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司听完后眨了眨眼,布莲娜最后那句话像大石头一样差点把他砸倒。

  “但是……但是,中尉……我原以为你能告诉我!”

第十二章 幽灵之城

  “你到底在说什么,廷克?”布莲娜根本就没有情绪来猜。她声音里的愤怒火焰大概能把技术中士熔化到他自己的破靴子里。

  “是这样的,长官,他们都撤离了。”马库斯结结巴巴地说。中土发际开始流汗,脸上的尘土被汗水冲出条条痕迹。“我想,既然你是指挥圈里的人,你应该清楚此事,就这样。”

  利特尔菲尔德向布莲娜和技术中士走去,因为和阿多抬了个金属箱子,所以把阿多拉扯得离他很近。虽然利特尔菲尔德秘密小声地说:“中尉,天快黑了,我们还没有地方藏身。”但阿多离得太近了,所以还是听到了。

  布莲娜愤怒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詹司身上,但利特尔菲尔德的话还是人了她的耳。她突然抬起头,好像是第一次看到驻地模糊不清的围墙上空渐渐褪色的天空。

  “我们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利特尔菲尔德冲着地面小声说,但实际上他是说给中尉听的。

  “营地已经被抛弃了,”布莲娜突然说道,“我猜可能是某种大混乱造成的。我会搞清楚的。与此同时,卡特……”

  “是,长官。”

  “指挥中心有个战地救护站。把那个女人带到那里,绑到床上,然后回来向我汇报。利特尔菲尔德,带上迈尔尼科夫跟卡特走。让迈尔尼科夫看着你的箱子和那个女人——如果他能应付得了的话。”

  “他没有问题,中尉。我保证。”

  “好吧,你能否‘保证’给他一支新步枪,同时你自己也拿一支新枪。”布莲娜的唇边似乎有一丝笑意,“然后回到我这里。我们得设置防御带。”

  卡特又嘟囔起来,把胳膊里夹着的正在呻吟的女人换了个位置。他的话里带着失望,“今晚一点意思都没有,中尉。我们仅仅用核武器把泽格族炸成碎片,剩下的就是叫车把我们带走,这里的战争全部结束了。”这个大个头男人伤心地摇了摇头,“长官,今晚可一点意思都没有。”

  利特尔菲尔德看了布莲娜一眼,好像是想看看她的反应,但他未能看到布莲娜的任何反应。

  “这是命令。”中尉冷冷地说。然后她回头对技术中士说:“至于你,詹司中士,你跟着我。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我不希望要问你问题的时候你不见了。”

  他们往医院走的路上夜色很快降临。西风刮得很猛,在联邦卫戍队建筑之间呜咽哀号。阿多听到风声不禁浑身发抖。他走在这些遗弃的建筑之间,感觉它们似乎在盯着他看。这里还留有很多设备,但却异常寂静。无论他往哪看,看到的东西都好像在原位,又好像有些不对劲。他脚下的地面已经被各种往来车辆的轮胎挤压得结结实实。他们经过的时候每个建筑里的灯都亮着。一个供给仓库的门开着,仓库里面的灯光照在街道上。仓库里立着一个工程装货机器人,金属塑料的外形形状隐约像人,姿势好像是要拿起一个货运箱。而它的操作员早就不见了,好像一个灵魂抛弃了已经死亡的肉体。抬眼望去,到处都是陆战队员和技术人员的脚印,他们本应该此时行走在这里,但此时却都不见了踪影。现在只有他们的幽灵还在这里了,阿多不知道是真的看到了人会更害怕一点,还是这种总不见人影的心情让他更紧张。

  大路蜿蜒在南部军营营房的后面,绕过平地通向庞大的指挥中心。指挥中心建筑高大,又宽又高,大体形状像是一个压扁的球体。

  很显然,指挥中心的建造主要是为了实用,而不是为了美观。R&D师后方的某些联邦技师可能曾为这个建筑设计激动不已,可阿多却不这么认为。指挥中心的建筑到处都是实用的部件。巨大的登陆爪支撑着建筑的主体结构,厚重的支撑物隐藏在宽宽的机壳内。装甲外壳还用经过了电镀的坚固金属板加固。其上的三层高的建筑上是各种观察塔、天线、传感穹顶和其它的技术设备,在外人看来这些设备摆设得非常凌乱。最上面俯视所有建筑的才是作战中心,装甲外壳,各面都是窗户。作战中心的窗户透射出耀眼的光,但阿多并没有看到窗户里面有什么人在活动。

  通向指挥中心的倾斜通道已经被放了下来,液压臂完全伸展到通道的两边。中心指挥舱照明良好,但阿多惟一的感觉就是他们正在往一只巨大黑暗的野兽的大嘴里面走去。

  然而一旦他们置身指挥舱的灯光下,指挥舱里的灯光还是有用的。影子越少越好。阿多知道他的左右是指挥中心的金属和气体处理器,这些处理器为所有移动指挥基地的中心服务。处理器的巨大的体积几乎占据了指挥中心内部的大部分空间。

  抬头可以看到工程机器人维修舱挤在巨大的信息处理器之间。“维修”是个不太恰当的说法:因为只要启动矿物处理器输出端,这里就能制造出一个全新的工程机器人。几个T-280型的太空建筑运载机吊在头顶上方的建筑架上。运载机在轻轻地摇晃。阿多不得不提醒自己可能是通风系统使它们发生摇摆的。

  他发现讨厌的头疼又来了。利特尔菲尔德继续朝指挥舱另一端的电梯处走。阿多手里拿着金属箱子跟着他。他们踏上电梯平台的时候都回了一下头。卡特也跟了上来,他还抱着那个女人。利特尔菲尔德启动了电梯。

  上升的时候,阿多想好好看一下这个女人。他的第一也是最强烈的印象就是她又长又脏的头发乱成一团。她的脸朝向卡特的前胸,没有冲着他。她穿着很普通的连衫裤,可能是绿洲工程技术或者水场工程里的工人。她一只靴子底从皮靴帮儿裂开。想到在前哨镇上有可能发生在她和她同伴身上的事,阿多就觉得很奇怪。

  至少现在那个镇正在随着一团发光的云团往东飘去。他们不需要进入前哨镇清理死尸。

  清理死尸?

  这句话萦绕在他的脑子里,但是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另外,他的头太疼了,根本就不能再想这些了。最好集中干眼前的事不再去想它。

  电梯很快就向上进入了垂直升降机通道里,然后在第三层停了下来。卡特抱着那个女人,转身走出电梯,向狭窄的走廊深处走去。

  对于卡特来说这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尤其是他身上穿着防火装甲服,但他还是不太费劲地做到了。看起来他的装甲服就像是另一层皮。

  “我们走吧。”利特尔菲尔德用肘轻推了一下抵着阿多大腿的箱子。阿多从自己的思绪中回来,开始沿着走廊行走。

  医院被指挥中心的其它部分围在中间。医院几乎坐落在整个建筑的中心。这里没有氧气罐,也几乎没有人们眼中标准医院应该有的医疗设备。这个医院仅仅是个急救站,受伤的陆战队员在这里暂停一下,以确保能活着运往其它地方,接受更好的照顾和医疗。

  一面墙边放着几张床。这些床都铺非常整洁,显然是传统陆战队的风格。但是有一张床是乱的,床单几乎要垂到地板上。

  卡特走进房间,他的身体几乎要占据整个空间。他挑了中间一张好像符合他要求的床,把仍在呻吟的女人放了下来。阿多和利特尔菲尔德走进房间的时候,卡特这个大块头男人终于能打开面罩了。阿多看到汗水从这个岛民棕色的脸上流了下来。

  “真不好受。”他喘了口气,很快把手套上的环扣松开,把手套摘了下来,马上又用床上的带子把那个毫无生气的女人的手、上身和脚捆了起来。“还需要锻炼,必须要再加强训练。”

  阿多笑着摇了摇头。卡特刚刚不是抱着就是扛着那个女人跑了几公里的路,即使不穿这套衣服,也是不错的表现了。阿多笑着想,可能卡特会认为自己的表现太逊色了。

  利特尔菲尔德用眼神示意让阿多往右看。床对面的那面墙附近有一张桌子,桌子的另一端还有一把椅子。

  利特尔菲尔德停下脚步,“你倒是看一眼呀!”

  阿多和利特尔菲尔德都停了下来。

  桌子非常干净,只是桌子上面放了一杯有人喝过的咖啡,还有一个吃了一半的三明治。

  卡特盯着看了半天,然后走过去用粗大的右手把杯子拿了起来。

  “还热着呢。”他说,然后一口就把剩下的咖啡都喝了下去。

  阿多和利特尔菲尔德吃惊地看着卡特。

  “最好再加点糖,”卡特回味着,同时拿起了剩下的三明治开始往嘴里塞。满嘴都是面包,所以他后面的几句话根本就听不清楚。“我继续走。你们俩如果需要吃什么东西,喊一声就行了。肯定有人会来的。”

  卡特抓起作战手套,走出了房间。医院的滑动门在他身后关了起来。

  利特尔菲尔德和阿多相互惊讶地看了一眼,然后大笑起来。

  “难以置信。”阿多边笑边慨叹说。

  “还不算什么。”利特尔菲尔德开玩笑地说,“如果你了解他的话,就知道那根本就不算什么。”

  阿多在桌子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穿着一身战斗服可不太容易坐下来,“你认识他?”

  “当然,”利特尔菲尔德坐在桌子边上说,“他在我手下待了一段时间。我们性格不太合得来。我想可能我性格和很多人都不合。”

  阿多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好,所以出现了一段沉默。

  “哎,”利特尔菲尔德往一边看去,接着说道,“这家医院不错,可你正在执行任务。既然想起来了,我们就得小心执行任务。箱子在这儿——不管里面装的什么,你都得看好了——而且我认为那个女人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还有,开着信道,不管你干什么,机灵点儿!我去给我们俩找两支新枪和弹药来。布莲娜希望我们轮班看守,然后我们弄点吃的。我过会儿就回来。”

  “没问题,中士!”阿多点了点头,坐下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非常疲惫了,“听到了。”

  利特尔菲尔德微笑着说:“怎么,头还疼?”

  阿多轻轻地点了点头,“有点儿。”

  “我想神经改造还在影响着你。哎,我说,你现在已经是个老兵了!你第一次参加了战斗,还能活下来跟别人讲这场战斗。”

  迅猛兽在他眼前扭动着。空洞的黑眼睛瞪着他。

  “主说,凡有生命的、移动的生灵,皆由水中大量产生。”

  阿多无法呼吸。

  阿多突然一皱眉头,歪着头说:“是,长官。”

  利特尔菲尔德轻轻地皱了皱眉,“你没事儿吧,小伙子。我一会儿就回来。”

  中士站起来径直朝门口走去。门滑向两侧,他走了出去,然后门又关上了。

  阿多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只有等下去了。任由自己脑子信马由缰是最糟糕不过的事情了。

  “我永远不会把你扔下不管的。”他对她说。他们躺在毯子上,周身的麦子沙沙作响。

  他看着她幽蓝的眼睛。

  金色……阿多站了起来。他必须得找点事儿做。他的头又是阵痛。

  绑在床上的女人显然待得没有那么老实。她开始盲目地挣扎着,试图挣脱束缚,呻吟声一阵高过一阵。

  阿多快速地把医院墙上的壁橱搜寻了一遍。他在墙上的水池里湿了一下毛巾,递给那个女人,“请放松,小姐,”阿多以抚慰的口气说道,“没有人要伤害你。”

  女人的头在一团纠结凌乱的头发下猛烈地摇动着。现在她挣扎得更厉害了。

  “嗨……我说小姐,你放松一点儿!我们是来帮你的。”他的话根本就不管用。阿多抓住女人的肩膀摇了摇,“别这样!听我说!”

  女人突然停止了挣扎。

  “你现在安全了,”阿多放开女人的肩膀叹了口气。他又拿起那条湿毛巾把遮挡住女人脸的头发擦向一边,“你现在是在风景基地的联邦卫戍队。没有人会……”

  他的声音逐渐变小。

  金色。

  他眨了眨眼,然后摇了摇头。

  女人在床上凝视着他。

  一头闪光的长发,在麦田上空温暖的微风吹拂下轻轻地飘动。

  泪水突然涌人了阿多的双眼,“米兰妮?米兰妮!是你!上帝呀,真是个奇迹!奇迹!”

  在强烈的情绪控制下,阿多双手充满爱意地抱着女人的头。

  他把嘴凑近女人的唇。

  女人惊叫了起来。

第十三章 神秘女郎

  阿多像触电一样往后一跳。他猛烈地摇着头,“米兰妮!别这样!是我呀!”

  女人又惊叫了起来,害怕得眼睛睁得大大的。

  阿多把双手举了起来,试图让她安静下来。他眼睛满是泪水,感到刺痛。他痛苦地摇着头,几乎看不见什么了,“求你了!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头脑混乱了……还……受了伤。这么久了,我……”

  “离我远点儿,你这个混蛋!”女人试图控制恐惧情绪,牙齿咬得咯吱作。向。“我这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你在医院,在……啊,在……”阿多皱着眉头,头疼得要爆炸了。他发现思维已经变得很困难了,“是在风景卫戍队……在马赛拉。是联邦的一个外太空基地。”

  她又开始挣扎着想摆脱捆在身上的带子,靠着墙边的床架子被晃得咯吱作响。卡特捆得挺结实的。过了一会儿,女人没有力气了,躺下来喘着气。

  “别这样,米兰妮。”阿多把眼泪眨了回去。他费力地解着手套上的锁扣,想摘下手套。他说:“我要你知道我多么梦想……多么想你。在人群里我不止千次地看到过你的面庞……”

  她把脸转向他,仍眨着眼试图保持清醒,“这里是联邦的基地?”

  “是呀!”阿多的脸看起来非常痛苦,他往前走了几步,“啊,米兰妮,我要你知道我是多么抱歉……”

  女人用尽全力朝他喊叫。“你这个王八蛋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你!”

  阿多停下脚步,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他的头疼得要命。他只困难地叫出了一声,便倒在地上控制不住地呜咽。各种记忆在他的大脑里肆意横行。金色的麦田。金色的头发。叫喊声和鲜红的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她安静地对他讲话。

  “嗨,兵娃儿,没事吧。放松,会好的。”

  阿多泪眼朦胧地抬头看着她。

  “放轻松,好吗?我们说话吧……就说说话……好不好?我会让你感觉好一点儿的。行不行?”

  阿多慢慢地点了点头。他已经精疲力尽,穿着战斗服靠着桌子坐在医院的地上,样子看起来很丢人。

  “就这样。”女人的声音从容而谨慎,好像是在说服一个悬崖边企图自杀的人放弃自杀一样。“你就坐在那儿,我们说一会儿话,让头不疼了,好不好?”

  阿多又微微地点了点头。

  “我叫莫迪丝,你呢?”

  阿多不均匀地喘着气。

  “看着我。”

  阿多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看着她,“我说,米兰妮……”

  “看着我,”莫迪丝说话的声音比刚才有力一些。

  阿多抬起了眼睛。

  “仔细看看我。”莫迪丝一动不动地躺着,眼睛直直地盯着阿多的脸,“看着我的头发……看着它。是米兰妮的头发吗?”

  阿多尽力集中注意力。

  “看着它……看见了?是米兰妮的头发吗?”

  她的头发和米兰妮的头发是不一样的。即使没有尘土,她的头发也显然要更黑一些。米兰妮的头发是那么好看那么……“看着我的眼睛,”莫迪丝又命令道,“是米兰妮的眼睛吗?”

  阿多转而盯着女人深色甚至是乌黑的眼睛。她的眼睛深邃得就像是洞穴中的水。米兰妮的眼睛是蓝得那么夺目的……阿多挪开目光,“不……不是米兰妮的眼睛。”

  “你好。我叫莫迪丝,”女人又小声地说,“你叫什么?”

  “阿多……阿多·迈尔……列兵阿多·迈尔尼科夫,女士。”阿多还是抬不起头看躺在床上的女人,“我……很抱歉,女士。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请您……接受我的道歉。”

  “没有关系,兵娃儿,没有什么。”莫迪丝向上看着天花板,说话前想了一想,“你是接受过改造的,对吧?”

  “你说什么?”阿多的头刚才不疼了,可这会儿又卷土重来了。

  “你的神经系统经过改造,接受过记忆覆盖训练,对吗?”

  “对……我想我是被改造过,随便你怎么说。”阿多突然又感到非常疲倦,“听着,女士,我对刚才所做的事感到非常抱歉,我说的是真心话。现在……啊,也许我们不说话更好一点。”

  他把战斗手套又戴上,用手撑着从地板上坐了起来。他仍不能集中精力看那个女人。他转到桌子另一侧,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但是他从来就没有一个人独处过,尤其是现在。他脑袋里的鬼魂继续折磨着他。想坐下去等利特尔菲尔德回来,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他需要想点儿别的事情,用别的事情来占满他的脑子,而不是让黑色的无端的思绪不时来占据控制他的大脑。

  金属箱子就放在他的面前。

  这个宝贝几乎要了他的命——他的命没有被要去,但很多人的命因它而丢了。

  他脑子里有个谜。箱子的两侧有两个提手。箱子顶部有六个独立的弹簧锁。锁是开着的,这让阿多想当然地认为他可以打开箱子。

  他伸出手去,打开了第一把锁。

  “我,啊,要是我的话,我就不会打开箱子。”

  阿多抬起头。莫迪丝仍然绑在床上。她在对阿多讲话,但眼睛却盯在箱子上。

  “为什么不打开?”阿多以平淡的语气问道。

  “喔……你可能很想知道箱子里面是什么?”

  阿多不耐烦地从鼻子发出哼的一声,然后打开了第二个锁。

  莫迪丝显然吃了一惊。

  “我是很认真地和你这样说的,兵娃儿。”

  “我知道你是认真的,”阿多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打开了第三个锁。

  莫迪丝说话的声调变高,话语里充满了焦急,“地球上有个古老的传说,是关于一个叫潘多拉的女人的传说。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兵娃儿?”

  “听说过,”阿多不耐烦地回答。他开第四个锁遇到了一点麻烦。锁好像卡着了。“你要知道,我们可不是外太空的土老帽。我在学校里学过神话。”

  阿多嘟囔着,第四个锁弹开了。

  “你是在学校认识她的吗?”莫迪丝马上问道,“你是在那儿认识米兰妮的吗?”

  阿多停下来,“你到底在说什么,女士?”

  “米兰妮,我是在问你米兰妮。”莫迪丝紧张地舔着嘴唇,“我只是……只是想知道你是在哪里认识的她,就这样。”

  “我想想,啊……”

  “莫迪丝。我是莫迪丝。”

  “是这样的。莫迪丝,那是很久以前,在一个你可能没有听说过的行星上,即使听说过你也绝对不会留意的。”阿多摇了摇头,在摆弄下一个锁,“在哪认识的都不再有什么意义了!”

  “那里发生了什么?”莫迪丝继续追问,“米兰妮究竟怎么了?”

  阿多右眼后面突然一阵疼痛,疼得他直皱眉头。

  “告诉我……告诉我她究竟怎么了?”

  他在背后看到了她。愤怒的怪物们加紧了进攻。运输船就要将他们的战利品夺走了。阿多惊恐地发现,怪物们在以惊人的速度把人们劈开,就像在麦田里收割血染的麦子。

  阿多不禁打了个冷颤,“问这干什么……你不该问……”

  “我想知道,”她追问他,“你记得什么,兵娃儿?你头脑里看到了什么?”

  怪物们已经接近了米兰妮的身边。

  阿多拼命踢打着人群。他喊叫着。

  二个海德拉刺蛇立刻抓住了米兰妮,把她从人群中拖开。

  “你看到了什么?”

  “别问我!”

  “阿多”,她哭喊道,“别扔下我!”

  失去了理智的人们把他挤进了运输船。

  莫迪丝继续催问:“告诉我!”

  “她死了,行了吧!”阿多狂怒地喊道,“她死了!泽格族袭击了我们的基地。联邦军赶来营救我们,我想就救她,可是我失败了,行了吧!我努力了……我努力让她也上运输船,可是我们之间有那么多人……我……我救不了她……”

  阿多的声音越来越小。让他惊讶的是,他在莫迪丝的眼睛里看到了和自己同样的悲哀。

  “哦,兵娃儿,”她平静地说,“他们是这样告诉你的吗?你也相信他们说的吗?”

  他头盔上的信道响了起来,声音传到房间里。阿多大脑的某个位置辨认出了这个声音,可是他一时又想不起来。

  “我为你感到很难过,兵娃儿。”

  信道又响了一次。这个女人究竟想要告诉他什么呢?

  信道第三次响了起来。

  “你要回话吗?”莫迪丝问道。

  阿多从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把信道拨到“开”的位置。“我是迈尔尼科夫。”

  “我是利特尔菲尔德。你在那还好吧,小伙子?”

  莫迪丝眼睛还盯在阿多身上。陆战队员对这个女人起了很大的疑心。他退回到桌子附近,不想让这个女人听到他们在信道里的谈话。

  “是的,中士。我们这里一切正常。”

  “真的一切正常?我给我们俩从仓库里找了两支崭新的C-14来复枪,非常不错。我立即去你那里。你看押的人怎么样了?”

  “她话太多了。”阿多答道,冲女人苦笑了一下。

  “哦,希望她到时还这样能说。中尉让我到你那里之后把女人和箱子都带到作战室去。我现在在指挥中心人口。利特尔菲尔德讲话完毕。”

  阿多把信道拨到了待机状态,迅速把箱子上的锁扣上。

  “我希望我们能有机会再谈谈,兵娃儿。”莫迪丝柔和地说道,“我知道米兰妮的命运如何,你应该知道真相。”

  “你什么都不可能知道。”

  “但我知道。”

  “说说你知道什么?”

  “一切都是谎言,兵娃儿。一切都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