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勒吗?”布朗·利穆普发话了。“走过来站在法官席前!回答我:你的名字是乔尼.泰勒吗?”布朗·利穆普打开了录音机,以使程序显得合乎原则,合乎法律。
乔尼走到法官席前站住,说:“你搞这一套干什么?布朗·利穆普,你当然知道我叫什么。”
“安静!”布朗·利穆普故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洪亮深沉,“被告必须严肃认真地回答法官的提问,否则以蔑视法庭罪论处。”
“我没看到什么法庭,”乔尼说,“你怎么穿着一套那么好笑的衣服?”
“乔尼,我会再在这些指挥后面多加一条蔑视法庭罪。”
“你想加什么就加什么吧,”乔尼觉得很无聊,不愿意理他。
“等我宣读完对你的指控,你就不会再这么漫不经心了。今天只是让你听听,一两个星期后,世界最高法院就成立了,对你的审判也将在那时进行。作为一名重要罪犯,你有权听到对你的指挥,以便受审时为自己进行辩护。”
“现在,你听着。第一,你被控犯下谋杀罪,受害者是钱姆科兄弟,国家雇佣的忠实雇员。他俩被你谋杀未成,击成重伤后因伤口剧疼而自杀。”
“第二,你被控犯下绑架罪,在两名协调人接受委员会的委派执行公务时,你凶残地绑架了他俩。”
“第三,你被控谋害和枪击热爱和平、空手无助的布利岗提部落,残酷杀害了突击队一半的队员。”
“第四,你被控对一个和平商业团体的护送队进行了血腥屠杀,杀光了护送队的全体人员。”
“他们是塞库洛,”乔尼说,“那些塞库洛组织起来准备来攻打我们的首都。”
“那么这一条可以从记录中勾销!”布朗·利穆普说。他想得记着把这条从磁带上抹去。“你现在不是受审,只是让你了解你所受到的指控,这些都是本星球无比正派的有威望的人们对你的指控。你要好好听清楚!”
“法庭还注意到--,”布朗·利穆普继续往下说。他费了多大的功夫从古书里翻找这些法庭用语啊!他希望把这一切做得正确合法。“许多指控现在还未提出,在进一步证实后将被提出。”
“能举个例子吗?”乔尼问。他对眼前的这个小丑变得很冷漠了。
“你当初从特尔手里抢过无线遥控飞机的控制板,向下面的人群扫射,并且当特尔试图打下那架飞机时,你把特尔射伤了。虽然现在有证人,但你肯定一口咬定证人是在歪曲事实做伪证,所以这一项指控暂时未被列入,有可能将来再提出。”
“这些就是你知道的全部指控了?”乔尼满含讽刺意味地问他。“就没有诸如偷小孩的牛奶一类指控?我真是感到惊奇!”
布朗·利穆普威胁乔尼说:“你再听到其他指控,就不会这么骄横了。我是一名公正无私的法官,这是一个合法的公正无私的法庭。在你接受审判前的这段时间,不允许你继续使用我的……我是说,不允许你继续使用委员会财产如飞机、汽车、房屋、装备以及各种用具!”
这些财产全属于布朗·利穆普!他拥有这一切!布朗·利穆普心中好像划过一道闪电,他猛然间想起了与星际矿业公司之间的关于购买地球支部的合同。布朗·利穆普抽出合同甩给乔尼看。
乔尼拿起合同,见上面写道:特尔,甲方合法代表,以二十亿元的价格,将土地、矿区、矿产、营地、飞机、工具、机械、汽车、坦克……等等,……出售给乙方,地球委员会。从现在始,乙方将永久拥有上述一切的所有权。下面签名是“特尔”。乔尼认识特尔的笔迹,看出来这个签名一定是特尔用另一只爪子写的。
乔尼将合同塞入自己的袋子里。
“不行,不行!”布朗·利穆普叫道。“那是合同原件!”他从桌上胡乱抓起一份影印件把原件换了回来。乔尼把影印件放入自己的口袋里。
布朗·利穆普说:“整个星球都是星际矿业公司的财产,这也是有契约的。”他拿起原件,又放下,换成复印件,递给乔尼。
乔尼扫了一眼,特尔这个滑头,他卖给这帮傻瓜本就属于他们自己的星球!
“这些契约是有效的。”布朗·利穆普装腔作势地说,“等它们一被记录下,立即生效。”
“在哪儿?”乔尼问。
“当然是在塞库洛,”布朗·利穆普说,“特尔完全出于善意,不辞辛苦,要把这些契约带回去登录。”
“什么时间走?”乔尼又问。
“等把被你毁坏的仪器修整好,马上就走。”
“他把钱一块带走吗?”
“那当然,他得把钱交给公司,他是个诚实正直的人!”
“塞库洛,是诚实正直的人?”乔尼说。
“对,塞库洛是。”布朗·利穆普纠正道。他忽然变得有点恼火,乔尼问了太多法庭以外的问题,那样子倒像是他是法官。
“因此,”布朗·利穆普读道,“依照被告乔尼.泰勒的合法权利,他将在家中的草地上遭到逮捕,在世界高级法院对他进行审判之前,只允许他在家中及附近地区活动,不得离开。以上由委员会监督执行,委员会由选举产生,代表地球政府行使一切权力。阿门!”布朗·利穆普认为用宗教词汇作为结束语会加强庄重感。现在他很傲慢地坐在法官席上。“被告还有什么请求?”
“是的,有一个请求。”乔尼一直在迅速深入地思考着。他以前从未对布朗·利穆普多加注意,今天他所显示出来的恶毒、虚伪和丑恶真使乔尼有些吃惊。那架加了油的战斗机还在营地机库里。“我要是去草地的话,能不能先去带上我的马。”
“当然可以,你现在还拥有房屋和你自己的一切财产,你当然可以去带你的马。出于礼貌和对被告权利的尊重,我批准你去带上你的马,从那儿直接到村子里的草地和你的家去。”布朗·利穆普还在虚张声势。
乔尼轻蔑地看看他,走出了法庭。
布朗·利穆普眼睛贼亮地一直盯着乔尼走出门去。泰勒的未日到了!他颤抖着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这一刻他盼了多少年?二十年。不,这不能算报复。他必须得这样做!责任心要求他这样做!地球上的人们现在回到了善良人的手里--回到了布朗·利穆普的手里,他要为大家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为大家谋取福利,不管要经受多大的磨难。
第六节
那天正午发生了后来称为“比蒂·麦克洛德被害案”的事件。这次事件导致了星球战争,使众多人丧生,并成为许多民谣、传奇和浪漫故事里的一个主题。事件是从比蒂在世界之都丹佛不幸认出了乔尼开始的。
俄国分遣队队长自从接受了乔尼在非洲所下的命令,让他们包围美洲地下基地,俄国人认为很明显乔尼和他们都不会再到美洲居住,接下来就产生了马的问题。马匹对俄国人来说是财富,他们曾在美洲喂养过一群马匹,他们不想把马匹抛弃掉。
比蒂·麦克洛德认为自己应该负责照顾好乔尼的马,于是他很坚决地要求跟随伊万上校他们一起回来,把乔尼的马带走。当大家反对的时候,他很固执地顶了回去:跟着俄国士兵,他的安全是有保证的;乔尼的马认识他。“风驰”,“丹塞”和“老波克”在飞机上作长途旅行会被吓坏,必须有人在旁边安抚它们。由于上述理由,再加上比蒂的顽固不化,伊万上校只好同意了。
俄国士兵在那天拂晓前将美洲的地下基地和核导弹仓库完全包围了。任何人想进去,如果不知道路线或没有钥匙的话,就被炸成碎片。返程飞机已经安排好了,要带回去的物资都已装载完毕,剩下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去找到乔尼的马,把它带来。
到乔尼的马所在的地方要穿过石城丹佛,俄国士兵都没走过那条路。再说,俄国兵们最近开始领薪水了,他们都想回家看看,他们都有自己的兄弟姐妹,父母朋友。
丹佛最近刚开了几家商店,商店多数是从古城废墟里刨出来的,又进行过修补,也有一些是本地部落的新产品。商品种类主要有衣服、鞋、布料、珠宝、各种器具和文物纪念品。商店不多而且比较分散。既然离起飞时间还早好几个小时,而且士兵们不愿坐在草地上干等,他们决定到丹佛去逛街采购些东西。
他们把车停在国会大厦前,因为那儿空间很大,粉刷一新的圆顶非常醒目,很远就能看见,正好作返回时的路标。然后大家散开了,各自去办各自的事。
比蒂后边专门有个非常非常壮的俄国兵做他的护卫,名叫德米特瑞.托姆洛夫,,是比蒂非常要好的朋友。伊万上校叮嘱他,一定要紧跟着比蒂,不要粗心大意,不管到哪儿都要带着机关枪和子弹袋。
比蒂和他的护卫发现了一个珠宝饰店,是一对瑞士老夫妇开的,瑞士老夫妇发现并修复了一部雕版机。他们很聪明,总是有办法修复那些从古时商店遗址挖掘出来的东西。
他们的儿子正在商店的里面,准备随时抵抗布利岗提人到这儿来抢劫。布利岗提人到处宣称自己是“警察”,他们拿着棍棒,到处走动,见什么喜欢就抓到自己口袋里。一些人到丹佛去告状,委员会的答复是:布利岗提人是国家雇佣的警察,法律和秩序对一个国家来说很重要,反抗警察就是犯罪。没有人知道“警察”这个词,但逐渐养成了一种意识,认为那是坏人。瑞士老夫妇已决定搬别的地方去,所以很多珠宝都降价处理。
瑞士老妇人正在帮着德米特瑞挑选。德米特瑞有很多亲戚朋友。但他选的第一件东西是给比蒂的,是一条银柄马鞭。比蒂虽然讨厌用马鞭去抽打马匹,可这条马鞭实在是精致好看。马鞭有两英尺长,跟布利岗提人的弓长度相同。
这些珠宝价格都很低,但对比蒂来说要支付仍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想送给帕蒂一件特殊的礼物,他俩不久就能见面了。比蒂看来看去,看中的东西又买不起。比蒂没多少钱,他的薪水只有每星期两元,而一名士兵的薪水是每天一元。他领薪水的时间很短,目前只有四元钱,可是稍微好点的珠宝就要十元钱。更麻烦的是,比蒂说英语,老夫妇讲一种德语和法语混合在一起的语言,他们彼此只好边打手势,边用笔在纸上画圈表示,总之眉毛和手指全用上了,才算把意思表达得清楚了些。
比蒂终于发现了一件他所希望的东西,是一副心形的纯金挂坠,上面嵌着一朵玫瑰,玫瑰仍然保持着鲜亮的红色。挂坠可以打开,时边可以嵌入照片。挂坠上还带着一条细细的项链。反面可以刻上一些字句,太好了,可以请老夫妇雕刻上几个字,他们一定会愿意。挂坠加上雕刻共需要六元,多可惜,要六元,可他只有四元。
瑞士老夫妇看到比蒂那极失望的表情,觉得很不忍心,他们还是卖给了比蒂。然后老夫妇递给比蒂一张卡片,问他想刻什么字,让他写在卡片上。这又使比蒂犯难了。在挂坠后面刻什么呢?乔尼和别的人曾说过,他和帕蒂年纪太小,不能结婚。如果刻上“献给我未来的妻子”,别人一定会笑话。老夫妇建议他刻“给我所爱的帕蒂,比蒂”,他又觉得太简单,不想那么刻。俄国兵一点忙都帮不上。突然比蒂想起一句“给美丽的夫人帕蒂,比蒂”,可是老夫妇又说太长,刻不下。到最后没办法,还是刻了“献给帕蒂,我未来的妻子”。不是很理想,别人可能会笑,但是没有更好的说法,只能这样了。老夫妇支开机器开始刻起来。
这些事费了好多时间,比蒂开始焦急起来。说到底他回美洲是来带走乔尼的马。那是他的工作。他不停地顿脚催促老夫妇加快速度。终于刻完了,挂坠用一些旧纸裹起来放到一个很好看的盒子里。俄国兵也买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们付清帐,急促地回到了集合地点。
天很冷,下了些霜,枯叶飘零。风暴似乎正从山边滚过来。一切似乎都在催促比蒂,让他快点。
但当他们回到集合地点时,透过云层看太阳的位置,估计刚到正午,还没有人回来。
俄国兵钻到车里司机的座位上,开始翻检他买到的所有礼物。比蒂在塞库洛的这种大座位里,整个人差点被遮没了,他关上车窗挡住寒风和飘落的落叶,坐在那里很不耐烦地把玩着新马鞭,不时往窗外看一眼,看其他俄国兵们是否回来了。
从他坐的那儿能看到国会大厦的边门,那儿正停着一辆大陆地车,车窗颜色很深。
猛然,他看到了乔尼!是乔尼,穿得跟平常一样,是猎装,不会有错。乔尼从边门走出了国会大厦,陆地车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乔尼坐了进去。
比蒂使劲够着去打开窗子,一边大声叫着。车窗只开到一半,他怎么也开不动了。
然后有人从国会大厦出来了,穿得像个学员,脖子用石膏固定着。那人停下往国会大厦楼梯喊了句话,大概是有人在楼梯上问了他一个问题。
那人喊的话是:“他要先去营地带上他自己的马。”然后那人也上了车,车开动了。
比蒂简直急疯了!他没能把车窗摇下来,没能喊应乔尼。去带马,他就是为马才回美洲来的。
比蒂拼命劝说德米特瑞启动卡车跟上去,但德米特瑞怎么也不听他的命令,不管他怎么打手势,怎样反复说明,俄国兵就是不肯。他坚持要等分遣队的其他士兵回来。
比蒂把他从车里拉出来,他俩急跑到各处去寻找其他人,几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这个石城太大了,面积那么广,找人实在不容易。
忽然间看到一名俄国兵,他正独自沿着公园的边缘向前走着,嘴里吃着刚买的果子。他叫阿米尔,脑子不很敏捷,但人非常好。
比蒂连比带划地向他说明形势紧迫,让他赶快去找别的人回来,比蒂急切地希望他有听懂的表示,但他看起来很茫然。德米特瑞看了比蒂的这一系列动作,明白了严重性,决定去追赶那辆陆地车。比蒂跟他坐进车里,他把车一发动,迅猛地向乔尼所乘的那辆陆地车追了上去。
第七节
拉兹·索瑞森每一步都进行得非常小心谨慎。他想:只要用足够的武器时刻在暗中保证泰勒不会逃跑,只要没有武器和士兵的公开露面,那么泰勒的朋友们就不会警觉,就不会伪装潜入来营救他。
拉兹在押送乔尼的过程中一直让警卫留在车里,也没让任何一名布利岗提在街上或在走廊里公开出现,并且通知突击队在营地里隐藏好,不要被人看见,做好战斗准备,但除非受到攻击,否则不要开枪。
泰勒要去一趟营地,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一切都防范得很好。他想即使是希特勒本人也会赞扬他拉兹的战术手段。他们去带上乔尼的马,穿过古城到草地,命令乔尼走进自己家的房子,然后,一切就都结束了。这个对国家安全有重大威胁的人就被除去了,委员会不会为此遭到任何谴责。
天色变得越来越灰暗,太阳被浓重的乌云遮没了,风正变得强劲,滚滚的灰尘和片片枯草树叶先于风暴而来。
拉兹开车技术太糟了,一路上汽车一直喘着粗气艰难地往前走,拉兹选的行车路线又不对头,所以他们速度不快。
乔尼在考虑逃生的机会。他不相信他们甜言蜜语作出的保证。他想:从石膏固定架上的哪一点能够把这个叛徒的脖子拧断?那两个端着潜水式机枪的布利岗提人看上去多么熟悉。
那种武器,虽然杀伤力很强,却是塞库洛人一百年前进攻地球时用的,后来就没用过。它打的是手枪子弹,可是手枪子弹用到这种手握式自动机枪里,冲劲太大,每打完一发子弹,机枪就剧烈向上弹起,必须得使劲握住枪口往下按住。有一种“枪口补助器”可以缓冲枪口上扬,保证射击准确度,但布利岗提士兵的机枪上没装。他们的机枪上只装配有六十发子弹的弹匣,弹匣上的弹簧很细弱,经常不能将子弹快速送出。使用这种古代武器必须得很在行。出了故障得知道怎样迅速重新触发子弹,以保证机枪能够自动射击。乔尼对这一切很熟悉,安格斯第一次从一辆古代军用卡车里发现这种机枪之后,乔尼和安格斯一起把它们研究了个透,那些机枪在浓重的油层和真空子弹箱的保护下已经在那里躺了几个世纪。这些布利岗提人也懂得这么多吗?他们有可能用这种机枪射击过几轮,但一定是他们首次使用发射武器。想到这儿,乔尼脑中闪现出一个构想:跟他们谈论武器,然后拿过一只枪来详细指点给他们看,趁他们不注意,把他们的脑袋打掉。
这种办法不到最后关头不能采用,这是拉兹式的笨蛋方法,最好能想出别的妙计良策。
营地在他们前面远远地出现了,还有一些畜群散布在周围。拉兹刚费劲地躲过一头野牛,又避过一棵矮树,在一个水沟边差点把他们“砰”的一声抛下去,又碰在一堆石头上把他们颠簸得够呛;车子终于没有挺过去,在离笼子很近的一个小缓坡那儿停下了,离那缓坡一端有一百英尺远。
这个位置离营地还有一段距离,不是乔尼想象的那么近。忽然之间乔尼看出了拉兹把车停在这儿是有用意的。前方的地形,除了有几个乱石堆以外,非常开阔,谁如果试图逃跑,立刻就会被击毙。
他的马就在那边,有三匹马迎风站立。“丹塞”呢?在那儿,乔尼看到了,它样子没什么改变。“丹塞”那边有块巨石,再过去就有了一些可供射手隐蔽的天然掩体。乔尼从挡风玻璃向外观察着,心里嘀咕:“怎么回事,难道有埋伏或者是个陷阱?”他本以为会有学员看守出现,但一个也没看到。
现在,拉兹选择了这一时刻--按照他从希特勒或从特尔那里学来的办法--来给大家造出一份惊奇。“如果你想使某人消失,就去粉碎他的希望;然后给他一个虚幻的希望,引领他入你的轨道,再把他彻底消灭!”这真是无比智慧的军事格言。
拉兹很放松地坐在驾驶座上,懒洋洋地说道:“编号后两位数是93,加过油后停在机库里的那架。我想你知道我指的是哪架,现在已不在那里了,燃料被取出来了,今天早晨它被转移到看不到的那个机库去了。”
乔尼明白了那天安格斯和科尔没有停顿的原因。他俩没看到战斗机。肯定以为他已安全飞离。因此也再没有人查询他的踪迹。现在乔尼不再奢望有谁会来帮助他了!这样也好,他们不来就不会撞在这群疯狂的布利岗提人枪口之上了。
叛徒拉兹给乔尼留了几分钟的时间,让他习惯并思考这份惊奇,然后又说道:“我们不能骑着马去村子,我到车库去弄一辆卡车来,把马装上,甚至可以允许你把车往山里开。”其实他根本就不想照自己说的那样做,只是给乔尼一个虚幻的希望。拉兹接着说:“你出去把马牵过来。这两名布利岗提士兵会保护你。”
拉兹下车向营地另一边的车库方向走去。
乔尼被枪管推出来,站在车身左边,两名布利岗提一边一个夹住他,手里握着枪,手指放在扳机上。乔尼研究着显然空无一人的营地,心中暗想:难道这儿就是屠杀场?
第八节
乔尼从风中辨出卡车行驶的声音,他往北看去,一辆没装货的卡车正相当快地开过来,里面的司机现在还看不清。卡车后边一直到北边遥远的地平线是空旷的平原,一辆车也看不见。
乔尼又听到隆隆的响声,是飞机?他看到一架飞机从东方缓慢地飞过来,就飞在阴云之下,只不过是架巡视拍摄照片的无线遥控飞机。
不要再指望什么外援了,只能靠自己了。那卡车已经开得很近了,肯定也是他们一伙的。
乔尼回头看看营地,他能感觉到那儿有一双双警戒的眼睛,有一种潜在的危险。
两名布利岗提跟在他身后一步远,他们好像也在看那辆新开来的卡车。他俩端着的枪正好被陆地车挡住,卡车里看不到。
那辆大卡车从他们身边“呼”地开过去,停在陆地车的另一边,离“丹塞”站立的缓坡很近。车停得很急,把地上的灰尘猛一下子卷了起来。
有人从车里跳出来,穿过地上油溅起的灰尘,向斜坡上的“丹塞”跑过去。
乔尼简直无法想念自己的眼睛。
是比蒂·麦克洛德!他手里还拿着一件东西,是马鞭?还是开关盒?
“比蒂!”乔尼在震惊中大叫。
男孩的声音从风中飘回来:“乔尼先生,我去牵马。这是我的工作!”比蒂边说边向斜坡飞跑。
“回来!”乔尼大叫。但是飞机的隆隆声和天边滚过的一阵阵响雷淹没了乔尼的声音。
俄国兵一直在试图把卡车停平稳,卡车被一块石头垫住,正倾斜着。现在俄国兵把门打开,也向比蒂大叫道:“站住!停下!”
男孩还是往前跑,他马上就能够着“丹塞”的马缰绳了。
“上帝啊!比蒂,你回来!”乔尼尖声叫喊起来。
太晚了。
从一块石头后面,就在那匹马的旁边,一名布利岗提站起来,举着他的潜水式机枪,对准奔跑着的男孩的腹部直射过去。
比蒂被子弹击中了,向后倒退两步,躯体被子弹抛向了空中,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俄国兵正飞奔着往前冲,想冲到比蒂身边,他一边飞奔一边从脖子上往下摘挎着的机枪。
又有两名布利岗提从不同的地方站了出来,举起了机枪,三挺机枪都响了,俄国兵被打得粉粹。
乔尼立刻狂怒起来!
站在他身后的两名布利岗提还没反应过来,乔尼一转身,一步跨到他俩身后,将他俩拎起来,撞在一起,像扔两个鸡蛋壳一样把他俩扔了出去。
他从倒下的布利岗提身上抽出机枪,把脚踩在他的脑壳上,猛一使劲,把那人的脑壳跺成了肉泥。
他把枪口对准另一名布利岗提,一阵猛射,在他身上打出好多窟窿眼。
乔尼单腿跪地,将机枪偏到一边,以便使子弹连续击发,瞄准刚刚站起的那两名布利岗提,把他们打成了碎片。
然后乔尼一跃而起寻找向比蒂开枪的那个,没有找到。
五名布利岗提捅进了营地,朝着乔尼猛烈射击。
乔尼手中的机枪卡壳了,他扔掉又拣起另一只。
乔尼对身边呼啸的弹雨毫不在乎,他弯着身子,边射击边向俄国士兵飞跑过去。
他跪在俄国士兵的尸体旁,把机枪偏在一边向那五名布利岗提连续射击,把他们打得缩了回去。他们还没来得及卧倒,第二批弹子又在他们中间开花了,尸体被炸得横飞到空中。
乔尼从俄国身上拿起机关枪,猛地一拉枪栓,子弹上膛,他一定要追到打死比蒂的那名布利岗提。
他的左右和后面有八个布利岗提,他们一直躲在山谷里,现在涌了出来。
乔尼向前狂奔起来,把那八个布利岗提全引了出来,等最后一个也走出山谷的时候,乔尼站直了身子,把机关枪端在肩膀上,瞄准了那一队布利岗提的最后一个,射中了;然后乔尼用枪从后朝前扫射,把他们打得一个个直挺挺地趴倒在地。
拉兹在车库里听到枪声。他立刻向回飞奔,然后他听机关枪对着营地猛击。拉兹立刻明白了乔尼没死。布利岗提人没有这种机关枪,这种机关枪发射迅速,介乎手枪和来福枪之间,比布利岗提人带的机枪厉害得多。拉兹曾想搞到一只但没成。拉兹停了下来。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机关枪的扫射。布利岗提人机枪的笨重的响声逐渐变得零零星星,后来就听不到了。拉兹忽然间为自己想出了一条行动路线。
他又潜回到车库里,一直跑到车库的最深处,在那儿找到一辆汽车残骸,钢板人报废损坏的车体上剥落下来,乱堆在地上,拉兹爬了进去。又听到一阵机关枪重重的炸响。拉兹往更深处缩了缩,由于恐惧而抽咽起来。
乔尼飞跑到一块石头后查看着杀死比蒂的那名布利岗提的踪迹。
另一队布利岗提从营地的另一边向他冲来,一边向前冲一边向乔尼射击。乔尼把自己撑在石头后,用机关枪从石头上面向他们猛射,把他们打得浑身布满窟窿。
特尔紧贴着栏杆下的胸墙,平躺在地上,以便躲避空中飞来飞去的子弹。他这会稍稍坐起一点儿。居然是那只动物!他立刻又低下去,时刻担心那只动物来打他,把他射出窟窿来。假如换了他,他会那么做。他在考虑能不能从洞里拿出藏着的炸药制造一颗手榴弹,但又一想那样做会暴露自己,于是放弃了这个主意。他躺在那儿。因为害怕而大口地喘着气。
乔尼借着树和石头的掩护,仍然坚定地寻找着那名杀害比蒂的凶手。
风越来越大,滚滚的雷声与机关枪的喧嚣交织在一起。那名布利岗提究竟藏在哪里?
又有两名布利岗提出现了,子弹从他身边呼啸而过,有一发擦伤了他的脖子。
乔尼端起枪冲他俩一阵猛射,那两人像两颗肉球一样滚落在地。
乔尼从袋子里摸出新弹匣换上,那个他要找的禽兽一定是躲在哪部废旧车辆的后面,乔尼试探着向那堆破车上射击,子弹纷纷跳飞到车后。
就是他!那个布利岗提从车后钻出来向远处跑去,乔尼紧追不放,边追边放枪。那布利岗提一回身刚想开枪,乔尼一发子弹射中,将他从中间分成了两半。
巡视飞机的声音远去了,雷声暂时消失了,除去风的细弱的呻吟声,一切都安静下来。
乔尼又装上一匣子弹,他快步穿过那块地方,扫视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一名布利岗提在爬动,手正在伸向一挺机枪,乔尼迅速地给他补上几发子弹。
乔尼停顿片刻,好像不会有危险了,响声没有了,动静也没有了。乔尼紧抱着机关枪,走到了比蒂所在斜坡上。
第九节
比蒂躺在鲜血染红的地上。乔尼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有人能承受得住那么多子弹,更何况他还是个孩子。
乔尼跪在比蒂身边,觉得很难过。他把胳膊垫在比蒂的脑袋下,将他的头稍稍抬起,正想把他抱起来,忽然觉出了轻微的呼吸,那呼吸极细弱。
比蒂的眼睛颤抖着睁开了,看到了乔尼,认出了乔尼。
比蒂的嘴唇在动,传出非常非常微弱的声音。乔尼弯身伏在他嘴边。
“我不是个很称职的侍从……乔尼先生。”
眼泪从孩子的两个眼角滚落出来。乔尼想说话,但声音怎么也出不来。他想告诉比蒂,你是个最称职最无私的侍从!你救出了乔尼的生命!但他就是说不出来。
孩子的麻木感消失了,疼痛开始加剧。比蒂的手伸出来去抓乔尼的腰,忽然间因疼痛而抽搐起来,身体也疼得扭曲成一团,脑袋歪向了一边。
他死了,没有心跳了,没有呼吸了,也没有脉搏了。
乔尼坐着哭了很长时间,他没能跟比蒂说出最后的话,说他是个好侍从。比蒂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一会儿之后,乔尼抱起比蒂走下斜坡,非常轻柔地把孩子放在车座上。他又回去把俄国兵的尸体也抱回来放到车上。“风驰”看到他,从远处向他跑过来,其他的马从惊吓中恢复过来,也向他走近。
乔尼把比蒂放在他膝盖上,非常缓慢地驾车向飞行学院开去。那些马匹,见车走得很慢,就都跟在后边。这一小队人马就这样穿过了那块地方。
他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到了飞行学院。乔尼把车停在战壕边,他就坐在那里怀抱着比蒂。
一名学员看到了,一会儿众多的学员们开始从楼里走出来,越来越多人走出来,院长从上层的窗户看到也出来了,丹那迪恩、安格斯和科尔走到人群的最前边。
乔尼下车了,抱着那孩子的尸首。他想对大家说话,却不能发出声来。
一大队俄国人高声叫喊着冲过来,加入了人群。
几名学员飞奔回武器库,端着冲锋枪身背子弹袋出来了,他们向周围的人们分发传递着。
愤怒的呼声越来越高地从人群中爆发出来!
几名学员奔回自己宿舍,整理好武器,扎好子弹袋,装满子弹,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走出来。
一辆卡车满载着俄国人从营地方向开过,停了下来,溅起一阵灰尘。车上的俄国人指着营地大声叫喊,没有人听得懂他们在喊什么。
一辆小型陆地车从丹佛方向开过来,猛地一下停住,又扬起一阵灰尘。负责飞机巡视的飞行队长从车里跳出来,挤进人群,试图向大家展示所发生的事件,飞机上拍摄下的大叠照片在他手中随着他的动作劈啪劈啪地响。他从飞机上一拿出照片就赶来了。
一名协调人听明白了那些俄国人的叫喊,大声告诉别人说:“那些布利岗提全被打死在那儿了!有整整一个小队!”
“特尔还活着吗?”有人叫喊着问。
“他还没死,活着呢,”协调人又从俄国人那儿听到了消息,对大家说道。
人潮涌动,好多爬到了俄国人的卡车上;俄国人则按照一名军官的军令站成了一列,检验着他们的冲锋枪。
伊万上校,走到乔尼跟前,沉痛万分地注视着比蒂的脸,恨恨地诅咒着:“塞库洛,你们都者死!”
乔尼终于克制住了自己,他站在一辆陆地车的车顶上,手里仍然抱着孩子,向下望着人群,让大家静下来,听他说话。
“不,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在我们周围的宇宙星系中,还有远比布利岗提更大的危险存在着。我们在打一场艰巨的硬仗,我们出了疏忽,这无辜的孩子被打死了,我已杀死了那名凶手。错误已经犯下就无法再更正,但是我们还得继续前进。”
“在那个战壕里,一千多年前,六十七名学员为反抗塞库洛入侵全部战死。我第一次看到那个战壕时,就从那里看到了人类的希望。他们与一切不幸和绝望抗争,他们没有失败。他们没有白白牺牲,我们跟上来了,我们重新开始战斗,我们要拥有地球上的天空。”
“我现在要离开了,把这孩子送回苏格兰,让他的家人们埋葬他。”
乔尼从车顶上下来,一辆矿石运输机已经准备好了,人们把乔尼的马装上去,乔尼抱着比蒂也上去了。
俄国人接过了德米特瑞.托姆洛夫的尸体,把他送回家乡去。
乔尼坐在飞机里,望着下面的人群,缓慢而清晰地说:“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人群点点头,乔尼关上了机门。
飞机起飞了,钻进了灰色的蕴含着风暴的天空,消失不见了。
第十节
更严肃的危机还在苏格兰等着乔尼,一场有可能打乱他的计划的危机。
苏格兰人正重建爱丁堡的罗克城堡,整理和修复两千年前曾经是苏格兰民族活动中心的大厦,现在那座大厦被称作丹奈丁。
乔尼在罗克城堡的一个公园里降落,大群的苏格兰人和卫兵蜂拥上前迎接他。
营地战斗的照片早就通过不停进行巡视的飞机到达了苏格兰,人们从各地乘矿区客机赶来。苏格兰人充分利用从塞库洛手里夺取的各种交通工具,平板卡车被他们用作了公共汽车。
比蒂的母亲及家人早就等在那里了。乔尼把比蒂的遗体交给他们,让他们去准备葬礼。长笛手吹起如泣如诉的悼念曲,鼓手敲出沉痛而缓慢的节奏。第二天,他们将比蒂·麦克洛德埋葬在圣盖尔斯教学的地下室墓地。送葬的队伍有一英里长。
乔尼对克兰.费格斯首领说:“我们要用骑士的礼节来埋葬他。”
费格斯--苏格兰的名义国王,大不列颠诸岛国王--为遗体盖上长袍,用剑轻抚比蒂,授予他骑士封号。
牧师致了悼词,伴着悲怆的长笛曲子,比蒂下葬了。他的墓碑上刻着:
比蒂
一名真正的骑士
他们知道比蒂喜欢这样。
帕蒂听到比蒂死去的消息简直惊呆了,在葬礼结束的时候,她拿到了人们在比蒂口袋里的小盒子。盒里盛的是那枚挂坠,帕蒂麻木地看着背面的刻字:“给帕蒂,我未来的妻子。”
她的泪水冲破闸门一泻而下。帕蒂再也撑不住了,她倒在比蒂的石棺上,放声痛哭。
《地球杀场》作者:[美] L·罗恩·哈伯德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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