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莱普的建议得到了响应,确实直到目前还没打到任何猎物。于是一行三人下了丘陵,向着海的方向走去。他们来到了隐藏在沙丘后的小草地上,大海立刻从视线中消失。草地,有些潮湿,到处长满各种花草,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芬芳。弗莱普很容易地认出这里有大片的百里香和欧百里香,有成堆的罗勒草和盛开的轮菜……在这里几乎可以看到所有唇形科香料植物。这纯粹是个天然养殖场,一个养兔场。只可惜还没见到一只兔子,至少没有见到这种啮齿动物打洞时在地上留下的任何痕迹。弗莱普绝不能让他们的贵宾们坐在空无食物的餐桌旁,他决定更仔细地搜索一遍这个天然养兔场。三个人在山坡和草地之间来来回回地奔忙着。罗伯特又跳又蹦就像个小男孩,他甚至冒着撕破衣服的危险,从铺满细沙的斜坡上像溜滑梯一样一次又一次地滑下来。
猎物大搜寻进行了半个多小时,没有见到兔子的影子,也没见到任何同族啮齿动物,但这并不能让猎人们气馁。虽然没有猎获到动物,对一个植物学家来说却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这里可以见到各种植物样品。马克醉心于自然历史,是个植物迷,他在这些花草中用心地观察着,希望找到对生活有用的植物。其中,他看到了蜜蜂花,在北美人们称它为香水薄荷茶。至今,马克还可以想象出这种植物浸泡在开水中时,散发出的沁人心肺的清香味。他采摘了一些罗勒草嫩叶,蜜蜂花嫩叶,还有香水薄荷及水苏草等。这些植物还具有医疗作用,有的可以祛痰,化瘀,治肺病,有的可以退热止痛,抗感冒,还有的可以消炎止痉挛,抗关节炎。这片草地整个是个大药房。
因为目前小团体成员中,还没有任何人有生病的征兆,因此,弗莱普没太把这片药物资源放在心上,他向别处走去。突然他的注意力被五十步外的罗伯特的喊叫声吸引过去。
弗莱普急忙向罗伯特奔了过去,他知道,他的预感是不会欺骗他的。罗伯特站在一个隆起的沙丘旁,沙丘上千洞百孔,就像是个大漏勺,洞内大约有上百只猎物吧。
“兔子洞!”罗伯特兴奋地说。
“是的,”弗莱普回答。
“它们在洞里吗?”
“这就成问题了。”弗莱普答道。
但是,问题很快就得到了答案。突然一大群兔子一齐从洞中蹿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四周逃去。马克和罗伯特在后面又蹦又跳拼命地追赶,结里这些啮齿动物轻而易举地就逃之夭夭了。但弗莱普不想空手离去,他打算起码逮它五、六只,也好充实一下他们的食品柜,以后再驯养几只。但是,当他看到马克和罗伯特四手空空,筋疲力竭地走过来,他明白了,既然不能与这些啮齿动物赛跑,就只好守穴待兔了。要想守穴待兔就应该在洞口支网下套,可惜既没有网套,也没有制网套的材料,问题变得更加困难复杂了。别无它法,只好用棍子在洞里胡乱地捅来捅去,检查一下是否还有没逃掉的兔子。
一个小时过去了,三个猎人几乎检查了大部分洞穴,他们把没有发现兔子的洞用草和泥土堵住。终于,马克在一个浅洞里发现一只小兔子,吓得蜷缩在洞口。一棍下去,小兔就被打昏过去。弗莱普说,这种兔子和它的欧洲同类相似,它的俗称是“美洲兔”,因为在北美洲,最经常见到这种兔子。
马克的成绩激起了他的对手的竞争欲,罗伯特不愿空手而返,打算起码要抓住二、三只。但在这次狩猎中,他表现出的活力大大超出了他的耐心,因而尽管他在五六个洞中发现了兔子,但是,全被他毛手毛脚地吓跑了。当弗莱普和马克抓到四只兔子时,他还一点收获都没有。于是他放弃了“悄悄搜寻法”,改用他的“追逐投掷法”。但不幸的是,兔子的灵活性远远胜过了他投掷出的石块和挥动着的棍子。当弗莱普示意该收工时,他只能失望地“空手而归”。
弗莱普对狩猎的成绩感到非常满意,任何事都不该过分苛求。在他们所拥有的条件下,打到了四只兔子已经是大获全胜了。此时,太阳已经升到中午时分,猎人们的胃里已经发出了抗议声。弗莱普决定返回山洞。他把一端挑着两只兔子的棍子扛在肩上。马克立刻仿而效之,两个人冲下山坡,取道河边,向驻地走去。罗伯特悻悻地跟在后边,嘴里吹着口哨,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一个小孩子以此来掩饰他的狼狈窘相。
“我为罗伯特感到遗憾,他什么也没打到。”马克对朋友弗莱普说。
“罗伯特有点急躁,”海员回答道,“但他会渐渐成长起来的。”
十二点半时,一行三人到了猢的南端。他们又到了左岸。长着一片竹林的地方。罗伯特用棍子在沼泽地的草丛中这一下,那一下地拨动着。突然惊起了一只鸟,只见它迅速展翅急忙逃命。自尊心受到极大挑战的男孩决定不顾代价也要逮住这只鸟。他立即追了过去。还没等弗莱普叫喊出声,他已经陷入稀泥之中。所幸的是他投出的石块准确地击中了那只鸟,并把它的翅膀打伤,落在离男孩只几米远的草丛里。
罗伯特不愿放弃他的猎物,不管弗莱普在后面如何叫喊,他还是向跌落在泥潭中的鸟试探着走过去。但泥地太稀软了,他一点点地陷了进去。幸好他想起用棍子把伤鸟拨近,并把它逮住。然后,他用力跳到了几丛茂密的野草上,终于无恙地跳出了泥潭。但是,他的衣服和裤子却遭了殃,上面糊了一层黑色的污泥。
但是,他胜利了,为了取得这一胜利他不听弗莱普的劝告,不顾可能发生的危险,不怕毁坏他无可替代的衣服,为了胜利,他在所不惜、勇往直前。
“我有鸟啦,我有鸟啦!”他手舞足蹈地叫喊着。
“这可不是你该不管不顾的理由。”弗莱普回答说,“另外,你这是只什么鸟,它好吃吗?”
“当然好吃!”罗伯特不服地说,“我倒要看看谁说它不好吃。”
海员接过罗伯特递过来的飞禽查看着,这是一只骨顶鸟,属巨趾目鸟类,它是从涉禽类向蹼足类进化的一个过渡种类。这种鸟擅长浮水,呈岩灰色;鸟嘴短小:额头宽大,足趾宽扁;翅膀的边缘有一条齿牙形的白边。这只鸟大小如同山鸦。弗莱普太了解这种鸟了,他无可奈何地摇着头。他把这种鸟视为可悲的猎物,认为它绝不是什么珍品野味,但罗伯特属于那种被戏称为“食肉的笨蛋猎人”,只要是他的猎物不管是什么都是美味佳肴。就美味角度与他讨论这只骨顶鸟简直等于白费口舌。弗莱普什么也没再说,继续朝着竹林方向走去。
弗莱普用他的刀子砍下了五、六根粗细不等的竹于。这是阿尔美迪那里亚竹,从远处看,很像小棕榈树。因为从它的竹节处长出了许多细枝,嫩叶,砍完竹子,每人分扛二根,沿着最近的一条路返回,下午二点左右他们就到了营地附近。
离营地还有半里地,克利夫顿太太、杰克和贝尔就迎了过来。猎人们和他们的猎物都受到了欢迎和应得的赞扬。当克利夫顿太太,这位家庭女主人听说有关“养兔场”可以给他们全家提供取之不尽的丰富猎物时,感到由衷的欣慰。
弗莱普回到营地看到灶火情况良好,因为克利夫顿太太出去前加了许多柴禾。水豚鼠的后脚正被大量的绿枝发出的浓烟熏制着。弗莱普立刻着手剥下了一只兔子的皮,然后,用一根棍子从头穿到尾。又用四根木棍交叉成两个叉形插在地里,再把穿着兔肉的棍子架在上面,底下点燃起柴火。杰克被分配担任转动照看烤肉的工作,因为厨房里的狗是一步也不会擅离职守的。
母亲见到他的儿子罗伯特衣服上沾满污泥,只是对他多看了几眼,一句话也没说,男孩立刻明白了这无声的谴责,他仔细地刷掉了衣服上已经干了的污泥。至于他的骨顶鸟,他不愿使它遭到冷遇,于是他自己把它的毛草草地拔掉,同时还带下了大片的肉,借口除去肉脏,他把鸟的嗉囊一起都扔掉了。然后用棍把鸟穿起来放在火上亲自烧烤。
不久,兔肉已烤得恰到好处。晚餐就摆放在洞前的石桌上。在兔肉加上从“天然养兔场”采来的香料,味道更加鲜美。作为主人,片刻间,一伙人风卷残云般地把它啃了个净光,吃得只剩下一堆骨头,略感没有吃饱的人,还有十几个鸟蛋可以充饥。至于罗伯特的骨顶鸟肉,烤得糊了一半,把它切成几份分给大家。只有小杰克决定尝一下,但咬了一口就立刻吐掉了,还做了个鬼脸,表示应当把他哥哥如此钟爱的食品整个地扔掉。骨顶鸟肉味泥腥难闻,确实难以下咽。而罗伯特却固执己见,为了维护自尊心,他勇敢地把鸟肉全部吞咽下去。
第二天,弗莱普和克利夫顿太太把全部时间都用来处理安排住所的问题,海员全天都在用竹子制造各种器皿。他用刀灵活地切割着应用锯加工的坚硬的竹子。他做了十好几个竹子器皿,女主人把这些器皿摆放到山洞的一个角落里,最大的立刻装上了淡水,最小的当杯子用。克利夫顿太太十分满意这些竹制杯子。
“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她说,“因为用不着害怕把它们打碎。”
在这一天,马克发现了一种可食水果,因此,为日常菜单增加了一个花样。这种水果其实更确切讲是些种仁,是马克在草地边上发现的松塔果,里面有许多好吃的松籽。在美洲和欧洲热带地区,人们对这种松籽的营养价值评价很高。马克带给他母亲的松籽已经熟透了。孩子们立刻跑去草地上帮助他们的哥哥拾回大量的松果。做为劳动奖赏,母亲允许每人吃了好几个松果。
自此,小团体的日子一天天地得到了改善,希望渐渐又回到了受到如此残酷打击的不幸的女人心中。但是这个家庭被抛到这个岛上多长时间了?应当承认,不管是克利夫顿太太,还是弗莱普,还是任何一个孩子大概都不清楚这个问题。这一天晚上,杰克突然问道,今天是星期几?于是引起了对日期的回忆。
“星期几?”弗莱普说,“我不得不承认我一点都不清楚。”
“怎么啦,我们都不知道上岸几天了。”罗伯特说。
“我回答不出来。”克利夫顿太太承认道。
“我比母亲知道的也不多。”马克接着说。
“是我,我知道!”小贝尔说。
大家把目光都转向了这个小姑娘,看着她在衣袋里摸了一会,从里面掏出了几粒小石子,把它们放在一个贝壳里。
“小贝尔,”母亲问道,“这些小石子是什么意思?”
“妈妈,”贝尔回答说,“从我们上岸后,每天我都往衣袋里放一粒石子,现在只要数一下有几粒石子就行了。”
小姑娘的话引来了一片欢呼声。弗莱普对她的矿物日历大加赞扬,并为感谢她的劳苦功高而拥抱了她。
人们数了数石子,共有六粒。被遗弃的家庭成员们已经踏上这块陆地六天了。小船离开温哥华号时是三月二十五日,星期一,那么现在就是三月三十日星期六。
“好极了,”杰克说,“明天是星期天。”
“是的,是三月三十日,”克利夫顿太太说,“是星期天。我的孩子们,这是复活节的星期天。”
那么第二天应当是休息日,是祈祷的日子。大家一起感谢上帝一直庇护着他们,大家也为没有在此地的,他们每时每刻都十分思念的父亲而祈祷。
第十一章
接下来的几天,弗莱普用来改善克利夫顿太太一家的居住条件。因为这块土地差不多可以为这伙人提供所需要的一切,因此问题算是基本解决了。
一个星期以来,弗莱普一直为储备燃料而疲于奔命。火的问题已经成为他最大的忧虑。为了不让火熄掉,让它永远燃烧,必须有人不断地给灶添加柴禾,因此克利夫顿太太和她的两个小孩子也不可能和大家一起离开洞穴。为了不把他们长期单独留在洞里,弗莱普也就不可能向陆地深处做更远的勘察。一想到火可能会灭掉,一向不轻易激动的弗莱普就不由地毛骨悚然,他永远忘不了他划最后一根火柴时的紧张,恐惧心情。至今他还没有找到可以代替火绒的纯植物性物质,也不知如何用野人的方式钻木取火,他只能保持炉灶的火不停地燃烧。为了预防万一,海员甚至想办法夜晚用松木当火把,插在地上让它燃烧几个小时,以做备用火种。
由于时间有限,上岸后的第二个星期,仍旧只是在营地周围做了些探察。为了不让克利夫顿太太和小孩子们单独过夜,以免遭到野兽袭击的危险,弗莱普不得不天天晚上都返回营地。因此关于他们脚下的这块土地到底是片大陆还是个小岛的问题,一直无法探寻答案。
由于有弗莱普一双灵巧、富有创造力的手,和马克、罗伯特的帮助,小团体的器皿差不多得到了满足。他们可以用竹子做出各种大小不同的容器。马克在湖的北岸还发现了一种树,结出了现成的瓶子,这就是一种结葫芦的树。这种树在热带大陆生长得非常普遍,但是在温带气候里并不多见。
“看呀,弗莱普,”马克让弗莱普注意观察,他说道,“你看岸的这边海拔高度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高。”
“真的,”弗莱普回答,“椰子的生长分布也可肯定这一点。”
“但是,弗莱普,”马克转换话题问道,“你对温哥华号和抛弃我们的那帮恶棍们在大海上的情况没有一点线索吗?”
“没有,马克先生,这是船长的事,我们船员只管开船,我们要清楚船的航向。”弗莱普不愿讨论这个问题,他推托着把话题又扯了回来。“我和你的想法一样,马克先生,这块陆地的海拔高度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么高,而是和地中海上西属巴利阿里群岛,或者法属阿尔及利亚的海拔差不多高。”
“但是,”马克说,“这里三月份的天气对这个海拔并不高的地区来说已经是够冷的了。”
“年轻的先生!”弗莱普说,“请不要忘记,在某些年份,非洲的水系还会结冰呢!一八五三年二月,我在留尼汪岛,在瓦赫兰省的圣德尼,都看到了结冰的现象。你也知道纽约,和马德里、君士坦丁堡同在北纬四十度的地方,冬天还是非常冷的。气候很大程度上决定于当地自然地理环境。尽管这条海岸海拔并不高,但冬天也许会很冷的。”
“真讨厌,我们没法确定这里的海拔高度。”马克说。
“是够讨厌的,马克先生,”海员回答道,“我们没有任何仪器可以进行测量,但是人要知足。不管怎样,你看这海岸上长的葫芦,它是无法选择长在什么地方的,既然长在了这里,就是为我们长的,我们就该利用它。”
马克和弗莱普一边聊着,一边走回山洞,他们带回了十几个葫芦可以当瓶子用。因为既没有桌子,也没有橱柜,弗莱普就把这些葫芦放在了一个角落里。尽管没有任何隔墙,但是克利夫顿太太仍旧把洞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十分清洁,好像在地上划出了无形的线,把洞分成了卧室、餐厅、厨房、餐具室……
尽管克利夫顿太太心中每时每刻都充满了忧伤,但是,她仍旧以极大的热忱为这个小团体操持着家务。简而言之,这是个勤劳的,为了孩子可以忘我的母亲。因此她总是克制自己,不让悲伤流露出来。弗莱普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理解她,尽量努力鼓励她,劝她不要失望。他是唯一真正猜到这位母亲心灵深处的痛苦的人。马克,这个勇敢的孩子,可能也略知一二,因为有时,他会抓着母亲的手,亲吻她,对她小声说:
“勇敢点,妈妈,勇敢点!”
这时,克利夫顿太太也把心爱的儿子,马克搂在胸前,拥抱亲吻他。马克长得极像他的父亲,简直是他父亲的翻版。他的外貌已经表现出他具有父亲——克利夫顿工程师一样的性格:聪颖、智慧。
同样是在这个星期里,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弗莱普终于制作了几个难以评说它是好还是差的渔具!他很幸运地发现了一种金合欢属洋槐树,它的刺很长。弗莱普摘下几根刺,在火上把刺烤弯,用椰子树皮的纤维当钓钩线,在钓线一端绑着刺,另一端绑在一根棍子,这样他们的鱼竿就做好了!然后在鱼钩上挂上一小块肉。在孩子们和克利夫顿太太的簇拥下弗莱普率众来到湖边,他潇洒地一甩,把鱼钩抛入水中。
弗莱普对他的渔具充满了信心,另外,他的经验也没有欺骗他,湖里的确有许多许多的鱼。大群的鱼都游过来咬钩,虽然大部分鱼脱钩而逃,但总还是有几条,被弗莱普果断、熟练地一甩就拉上岸来,马克非常耐心,也已经钩上来几条类似红蹲鱼的鱼,鱼的两侧呈银灰色,布满了小黄点。尽管这种鱼的肉色发黑,但放在炭火上烤着吃,味道好极了。因为这些鱼极其贪婪,总冒失地咬钩,因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人们不断地钓到许多这类的鱼,他们还钓到了不少胡瓜鱼。从而,小团体成员们大饱了口福。
肉类:水豚鼠、兔子;鱼类:红蹲鱼、胡瓜鱼;蛋类:松鸽蛋;贝壳类:石蛏、龙虾、螃蟹;水果类:松籽,这些构成了小团体既卫生又富含营养的日常食品,但是还缺少蔬菜和面包。每顿饭时,小贝尔总不忘要吃炸面包圈。
“面包师还没到,”善良的弗莱普总是这样回答她。“他迟到了,我漂亮的小姐。这个面包师太可恶了,如果他再这样对我们招待不周,我们就辞退他。”
“好啦,让面包师去它的吧!”杰克说,“我们现在不是也挺好的吗?”
“但是你们确实应当有面包吃。”
“请问,什么时候才能有?”
“当我们拥有的时候就会有。”
当说到这里时,克利夫顿太太向弗莱普投去疑问的一瞥。自信可以办到一切的勇敢水手,当然也不怀疑可以制造出面包来。
一个星期就这样过去了,四月七日,又是一个星期天。按照宗教习俗是休息的日子。晚饭前,全家一齐散步,他们沿着悬崖返回到靠近海边的第一个宿营地,从这里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太平洋,它总是吸引着克利夫顿太太的目光。勇敢的女人没有完全失望。弗莱普总是劝慰她,根据他的推测,温哥华号的造反者并不想要克利夫顿的命。或者工程师已经从温哥华号上逃出,在附近某个岛上登陆了,那么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在妻子和孩子被抛弃的海岸上寻找,像工程师这样聪明、勇敢的男人,他热爱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们,他不会找不到一些线索的,然后他会根据线索在太平洋上一个岛一个岛地搜寻他的亲人的。
对弗莱普的推论,克利夫顿太太没做任何回答,就算海员说的有理,可是还要战胜多少困难,还有多少事情不得不听天由命。总之在这个陌生的海岸上,远离亲人,远离父亲,她和她的孩子们还要渡过多少这样的日子呢?
但是,克利夫顿太太问到如果说那些温哥华号的匪徒们不想要工程师的命,他们为什么把他和家人分开,为什么不把他一起赶上小船,在这里让他们一起上岸获救呢?
对克利夫顿太太提出的问题,弗莱普希望找到理由回答她,但他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在四月八日开始的这个星期里,食品储备又有所增加,我们似乎可以期望饥饿再不会烦扰这一小群人。
在劳动中,弗莱普用实践训练着孩子们,他想把他们教成像他自己一样灵活,富有创造性的人。他还承诺只要有合适的木材,他就给他们做弓和箭。但目前他只能先教他们如何设阱下套逮捉小鸟和动物。他用三根小棍搭成4字形,然后用椰子纤维捆住,结绳套。在野兔繁殖场,他们的绳套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们经常可以捕到落网的兔子。克利夫顿太太还经常提醒弗莱普应当驯养几只兔子,几只岩鸽。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先建起一个圈养场,直到目前弗莱普还一直没有时间着手解决这个问题。
除了教孩子们结网下套外,弗莱普还教孩子们如何诱骗鸟类。他把一片树叶折成喇叭状,放在嘴上吹,一会儿学母鸟叫,一会儿学公鸟叫,一会儿又把树叶平放在嘴唇上,吹出的声音像一群鸟在欢乐的歌唱。他还能模仿出扑簌簌的鸟群的飞翔声。孩子们学得非常快,尤其是罗伯特,在这方面的天赋最为突出,他第一个灵活地掌握了这种技巧,小杰克也取得了好成绩。当他鼓起两腮用力吹树叶时,样子非常像个胖乎乎的可爱的小天使。用这种办法他们把鸟引进陷阱,经常是令他们心花怒放,收获颇丰。
在所有这些设施中,弗莱普总管最关心的还是他的火。他不能让他们的灶火遭到一点风吹雨打,他想把灶设在洞里,但浓烟会熏呛得洞里无法居住。如果装个烟囱排烟,又是一件艰巨的工程。没有钎子,没有镐头,怎么可能在花岗岩石壁上开出洞来呢?是否能在洞壁上找到缝隙可供利用?但山洞到处是厚厚的岩石,不见一丝缝隙。只有一把刀是什么事也干不成的。在这种条件下,弗莱普不得不暂时放弃在洞内装烟囱的计划,只好把炉灶放在洞外。但海员并不灰心,他头脑里有许多方案,一旦那个方案成熟了,就可以动工实施,他也经常与马克讨论他的各种方案。
这是第三个星期的开始,四月十一日,星期一。弗莱普、马克、罗伯特准备到森林里进行一次重要的勘察。他们打算先到河的右岸去。不用船,也没有桥,他们很难渡过湖水到达河流的源头。因此他们打算沿着湖边由西向南,再向东绕到河的右岸去。但是这个行程有十二公里远,对罗伯特和马克两个年轻人的腿来讲这并不是什么大难题,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因此三个远足者一大早,带着全天的干粮就出发了,他们预计天黑才能返回。克利夫顿太太对他们的远足又是叮咛再三。
早上六点钟,一行三人已到了湖的东岸,与森林交界的地方。这里地势极不平坦。树木高低交错,形成一个巨大绿色的拱廊。树叶茂密,层层迭迭,阳光几乎无法射入。林中阴暗潮湿,长着刺柏、落叶松、针叶松等树木。
弗莱普在两个年轻伙伴的陪同下走进了树林。林内大树盘根错节,藤类盘绕,荆棘丛生,没有路。他们只好一边斩断藤萝,一边拨开树枝慢慢前进。不时有受惊吓的鸟儿扑楞楞地飞起又藏进了树荫中,还有被惊扰的四足小动物从洞穴中蹿出,急匆匆地躲进深草里。令罗伯特深感遗憾的是,他既没能看出这是一些什么动物也不能抓住它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溜得无影无踪。
走了半个小时后,始终走在前面的马克突然站住并且发出了惊叹声。
“怎么啦,马克先生?”弗莱普急忙跑到年轻人身边。
“河流,弗莱普。”
“已经到河边了!”水手也感到意外。
“看呀!”马克说。
确实,在他们的眼前,一条河正在静静地流淌着,河水发黑,看来很深,河面最多有六十尺宽。两岸陡峭长满了高大粗壮的树木,好像是河流的绿色的巨大摇篮。河水镶嵌在峭壁山涧之间,蜿蜒穿过狭窄的山谷,湍湍流去。一眼望去水光山色,风景如画。但是到处又是一派荒野景象。林中,有块地方,几棵大树倒下了,形成林中空地,阳光透过树枝像波涛一般涌进林中,似乎像在拥抱森林。林中到处弥漫着松脂的清香;各种青藤从这棵树上攀到另一棵树上;在浓郁的树下,野草丛生,应当是爬行类的最好的栖息地。
弗莱普和两少年默默无语地欣赏着这一片美景。此时,弗莱普在思索着,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到了河边的呢?按他的估计应当再有一小时的路才能到达,他无法解释这一切。马克和罗伯特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这条河,”马克说,“可能不是我们已经勘察过的那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