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水哥大为恼火的是,他点的咖喱羊肉饭,配的米饭松松散散的,没有质感,没有黏性,水哥说吃起来就像吃塑料泡沫。因为之前来过马尔代夫,所以我对此早有提防,点的是牛排配意面。此时我惬意地吃了一口面,然后端起酒杯,看着蔚蓝的印度洋,轻轻抿了点儿杯子里暗金色的液体。
面朝大海,美人在侧,这一杯普普通通的麦卡伦18年,似乎比25年的,不,比30年的还要好喝。
吃完午餐,签单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加上服务费差不多是700刀,人民币4000元出头。这还是午饭,晚饭肯定比午饭更贵。看来在这个鬼岛上,每天两顿饭吃掉一万元,真不是什么难事。
我把这一顿饭钱记在7号水屋,也就是记在我跟唐双的房间。我在心里默默想着,最后离岛结账的时候,一定要抢在唐双前面,要不然的话,我跟水哥岂不是成了被包养的小白脸?
我看了一眼旁边兴高采烈的水哥,好吧,无论如何他是不会介意的。
第16章 互吐初衷
吃完饭走出餐厅,太阳正猛,不适合做任何户外活动。四个人刚好凑一桌麻将,可是岛上没有麻将;水哥自带了扑克,提议回房一起玩,我跟甜爷都说好。
这时候,唐双就开始展现她的手腕了:“水哥,要不给我们讲讲地库那个故事吧?”
本来水哥是打算留着晚上讲给甜爷听,用来骗床的,哦哦,确切地说真的是骗一张床而已。不过唐双都这么说了,毕竟人家是请我们到岛上玩,请我们坐公务舱的金主,水哥也没有理由拒绝,只好答应了这个提议。
于是,我们一行四人,一起走回了7号水屋。
他们三个坐在床上讲故事,我已经听水哥讲过了,所以继续在一边争分夺秒地写小说。
叔这个人没什么好,就是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可以忘我投入,所以尽管身后一直有水哥在讲故事,还夹杂着甜爷的大呼小叫,我都没有听进去,而是沉浸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
直到右侧多出了一张脸,是唐双弯下腰来,在看我写的小说:“叔,不介意我偷窥吧。”
我从故事情节里抽离开来,笑了一下:“当然不介意,怎么了,你不去听水哥讲故事?他讲得没我好吧?”
唐双看着电脑屏幕说:“没有,水哥讲得也很精彩啦,只不过相比用耳朵听,我更喜欢阅读。小时候爸妈不在身边,一个人在家没事可以做,只能看妈妈留下来的书,都是些大部头的世界名著……”
我从侧面看着她的眼睛,里面似乎流出一丝悲伤。
唐双却又笑了一下:“总之,我也是个文艺女青年,怎么样,看不出来吧?”
我老老实实答道:“是看不出来。”
唐双狡黠地看着我:“所以,我对猜剧情也有点儿心得哦,甜爷就从来不拉我一起看韩剧,因为我一下就猜出了结尾。”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哦,是吗?”
唐双指着电脑屏幕里,男女主角之间的一段对话描写:“鬼叔,从这里就能看出,他们最后肯定没能在一起,所以作者才会这么写。仔细看的话,字里行间都充满了遗憾。”
然后她挑衅似的看着我:“怎么样,大作家,我分析得对吗?”
我再看一遍自己刚敲下的那段对白,被她一说,确实是这样的。
因为在写故事的时候,虽然角色们还命运未卜,但作者却早知道了结局,所以有时候难免会带入一些作者的情绪——无论喜悦还是悲伤——而这些情绪,都是当时的角色不应该有的。
我挠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把那句对白改了几个字,这样看起来就合理多了。
唐双也在旁边说:“嗯,这么改确实更好,鬼叔你好厉害。”
我笑了一下,打趣道:“虽然是在你建议下改的,稿费我可不会分你。”
唐双却突然转了话题:“所以,最后你真的没跟小希在一起,是吗?”
猝不及防,我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嗯,确实是这样。”
唐双拿出她审阅合同的劲头,继续追问细节:“为什么?是你一直没能追到她,还是因为……你没能把她带下山?”
我还没说话,她又摸着下巴,自问自答道:“嗯,一定是没能把小希带下山,那这又是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说……是雪崩?”
我心里暗暗吃惊,早知道唐双聪明了,没想到聪明到这个地步。
我之所以没能把小希带下雪山,确实跟雪崩有关系……不过,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她掉入了一个异空间里。这件事要说起来就太复杂了,而且,小希的消失,又跟我来这个海岛的动机有关系。
我挠了一下头,终于决定对唐双说:“说起来有点儿复杂,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讲给你听。”
唐双欣喜地点了点头:“当然了,我很好奇。”
我瞄了一眼床上坐着的水哥跟甜爷,小声对唐双说:“我们出去讲。”
她也没有多问,跟着我起身,两人走到了阳台上。床上的那一对,一个讲得起劲,一个听得入神,根本没心思管我们。
于是,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我跟唐双坐在阳台的花园椅上,我是讲故事的,她是听众。我尽量长话短说,把为什么没能把小希带下山,以及我要来海岛的动机——寻找两个平行时空的连接点,都讲给唐双听。
“嗯,就是这样。”
最终结案陈词后,我认真地观察着唐双脸上的表情。
毕竟水哥身体里的貔貅、红色的雪山、平行时空、浴缸里的时间囚徒,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即使是亲身经历过的我,回想起来都觉得难以置信;就这么一股脑儿地讲给别人听,很有可能被当成精神病。
果然,唐双沉思了一会儿后,第一个问题是:“鬼叔,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是真的,虽然我的记忆和客观事实会有一点儿出入……”
唐双打断道:“不好意思,我需要再确认一下。你刚才说的,不会是为了写小说,把现实和虚幻混在一起了吧?”
我摇摇头,否认道:“不是。”
唐双神色更加凝重起来:“那会不会是你的梦境?”
我更用力地摇摇头:“不是,没有人会做那么复杂的梦。”
唐双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似乎是要确认我有没有在骗她。
在她的凝视下,时间仿佛静止了,海风不再吹拂,海浪也冻结在空气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松弛下来,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太好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问:“什么太好了?”
唐双却没有回答我,她闭着眼睛,仰起好看的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睛说:“鬼叔,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对我而言,那就……”
唐双加重了语气,强调道:“太好了。”
这一下,轮到我好奇她说的话了。“太好了”,到底好在哪里?
唐双笑着对我说:“鬼叔,先要谢谢你那么坦白,冒着被当成精神病的危险……”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
她继续往下说:“把卡瓦格博雪山上发生的事情,还有来鹤璞岛的动机,都告诉了我。”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不客气。”
唐双用珍珠般光泽的指甲轻轻刮着花园桌的桌面:“鬼叔,你也问过我相同的问题,马尔代夫的岛那么多,为什么一定要来鹤璞岛,对吧?”
我点了点头:“是呀,当时你说是为了满足甜爷的心愿,难道不是这样?”
唐双看了一眼窗户里面仍然在听着水哥讲故事的女朋友:“甜爷是一部分原因,告诉你也没关系。她一直想当歌手,今年刚签了约,培训一阵子,明年就能出道。公司方面禁止她出柜,连暴露性取向都不行,否则就算违约。赔违约金倒不算什么事,但这样她的梦想就毁了。”
我挠了挠头:“原来是这样,所以你们才选了鹤璞岛,一是这里人少,隐秘度高,不怕被人撞见;二是这里有拒绝同性情侣上岛的规定,反而成了你们的挡箭牌,即使以后被媒体挖出了这段历史,也能名正言顺地否认是‘拉拉’。”
唐双赏给我一个笑脸:“鬼叔,你猜剧情也有一套嘛。其实不止甜爷,我自己也不能公布取向,至少不能承认,所以跟甜爷来鹤璞岛,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好了,这就是我说的一部分原因,但最重要的,是接下来的部分……”
我睁大了眼睛,认真听她讲。
唐双用指甲刮着桌面,越来越用力,这应该是她紧张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整理了一下思绪后,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看着我:“我之所以要来鹤璞岛……鬼叔,先说好了,你不准笑。”
我尽可能庄重地许诺:“绝对不笑。”
唐双端详了一下我,开口之前,还是先自嘲地一笑:“是因为我的梦。”
我一下就愣了:“梦?”
虽然唐双现在穿着女性化的衣服,但人的第一印象太重要了,她在我心目中,永远就是那个穿着西服的贵公子,帅“T”的标签怎样都无法撕掉。
一个帮父亲打理着物流公司,喜欢安排好一切,在越洋飞机上也认真看合同,传说中的“比你出身好,还比你努力的富二代”,就是我对唐双的描述。
而这样的上流社会精英,完全理性化的人,竟然会说出“梦”这样不靠谱的字眼,而且还因为虚无缥缈的梦付诸实施,真的跑到了千里之外的这个鼻屎那么大的热带岛屿上。
女人,始终还是女人。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嘴角上扬。
虽然马上止住了笑,但还是被唐双发现了:“鬼叔,你说好不笑的。”
我用手指捏住两边嘴角,夸张地往下拉:“我没有笑,哪有。”
唐双叹了口气,幸好还是往下说:“确切来讲,是因为我从小到大不断重复的一个梦。几乎每个月都会做一次,醒来的时候,还能清楚地记得这个梦,也可以把所有细节都描述出来。鬼叔,我的梦比你刚才讲的经历,还要离奇。”
我兴趣越来越浓:“怎么离奇?”
这个梦对唐双肯定造成了很大的困扰,现在她的呼吸加快,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在我的梦里,有一架海底的飞机,还有一个人,能治好我的病……”
我心里一惊,海底飞机!这不是我也梦见过的东西吗?
正要往下细问,阳台的门被推开了,探出来半个身子,是兴高采烈的甜爷:“喂喂,你们在干吗?”
虽然我跟唐双只是在正经聊天,但毕竟她们俩是情侣关系,这样被撞破,总有点儿抓奸在床的感觉。
我挠了挠头:“随便聊聊,你们呢?”
唐双也马上调整了情绪,接口道:“水哥,你的故事讲完啦?”
站在旁边的水哥还没说话,甜爷脸上一副满足的表情,像是刚刚吃过糖的孩子:“还没有呢,水哥的故事可好啦,唐少你知道吗?以前水哥还有个毛病,从来不让人坐在他的右边……”
我还想跟唐双继续海底飞机的话题,想办法撵走甜爷:“那你让水哥慢慢讲完嘛。”
“我也想,不过——”甜爷指了指房门的方向,“管家说,他们安排了High tea,邀请我们过去喝。”
身后的水哥加了一句:“免费的。”
我打了个哈欠:“High tea?下午茶吗?”
我对于下午茶的印象,就是几块甜腻的蛋糕,配一些莫名其妙的花茶,然后几个人翘着兰花指,一手端着杯垫,一手捏着茶杯在喝,整个场景娘到爆炸。叔从来不喜欢甜品,男人要不然就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要不然就吃些清淡低脂的,什么下午茶、甜品、糕点,实在不合我的口味。
唐双看了我一眼:“鬼叔,你没兴趣?”
我点了点头:“要不你们去吧,我在房里再写点儿东西。”
甜爷噘着嘴巴说:“哎呀,鬼叔,不要那么不合群嘛,一起去啦。”
水哥也催促道:“别装了你,写东西还差这一会儿?赶紧走,人家在门口等着呢。”
连唐双都劝我:“走吧,休息一下,别太拼了。”
我瞪了她一眼,在飞机上还看合同,刚才吃个午饭接了五六个电话的人,可不是我。
不过大家都这么说,我再不去就显得太没情商了,于是起身随便收拾了一下,就一起出了门。
第17章 下午茶
薄荷和苍鹭这对“胖瘦头陀”,果然在门口等着我们,他们还开了两辆电瓶车过来,在木步道的分岔口那里停着。我们上了车,原以为喝下午茶的地方是在酒店大堂——那里的泳池旁边有一个小酒吧,但是,电瓶车出了木步道,却向着相反的方向,也就是岛的东边驶去。
我跟唐双坐的是一辆电瓶车,她先开口问薄荷:“Mint,我们去哪里喝下午茶?”
薄荷介绍说:“就在前面,我们岛有个专门喝下午茶的餐厅。”
我打趣道:“吃早餐的叫MORNING,喝下午茶不会是叫AFTERNOON吧?”
薄荷回过头来,表情夸张地说:“蔡先生太厉害了,还真是叫这名字。”
我心里一百个水哥奔腾而过,这鹤璞岛的岛主,英语水平一定很有限。
电瓶车开了没一会儿,我们就到了薄荷说的AFTERNOON,是一栋两层楼的建筑。其实今天吃完早餐散步的时候,我们曾路过这里。
电瓶车停在AFTERNOON门口,一下车,我就注意到在靠近海边的地方,有一个玻璃做成的通往地下的入口。但是在这个玻璃入口中间,却用铁链绑着一块玻璃牌子,写着“CLOSED”。
我不明所以地问:“那是什么地方?”
薄荷笑着介绍:“蔡先生眼睛好尖,那里是我们岛主的私人酒窖,要受到邀请才能进去。”
水哥咂吧着嘴问我:“私人酒窖,鬼叔你说有私人珍藏威士忌的地方,就是这里,对吧?”
这是当时骗他上岛时我编出来的,没想到水哥还记得。这一下我不好说什么,只好嘿嘿笑着。
薄荷又指着两层建筑的入口:“喝下午茶在里面,请跟我一起走。”
跟透明的玻璃入口比起来,这栋建筑就太平淡无奇了,只是二楼的窗户稍微有些奇怪,是一排小小的椭圆形,还镶嵌着似乎推不动的玻璃。
我感兴趣的还是那个酒窖,以及传说中神秘的岛主:“薄荷,你们岛主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鹤璞岛上的规矩那么多,除了喝酒这一项,其他都严格遵守了教规,所以在我的想象中,岛主肯定是个阿拉伯富豪,满脸的络腮胡子,包着白色的头巾,就是大富翁游戏里沙隆巴斯的那个形象。
没料到薄荷却说:“我们岛主呀,英文名叫William,不过你们肯定猜不到,他是中国人,姓付,叫付择……”
我们四个人都愣住了,水哥嚷嚷道:“什么?岛主是中国人?”
甜爷的关注点很特别:“薄荷,你说岛主中文名叫什么?负责?”
薄荷解释道:“付择,付款的付,选择的择。不过,如果你们有机会见到他的话,最好叫他付老爷子……”
水哥喜笑颜开:“好,好,付老爷子。我说,都是中国人,付老爷子还能不请我们喝酒,对吧?”
我想了一下,假装深沉地说:“水哥,我早就知道岛主是中国人了,为了给你个惊喜,所以才没说。”
水哥对我伸出大拇指:“你小子,靠谱。”
又高又瘦且皮肤黝黑的苍鹭刚才已经进去安排好了,现在出来把我们带进AFTERNOON里。
外面光线强烈,AFTERNOON里却很昏暗。苍鹭用英语介绍说,这里一楼是厨房,二楼才是喝下午茶的地方,然后带着我们上了楼。
甜爷走在我前面,一上到二楼,她发出“哇”的一声赞叹。
原本以为是小女孩少见多怪,但等到上楼之后,我也同样被震住了。
原来,这里被装修成了客机机舱的模样。
整个大厅都是机舱一样的白色,长度更是跟乘客舱一样,虽然宽度略宽,但还是很有置身于一架飞机里的错觉。刚才从外面看到的小小的窗户,就是机舱里面的舷窗。在舷窗下面,两两相对的座椅是仿照飞机的座位制造的。
“乘客舱”的前部还有个锁起来的房间,肯定是驾驶舱了;后部有一个出口,估计是跟一楼的厨房相连,等下就会由那边上菜了。
薄荷带我们入座,然后装模作样地说:“各位乘客,请系好安全带,祝您旅途愉快。”
她鞠了个躬就退下了,不得不说她的空姐扮得一点儿都不像,因为空姐一般没有这么大的胸。
本以为安全带是薄荷在开玩笑,结果座位上还真的有,不过除了甜爷,没有人把安全带系上。果然是即将出道的艺人,平时生活里也那么爱演。我看了一眼水哥,估计他还不知道这个跟他睡一间房的女人,是个未来的小明星,不然他更要把持不住了。
唐双看着舷窗外面:“真漂亮。”
我也跟着看了出去。果然,岛上没有建筑遮挡,树木也不高,从这个舷窗往外看,就是蔚蓝的印度洋,可以看到尽头微微弯曲的海平面,证明我们正在一个圆形的地球上。因为没有别的参照物,所以真的会产生坐在一架飞机上,俯瞰大海的感觉。
我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你们说,为什么要把这里装修成飞机机舱呢?”
水哥一脸不屑的表情:“少见多怪,北京也有飞机主题餐厅呀。”
我分析道:“不对呀,你想,在北京开个飞机餐厅我能理解,餐饮业竞争大,所以要搞点儿差异化,吸引顾客。可是在这印度洋的一个破岛上,装修成这样是图什么呢?”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而且,这还不是按照现在的机型来装修的,像是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风格。”
甜爷也觉得这没什么:“鬼叔,你想多啦,岛主叫什么来着?付老爷子对吧,可能付老爷子就喜欢飞机呢。”
这时候,唐双回过头来,跟我对视了一眼。相比对面的两人,我和唐双当然会想得更多。
唐双刚才跟我讲,她从儿童时期就反复地做一个梦,是关于沉没在海底的飞机。
而我没有告诉她,我也做过这样的梦,并且在从马尔代夫机场岛到鹤璞岛的水上飞机里,也看见过疑似水底飞机的东西。现在,我们来到这样一个装修成机舱的餐厅里,难道说,仅仅是个巧合?
我又想起从深圳飞往北京的航班上,我做的关于海岛飞机的梦。一个长发女人,被困在民航客机里,而这一架客机,正在深深的海底——飞行。
叮咚。
我吓了一跳,原来是上菜了。
果然,我们吃的餐点,是由“机舱”后部的出口送过来的。而且,还是用一辆飞机上的那种小餐车。至于送餐的那个白人空姐,穿着一身蓝色制服,Cosplay(角色扮演)起来,比薄荷要像样得多了——是个平胸。
虽然这个叫AFTERNOON的餐厅被装修成机舱的样子,让我对这一顿下午茶的内容也有了一些期待。然而事实证明,这并没有什么用,空姐女服务员送上来的,还是那些马卡龙呀,巧克力蛋糕啊什么的,配上色彩鲜艳的花茶。
我叫“空姐”上了一杯红茶,那些糕点一口都没碰,不过这正合水哥的心意,他把我的那份也统统吃光了。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那个白人“空姐”并不是以英语为母语的。从她奇怪的口音,我推断她的老家应该是东欧那旮旯的。
唐双毕竟见多识广,她的分析是,那个“空姐”来自白俄罗斯。
这又让我产生了更多的疑问。虽然马尔代夫是国际闻名的旅游胜地,哪个国家的人都有。但是在鹤璞岛上,体现出国籍多样性的,不光是客人,还有岛上的工作人员,这就有点儿奇怪了。
我虽然百无聊赖,但是期望传说中的岛主付老爷子会现身,所以也一直陪他们坐了下去。可是直到我们离开AFTERNOON,也没有看见付老爷子的影子。
在回去的路上,我问开着电瓶车的薄荷:“薄荷妹子,你说那个付老爷子,是个怎么样的人?”
薄荷边开车边说:“他呀,身上的传奇太多了,我才刚来半年,也不是太清楚。”
我锲而不舍地追问:“没关系,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行了。”
薄荷想了一下说:“嗯,付老爷子其实也不太老,大概六十多岁吧,很帅哦,非常帅,白头发,大胡子,就像杂志上流行的帅爷,Nickelson Wooster,不,不对,王双利你知道吗?就是王双利那一款。”
我挠了挠头,大概知道她描述的形象,就是呢子西装加短裤,一对大花臂,身形壮硕的那种帅气老头。
我嘿嘿一笑:“那么潮呀?付老爷子,听名字,我还以为是穿着马褂,手里一对太极球的那种。”
薄荷扑哧一笑,继续介绍道:“他的背景就更神秘啦。有人说他是在国内做生意的,前几年把公司都卖掉了,买下了鹤璞岛。也有人说他其实不是老板,只是老板雇来打理鹤璞岛的。不过听苍鹭说——苍鹭从酒店开张就在岛上了,他说呀,付老爷子是老板没错,但他可不是做生意的,年轻的时候是个飞行员……”
我不由得更感兴趣了:“飞行员?所以他才把AFTERNOON装修成了机舱,是这样吗?”
薄荷不确定地说:“可能是吧,我也不清楚呢……到了。”
原来聊着聊着,我们已经回到了木步道上的小广场。下车跟两位管家道别后,在走回水屋的路上,唐双轻声对我说:“鬼叔,谢谢你。”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唐双看了我一眼:“帮我问飞机的事情。”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想了一下,还是只说了句:“没什么。”
第18章 与大黑第一次亲密接触
回到水屋门口时,是下午四点多钟,这时候太阳已经没那么猛烈了,最适合下海游泳。于是我们四个人约好,一起到水屋后面浮潜。
十分钟后,我跟唐双都穿上了潜水衣,手里提着脚蹼,站在了小平台上。我还把手机也装进水下拍摄的密封袋子里,挂在脖子上。难得来逼格这么高的岛,又没的恩爱可秀,那就拍点水底的旖旎风光,才能发朋友圈装一下。
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之前看见的那个平行时空的连接点,如果这次能再次看到,要把它拍下来,带回去给我认识的国际刑警分析一下。
唐双笑着对我说:“哎呦,这次记得换游泳装备啦?”
我心想:早上情急之下没换裤子,还不是为了救你。嘴上却不能这么讲,只好开玩笑:“其实我是故意的,你给我看了事业线,我给你看人鱼线,公平。”
唐双却没有笑,反而一本正经地说:“鬼叔,你这是在调戏我吗?”
我挠了挠头:“被你看出来了。”
唐双突然把脸凑了过来:“鬼叔,你是不是有点儿喜欢我?”
这时候她的鼻尖,离我的鼻尖只有三厘米,我的心跳一下就加快了:“我不是……那个,你不是……”
唐双突然退后,脸上露出一点儿嘲讽的表情:“男人啊,都一样,还以为你会有洞察力一点儿。我心里可是个男人哪,鬼叔,你也看不透这一副皮囊……”
我心里其实有点儿不爽,每次都这样挑逗我,然后再强调自己是个男人,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