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行走,怎么样?”

鲁冰犹豫着,她显然还未确定唐是在开玩笑呢,还是认真的。最后她相信了,
笑道:“我还没答应同你结婚呢。”

但她的话音中已经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唐世龙大笑道:“好,我这就同父亲
联络,几天后我们出现在月球背面,让你哥哥大吃一惊!”

下面又是啧啧的热吻声,鲁冰看来已默许了这个决定。狄明看看表,差10分
8点。在此之前的几天监视中,他发现唐世龙每天下午8点必有一次通话,不用
室内电话,不用大哥大。他每次总要找一个新的电话亭,打完后还要小心地从电
话的记忆中把号码清除。这种过份的小心,表明他不会是同外祖母寒喧天气。

已经快8点了,狄明穿戴整齐,回到车里等着。

唐世龙说:“来,我的小鸟,我为你扣上乳罩,咱们去找一个电话亭给义父
打电话。”

鲁冰已经穿好了泳裤,背过身让恋人为她扣上乳罩的搭扣,她不解地说:
“干嘛非要到电话亭?我的外衣口袋里就有无线电话,用你的汽车电话也行。”

唐世龙低下头吻吻她的乳沟,严重地低声说:“我是世界刑警组织通辑的色
魔,已经奸杀了100 名妙龄女子。你想,我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吗?”

鲁冰甩开他的拥抱,冷冷地说:“这个玩笑很有趣吗?”

唐世龙歉然道:“当然很无趣,请你原谅。”他叹口气说:“冰儿,务必请
你谅解,眼下我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等到适当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的,我决不
瞒你。”他又换成玩笑口吻,“我必须在暴露身份前赢得你的爱情,否则,等你
发现我是一个无趣的守墓人或者清道夫,你一定会把我赶走的。”

鲁冰已经不生气了,饶有兴趣的说:“你是特工007 ?或者是黑道第一杀手?
意大利黑手党?”

唐世龙笑道:“都有可能。你尽可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那么,你什么时候才告诉我?结婚之后?”

“当然,这个宝盖必须到那时才揭开,我要看你有没有胆量去‘冒险’选择
一个身份不明的丈夫。”

鲁冰格格地笑起来。他们出了帐蓬,走向自己的汽车。在8点差3分时,他
们开到了海滨浴场的一个电话亭。唐世龙正准备停车,一辆小型轿车刷地超过去,
擦着电话亭停下。一个中国人模样的40岁小个子进去,急急忙忙地拨打电话。唐
世龙略为迟疑,鲁冰说:“咱们另找一个电话亭吧。”

唐世龙没有说话,这时那个莽撞的小个子已气急败坏地挂上电话,看来没有
打通,他离开电话亭,匆匆开车走了。唐世龙立即跨进去摘下耳机,拨通电话:
“喂,我是汉克,请唤加莱亚诺先生。”他捂着话筒对鲁冰说,“那是我义父的
管家。喂,是加莱亚诺先生吗?请告诉我爸爸,我的爱情攻势十分成功,现在那
只漂亮的小鸟正偎在我怀里呢。请把那艘太空巴士准备好,我想如期在天上举行
婚礼。”

加莱亚诺先生在电话里笑道:“你父亲已经提前作准备了,他相信你的本领,
知道你一定能把天下最漂亮的姑娘追到手。那艘小巴士已经启运,估计现在已经
到达法属圭亚那的库鲁航天场。汉克,你知道吗?你的两个妹妹知道你另有所爱,
恨得咬牙切齿的,一定要杀了你呢。哈哈。”

“是吗?请你告诉她们,我已为她们找到了一个非常有男人味的男人,就是
鲁冰的哥哥鲁刚,让她们两个来争夺吧。再见,加莱亚诺先生。”

“再见,请代我向你怀里的姑娘问好。”

唐世龙扭头告诉鲁冰:“听见了吗?义父已经把那艘绰号‘小飞蛾’的太空
巴士运到了库鲁发射场,就是欧洲航天局曾经发射阿里亚纳火箭的地方。这次我
将亲自驾驶这艘飞船。”

鲁冰惊奇地问:“你?你自己能驾驶?”

唐世龙笑道:“当然,你不要把它想象得太难。这是一种傻瓜型飞船,多少
受过几天训练就能驾驶,20年前,到太空游览曾经兴盛一时,不少情侣都是自己
驾驶的。”

鲁冰高兴地喊道:“真的?你也教教我!”

他们不知道,在电话亭碰到的那个“莽撞”的小个子正在100 米外监听着他
们的通话,刚才他已把窃听器摁到电话机壳上。他反复地听其中的一句:“我想
如期在天上举行婚礼。”

狄明咀嚼着,通话本身似乎没有什么蹊跷,如果说有可疑的话,那就是“如
期”这两个字。莫非,父亲还为儿子的追女人定下了严格的日程?他揿下一个按
钮,窃听器内的转换装置把拨号声变成一个个数字,显示在液晶屏幕上。00582384886255,
这是一个委内瑞拉的电话号码。

唐世龙和鲁冰打完电话,又返回海滩了,很可能他们会在那儿玩个通宵。狄
明想了想,开车回旅馆去,他要首先查清这个号码的来历。

一走进帐蓬,鲁冰就笑着把唐世龙扑倒在充气胶垫上。这个唐世龙,他的脑
袋里有永不枯竭的奇思怪想,这很合鲁冰的胃口。到天上举行婚礼!太空行走!
能想出这个主意的人真值得她爱。他们脱掉了身上仅剩的遮羞布,同时也彻底扔
掉了道德的束缚,只剩下情欲在激荡。唐世龙十分健壮,胸脯宽厚,两臂肌腱突
起,看来他一定进行过专门的健美训练。这种体型在国内是不多见的,比如姚云
其的精胳臂瘦腿就根本无法与他相比。也许只有鲁刚哥哥比他更强健。想到鲁刚,
她突然觉得心中被剌了一下,如果哥哥看见了自己的放荡?为了摆脱这种负罪感,
她迫使自己更深地沉沦到欲海中去,她伏在唐世龙的身上,用丰满的乳房紧紧顶
住他的胸脯,笑着问:“喂,我们再来一次吗?”

唐世龙却没有响应她。他双眉微蹙,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他噢了一声:“我
的通话薄!我忘在电话亭了。”

他把鲁冰轻轻地推下去,穿上泳裤。鲁冰的自尊心被极大地伤害了,她甩脱
恋人的手,冷冷地盯着他。但唐世龙这会儿没有闲心去抚慰她,他只说了一句:
你别动,我马上回来。便迅速走出帐蓬。

他跳上汽车开到刚才那个电话亭,亭旁杳无人影。他走进去,以职业性的目
光机警地搜索着。刚才,打电话后他总有一种不祥的直觉,似乎哪儿出了一点断
裂。是那个小个子中国人?那人是中国人基本可以肯定。大陆来的中国人常有一
种特殊的“中国”味,令人一望便知。但他的举止并无可疑之处。那时他急着打
一个电话,没打通,又很快走了。这些年中国富佬在澳大利亚举目可见,在旅游
旺季更多,单是这个浴场就很有几个中国人。不过这些中国人有一个很奇怪的特
点,他们之间基本互不来往,似乎他们在国内的交往已经太多了,出国旅游就要
躲个清静。

但不管怎样,唐世龙的直觉还是唧唧地响着警报,而他的直觉从来没有骗过
他。也许是因为这个单身的中国人不象是一个旅游者?那些富有的旅游者身上常
常有一种懒散闲适的气质,而他却没有。正是这一点异常,在下意识中向他敲响
了警钟。暮色已重,亭内的电灯太昏暗,他调过车头,把汽车大灯指向电话亭,
细心地搜索着。他的搜索终于有了结果,在电话机座的内侧发现有一处微带粘性,
变换视角,可以看出那儿有一个微微发暗的小圆形区。他知道,那儿很可能揿有
一个圆形的窃听器,不过这时已经被取走了。

也可能仅仅是自己的多疑?但多年的黑道生涯教会他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他回忆一下,那人的汽车似乎是乳白色的,车型较小,车牌号中有两个连在一起
的0。那人的面容在暮色中没有看清,但个子短小是比较明显的特征。这几点合
起来,已经足以把一个跟梢者辨认出来,只要他继续呆在附近。

他沉思着回到帐蓬,鲁冰怒火正炽,在暮色中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象一只愤
怒的母猫。唐世龙去搂抱她时,她用力地甩开了。不过唐世龙并不担心,他已经
确信自己对鲁冰的吸引力,自信能玩住这个痴情的女人。他把鲁冰的右手硬拉过
来,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地写着:有人窃听!鲁冰浑身一震,询问地望望恋人,后
者肯定地点点头。

鲁冰相信了,不过她的神情中并没有疑虑或者胆怯,相反倒现出亢奋,好象
是一个终于被应允参加危险游戏的孩子。她目光炯炯地愣了一会儿神,忽然大笑
着把唐世龙扑倒在沙滩上。

晚上,狄明在自己的旅馆里拨了一个北京的电话。对方是中国国家安全部的
一名高级官员,是两年前偶然结识的。那次狄明接了一桩业务,一个哭哭啼啼的
中年女人要他调查她丈夫有多少外遇,尤其是有多少正式的外室,因为他最近行
踪鬼祟,经常夜不归宿。在调查过程中,狄明意外发现,那个行踪诡秘的男人并
不是在眠花宿柳,他接触的竟然全部是毒贩子线上的人。老实说,对于是否向警
方报告,他还犹豫了相当长的时间,他深知贩毒集团的残忍,对于他这种没有官
方背景的私人侦探,他们的报复更是没有丝毫顾忌。但最终他的责任心还是占了
上风。国安部缉毒署对他的情报非常重视,派了精明强干的陈炳来上海,最终挖
出了毒贩子新开辟的从金三角——重庆——上海的一条新交通线。那次两人合作
得很愉快,临走陈炳给他留了一个号码,以便在必要时联系。

电话接通了,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声,他向这个女人报了姓名,陈炳马
上过来了:“狄先生你好。听说你已经迁到厦门了,是吗?”

“对,刚迁去一个月。”

“希望在新地方大展宏图。嫂夫人是否也迁去了?”

“她稍后就来。”

“老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想请你查一个国外的电话号码。”

对方记下号码,说:“行。15分钟后你再打来。”

15分钟后,陈炳告诉他,已在电脑中查询清楚,这个号码属于委内瑞拉一家
石油公司,但辑毒署官员都清楚,它实际是哥伦比亚大毒枭卡拜勒鲁所设的一个
据点,而且级别很高。“你怎么插手到这里来了?很危险的。”陈炳关心地说。

狄明笑着说:“其实我只是接了一笔普通的业务,一场三角恋爱。”他简单
介绍了姚云其的委托。陈炳在电话那边沉吟一会儿,说:“那家鲁氏公司我知道,
是一家中型的跨国公司,基地设在台北市和印尼的哈马黑拉岛上,在太空运输业
中曾经很有影响,最近也在走下坡路。不过比起太空运输业其它集团的衰败,他
们还是相当幸运的。你是否调查过,他们最近有没有什么重要的商业活动?有没
有什么重要的人事变动?或其它异常情况?”

狄明突然攥紧了拳头。两秒钟后他才说:“我真该死,我早该想到这上面去
的。你说的没错,听说鲁氏公司最近有一桩生意,是去拉格朗日墓场的例行运输。”

陈炳停顿了片刻才问:“拉格朗日的例行运输?不,近10年这个业务已基本
停顿了,温室效应突变后,各国都是度日维艰,不会有人再往那儿运送核废料了。
你知道是哪个国家往那儿运货?”

“不清楚。”

陈炳又沉默了片刻:“好,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去查证一下,有什么
消息我会通知你。”

“我该谢谢你才对,谢谢你为我一语道破迷津,我本不该这么愚蠢的。”

陈炳笑道:“不必懊丧,人都有三昏三迷。上次你帮了我的大忙,今天正好
由我还了这个人情。”

挂上电话,狄明去冲了个澡,然后枕着双手出神。他心头很沉重。在此之前,
他还一直相信唐世龙对鲁冰的追逐只是限于爱情的范围。虽然唐世龙背景复杂,
但这场爱情攻势的本身不一定有什么特定目的。现在,陈炳的话令他茅塞顿开。
恰恰在鲁刚要作太空运输时,唐世龙也匆匆把婚礼定在太空,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那么,唐世龙的所作所为恐怕是一个计划周密的美男计,一张大网正逐渐向
鲁氏公司合拢。他完全知道哥伦比亚贩毒集团的能量,知道他们的残忍,不禁为
痴情的姚云其、漂亮古怪的鲁冰、爽直的鲁刚捏了一把冷汗。

还有自己。看来他和贩毒集团很有缘份,转来转去,他的业务又和毒贩子扯
到一块儿了!

但他不知道,正在这时,那个叫坎贝的哥伦比亚人已在这个旅馆的停车场找
到了号码为BW02300 的小山羊牌轿车。小型轿车,白色,车牌中有两个挨在一起
的0 ,这些都与老板说的情况吻合。坎贝随即来到旅馆柜台,举着一个钱夹,焦
急地说:“小姐,我在半个钟头前送来一个中国客人,他把皮夹掉在我的车上了。
请你查一查好吗?他一定急坏了!”

他比划着介绍了中国人的样子,大约40岁,小个子,穿的好象是一件浅灰色
西装。小姐说:“你敢肯定他是中国人吗?如果能肯定,我们这儿只有一位狄明
先生。在6楼609 室。另外还有两位日本人,但年纪显然要大得多。喏,那位中
国先生下来了!”

一个身材瘦小、举止干练的中国人正走下楼梯。坎贝扭头盯着他看了一眼,
确认以后再也不会认错。然后回头对柜台小姐遗憾地说:“不,不是这位先生。
我只好把皮夹交到警察局了。小姐,如果有人找皮夹,请通知他到警察局去,好
吗?谢谢你。”

柜台小姐笑着说:“应该谢谢你,诚实的年青人。”

这位诚实的年轻人急急走出旅馆。回到自己的汽车,立即挂通了电话:“唐
先生,我查到了,车牌号码BW02300 ,住在‘灰王子’旅馆609 室,登记的名字
是狄明。这个旅馆的房间我昨天查过,从609 房间正好能看到你的窗户和‘乌贼
’旅馆的大门。我想就是他了。”

那边简单地回答:“等我的命令。”

奔向太阳:8太空跳远

挪亚方舟号空天飞机静静地趴在那里,就象一头威力无穷又温顺忠实的太空
巨兽,银亮的巨翅背负着青天。朝霞如染,海风微微。

哈马黑拉航天场里人员寥寥。这种鲁斯式飞船不需要高耸入云的起飞塔,只
有十几个工作人员在解防风缆绳。除此之外,航天场里平静如昔。

送行的平托感慨地说:“今年是2040年9 月30号,明年4月21日是第一个宇
航员加加林上天80周年,是第一艘航天飞机哥伦比亚号上天60周年。那时,每一
次飞船升空都是牵动全世界目光的大事,全世界电视台实况转播,航天场单是地
面控制人员就数以百计。喏,你看现在,”他指指空荡荡的控制室,那里除了汉
斯外,只有七八个印尼籍的工作人员,“我不知道这是技术的进步,还是社会的
倒退。”

鲁刚笑道:“要是那样,我能付得起几百人的工资吗?再说,即使在天上有
了什么麻烦,归根结底还得靠飞船上的人。你放心吧,这匹马的脾性我们都摸熟
了。你可以说它已经通人性了。”

平托深深地看他一眼:“孩子,航天业的衰败已是不能挽回了,在衰败过程
中孤军奋战是格外危险的。听大叔的话,这次回来就急流勇退吧。”

“好,我听大叔的话,冰儿呢?她去澳大利亚后还是没有消息?”

“不知道。冰儿太不懂事,在你上天之前,她该回来一趟嘛。”

鲁刚勉强笑着为她辨护:“大叔,别苛求她。她失去了童年的记忆,所以实
际上是生活在一个残缺的世界里,难免性情古怪。如果……替我好好照顾她。”

他同平托握手后,大踏步地走出控制室的边门,走向空天飞机。老拉里、班
克斯和布莱克正在舷梯上登攀。十几分钟后,控制室屏幕上出现了他们的头象,
宇航服穿戴齐整,头盔也戴上了。飞船的主电脑开始了最后的自检程序:燃料系
统自检完毕。

电气系统自检完毕。

……

鲁刚忽然命令:“小兔子,你用肉眼检查一下后货舱的盖革计数器。”

停一会儿,小兔子向指挥舱报告:“盖革计数器正常。”

鲁刚对着屏幕打了一个响榧:“OK,可以起飞了。”

大厅里顿时寂静下来,均匀的倒计数声在大厅里回荡:“10,9 ,8 ,7 ,
6 ,5 ,4 ,3 ,2 ,1 ,点火!”

大地沉重地颤抖一下,挪亚方舟号几百个可变矢量喷管向下喷出兰白色的火
焰,热气流顿时把飞船掩在摇曳的幻景之后。它极平稳缓慢地逐渐升高,逐渐加
快,迅速悬停在高空。然后,可变矢量喷管逐渐改变角度,挪亚方舟号仰起头向
斜上方飞去,很快消失了踪影。

平托和汉斯他们高兴地互击手掌,表示庆祝。汉斯高兴地说:“50次!这是
挪亚方舟号第50次安全升空!”

平托接了一句:“还要第50次安全归来。对吗,老伙计?”

“当然!”

按照惯例,汉斯和他手下的工程师要守候在这里,直到飞船安全归来,一旦
飞船发生故障好商量应急措施。平托高兴地同他们告别:“再见,老规矩,等鲁
刚他们回来,我请你们喝路易十八。”

他没有走大门,而是脚步急促地从一个角门出去,早已安排好的一辆出租车
在那里等他。他瞟瞟四周,迅速钻进出租车,来到公司新设置的一个秘密据点。
这些天的被跟踪,使他嗅到了潜在的危险。如果弗罗斯特有所动作,很可能就是
在鲁刚安全返回之前。那么,这几天他要把这条老命照料好,绝不能出岔子。

挪亚方舟升空的10个小时前,在已经半废弃的法属圭亚那库鲁航天发射场中,
一个小型航天飞机已经准备完毕,固定在起飞塔上。这类绰号叫“飞蛾”的超小
型航天飞机仍采用第一艘航天飞机哥伦比亚号的垂直起升方式,使用液体燃料。
在私人航天业兴旺时,小飞蛾成了外太空的廉价巴士,不少富翁尤其是富有的情
侣们乘坐它到太空观光,大多在距地面2000公里之内的近地太空。鲁斯式空天飞
机研制成功后,敏锐的私人航天业主也把这种巴士改造成使用混合金属燃料,这
使它们的航程能扩展到月球上。

时过境迁,这种小飞蛾已大都退役不用了。这一架天知道是从哪儿寻出来的,
三天前,一架“同温层堡垒”巨型货机把它运来,紧张地做好了起飞准备。当航
天场管理员被告知这仅是一对情侣的蜜月旅行时,他们都惊呆了——既为这对情
侣的勇敢,也为他们的豪富。

现在,唐世龙和鲁冰都在指挥舱里,已经穿戴好了洁白的抗荷太空服,这是
专为未经超重训练的旅行者设计的。唐世龙示意鲁冰打开太空服内的通话器,说
:“马上就要起飞了,义父有急事不能来,他说这次只算观光旅行,回来后再举
办最隆重的婚礼。你害怕吗?”

面罩中的鲁冰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状态。直到现在,她也不相信这次太空之旅
真能成行!她生来酷爱刺激,常用种种新鲜招数让别人佩服,但现在唐世龙已经
令她佩服了。她心中忐忑,仍然口气坚决地说:“我不怕!可是,你真的会开飞
船吗?”

“放心吧,这种太空巴士驾驶起来容易极了,你不要忘记,我还是麻省理工
学院的工学博士呢。你呆着别动,我要开始飞船的自检程序。”

唐世龙开始主电脑的操作,鲁冰对此一窍不通,目醉神迷地打量着四周。这
种航天飞机个头很小,内部只有一个舱室,能容纳4 个人坐下,四周是密密麻麻
的管路、电线,看得她头晕目眩。她看见底部有一个小门,过去拉了拉,没有拉
开,便高声问:“世龙,这门里装的什么?”

唐世龙摇摇头,“不知道,那是一道密封门。喂,你过来,飞船马上要点火
了!”

鲁冰忙走过去,坐在唐世龙旁边的坐椅上,系好安全带。唐世龙同地面控制
室联系之后,摁下了点火按钮。小飞蛾喷出兰色火焰,等反冲力达到某一数值时,
起飞塔的铁臂张开,飞船缓缓起飞,逐渐加速。

起飞时的8G加速度使鲁冰产生了严重的黑视现象,在半昏迷状态中,听见唐
世龙一声声唤她。等她清醒过来时,飞船已转入水平飞行。弧形的兰色地面转动
着向后退去,天幕已消尽兰色,变成绝对的黑暗,上面嵌满了不再闪烁的亮星。
太阳和月亮交替在舷窗里出现,然后随着飞行方向的改变,月亮也向后滑去,变
得越来越小。

唐世龙独自操纵着这艘傻瓜型飞船,虽不免紧张,但总的说还算游刃有余。
他得意地朝鲁冰眨眨眼睛。这会儿,鲁冰对他已产生了近乎崇拜的感情,在她同
男人的所有交往中,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她想扑过去吻吻这位太空英雄。松开安全带,稍一用力,她的身体就在舱中
漂浮起来。四肢轻飘飘地,完全失去了在地面上的感觉和节奏,她在空中毫无目
标地蠕动,活象一只被麻醉的蠕虫。鲁冰着急地咕哝道:“喂,我的手脚都不听
话,我该怎么办?”

唐世龙笑起来:“你自己摸索吧,慢慢找出太空飘浮的办法再来教我。老实
说我也没经过这种训练!”

但仅仅10分钟后,鲁冰就能掌握方向了,她抓住舱壁的突起,用脚小心地蹬
着舱壁,慢慢偎到唐世龙身旁。他已经取下了抗荷太空服的头盔,也伸出手为鲁
冰取下。两人微笑着互相端祥,忽然鲁冰大笑一声,抱住唐世龙的脑袋狂吻,唐
世龙躲避着,笑着喊:“别动,别动,我们要翻车啦!”

鲁冰仍不依不饶地抱紧他的脖子:“翻吧,就是永远留在那个拉格朗日棺材
里,我也不后悔。”

十分钟后她才安静下来,象只小猫一样温顺地偎在唐世龙的身边,小飞蛾按
照预定程序,沿着椭圆轨道向拉格朗日点飞去。

两天前,狄明仍象往常一样跟踪着唐世龙和鲁冰,为了不引起唐的怀疑,他
把自己的遮阳蓬设在百米之外。他躲在蓬里,听着窃听器传来的昵语声、作爱声
;有时他也把一具袖珍望远镜从帐蓬缝隙里伸出去,仔细观察两人的形踪。

从那次电话之后,唐世龙就没有再和委内瑞拉联系。他似乎已把那个心血来
潮的怪念头彻底忘掉了。狄明在等着陈炳先生的电话,他想,等接到这个电话之
后,大概就可以向姚云其交差了,然后他就从这桩业务中脱身。不管给多少调查
费,他也不愿意同贩毒集团作对,稍有疏忽就会送命的。

窃听器中听见两人要下海玩,他把望远镜伸出去,看见那对裸男裸女拥抱着,
嘻嘻哈哈地跑过沙滩,双双跃入海中,他们的游泳技术都不错,两具异常健美的
男女身躯在白浪中隐现,时而扬臂奋进,风浪声中分明能听见鲁冰的尖叫。

在这一瞬间,狄明几乎忘了自己的目的,忘了唐世龙是什么人。他想这一对
璧人若能永远如此幸福,也算得上天作之合。他枕着双臂休息一会儿,又把望远
镜伸出去,没找到那两个人。他揉揉眼睛,继续寻找,海里的游客不算多,他很
快就搜索一遍,仍然没有唐世龙和鲁冰。

他们已经上岸了?窃听器中杳无动静,他们肯定没回帐蓬,海滩上没发现他
们的踪迹,两人租的皇冠汽车仍安静地待在路边。开始狄明还不相信两人会自此
失踪,他揶揄地想,尽管是裸体之风盛行的澳大利亚,总不致于光着屁股上大街
罢。

就在此时,那一对裸体的情侣已经上了一艘白色的游船。今天两人一跳入海
水中,唐世龙就拉着鲁冰向外海游去。眼见海岸越来越远,鲁冰喘着气,担心地
说:“已经够远了,再往外游,我会没气力返回的。”

唐世龙笑而不答,托着她仍往外海游去。不久鲁冰看到了一艘白色的快艇,
船头上站着一个肤色黝黑的男人。他伸手把两人拉上船,递过毛巾、一套西服和
一套裙装。等两人穿好,他把快艇调过头,向东南方向开去。直到这时鲁冰才恍
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想甩开昨天的跟踪者!”

唐世龙笑着点点头:“你知道吗?他就埋伏在离咱们不远的一个小帐蓬中。
现在就让他耐心地等下去吧。”

鲁冰兴奋地问:“他是什么人?”

唐世龙开玩笑地说:“不知道,可能是我的仇人,没准是你哥哥或者姚云其
雇来的,也说不定。”

“绝不可能!我哥哥决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姚云其没有这样的心机。”
她忽然灵机一动,“你为什么不让我留下来?那才是最好的掩护。”

唐世龙大笑起来:“你留下来,我和谁去太空旅行结婚?你真是个聪明的傻
瓜。”他告诉鲁冰,他们现在正赶往悉尼,在那儿乘机去法属圭亚那,飞蛾已经
作好了点火准备。“等你哥哥在太空中发现我们,一定会把眼珠子都惊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