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知道。”希克利说。
“但你们仍旧不能保护我们。”我说。
“只要洛诺克星还属于殖民联盟就不行。”希克利说。
还没等我开口,简就说话了。“解释一下。”
“洛诺克星如果独立,我们的回答就不一样了,”希克利说,“假如洛诺克宣布脱离殖民联盟独立,奥宾人就会认为他们有义务在过渡期提供帮助和支持,直到殖民联盟将其重新纳入版图,或者承认洛诺克星的主权地位。”
“但这么一来,你们就有可能和殖民联盟交恶。”简说。
“殖民联盟这会儿有不少其他事情要操心,”希克利说,“就长期而言,我们不认为向独立后的洛诺克伸出援手能造成什么影响。”
“所以你们可以帮助我们,”我说,“但需要我们先宣布脱离殖民联盟独立。”
“我们不会建议你们脱离或不脱离,”希克利说,“我们只是在此陈述,假如你们脱离,我们就会帮助你们防御。”
我转向简:“你怎么看?”
“我看这些殖民者不一定能接受我们宣布独立。”简说。
“要是不独立就死呢?”我说。
“他们有些人说不定宁死也不愿叛离联盟,”简说,“或者永远与其他人类脱离关系。”
“咱们去问问他们。”我说。
瓦伯什殖民地受到的袭击甚至称不上像样。几枚导弹摧毁了行政办公楼和地标建筑,几百名巴弗士兵冲进来疯狂扫射。但话说回来,瓦伯什并不是真正的目标,真正的目标是跃迁来保护这个殖民点的三艘防卫军巡洋舰。跃迁无人机通知防卫军,发动袭击的是一艘巴弗巡洋舰和三艘小型炮艇,三艘巡洋舰收拾它们绰绰有余。然而就在无人机跃迁离开瓦伯什空域之后,又有六艘巴弗巡洋舰跃迁而至,先摧毁了发射无人机的卫星,接着摆开阵势守株待兔。
防卫军巡洋舰小心翼翼地进入瓦伯什空域,因为此时局势已经明朗:殖民联盟正在遭受大规模打击。防卫军的战舰指挥官们既不愚蠢也不贪功,但从他们抵达瓦伯什空域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防卫军巡洋舰奥古斯塔号、萨凡纳号和波特兰号击毁了三艘巴弗巡洋舰和所有的小型炮艇,但随即也被击毁,金属碎片、空气和船员散落在瓦伯什上空的宇宙中。这件事让防卫军损失了三艘可以用来保卫殖民联盟的巡洋舰。它也是一个信号:每次遇到袭击,防卫军都必须派出压倒性兵力去应对,因此就减少了防卫军能够同时保护的殖民星球数量。根据战况做过调整的优先顺序再次调整,殖民联盟处于劣势,洛诺克的处境愈发艰难。
“你疯了吗?”玛丽·布莱克说,“那个什么种族联合体在袭击我们,想杀得我们片甲不留,你的解决方案居然是独立,放弃全人类的帮助?简直是发神经。”
会议桌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我知道情况不出简的所料,简和我孤掌难鸣。连特鲁西约——他比其他人更了解形势,要是我没记错,曾经建议过我们转为非法殖民点——听见我们的独立提议,也缩了回去。这帮人还是那么难说话。
“我们不会孤立无援,”我说,“只要我们独立,奥宾人就会帮助我们。”
“这么一说我就感觉安全多了,”布莱克嘲讽道,“异星种族在策划杀死所有人类,不过别担心,有一伙宠物外星人可以保护我们。说不定他们啥时候就决定和其他种族同流合污了呢。”
“你这么描述奥宾人可不太准确。”我说。
“但奥宾人最关心的不是我们这个殖民点,”李晨说,“而是你的女儿。老天千万要保佑你的女儿,否则我们可怎么办啊?奥宾人没有理由要帮助我们。我们会孤立于整个殖民联盟之外。”
“我们已经孤立于整个殖民联盟之外了,”我说,“殖民联盟的所有星球都在遭受攻击。防卫军疲于奔命。我们不是优先考虑的对象,以后也不会被优先考虑。我们已经完成了我们的历史使命。”
“只有你这么说而已,”李晨说,“我们可以使用手持终端了,所以能收到新闻。新闻里没有这种消息。”
“我倒是可以作证,”特鲁西约说,“虽然此刻我还不打算支持独立,但佩里没有说谎。殖民联盟有他们要优先考虑的对象,我们绝对不在其中。”
“我不是说信不过你们和你们的话,”李晨说,“但你想一想你要我们做什么吧。你要我们光凭你的一面之词,就拿所有东西——真的是所有东西——冒险。”
“就算我们同意,然后呢?”洛尔·盖博说,他接替了海勒姆·约德尔的代表席位,“我们会变得孤立。要是殖民联盟逃过这一劫,我们这帮反叛者就必须和他们谈判。要是殖民联盟崩溃,我们会变成仅剩的人类,依靠另一个种族的恩惠求生。所有其他智慧种族都要我们的人头,他们能庇护我们多久?良知能允许我们请求奥宾人冒着灭族的危险保护我们吗?殖民联盟就是人类本身。无论局势好坏,我们都属于它。”
“不完全是人类本身,”我说,“还有地球呢。”
“地球被殖民联盟塞在角落里,”布莱克说,“这会儿它帮不上我们的忙。”
我叹了口气。“我能猜到结果了,”我说,“委员会自行表决吧,简和我会回避。但请听我一句,仔细斟酌一下。不要被你们对奥宾人的偏见,”我看了一眼玛丽·布莱克,“或者爱国主义的情绪蒙蔽了视线,忘记我们处于战争之中,我们就在最前线,而且得不到殖民联盟的帮助。我们只能依靠自己。我们必须考虑,为了生存,我们能做些什么,因为其他人都不会照顾我们。”
“你以前从没这么泄气过,佩里。”玛塔·皮罗说。
“那是因为局势从没这么让人泄气过,”我说,“好了,投票吧。”
我投票赞成脱离联盟。简弃权——我和她的老规矩是两人只算一张票。委员会其他成员都赞成留在殖民联盟内。
从规则上说,我这张票有最终决定权。当然了,从规则上说,通过投票决定是否脱离联盟,而我投了赞成票。因此其他人说不定是在帮我的忙。
“我们是殖民联盟的殖民点,”我说,“以后也还是。”会议桌边的众人绽放笑容。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玛丽·布莱克问。
“我在考虑,”我说,“相信我,我在考虑。”
美丽星名副其实,是一颗美丽的星球,野生动物极为丰富,而且生物构成恰好满足人类肠胃的需要。美丽星从十五年前开始垦殖,这个殖民地还很年轻,但欣欣向荣得在联盟已经拥有了一席之地。袭击美丽星的是德特鲁兹人,不过这个种族的头脑比不上野心。殖民联盟一边倒地打赢了这场遭遇战。美丽星上空的三艘防卫军巡洋舰干净利落地击溃了德特鲁兹侵略军,他们在第一轮攻击中重创了德特鲁兹人设计拙劣的飞船,然后不紧不慢地追击企图向跃迁点逃窜的德特鲁兹飞船,直到防卫军轨道炮射出的弹头击中德特鲁兹飞船。德特鲁兹人的进取心未能得到一丝回报。
德特鲁兹人这场突袭之所以值得警惕,不是因为他们无能得可笑,而是因为德特鲁兹根本不是种族联合体的成员。他们和殖民联盟一样,也是未结盟的种族。德特鲁兹人和殖民联盟一样,同样被种族联合体禁止殖民,但他们还是发动了突袭。他们知道殖民联盟和种族联合体陷入了大规模战争,所以就有可能趁机夺取根基还不稳固的人类殖民星球;除了他们,还有越来多的种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殖民联盟受了伤,鲜血滴在海水里,小一点的鲨鱼就游出深海,想试着咬上几口。
“我们为你的女儿而来。”希克利对我说。
“什么意思?”我问。尽管局势糟糕,但我还是忍不住想笑。
“我们的政府认为,洛诺克遭到袭击和被摧毁已经不可避免。”希克利说。
“好得很。”我说。
“对于这样的结局,对于我们无法帮助你避免这样的结局,”希克利说,微微欠身,表示同情,“迪克利和我都感到非常抱歉。”
“呃,谢谢。”我说,希望听起来不会显得太虚情假意。
看起来还好。“我们不被允许干涉或提供援助,但我们认为让佐伊远离危险是可以接受的。”希克利继续道,“我们为她和我们要了一艘运输船,飞船已经出发。我们想通知你,因为她是你的女儿,还因为我们得到了许可,你和简只要愿意,也可以登船。”
“这样我们三个就可以逃离这个烂摊子了。”我说。希克利点点头。“那其他人呢?”
“我们没有得到接收其他人的许可。”希克利说。
“但没有得到许可就等于不能接收吗?”我问,“要是佐伊想带上她的好朋友格雷琴,你们会拒绝她吗?要是我和简留下,你们认为佐伊会离开吗?”
“你们打算留下?”希克利说。
“当然。”我说。
“你们会死的。”希克利说。
“也许吧,”我说,“不过我正在努力避免这个结果。但话说回来,我们属于洛诺克。我们不会离开,估计你们也不太可能说服佐伊扔下我们还有她的朋友离开。”
“如果你命令她走,她会愿意的。”希克利说。
我微笑着拿起桌上的手持终端,向佐伊发信息,请她立刻来办公室见我。没几分钟,佐伊就来了。
“希克利和迪克利想带你离开洛诺克。”我说。
“你和老妈也一起走?”佐伊问。
“不。”我说。
“那就去他的吧。”佐伊盯着希克利的眼睛说。
我向希克利摊开双手,表示无能为力。“跟你说过了。”我说。
“你没有命令她离开。”希克利说。
“走吧,佐伊。”我说。
“滚你的,九十岁的老爸。”佐伊说,虽然微笑,但同时又非常严肃。她转向奥宾人。“也滚你们两个的。说到这个,那就连我对奥宾人的什么狗屁意义一起滚吧。你们要保护我,就保护我关心的人。保护这个殖民点。”
“我们做不到,”希克利说,“我们被禁止这么做。”
“那你们就有个难题了,”佐伊说,笑容消失,双眼炯炯有神,“因为我哪儿都不会去。你们和其他人都不可能改变这一点。”佐伊跺着脚冲了出去。
“我猜也就是这个样子。”我说。
“你没有尽你所能去说服她。”希克利说。
我眯着眼睛看希克利。“你的意思是我不够真诚。”
“对。”希克利说,表情比平时更加高深莫测,但我能够想象说这种话对他有多么困难,情绪反应很可能会逼着他关闭意识接口。
“你说得对,”我说,“我并不真诚。”
“但为什么呢?”希克利问,声音里的痛苦让我惊讶,他的声音开始颤抖,“你在亲手杀死你的孩子,也是查尔斯·布廷的孩子。”
“她还没死呢,”我说,“我们都没死。这个殖民点也没死。”
“你知道我们不会允许佐伊受到伤害。”迪克利突然打破沉默。我想起来他在两个奥宾人里是地位比较高的那一个。
“你又打算杀死我和简来保护佐伊了?”我问。
“希望不需要。”迪克利说。
“多么令人愉快的模糊回答。”我说。
“并不模糊,”希克利说,“你知道我们的处境,也明白什么是必要的手段。”
“那我也想请你们记住我的处境,”我说,“我说过不管在什么环境下,你们都必须保护好佐伊。这一点没有任何改变。”
“但你的行为让我们难以完成任务,”希克利说,“甚至不可能完成。”
“我不这么认为,”我说,“我有个提议。你们的飞船很快就会来了。我可以保证佐伊和你们上飞船,但你们要保证送她去一个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希克利说。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我说。
“那我们就很难答应你了。”希克利说。
“难就难在这儿,”我说,“但我向你们保证,你们送她去的地方肯定比这儿安全得多。好了。同意,我保证她跟你们走。不同意,你们就得想办法在这儿保护她,或者杀了我和简,绑架她离开。你们挑一条路吧。”
希克利和迪克利凑到一起谈了几分钟,我从没见过他们谈这么久。
“我们接受你的条件。”希克利说。
“很好,”我说,“现在我只需要说服佐伊了。更别提还有简呢。”
“现在能说我们要送佐伊去哪儿了吗?”希克利说。
“去送个口信。”我说。
克里斯汀娜·玛丽号刚在喀土穆空间站靠港,引擎舱就突然炸裂,这艘商船的后四分之一瞬间气化,推动前四分之三直插进喀土穆空间站。空间站外壳扭曲破裂。空气裹着人员飞出裂缝。整个撞击区域的气密舱壁立刻弹出,随即又被克里斯汀娜·玛丽号的巨大质量扯出固定点,造成更多的空气和人员迸出飞船。飞船终于停下,爆炸和撞击重创了喀土穆空间站,空间站的五百六十六名人员遇难,克里斯汀娜·玛丽号的全体船员仅有六人逃生,其中两人不久又被宣告伤重不治。
克里斯汀娜·玛丽号的爆炸不只摧毁了飞船和空间站,它恰好碰上了喀土穆星猪果的收割季。猪果这种当地美食是喀土穆星的主要出口物之一,成熟后很快就会腐烂(喀土穆星的定居者用过熟的果实喂猪,只有猪才吃这么熟的果实,它因此得名),因此喀土穆星投下大笔金钱,确保要在仅有数天的成熟期之内收割并通过空间站发运本季猪果。有几百艘殖民联盟的飞船齐聚喀土穆星上空,等待猪果成熟,克里斯汀娜·玛丽号只是其中之一。
喀土穆空间站被毁,储运猪果的流水线体系随即崩溃。飞船派遣运输艇去地面,尽量装运猪果,但很快又在地面引发了混乱,人们争论哪些飞船可以优先接收货物。另一方面,他们必须打开集装箱,重新包装后送上运输艇,而货运工人的数量缺口太大。海量猪果在集装箱里腐烂,喀土穆星的经济遭受重创,重建空间站(它同样是其他货物出口的命脉)和加强防御以抵挡下一轮攻势更是雪上加霜。
在克里斯汀娜·玛丽号停靠喀土穆空间站之前,它将身份信息、货物装运清单和近期航程发给了空间站,这是标准的安全“握手”过程中的一环。记录显示飞船的上上一次停靠地点是奎伊母星,奎伊人是殖民联盟的少数盟友之一。停靠在它旁边的是一艘伊兰飞船,伊兰人是种族联合体的成员。对爆炸的检查分析证明,飞船无疑被人蓄意安装了炸弹,而不是引擎核心意外泄露。凤凰星颁布命令,过去一年内去过非人类星球的飞船必须经过扫描和搜查才能停靠空间站。几百艘货运飞船漂浮在太空中,货物开箱检查,船员接受隔离,这颗星球就像新时代的威尼斯,正在等待另一种瘟疫的根除。
克里斯汀娜·玛丽号遭到蓄意破坏,在它前往的地点迎来毁灭,不仅造成大量人员伤亡,还暂时瘫痪了殖民联盟的经济。这一招出得真叫漂亮。
听说我派佐伊去给高将军送口信,洛诺克管理委员会的反应并不怎么好。
“我们必须讨论叛国的问题。”曼弗雷德·特鲁西约对我说。
“我对叛国没有问题,”我说,“我随时都可以停下。”我看了一圈其他几名委员。笑话没引来多少笑容。
“该死,佩里,”我从没见过李晨这么生气,“种族联合体计划要杀死我们,你却和他们的领导人递纸条?”
“而且还派女儿去做这种事,”玛丽·布莱克说,声音里饱含厌恶,“派你唯一的孩子去见人类的敌人。”
我望向简和莎维德丽,她们朝我点点头。我们料到会遇到这种事,也讨论过应该怎么处理。
“不,不是这样,”我说,“我们有敌人,而且数量众多,但高将军不在其列。”我复述我和斯奇拉德将军的那次谈话,尤其是有人密谋刺杀高将军。“高答应过我们,他不会攻击洛诺克,”我说,“要是他死了,我们和想杀死我们的人之间就没有任何缓冲了。”
“现在难道有吗?”李晨说,“还是你忘了几周前的那场袭击?”
“我没有忘记,”我说,“要是高彻底丧失他对种族联合体的控制,情况只怕会更加糟糕。如果他知道了这场刺杀阴谋,他可以借此重新控制住种族联合体。那样的话,我们就安全了,至少比现在安全。我认为值得冒险去通知他。”
“你没有召集委员会投票表决。”玛塔·皮罗说。
“我不需要,”我说,“我仍旧是殖民点的领导人。简和我决定这么做对殖民点最好。再说你们只怕也不会答应。”
“但这就是叛国,”特鲁西约重复道,“这次是真的了,约翰。这和转弯抹角请将军不要召集舰队不太一样,你直接干涉种族联合体的内政。殖民联盟不可能允许你这么做,尤其是他们已经叫你去问询过一次了。”
“我会为我的行为负责。”我说。
“对,好,但不幸的是,我们也会为你的行为负责,”玛丽·布莱克说,“除非你觉得殖民联盟会认为你是一个人做出这种事情的。”
我望着玛丽·布莱克。“允许我好奇问一句,玛丽,你认为殖民联盟会怎么做?派防卫军来逮捕我和简?实话实说,我还盼着他们这么做呢。至少遭袭时这儿还有驻军。否则他们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晾着咱们等死,可你猜怎么着?这不正是现状吗?”
我环顾众人。“我认为我们需要重新强调一下诸位始终不肯正视的现实了,那就是我们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只能靠自己。我们现在对殖民联盟的价值就是用毁灭激发其他殖民星球的斗志,让他们带着自己的人民和财富参加战争。我不介意成为整个殖民联盟的吉祥物,但我不希望为此而死。我也不希望你们任何人为此而死。”
特鲁西约望向简,问:“你同意他的所有决定?”
“情报来自我以前的指挥官,”简说,“我和他有个人恩怨,但我不怀疑情报的真实性。”
“但他会不会也有自己的小算盘?”特鲁西约问。
“他当然有,”简说,“他希望我们别被全宇宙的其他智慧种族像踩虫子似的消灭干净。我觉得他的态度很清楚了。”
这话让特鲁西约犹豫了一小会儿。“我说的是他会不会有我们看不清的小算盘。”他最后说。
“我看很难,”简说,“特种部队都是直肠子。有必要的时候,我们也可以鬼鬼祟祟,但事到临头,我们只会径直扑上去。”
“殖民联盟在这件事上就没跟我们说过一句实话,”我说,“他是第一个。”
“他们别无选择。”李晨说。
“你少跟我说这个,”我说,“我们已经陷得太深,不可能再吃这一套了。对,殖民联盟在和种族联合体玩阴谋游戏,没必要告诉我们这些卒子他们在玩什么。但现在殖民联盟换了新的游戏,有个条件就是要把我们从棋盘上拿下去。”
“我们并不能肯定。”玛塔·皮罗说。
“我们能肯定洛诺克几乎不设防,”特鲁西约说,“我们知道再怎么要也要不到补给。理由暂且不论,约翰说得对。我们确实面临困境。”
“但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能派自己的女儿去和高将军谈判。”玛丽·布莱克说。
“因为符合逻辑。”简说。
“我看不出逻辑在哪儿。”布莱克说。
“佐伊有奥宾人陪同,”简说,“奥宾人和种族联合体不算敌对关系。高将军会接见奥宾人,但绝对不会礼待殖民联盟的飞船。”
“前提是我们能弄到殖民联盟的飞船,但实际上弄不到。”我说。
“约翰和我不可能离开洛诺克,一旦离开就会被殖民联盟和殖民者注意到。”简说,“佐伊则不一样,她和奥宾人的关系很特殊。殖民联盟可以接受她在奥宾人的坚持之下离开洛诺克。”
“她还有另一个优势,”我说,众人齐刷刷地望向我,“就算我或简想办法见到了高,他也没有理由认为我们的情报是真实的。以前有过殖民点首领自我牺牲的先例。但佐伊就不一样了,我们给高的不只是情报本身。”
“还给了他一名人质。”特鲁西约说。
“对。”我说。
“你在玩一场冒险游戏。”特鲁西约说。
“这不是游戏,”我说,“我们必须确保他能听到我们想传递的消息。另外,我们计算过风险。奥宾人陪着佐伊,要是高做什么傻事,他们不会袖手旁观。”
“你还是在拿她的生命冒险,”布莱克说,“你拿她的生命冒险,而她还是个孩子。”
“她要是留在这里,就会和我们其他人一起等死,”简说,“离开至少能活下去,而且能帮我们寻求生机。我们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玛丽·布莱克张开嘴想说什么。简立即说道:“你要是还想对我女儿说三道四,可千万要想清楚了再开口。”布莱克闭上了嘴,喉咙里发出哽咽的声音。
“你没有通知我们就擅自行动,”洛尔·盖博说,“但现在又来告诉我们。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们派佐伊去是因为有这个必要,”我说,“我们有权作这个决定,我们也作了。但玛丽说得对,你们也将承担我们行为的后果,我们必须告诉你们。玛丽说得没错,你们有些人会对我们丧失信心。现在你们需要你们能够信任的领袖。我们已经说清了我们做的事情和理由。我们的行为后果之一是你们必须投票表决,看还要不要我和简领导这个殖民点。”
“殖民联盟不会接受新的人选。”玛塔·皮罗说。
“我认为那取决于你们怎么对他们说了,”我说,“要是说我们通敌,我猜他们会欣然接受的。”
“所以你要我们决定的其实是要不要向殖民联盟告发你们。”特鲁西约说。
“我们要你们决定做你们认为必要的事情,”我说,“就像我们之前那样。”我站起身,简跟着我走出办公室,沐浴在洛诺克的阳光下。
“你猜我们要等多久?”我问简。
“不用太久,”简说,“玛丽·布莱克会保证他们尽快的。”
“真是谢谢你没有杀了她,”我说,“否则这信任投票的结果就很难说了。”
“我确实想杀了她,但不是因为她说得不对,”简说,“她说得对,我们拿佐伊的生命冒险,而佐伊还是个孩子。”
我走到妻子身旁。“她和你差不多大。”我爱抚着她的手臂。
简抽出手臂。“不一样,你知道的。”她说。
“对,不一样,”我说,“但佐伊已经够大了,知道她在做什么。她失去了她爱的人,和你一样,和我一样。她知道她还有可能失去更多的人。她选择去。我们给了她一个选择。”
“一个虚假的选择,”简说,“我们站在她面前,请她拿自己的生命和她认识的所有人的生命去冒险。你别跟我说她有什么公平的选择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