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已经过了退潮的最顶点,现在开始涨潮了,还是因为我们飞到了海床比较深的部分,总之,我感觉飞机下面的海水开始变深了。
我挠了挠头,然后发现,自己又掉了一把头发,全都是白的。
第36章 梦境重现
可惜,在B点的圆圈范围内仔细地巡视了半个小时,仍然是一无所获。
唐双恢复了飞行高度,开始朝C点飞去,吩咐我们可以休息一下。
水哥骂了一句:“还是没有。”
甜爷也有点儿沮丧:“只剩最后的C点了。”
最失望的应该是唐双,可是她不但没说什么,从她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唐双还是认真地开着水上飞机。大型客机可以定速巡航,交给电脑操作,机长这时候吃个零食,看个报纸,问题都不大。小飞机可就没这功能了,全程都需要人肉操作,所以唐双有一点儿松懈都不行。
我欣赏了一会儿她那张认真的侧脸,再回过头来看着前方茫茫的黑色海面,突然,困意汹涌而来。现在快到当地时间凌晨一点,这几天又没休息好,会困也是正常。那就睡一会儿吧,我对自己说,等下到了C点才有精神找飞机。
然后,我马上就看到了那架飞机,在梦里。
这是我第三次梦见这架飞机了,前两次分别在民航客机上,以及酒店的游泳池里。
在梦里的我,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对同样梦境的厌烦。
天哪,又是这个梦——梦里的我想着。
不过是第三次而已,我已经这么厌烦,可想而知每个月都要做相同的梦,二十多年来重复了一两百遍的唐双,是有多么困扰跟煎熬。
我跟唐双一同梦见的这架客机,像上两次一样,正躺在平静的海水之下。
可能因为醒着的时候,唐双给我补充了一点儿飞机可能的相关型号,所以在这次的梦里,飞机的外观要比前两次清晰得多。
没错,这就是一架空客A310,跟唐双iPad里的资料一样。
可是……眼前这架飞机上的航空公司标志,镰刀跟铁锤交织在一起,两边都长了翅膀,充满着冷战时期社会主义阵营的味道。在标志下面,还有看不懂的罗马字,并不是英文单词的拼法。梦里的我确定,唐双没有给我看过这个标志,或者更确切地说,我从来没有在任何醒着的时候看过。
眼前突然模糊了,梦里的我用手擦了一下潜水镜,视线又恢复了清晰。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正穿着整套的潜水衣,戴着厚厚的潜水镜,甚至还背着氧气瓶。潜水衣紧紧地贴在身上,皮肤感觉到的水压如此真实。
梦里的我在想,这架飞机沉没在很深的水底。突然,飞机机翼上的两个引擎开动了,机舱里的灯光也亮了起来,机翼的左右两边分别亮着红色跟绿色的灯。我摆动脚蹼,游到了客舱中间的舷窗旁。朝里看去的时候,我发现这一排的座位上,正坐着一家三口。
最外面那个是愁眉苦脸的中年男子,中间的则是一个满面怒容的女人,比男人要年轻一些。至于在靠着舷窗的位子上,坐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虽然年龄相差了二十多岁,我还是一眼认出,这个小女孩就是唐双。她用力地拍着舷窗,我听不见她的声音,但从口型来看,赫然是“Help me”。
一阵无比强大的水流,把梦里的我裹挟进去,我徒劳地挣扎着,仍然被冲得远离了那架客机。
“鬼叔。”
我从梦中醒来,急促地呼吸着,感觉心脏快从喉咙里跳出来。
唐双,二十多岁的唐双,正坐在她的驾驶座上关切地问:“鬼叔,你怎么了?”
我摸一摸额头上的冷汗,手里又粘上了几条白头发,勉强镇定道:“没、没什么,做了个梦。”
唐双像刚才两次那样通知我们:“快到C点了,五分钟后我会下降高度,鬼叔,你真的没……”
她转过头来看我,剩下的那些话,震惊得没有说出来。
我摸着自己的脸:“怎么了?啊?”
唐双的眼神里充满了诧异:“鬼叔,你、你的头发……”
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她稍显惊慌的样子,心里就更害怕了,手从脸往上摸到了头发上。
没什么呀!
唐双不可思议地说:“鬼叔,你的头发全白了。”
身后的水哥听见唐双的话,竟然解掉安全带,站起来看了一眼,然后大声嚷嚷:“真的啊,你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随身带镜子的习惯,驾驶舱里也没有汽车上那样的镜子,情急之下,我狠狠从头上拔下一小撮头发。
发囊松垮垮的,竟然没有我想象中的痛。然后,在我的手掌里,静静躺着十几根白发。不是夹杂着黑的灰白,不是普通的白,而是半透明的银白,像是八十岁老人才有的那种。而今天洗澡的时候,虽然没有特别留意,但我确定自己是一头正常的黑发,不然早就吓尿了。即使在一两个小时前,我掉的头发也只是灰白的而已。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在短时间内头发全部变白了?难道说,刚才那个梦不光是梦,而是我做了某种形式的时间旅行?然后由于某种原因,我的头发没能完全回到时间旅行前的状态,而是莫名其妙地变成白色?
这里面的道理,我一时还想不通。
唐双看着我的头发,咬着下唇想了一会儿,还是对我说道:“鬼叔,你刚才一直在喊一个数字。”
我紧张得语无伦次:“什么数字?Help me?”
唐双并没有纠结“Help me”根本不是数字,表情严肃地说:“你一直在重复2063,2063,2063……”
我更是用力地挠头,2063,这是什么鬼?
突然白了的头发,毫无印象却在做梦时一遍遍重复的数字,这些到底是什么鬼?是不是我以为自己醒来了,其实还在梦里?
我看着手里的一撮白发,突然想到,2063会不会指的是2063年?到那时候叔就80岁了,确实会有一头白发。
旁边的唐双自言自语道:“2063,是个质数。”
我确实有一个怪癖,就是特别偏爱质数,比如听歌时候,一定要把音量定在11、13、17、19、23这样的质数上,要不然心里就会很难受。但是对于100以上,尤其是1000以上的质数,叔就没有什么印象了,毕竟谁都不会把质数表都背下来。
可是,为什么会在梦里的时候,偏偏念叨着一个自己都没印象的质数?难道只是个巧合?
第37章 发现飞机残骸
在我纠结着白头发跟质数时,唐双第三次提醒道:“我们已经到了C点,你们都知道了,这是我画出来的最后一个点,如果这里还是没有的话……”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总之,拜托大家了。”
我转过去看了她一眼,唐双脸上的表情是明明心里很难受,但偏偏假装坚强的那种。这种表情的杀伤力,比直接哭出来还要大,但凡是个心理正常的男人,看见这种表情,都会完全丧失抵抗力吧。于是,我暂时把白头发跟质数都抛到脑后,认认真真地开始搜寻海面。
A点跟B点都没有任何发现,所以虽然大家没说出来,但心里下意识都觉得,C点应该也找不到了。
坐了那么久的飞机,我甚至已经在脑补,水屋的床躺上去是什么感觉,今晚失落的唐双又该怎么安慰,是借肩膀还是胸肌给她会好一点儿……
然后,我就在海面上发现了什么。
这里的海水颜色更深,在那一坨静止的物体周围,海浪拍打着,在星光下反射出浪花的白色。那坨物体横在我们左前方的海面上,同样呈白色,不同于浪花,是人工制造的白,且体型巨大,一头是断掉的边缘,另一头似乎是椭圆形……飞机头。
我指着那东西,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唐双已经猛地一拉操纵杆,机身左倾向那边靠近。
尽管表现得再云淡风轻,当这架梦了二十多年、出现了一两百次的飞机,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时,她的情绪还是无法控制。毕竟,再怎么强悍,她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因为水上飞机不断变换角度,时而出现在视野里,时而消失的飞机残骸,试图揣摩唐双的心情。然后,水上飞机就降落在了海面上。
照理说,如果原本沉睡的飞机残骸这时候露出了海面,那么这里的海水应该跟刚才一样,浅得无法停下水上飞机。奇怪的是,此处的海水却足够深。
此时那飞机残骸正停在我右侧20米开外,从前窗玻璃看出去,能看到一角。随着海浪的波动,水上飞机正在不停地颠簸着,我们四人坐在上面,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
空客A310体型巨大,但是跟无边无际的大海比起来,比泳池里的一根针还要渺小。唐双仅仅凭着鹤璞岛上残留物的上岸地点,以及她对洋流的分析,竟然就真的找到了飞机的残骸。不仅我们三人难以置信,就连唐双本人也会有不敢相信的感觉吧。
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不过,这架,不,半架摆在我们面前的飞机,却跟我的想象有点儿差距。因为无论是在唐双的梦里,还是在我的梦中,这架失事飞机都是一个完整的形态;如今找到的,却是一架头尾分离的残骸。
而且,这半架残骸的姿势,跟我脑海画面中的也不一样。我们梦中的飞机是稳稳地“停”在海底一片平坦的沙地上,这半架残骸,却是以一个二十多度的斜角卡在露出海面的一块礁石上。
但是话说回来,这再正常不过了。唐双之前就分析过,大型客机成功迫降在水面的可能性很小,更别说失事了二十多年的沉没在海底的飞机还会保持完好。
我们共同的梦,即使再逼真,也不过是个梦而已,没有什么参考意义。
水上飞机上响起了一阵啪啪声,那是我们四人都解开了安全带。
水哥第一个按捺不住,说道:“真找到飞机了。”
我也感叹了一个:“唐少不是开玩笑的。”
甜爷更是欢呼雀跃:“老公好棒!”
相比之下,最镇定的却是唐双自己。虽然找到失事飞机这个目标,在没达成时像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一旦达成了,对于唐双来说,就是已经确认的一步,成为前提的一步,没有太多思考的价值。
像唐双这种人,具有明确的目标和与之匹配的行动力,她永远是在朝前看的。
此刻的唐双,皱着眉头,提出了我们要面对的下一个问题:“我在想,我们要怎么接近那飞机。”
水哥奇怪道:“这水上飞机不是能在水上走吗,开过去就行了。”
唐双摇了摇头:“水哥,刚才降落的时候,我注意到飞机残骸是搁浅在一块海底的礁石上的,你也可以把它理解成海底的山,跟陆地上的山峰一样,海里的山峰也应该不是孤立的,旁边很可能有稍微矮点儿的山峰。现在是晚上,能见度很低,海浪又开始大了起来,如果我们贸然把水上飞机开过去,不小心碰坏了浮筒或者机翼,那……”
甜爷紧张地说:“那就惨了,我们怎么回去呀!”
唐双点点头:“所以,这里是水上飞机能到达的最接近的位置了,接下来,我们只能凭人力过去。”
我故作轻松地说:“简单,我们游过去。”
水哥瞪起了眼睛:“鬼,你可没说行程还包含游泳。”
甜爷更是被难住了:“我不会游泳啊,怎么办?”
唐双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们的反应,看了我一眼说:“我跟鬼叔去就好了。”
她又看着水哥说:“有劳水哥你了,留在水上飞机上,照顾好甜爷。”
甜爷一听就不愿意了:“不嘛,我也要去……”
唐双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宝贝,你乖。”
甜爷就噘着嘴巴,没有再出声了。
我见气氛紧张,打趣道:“甜爷放心,我会保护好你夫君的。”
其实我心里想的是,放心个鬼啊,这夜黑风高,潮涨潮退的,一片本来是无人能到达的海域,现在硬生生要游过去,谁知道会不会遇上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唐双对我笑了一下,她上扬的嘴角仿佛有一种魔力,缓解了我内心的焦虑。
感激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我完全get(接收)到了。还能说什么呢,我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站起身来。
唐双跟我各自找出水上飞机上的救生衣,然后穿到身上,再戴上有头灯的探险头盔。
水哥正在安慰甜爷,甜爷担心地看着唐双,而我在她前面,打开了飞机的舱门。
风比想象中的要大。
水上飞机下面是黑漆漆的海水,不知道有多深,淹没一个人是足够了。
我看了看不远处的飞机残骸,再摸摸身上穿的救生衣。
不能。
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然而,身体浸入海水的一刹那,我就后悔了。
海水那么冷是正常的吗?
我试着用脚去够海底,果然,什么都碰不到。而那个停在黑漆漆礁石上的飞机残骸,在头盔灯光的范围外,感觉远比它的实际高度要高得多,像是一座不可攀登的高山。
上刀山,下火海,为的是一个……一个“T”。
想想我又何必!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想认怂已经太晚了。
唐双也从水上飞机上下来了,这时候游到了我的身边:“鬼叔,你行吗?”
男人是不可以说不行的,我咬咬牙:“走着。”
身后传来甜爷的担心的喊声:“你们小……”
她的声音被海浪卷走,变成细碎的浪花。我仍然采用笨拙的蛙式,双脚用力一蹬,耳朵里除了海浪的波动、海风的呼啸,就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第38章 死里逃生
在经过了一段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艰辛的游泳后,我到达了礁石的下方。
唐双不愧是业余游泳比赛的冠军,她已经在礁石下“呆”了有一两分钟。
真的是“呆”了一两分钟。
当我双手按着礁石突出的部分,跟她一样向上张望时,我也一样傻眼了。
那礁石上面,我们以为是民航客机头部、驾驶舱的飞机残骸,残骸倒是真的,但跟飞机可没有什么关系——这不是飞机残骸,而是船的残骸。
从外观上看,这应该是一艘小渔船,沉在海底也有些年月了,我们俯瞰能看到的船底四周,都布满了藤壶和其他各种贝类。
这艘船之所以沉没,也不是因为普通的撞到礁石之类,因为船体原来应该连接尾部的地方,现在是一个巨大的窟窿。我们观察那窟窿的形态,是从内到外扩散开,呈爆炸状,像是被炸药炸开,或者被鱼雷击中。如今,那被炸开的窟窿,就像一张巨大而丑陋的嘴,要对我们这两个人诉说一点儿什么。
我跟唐双对视了一眼,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我知道她的眉毛也拧成了麻花,就跟我自己的一样。
突然,她用力拽了一下我的肩膀。我猝不及防,淹到海水里呛了几口。
刚要问唐双是干吗,突然,右侧传来轰隆一声,一块轮胎那么大的金属疙瘩从船体里滚落下来。
我赶紧往唐双身边靠过去。只见那金属疙瘩狠狠地砸在海里,溅起巨大的水花。如果不是唐双拉了我一把,说不好刚才溅起的不是咸腥的海水,而是我温暖甜腻的脑浆。
还来不及跟她道谢,唐双大声喊道:“上面!”
我抬头看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礁石上的一半船体,本来泡在水里时可以保持平衡,现在却开始松动,正在顶上摇摇欲坠。船体晃动,发出难听的吱呀声,还有碎屑纷纷撒落。
刚才的金属疙瘩只是前戏,现在这玩意儿,是要整个砸下来啊。
我赶紧埋进水里,拼命往水上飞机那边游去,十秒钟之后才发觉,唐双没在我身边。回头一看,她却还呆呆地站在礁石下面,抬头仰望那慢慢倾斜、即将整个滑落的船体。
她这是要干吗?
来不及想那么多,我在水里猛一个转身,向唐双游了过去。
等我一把拉住她的救生衣时,她却伸出右手,指着那破船的大窟窿:“你看。”
此时船上的各种金属部件、小块的礁石,还有白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骨头,都从那窟窿里吐了出来。我顶着漫天的碎屑,抬头看去,发现唐双要指给我看的,却是一个早已腐朽的行李箱。
行李箱挂在窟窿旁边的一条金属管上,在重力作用下,像贝壳一样慢慢打开。行李箱里,被海水浸泡了不知多少年的个人物品像天女散花一样纷纷撒落。
在黯淡的星光跟头盔的灯光下,我认出一件暗红色的风衣,啪嗒一声掉到了旁边的海里。唐双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竟然挣脱我的右手,想要游过去捡那件风衣。而摇摇欲坠的船体,就像一个倾覆的碗,眼看就要整个盖下来。
危急关头,我的肾上腺素疯狂飙升,仿佛从天而降的神力,让我在一秒间追上了唐双,再用右手一把箍紧她的腰,然后转身朝后游去。整套动作都在电光石火间完成,用了不到三秒。
唐双一开始还挣扎了两下,但很快清醒过来,跟我一起朝着水上飞机游去。
身后发出金属跟礁石摩擦的疯狂响动,一阵风夹杂着波浪往外推,我们却都不敢向后望,只是疯狂地朝前游。原来人在危急关头是可以突然领悟新的泳姿的,比如说狗刨式。
我竟然能以同样的速度跟曾经是业余游泳冠军的唐双齐头并进,这让我在慌忙逃命之余,竟然有了一点儿谜之骄傲,直到听见“砰”的一声,以及唐双的一声闷哼。
我停止了“优雅”的狗刨式,向右看去,唐双整个人脸朝下,泡在水里不动,她旁边有一块石头,正在往海里沉去。
我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一块礁石弹射到唐双背上,直接把她砸晕了。
我用了一秒钟决定要怎么做——把唐双翻过来仰面朝上,右手抓着她救生衣,左手继续狗刨前进。
幸好,我们离水上飞机不远,只有10米而已。
甜爷跟水哥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关键时刻,水哥总算没掉链子。他从水上飞机上下来,扑通一声跳进海里,游过来接应我。
我们两个人拖着昏迷的唐双,一起游到水上飞机的浮筒旁,又齐心合力要把她弄上去。
轰隆一声巨响!那该死的破船整个砸进了海里,一秒钟之后,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海浪,我们的水上飞机被推得猛烈摇晃!
差一点点,我们三个就掉到了海里。幸好,甜爷死死地拉住了我的手。
关键时刻,一根稻草可以压垮你,也可以把你从水里拉起来。我并不是说甜爷的胳膊细得像稻草,并没有这个意思,真的。
现在,我跟唐双两个人像死狗一样躺在机舱里。唐双还在昏迷中,甜爷跪在她身边,焦急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我勉强坐起身来,水上飞机被波浪推得歪了起来,我差点儿撞到旁边的椅子上。
那半艘船整个掉下来之后,礁石似乎也要松垮了,海浪一波波袭来,让水上飞机不停地猛烈摇晃。要是再不把水上飞机开起来,被海浪推着撞到海底,或者是被天知道怎么能飞那么远的礁石砸中哪里,我们就倒霉大了。可是,唯一会开飞机的唐双却还是昏迷不醒。
水哥跟我们一样,浑身湿漉漉的,此刻正紧紧扶着旁边的椅子,以免在剧烈的晃动中摔倒。他喘着粗气,对着唐双大喊:“姑奶奶,快醒醒啊!”
我看着唐双苍白的脸,摇了摇头说:“她一时半刻的,估计是醒不过来了。”
水哥跺脚骂道:“她不赶紧起来开飞机,我们都得死这里了。”
我摘掉戴着的头盔,摸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说出了这样一句:“没事,我会开。”
水哥瞪了我一眼:“别闹。”
我伸出双手,脑子并没有下达什么指令,十指却在不由自主地动作着:“我真的会。”
水哥看着我说:“你是认真的吗?我可从来没听你说学过开飞机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真的会。”
水哥还是完全不相信:“你别闹了,模拟飞行跟真的开飞机可不……”
礁石那边传来轰隆一声,水上飞机又被一阵海浪掀得快要侧翻了。
我跟水哥赶紧弯下身子,甜爷更是整个人趴在唐双身上,保护着她,防止唐双再次撞到哪里。
时间不允许我再犹豫了。我趁着机身短暂的平静,站起身来,走向驾驶位。
当我坐在唐双来时的位子上,手指碰上操纵杆时,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不是模拟飞行,更不是GTA,脑子里像突然通了电一般,闪现出各种开飞机的记忆片段。
我真的会开飞机。
这种感觉非常特别。
我明知道自己三十多年的生命中,根本没有哪一段时间可以插入“学习驾驶飞机”这一段经历,但是脑海中偏偏就有关于学开飞机的记忆。就好像有人硬生生地往我脑子里塞进去了开飞机的记忆卡片。又好像,你去到KFC,跟服务员点了一份麦当劳才有的麦辣鸡翅,然后,服务员真的给了你一份。
明明知道这不合常理,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这种感觉有多诡异,就有多真实。
不过,我并不是第一次有这种体验。
之前我有过从高维智慧空间俯瞰人类所处的低维度的体验。所有的平行空间,就好像一条条被切开的管道,我可以看到不同空间里的每一个自己。
在不同的平行空间里,蔡必贵有着不尽相同的面貌和大相径庭的职业;而且在一闪而过的片段中,我不仅看到了现在的蔡必贵,还看到了年幼时以及年老时的自己。
让我庆幸的是,即使是七八十岁的那个我,也没有变成秃头,而是有着满头的银发。
风中飞舞的白色头发……
水上飞机又是猛烈地一阵抖动,水哥破口大骂:“你要是会开,倒是赶紧开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把操纵杆往前推的一刹那,伴随着水上飞机发动机的轰鸣,我的大脑也飞速运转起来。
我突然明白了,开飞机的技巧,或者说关于如何驾驶飞机的记忆,来自另一个平行空间的我。
突然变白的头发,还有睡梦中不停重复的质数2063,都是我跟另一个平行时空的自己发生交错,然后获得了另一个自己的部分记忆的表象。或许我得到的记忆还不止这些,但是现在的情景需要我开飞机,所以只唤醒了开飞机这个技能。
如何开飞机,技能get。所以,趁着现在,赶紧运用我的隐藏技能吧。
我轻松地驾驶着水上飞机在水面滑行着转弯,然后在又一次波浪的推动下,加速,起飞。
随着机头慢慢抬起来,浮筒离开水面,水哥也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喊叫:“天啊,你真的会开飞机啊!”
就连心思全放在唐双身上的甜爷,也对我表示了赞赏:“鬼叔好厉害!”
水上飞机稳稳地上了天,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刚才的礁石已经山崩地裂,随着一声可怕的巨响,一波两三米高的海浪,席卷了刚才水上飞机停留的位置。如果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我把水上飞机开了起来,现在的我们,估计都被打翻掉到了海里。
真是险透了。
第39章 返航途中
10分钟后。
导航仪上的卫星定位,显示我们正沿着唐双规划的那条回程航线,返回鹤璞岛。
在我比唐双更专业的驾驶技能下,水上飞机已经飞了一半的路程。再有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就可以回到岛上,刚好是凌晨三点。
虽然脑海里有很多开飞机的记忆,但是这个平行空间里的我,身体真切地开着飞机,却是踏踏实实的第一次。我表示,很享受开飞机的感觉,比玩模拟还要爽。
身后传来甜爷的欢呼:“醒了!”
我技巧娴熟地在开着飞机,但却有种感觉,那就是双手并不是受我的头脑控制,而是像机器一般,正在执行自动操作。所以,我可以分神回头去看唐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