴,而是一个潜在的,始终存在的,对我威胁巨大然而我却始终拿不准它具体方位的具象化的东西。但这种隐隐的怕,就是我自己意识也并不强烈。在长途汽车上,我可以睡得很沉。然而似乎这个戴着草帽的女人可以洞悉我内心所有细微的变化。我沉默了半晌,说:“那么你知道我在怕什么?”

那个女子摇摇头,说:“你自己都不知道。”

车子在路上开了大约50分钟,终于驶进一幢别墅。这座别墅坐落在新加坡城的城郊,是若干别墅区中的一栋。依山傍海,景色秀丽。外墙上爬满了绿色植物。从雕塑和建筑风格上看,起码有几十年的历史。那个女子说:“到了。”

我推门下车,顺手给那女子拉开车门。她弯腰出来,站直身子,随手把草帽拿了下来,我的眼前顿时一亮,一片流金一样的秀发无声垂下来。这个女子比我估计的要美丽得多。从容貌上看,似乎近于北欧。睫毛很长,眼眸深邃,皮肤光洁细腻。她挺直身子,比我也矮不了多少。整体的气质十分冷艳。我愣了一愣,她已经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来。

“金列科娃。乌克兰人。”

我礼貌性地握了握她的手指,她的手指很冷:“斯特林…”

“冯!”她补充说,“欢迎。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这是主人的口吻。我这时也已判定她绝不是普通司机那么简单。我说:“你也是末日基金会的人?”

金列科娃抿了抿嘴:“算是吧。我只是基金会的雇员,跟你一样。”

我说:“那么你是我的上级?”

她爽朗笑了一声,说道:“恰巧相反,你是我的上级,我算是你的秘书吧。”说着,将手一摆,带着我走进别墅。我只好满腹疑团地跟在她后面。

这幢别墅的规格在这个别墅区里只属于中等,然而每层的面积,我目测大概超过了四百平方米。整个别墅里静悄悄的,毫无声息。她将我领进别墅,自己先找了个沙发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对我说:“自己随意,不用客气。这栋房子里现在只有你和我两个人,什么事情都得亲力亲为。我们要在这里住相当一段时间,你可以先熟悉一下环境。楼上走廊里边倒数第二间,是你的房间,钥匙插在门上。你觉得累了,也可以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可能要晚上才能建立通信。”我点了点头。

我在长途车上已经睡过,这时并不觉得疲倦。但还是上楼进了我的房间。这间房间名义上是一间,实际上里边是一套独立的居室。摆列陈设都很齐全,而且和我在伦敦那间公寓风格颇为相似。连书桌上的那台电脑,都是我以前用过的相同款式。我走进书架随便看了看,书架上有我在伦敦时常看的书,也有一些是伦敦所没有的。一眼望去,宗教、地理和民俗类的著作占了大多数,不过也有一些休闲类的杂志。看得出这房间是事先为我量身准备的。

但是我在这里,却找不到任何我最希望找到的东西。整套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而且金列科娃也说过,这幢别墅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那么,我妹妹呢?我的家人呢?末日基金会耗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在24小时之内把我救出伦敦,送到这里,又是所为何事?这些事情我一时难以索解。

好在我在军情九处的时候,也做过相应的心理训练。我们被征召时的第一课,教官就要求我们克服任何心理上的先见,勇于接受并适应任何超乎寻常的变化。整个英国每年关于超自然现象的各种报告,超过6000份。全世界则更远远多于这个数字。这些所谓超自然现象,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由各种各样的误差造成。有时候可能1000件里只有一件是真的。但是倘若我们这些研究人员不以成熟的心态一件件去分辨明晰,那么就连那仅有的一件真正的也无法发现。

而且对于末日基金会,我毕竟是抱着相当好感的。即使它不提供我家人的线索,单单凭借着它对我不计成本的保护,以及Q先生那种沉稳傲岸的气质,就令人生出信任之感。所以即使置身于陌生环境之中,我还是很快适应了它,拿了本杂志看了起来。

一直看到中午,房间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我拿起电话,金列科娃说道:“下楼吃饭。”

说起吃饭,我倒是真饿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在飞机上。我迅速下了楼,金列科娃正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翻着一大本彩色杂志。我抬眼望去,那杂志是关于美食的。但左看右看却看不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我心里好奇,不禁问道:“吃的呢?”

金列科娃眼皮都不抬,说道:“马上就到。”

果然一分钟之后,我听到门铃声。

结果这顿饭让我小小地惊了一下。以末日基金会的规模和级别,再有金列科娃翻看美食杂志那种处变不惊的气度,我本来以为这顿午饭定会非常精美。开门才发现原来是KFC的快餐!于是我只好和金列科娃一起坐在沙发上,一人抱着一个全家桶边看杂志边吃。金列科娃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笑笑说:“我们现在的角色,是来这里过冬的东方贵族。还没来得及雇佣人和厨师。而且我也从来没做过吃的。你的国家是美食的国度,如果你有兴趣…”

我赶紧摇了摇头。我虽然是华裔,但久已远离故国,对中华美食实在是疏于研究。何况即使我想做,在新加坡也很难买全食材和调味品。

就这样对付完了午饭,金列科娃伸了伸懒腰,说要睡午觉了。她的房间其实就在我的隔壁。到了晚上,照旧又是电话外卖。这个别墅区基本都是世界各地的富豪暂住居所,所以附近的餐饮业十分发达。我上网粗略浏览了一下,即便每顿都叫外卖,也足以在一个月内顿顿不重样。这天晚上,我们吃的是马来西亚菜。金列科娃这么一个金发碧眼的乌克兰美女,居然也吃得津津有味。

吃过饭后依然无所事事。我并不是健谈的人,金列科娃似乎也没什么说话的兴趣。但我觉得既然目前别墅里只有我们两人,搞好关系还是必要的。于是就想了些话来跟她寒暄。我说:“你的中文说得非常好!”

金列科娃笑笑说:“哦,我从小在中国的一个城镇长大。”

我问:“那你是在中国出生的?”

她说:“不。乌克兰!那个中国城镇,就在乌克兰!”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乌克兰这个国家,曾经属于苏联的一部分。苏联当时拥有世界上最大的特工组织,叫做“契卡”,后来演变成克格勃。这个“契卡”时代,有一个很特殊的特工训练方式,这个方式可能也只有苏联人才想得出。他们在自己的国土上设置了若干个训练营地,每座营地,都是一座城镇。而且任何一座城镇在世界各地都能找到一模一样的原型。或者在中国,或者在德国,或者在英国,或者在波兰,或者在南斯拉夫。这种仿制的细腻程度,极其惊人!城镇里的每一栋建筑,乃至店铺排列,都完全按照原型设置。而里面的居民全是特工。他们的生活方式严格模仿原型城镇居民的方式。比方说这是一个模仿中国的城镇,这城镇里的所有居民,就只讲中文。甚至这个原型城镇的一条街道上包子铺的老板说无锡话,这个模仿的城镇的同样一条街道的同样一个包子铺老板,就绝不会说苏州话。在这样一种环境里,特工们会完全忘记自己的本来身份,而以全身心来适应这种环境。所以以后即使从事潜伏工作,一切也都是自然而然,熟极而流,绝不刻意。在这种训练方式下训练出来的特工,都是克格勃里精英中的精英!

而这些训练营地的所在,据说就在乌克兰。

我心念一转,金列科娃似乎就已经猜到了我的想法,耸耸肩说:“大致上没错。不过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是不是还活着…”

我想不到连这个疑问都被她探知,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金列科娃笑笑说:“没什么,又不是你对不起我。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我问:“去哪里?”

她说:“通信快开始了。”

我便不再问,跟着她走进一部电梯。这部电梯一启动,我就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因为它也是向下运行的,而且从它的速度判断,可能下潜的比我们军情九处的位置还要深。但电梯下潜的过程始终悄然无声。我暗自计算,足足过了一分多钟,电梯才停了下来。电梯门一打开,眼前顿时五光十色一片斑斓,像忽然置身在龙宫仙境一般。

我仔细看了一下,不由得惊叹:“啊,是水晶!原来这里是一个水晶的矿洞。看来这幢别墅从选址开始就已经别有洞天了。”

金列科娃也笑笑说:“我们能在这么深的地底建立通信,还多亏了这些水晶。”说着率先向前走去,我也走了出来。从电梯出来这一段路,基本是在水晶矿脉里硬开凿出来的,脚下的地面凹凸不平,既狭窄又曲折。我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

在深邃的矿洞内,我听到似有似无的呼吸声!

我说:“这里面还有人?你说过只有我们两个人!”金列科娃并不停步,笑笑说:“是这样的。”

我只好跟着她继续往里走,地面逐渐转为平坦,又逐渐出现了地板。这个矿洞的深处宽敞得多,也已经被人开辟成了一座外表晶莹剔透的实验室。只是越向前走,那呼吸声就越明显。我见金列科娃神色坦然,也自我镇定下来。但当我走进实验室的时候,突然感觉一团巨大的黑影铺天盖地向我压下来!我似乎已经感受到那黑影带来的森森寒意!但金列科娃已经随手打开实验室里的白炽灯。

灯光之下,一条老狗有气无力地趴在平滑的地板上。这条狗已经衰老到浑身剩不了几根毛的地步,肌肉松弛,骨骼突出,看上去似乎连站都很难独立站起来。但我们进了实验室之后,它还是勉强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角落里继续趴下。这竟然还是一条瘸狗。这样的狗在伦敦都只会沦为流浪狗,我很好奇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金列科娃说:“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它就已经在了。不过它很温和,从来不惹麻烦。”说着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KFC的鸡腿,扔到那老狗嘴边。老狗趴在那里,耷拉着眼皮,全然不动。但我刚一走神,再注意的时候,鸡腿已经不见了。

我走神的原因,是看到了这间实验室的主体。在它的中心区域,是一张宽大的屏幕。屏幕前面是一座满布各种按钮的平台,金列科娃正站在平台前聚精会神地操作着。屏幕亮起来,Q先生的影像随即便清晰了起来。

Q先生随着他的身躯慢慢转动,似乎也看到了我,说:“哦,冯阁下。你终于到了。我们都对此感到欣慰。”

我说:“这还要多亏您和您的组织鼎力相助。Q先生,不过我想知道,我的家人现在在哪里,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们。”

Q先生沉默了一会儿,坦率地说:“这个问题。或者不应该用在哪里来描述。他们现在的确切所在,我也并不知道。”

我说:“可是您留给我的那封信,落款日期就是昨天,2009年12月21日。”

Q先生说:“的确是。但是那封信,是6年以前就写好了的。”

我立即转身望向金列科娃。金列科娃摇摇头,抱歉地说道:“你高估了我的能力。我并不能感知任何时空的任何事。这件事和我无关!”

我问Q先生:“那么这封信怎么会在6年前就预知到了昨天的事?”

Q先生说:“这个秘密需要你自己去解开。我说过,人类历史上将再次出现如此少的人对如此多的人作出如此伟大的贡献。现在的问题在于,你,冯阁下,是否愿意加入我们,和我们共同解开这些秘密。这些秘密无论对你个人,还是对我们基金会,乃至整个世界,都极其重要!我坚信我的眼光是正确的。”

我想都没想,开口道:“好吧,我加入!”

我这话一出口,金列科娃就显现出很惊讶的样子,而我的惊讶,还在金列科娃之后。我所以惊讶,因为我知道金列科娃为什么惊讶。她显然可以感知到我思维的变化。但是当我冲口说出加入之前,她竟然没能成功探索到我的思维。这是因为,我在说出这句话之前,甚至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完全是鬼使神差一般。虽然说出这句话,我并不后悔。而且直到若干年以后,也从未后悔。

我这么果断地加入,Q先生似乎也很高兴,呵呵笑道:“好啊好啊。冯,很高兴你这样的人才加入我们!以后我们就是同一个基金会的同事了。虽然我现在的位置离你还很远,但是我们会时常保持联系。”

就在这时,画面中一阵紊乱,又出现了一个人,正是那个身手相当出众的张。只见他在Q先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Q先生冲他点了点头,对我们说:“冯,金列科娃,通信要中断了。未来一段日子里可能很难再建立这种联系,你们自己小心,我会用其他途径和你们取得联络。不要着急,你们目前的任务是休息和准备。”

通信中断后,金列科娃看着已经灰白的屏幕说:“他们应该开始转移了。”

我问:“怎么?他们的处境也不稳定?”

金列科娃摇摇头说:“不清楚。从来没有系统公布过。似乎是他们有一个很广阔的活动范围。不过没什么。我们听指示就不会错。”

我们乘坐电梯,回到了地面。金列科娃把那条老狗也带了上来,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可能都不再会使用地下实验室。老狗在实验室里,也得不到食物。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也只能按照Q先生的指示,老老实实休息。我们开车去了趟新加坡市里,采购了不少东西。金列科娃的手里掌握着一笔相当充裕的经费,以至于我们完全可以以贵族的身份享受生活。第二天去了海边,第三天则在别墅的院子打网球。对于这些运动方式,金列科娃的天赋都相当高。坦率说,技巧上我不是她对手。只有凭借长期习练武艺的身体素质优势勉强和她打成平手。但她还是很兴奋,金列科娃一旦手脚活动开来,就会变得十分活跃,和她平常冷冰冰的样子迥然不同。闲下来聊天的时候,我也把我的背景和我家人失踪的故事讲给她听。

这样连续过了几天,都没有什么变化。到第六天的时候,我们正在客厅里闲坐,忽然听到敲门声。

我和金列科娃交换了一下眼色,都跳起身来,分别贴近墙壁两侧。

此时我们手中,都没有武器。这幢别墅作为基金会的一个场地,专门设有武器室。里边不但有AK之类几十年间著名的重型军火,甚至还有缅刀和狼牙棒之类的冷兵器。但这时措手不及,我的手里只有一把正在削蛇果的水果刀!不过我并不担心,这几天下来,我已经大致摸清了金列科娃的能力。她可以在25米左右的距离内,相当程度地洞悉一个人的思想。这种洞悉不是全方面的,像我曾经下意识的回答,她就预料不到。但至少在短距离之内她的能力可以保证没人能偷袭到我们。我正拈着飞刀,对准房门。

金列科娃却恢复了一脸懒散:“进来吧,浩二。”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少年爽朗的笑声。那是一个亚洲少年,眉眼相当精致,身形也很苗条,穿着一身休闲的服饰,他一眼看到金列科娃,眼睛便亮了起来,赞道:“哇!金列科娃姐姐原来这么漂亮的!”

金列科娃向我介绍道:“中田浩二,日本人。计算机网络方面的专家。他在17岁的时候,就曾经侵入过CIA的保密系统,大大折腾了一通。”

浩二笑嘻嘻说:“哪里哪里,不过要麻烦中国的红客替我顶缸,真是不好意思!”

我立即应道:“那倒也没什么。我在外边,也经常冒充日本人的。”

浩二伸了伸舌头,说:“那你一定是冯!失敬失敬,我是和平主义者,历史恩怨,不要介意。”

我在这方面,倒不如国内同胞那样感同身受。毕竟中日两国交战的时候,我已身在英伦。不过华人和日本人碰到一起,总会感觉有点不自在。金列科娃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便问道:“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自己跑来了?怎么找到这里的?”

浩二笑说:“姐姐和我在网上联系过。一切我在网上联系过的人,我都能找到。”

我说:“日本人就是这样盲目乐观。”

浩二反驳道:“这是科技实力。”

这在当时只不过是一句小小的口角。没想到,后来当我们共同经历了几件事之后,浩二终于把这句话收了回去。这个世界顶级的黑客,在之后的探险中,真的遇到了怎么查也查不到的神秘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