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对,”叔叔答道,“但是南边的一大片地方都是敞开的,它们仍旧可以自由通过。”
“那我们为什么不筑起一道长篱笆或者挖沟引水把南边通道堵住呢?谁能阻止我们这么做呢?”
“不会是我,”鲁滨逊叔叔答道,“为了造桥我还是先砍树吧。”
几分钟后,克利夫顿和叔叔来到了位于东北方向的森林里。陪同他们考察的菲多,经常从草丛中拱出一只刺豚鼠或者一只水豚鼠。叔叔还注意到几群猴子在树枝间跳来跳去,因为它们跳跃的速度太快,无认辨认它们属于什么种类。
半个小时后,两个伙伴来到了树林的边缘,这里是一片广阔的平地,稀稀落落地长着一丛丛的类似棕榈树的植物。这就是克利克顿先生提到过的苏铁科树木。它的树杆上长着一片片像鱼鳞似的树皮,树叶上清晰的叶脉画出一条条平行的纹路。这种树木,个子矮小,与其说是树,不如说是灌木。
“这就是那种宝贵的植物,”克利夫顿说,“在它的树干里有许多有营养的面粉。这是大自然对我们的恩赐,都替我们磨成粉了。”
“克利夫顿先生,”叔叔说,“大自然做了她该做的事情。如果没有大自然的帮助,被抛到一个岛上的可怜虫们将会怎样呢?我曾想过,有的岛可能专门是为海上遇难的人创造的,这个岛就是其中的一个。好啦,我们干活吧。”
说着叔叔和工程师开始割苏铁树的干茎,为了不增加无用的负担,他们决定当场就把面粉提取出来。
苏铁树的于是由腺性组织组成的;它里面装着一些粉状髓质;还有一些线束物质从粉状髓质中穿过;一些同心环似的薄膜把粉状髓质分装在许多小格里;而这种面粉中还混有一种味道难闻的粘液,但用压挤的方法很容易将这种味道除掉。就是这种粉状物质营养极其丰富,很少的苏铁粉就能养活一个人。克利夫顿还告诉叔叔,过去日本的法律是禁止出口这种珍贵的植物的。
几个小时的工作后,两个伙伴已经收获了足够的面粉,他们背起收获物,踏上了返回的路途。当他们又经过森林时,发现他们好像是处在了猴群的包围之中。这回他们可以清楚地观察这些猴子了。这些动物形体高大,它们好像是四足动物中,最高级的种类。这是一些黑猩猩、大猩猩、长臂猿,这些动物都是类人猿的同属,所以这样称呼它们,是因为它们有很多地方很像人。
这些动物是一些很难对付的对手,因为它们既有力气又很聪明。这群家伙过去见过人类吗?他们对人类做何感想?当看到克利夫顿和叔叔从它们之间穿过时,有的在那做着鬼脸,有的做出唬人的进攻姿态。而这两个二足动物,迈着坚定的步伐,目不斜视,勇往直前。但是他们心里还真有点忐忑不安,担心会和这些四足动物发生一场可怕的战斗。
“先生,”叔叔说,“我们真可以把这些家伙们组编成一个作战团呢!”
“是的,”克利夫顿先生回答,“真糟糕让这些猴子看到了我们,如果它们跟着我们走回洞去,可就讨厌了。”
“不用担心,”叔叔说,“过河时就可以把它们甩掉了。快点走!”
两个伙伴加快了脚步,为了不招惹这支做鬼脸的队伍,他们既不敢多看它们一眼,也不敢做任何动作。一群由十几只猴子组成的队伍,一直押送着他们。其中有一只猩猩好像是这一伙的首领,它一会儿走近克利夫顿,一会儿又走近叔叔,面对面地打量着他们,然后又回到自己的同类中去。
当它走近时,克利夫顿先生可以仔细地观察这只动物。这只猩猩身高六尺,它的身材比例匀称,胸膛宽阔;它的头大小适中,面部角度达到六十五度,它的脑壳呈圆形,鼻子隆起;身上的毛光滑、柔软、发亮,是典型的类人猿形象,它的眼睛比人眼稍微小一点,但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它还有一副栗色、卷曲的山羊胡,雪白的牙齿在小胡子下,时隐时现。
“好漂亮的小伙子呀!”叔叔感叹道,“如果我们懂得它的语言就可以和它聊天了。”
由于克利夫顿和叔叔加快了脚步,猴群被拉在了后面,渐渐消失在树林中。最后只剩下首领单独一只还在追随着他们。这只动物以一种难以理解的固执,一直跟着他们。只要和它的距离稍一拉开,它就会甩开长腿像个无法竞争的长跑运动员一样匆匆跟了上来。
四点钟时,俩人到了河边,木筏停在岸边,是甩掉猩猩的时候了。
猩猩一直走到河边,它看着两个人把自己的收获装上木筏,它颇感兴趣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丝毫没有要舍弃他们的意思。
“注意,”叔叔说,“是甩掉这个伙伴的时候了。”
缆绳解开了,叔叔和克利夫顿同时迅速地跳上了木筏,尽快离开岸边。这时猩猩也猛地一跃,落到了木筏的另一端上,险些把木筏压翻。叔叔手握斧子冲了上去,但是猩猩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盯着他看,却没有任何敌意。
叔叔举着的武器放了下来,显见,在木筏上进行格斗是不合时宜的,甚至是灾难性的,到了对岸再见机行事吧。
过河后,叔叔和克利夫顿下了木筏;猩猩也下了木筏。他们朝着山洞方向走去,猴子一直紧随不舍地陪着他们。他们绕过湖的北岸,经过椰树林,到了山崖下,而猩猩紧跟其后,寸步不离。最后他们到了篱笆前,打开篱笆门立刻进去,马上把门关上了。
夜来临了,一个阴云密布,漆黑的夜。猩猩是否一直在门外?是的,因为一种奇怪的声音不时响起,打破了夜的静谧。
第二十三章
晚饭时,克利夫顿先生把考察中发生的意外情况讲给他妻子和孩子们听,大家都同意第二天再解决如何对待大猩猩的问题。第二天早上,大家都起得很早,孩子们立刻跑到篱笆前,通过缝隙向外观察着。他们的感叹声把克利夫顿和鲁滨逊叔叔都吸引了过来。
猩猩一直在外面。它一会儿靠在一段树桩上双臂交叉在胸前,好像是在观察篱笆围栏,一会儿又走到篱笆前,用它有力的手晃动篱笆门。打不开篱笆门,它又回到原来的观察地点。
全家人都聚在篱笆后面观察着猩猩。
“多漂亮的猴子呀!”杰克说。
“真的,”贝尔说,“它有一张很好看的脸!它根本不老做鬼脸儿,我一点都不害怕和它在一起。”
“但是,我们该拿它怎么办呢?总不能让它永远呆在门前给我们站岗吧?”克利夫顿太太说。
“如果我们接受它,你们看怎么样?”叔叔问。
“你真这么想,我的朋友?”克利夫顿太太问道。
“是真的,夫人,”叔叔接着说,“有的猴子是非常友好的,这个,可能就是个最佳的仆人。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它是想加入到我们之中来。困难的是我们不能了解它的真实意图。”
叔叔笑着毫不夸张地谈到猩猩的智慧。的确,这些人类的近亲,它们的智力相当发达,他们面部的角度不低于澳洲土著或西南非洲的霍屯督人。另外,猩猩既没有狒狒的野蛮,也没有猕猴的桀骜不驯,还没有狨猴那么肮脏,也没有叟猴那么无耐性,更没有大狒狒的狂暴性格,和长尾猴的坏脾气。哈里·克利夫顿也很了解这种动物的创造力,他举了许多例子说明它们有着几乎和人类一样的才智。他告诉孩子们,猩猩会点火,还会使用火。有许多猴子被当成家庭的服务员,它们收拾餐桌打扫房间刷洗衣服,打水,擦皮鞋。它们还会用叉子、刀子、匙子吃饭。它们吃各种菜,喝酒、饮料等。他的朋友布丰就曾经有过一只这样的猴子,它一直是他忠诚、热情的仆人。
“好极了,”叔叔说,“既然是这样,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不接受这只猩猩,让它做我们的服务员吧。它看起来还很年轻,肯定很容易接受教育。只是应当选一个对它好的人,专门管理它。”
哈里·克利夫顿考虑了一会,转过头来对叔叔说:
“你严肃地考虑过,要接受这只动物?”
“十分严肃,先生。你会看到根本不用暴力我们就可以驯服这只猩猩,也用不着像通常人们做的那样,先拔掉它的犬牙。这只猩猩身强力壮,它将成为我们有力的帮手。”
“好吧,让我们试试看。如果以后它实在令人讨厌,我们再想办法摆脱它吧。”
达成协议后,克利夫顿让孩子们回到洞里去,然后他和叔叔走出篱笆。
猩猩正靠在树桩上,它让它的新主人走近它,并看着他们,轻轻地摇着头。叔叔拿着几个椰果,递给猩猩。猩猩接过来,津津有味地吃着。
“怎么样,小伙子,”叔叔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身体好吗?”
猩猩温顺地发出了呼噜声表示回答。
“你可愿意加入我们一伙?”叔叔问道,“我们愿意为克利夫顿先生和太太服务,对吗?”
猩猩又发出了一声表示同意的呼噜声。
“我们保证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行吗?”叔叔说着,朝猩猩伸出了手。
——猩猩同样伸出了爪子,与叔叔握手,并且发出了第三次呼噜声。
“它的语言有点单调。”在一旁观察的工程师笑着说。
“好啦,先生,”叔叔说,“话最少的仆人是最优秀的仆人!”
这时,猩猩站了起来,从容地朝着山洞走去,它进了院子。孩子们站在洞口,两个最小的孩子紧紧依偎在妈妈身边,他们都瞪大了眼睛望着这只巨兽。猩猩好像在进行视察,它朝洞里看了看,又走到家禽栅前检查了一番,然后转过身来朝着克利夫顿先生走去,好像已经承认他是家庭的首领,它的主人了。
“怎么样,我的朋友,”叔叔问道,“对房屋还满意吗?满意,好吧,开始时,你只能住一个小笼子,如果,你能令我们满意,我们将给你盖个新居。”
就这样,猩猩在克利夫顿家中住了下来。在院子的左角落里,用树枝给它搭了一个小窝棚。至于它的名字,叔叔按照美洲黑人的习惯给它取了个教名:朱庇特,简称为朱波师傅。
克利夫顿先生一点也不后悔接受了这个新成员。这只猩猩出奇地聪明,当叔叔训练它做各种劳动时,它表现得异常温顺听话,并且学习成绩优秀。半个月后,它已经能担当起到树林里拾柴、到湖边去用竹桶打水、打扫院子等重任。爬到树顶,摘椰子的工作是它最拿手的绝活,连灵活的罗伯特也不是它的对手。夜里,它还站岗、放哨,它敏锐的洞察力,让菲多都嫉妒万分。孩子们也很快就习惯了猩猩的服务。尤其是杰克这个淘气包喜欢搞点恶作剧,朱波总是陪他玩耍,任他戏弄;杰克已经离不开它的朋友朱波师傅了。
时光如梭,在繁忙的劳作中,转眼到了九月中旬。过冬的储备,与日俱增。鲁滨逊叔叔到悬崖的一个拐角处,搭起了堆放柴禾的大棚子,里面已经塞满了过冬用的干柴;每日例行的打猎活动而积存下来的大量的刺豚鼠、水豚鼠肉也用熏制或腌制的方法储存起来了;外加家禽栅中的鸡类禽鸟,可以随时提供鲜活肉食;在南部的岩石丛中还捉到了不少海龟,它鲜美的肉也被贮藏起来留作煲汤。更不用提西谷米粉了,克利夫顿太太用她高超的揉面技术,烹制出各种面包、饼干、点心,使大家大饱口福。总之过冬的储备问题差不多已经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服装问题是克利夫顿太太投入最多的工作。由于叔叔的重视,从来没有缺少制衣的兽皮。克利夫顿太太为高矮不同的身材量体裁衣准备好了暖和的过冬皮衣。叔叔还发明了一种木底皮面的长筒靴,下雨或下雪天外出打猎时可以穿用。还有无沿帽、宽沿帽、鸭舌帽,都是用水獭皮制做的。是孩子们在岛的西南方的礁石中发现了大量的这种动物。
但是,应当承认,叔叔打算用熊皮给克利夫顿先生做一件皮衣的愿望还没实现。直到目前,只发现了大量的这种动物的足迹,却还没有机会与它们谋面。这些足迹出现在去“野兔场”的路上和湖泊的南岸,可能是它们去湖边饮水时留下的。为了捉住这种跖行动物,叔叔只好把他的计划悄悄告诉马克,以求得他的帮助。他们在熊经常出没的地方挖了一个深宽各十几尺的大坑,上面盖上树枝,期望在黑夜里,熊不小心会跌进坑中。这个方法确实太原始了,但叔叔别无它法,没有武器,他不可能与熊展开面对面的搏斗。因此每天早上,叔叔或者马克都找借口外出,去检查一下坑中是否有猎物,但每次坑中都是空空的,让他们失望。
在各种工作之余,叔叔从来也不放松对他的猩猩的培养和教育。因为猩猩非常聪明,它已经适应做各种重体力劳动和家务活,叔叔对它钟爱倍加。有一件小事更紧密地把他和它联在了一起,加深了他们的友谊。有一天,叔叔看到朱波师傅正在吸烟!用它螃蟹钳子似的爪子抓着他——鲁滨逊叔叔的烟斗,吸得那么悠闲自得,好像烟草使它心旷神怡。见到此景,叔叔欣喜万分,高兴得脸上都放出了光彩,他赶快把此事告诉了克利夫顿先生。后者对此并不十分吃惊,他还举了许多猴子学会吸烟的例子。从这天起,朱波师傅有了自己的烟斗,就放在它的陋屋中,专门为它准备的烟草旁。朱波师傅自己会把烟斗填满,用火炭点燃,然后,心满意足地抽了起来。每天早上,叔叔还给朱波一杯椰子酒喝。克利夫顿太太很耽心,她怕这样会把朱波惯坏。但叔叔总是千篇一律地回答,放心吧夫人,这个猴子是很有教养的,它不会成为一个烂醉的酒鬼的。
整个九月份,天气一直非常晴朗,无风,无雨。只在早晚时分,柔和的微风带来一丝秋日的凉意,被秋天染黄了的树叶慢慢飘落下来。九月二十九日早上,全家人起床后,突然听到小杰克在外面惊叫起来:
“来呀,马克,来呀,罗伯特,下雪了,快来打雪仗呀!”
听到杰克的叫喊声,大家蜂拥而出。但是从洞口到海边没见一片雪花,这时杰克指着对面的长方形小岛让大家看,只见小岛被笼罩在一片雪白之中,罗伯特就又不失时机地嘲笑了一番小杰克的发现。
“这个现象太奇特了,”克利夫顿说。
的确,在一年的这个时节,在阳光灿烂的早上下雪,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好,让我们去岛上看个究竟吧。”叔叔建议。
“是的,应当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乘船,穿过海渠上去看看。”
顷刻,他们把船推进海里,用力划了几下,船很快到了岛岸边。当船刚一碰到岸边时,那层所谓的“白雪”立刻升腾而起,好像一片巨大的白云,刹时间遮天盖日。原来自云是数以万计的白色海鸟,连克利夫顿先生也叫不出它们的名字来。很快这片“白云”越飞越远,渐渐消失在蓝天大海之中。
雨季来临了。已经是夜长日短的时候了,白天只剩十个小时,而夜晚延长到十四个小时了。十月份开始了。适合进行克利夫顿先生提议的绕岛考察的季节已经过去了。阵阵秋风开始刮起来,风卷着海浪猛烈地拍打着海岸。轻巧单薄的小船经不住海浪的摔打,也许会被抛到岩礁上撞碎,也许会被卷入大海。因此环岛考察的计划只好推到来年再执行了。
夜长了,五点半左右太阳就已落下去。晚上,全家都躲在洞里,聊天,学习。大家谈论着未来,制定着新的规划,人们已经接受了现实,适应了岛上的生活。
面对漫长的冬夜,克利夫顿先生必须解决照明措施,人们不能总是在昏暗中吃饭,摸黑睡觉吧。克利夫顿先生曾让夫人把动物的肥肉保存好。但没有硫酸,他无法把脂肪中的油质精炼出来,也无法脱去脂肪中粘乎乎的物质。他只好就地取材,取出肥肉中含脂肪最多的部分稍微加热,中间放上椰子纤维做成的绳子搓成蜡烛。尽管这种蜡烛点燃后烛泪哗哗流淌,还发出劈啪的爆烈声,但它毕竟照亮了全家围坐的餐桌。克利夫顿先生许诺明年找到更好的办法,用油灯取代动物脂肪蜡烛。而叔叔却说要发明煤气灯。这是一个不畏任何困难的人。
一天晚上,叔叔说虽然他觉得这个岛对他来说已经是十分完美了,但他觉得还缺点什么。
“还缺少什么呢?”克利夫顿太太问道。
“我说不清楚。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岛存在的不那么实在,严肃、正式……”
“好!”克利夫顿先生说,“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们的岛应当有它的正式的地位、身份。”
“是的。”
“它还缺的是个名字。”
“一个名字!”孩子们都叫了起来,“给我们的岛取个名字!”
“是的,”父亲回答,“不仅给我们的岛起个名字,还要给岛的各个地区都起个名字,这样也方便我们将来的各种活动。”
“是的,”叔叔说,“这样以后我们到什么地方去,也好讲清楚了。”
“好吧,就叫我的名字,”性急的罗伯特说,“我建议就叫罗伯特·克利夫顿岛。”
“等一下,我的儿子,”工程师说,“你只想到你自己。这个岛上的海角、岬角、河流、山脉对我们来说都很亲切,我们应该给它们都取上名字。但是,还是按顺序一个一个的来吧,首先是岛名。”
热烈的讨论开始了,人们提出了许多名字,但是没有一个可以一致通过。
“真的,”叔叔说,“我同意这样做,因为在文明的国家里,都是发现者有权把自己的名字冠以被发现的事物,因此我建议这个岛叫做克利夫顿岛。”
“同意!”克利夫顿先生热烈地响应说,“但是,这份荣誉应当归于这个岛的真正发现者,归于我太太,我的孩子们,我自己的救命恩人,归于我们的忠诚的朋友!从此后,这个岛应该叫作弗莱普岛!”
一片欢呼声响彻山洞。孩子们都跑过来依在鲁滨逊叔叔身边,克利夫顿先生和太太都站起身来与叔叔握手表示祝贺。可敬的海员十分激动,说什么也不肯接受这份巨大的荣誉。但是他一个人无法与全体抗争,他谦虚再三,推托良久之后只好顺从民意了。于是弗莱普岛就成了这个岛的正式名称,它将以这个名称载入地图册。
接下来讨论的第二个名字是该岛的制高点火山峰。叔叔提议它叫克利夫顿山,没有经过多少争议这个名字就通过了。讨论继续进行着,孩子们给一些地方按情景起了名字,如:小河流入的海湾叫遥望湾,因为这个海湾是这些遇难者在大海中第一眼所能看到的这个岛上的地方。而这条河根据它的蜿蜒形状被称为蛇形河。
发现克利夫顿先生的沼泽地被称为迎宾沼泽,岛北端的海角叫大哥角,南端海角叫二弟角。这两个名字是为了纪念马克和罗伯特的。为了表示对祖国的怀念,湖泊被命名为安大略湖。在长方形小岛与海岸之间的海道称为哈里森运河,以纪念那个不幸的船长。而这个小岛就叫做海豹岛。而遥望湾底,蛇形河入海口处形成的港口叫做感恩港,这是为了表达遇难者对上帝所给予的庇护的感激之情。
贝尔和杰克因为将来在地图上找不到他们的名字而感到有些遗憾,克利夫顿先生向他们许诺,以后在岛上再发现新地带,首先用他们的名字命名。
“至于你们的母亲阁下,”克利夫顿先生接着说,“我们也没有忘记她,我和叔叔打算建造一所大而舒适的房屋,这所新居将以我们大家都十分热爱的人的名字命名,这就是:艾丽萨宫。”
大家热烈鼓掌,为这最后的命名而欢呼雀跃,并且纷纷拥抱、亲吻这位勇敢的母亲,向她表示衷心的祝贺。
在愉快的讨论中,时光过得很快,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母亲带着孩子们离开,各自躺进自己皮毛、沙子、海藻床里,很快入睡了。朱波早就自觉地返回自己的小窝棚里。
睡觉之前,叔叔和工程师照例巡视一下四周情况。当两个人走出山洞后,叔叔再次向克利夫顿先生表示感谢,因为用自己的名字命名这个岛屿,使叔叔感到无尚的荣耀。
“您看,先生,我们终于有了一个真正的岛了,实际存在就应当得到公正的承认,我们可以申请发现权了。这样这个岛就可以真的上地图册了。”
“我可敬的朋友,”克利夫顿先生回答,“这就要搞清楚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这个岛是否从未有人到过,我再说清楚点,就是在这个岛上是否只有我们这一伙人。”
“您是什么意思,先生?”叔叔大声问道,“难道您发现什么迹象了吗?”
“我发现一个,仅只一个,”工程师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只对你说,没有必要在我们的小社会中制造惊慌。”
“您说的对,先生,”叔叔说,“但是究竟是什么迹象?”
“你还记得我们逮住的那只头上带角,现在还养在家禽栅里的鸡吗?”
“当然啦!”叔叔答道。
“我的朋友,别以为这个角是这只鸡头上自然生长的附属器官。不是的,而是在它还是只鸡雏时,有人把它的冠子割掉了,然后在长冠子的地方接种上这个人工的钩状角。十五天后,这个钩状角在鸡头上长牢,成为鸡身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就是说,这是一只人类的手所做的手术。”
“这只鸡有多大了?”
“差不多两岁吧,所以可以肯定地说,有人或者可以具体地说有白种人已经在我们的岛上呆了两年了。”
第二十四章
叔叔同意对他和工程师的这次谈话保守秘密。克利夫顿先生对长角的鸡所推断的结论也是符合逻辑的。不容置疑,两年前就有人到过弗莱普岛。这个人现在是否还在岛上?对此叔叔表示怀疑,因为直到现在他没有在岛上发现人类的任何痕迹。看来这个问题只能留待来年环岛大考察时去解决了。
十月份在阵阵秋风、瑟瑟秋雨之中过去了。为了避免海浪的冲击损坏小船,人们把小船拖到悬崖脚下,翻成底朝天,晾晒在阳光下过冬。柴棚中整齐地堆满了成捆的柴禾,肉食储备也相当丰富。为了饲养这些长羽毛的动物,忙坏了家庭主妇和孩子们。家禽栏中祖孙兴旺;那对涉禽类的大鸡簇拥在一群小鸡之中,它们的特点是脖子下长着一圈长长的羽毛,就像武士的盔甲,它们喜欢吃草也吃小虫。还有那些子孙满堂的琵嘴鸭,在为它们准备的大小盆子里面欢乐地戏水游玩。一对黑鸡率领着众多的小鸡在栅中神气活现地走来走去。这种鸡又叫莫三比克鸡,得名于它黑色的鸡冠和它黑色的表皮,尽管它的肉实际是白色的,味道也很不错。
在山洞内,叔叔已经安装了一些柜橱和隔板。一个角落里专门用来堆放植物食品,其中有大量的松籽,还有许多五茄根,这是在世界各地都可以找到的木科植物,散发了一股清香,吃起来味微苦,但很爽口。日本人冬天非常喜欢吃这种东西。叔叔在东京都也吃过这种植物,据他说味道好极了。
多亏了鲁滨逊叔叔丰富的生活经验和积极的建议,母亲的又一个热烈愿望得到了满足。
这是十一月初的一天,哈里·克利夫顿先生对他的妻子说:
“亲爱的,要是有糖可以做甜食,你将会十分高兴,是吗?”
“当然啦!”克利夫顿太太答道。
“那么我们就为你生产一些糖吧。”
“你们找到甘蔗了?”
“没有。”
“找到甜菜了?”
“更不是,但是在这个岛上,大自然赐给我们一种十分常见但又宝贵的树,这就是槭树。”
“槭树可以制糖?”
“是的。”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是谁说的?”
“叔叔说的。”
鲁滨逊叔叔没有搞错。槭树是一种十分有用的树木。它分布很广,在热带,在欧洲、亚洲、印度北部、北美洲都可以找到这种树。槭树分为六十多个品种,其中加拿大槭木用途最广,因为它含有大量的糖分。这是叔叔和工程师到岛的南部考察时,在丘陵地区发现的这种树木。
冬天是提炼食糖的最好的季节,人们决定利用十一月份的上旬从事这一工作。于是,父亲、叔叔、马克、罗伯特一行四人到槭树林去伐树,把艾丽萨宫留给菲多和朱波守护。当走近野兔场时,叔叔借口绕了一个小弯,到他的熊坑去看了看,但是,坑仍然是空的,令他十分失望。
到了槭树林后,罗伯特看着这些所谓的制糖的树有点藐视地大笑起来。但是,没人在意这个孩子多少有点轻浮的习惯,大家立刻都投入到热情的劳动中了。
叔叔用他的斧子在十几棵槭树干上割开了一道道深深的口子,立刻大量透明的甜液流了出来。人们立刻用带来的陶罐接住这种液体。当所有的罐子都装满后,他们就返回艾丽萨宫了。
刚收获来的槭树液是一种白色糖浆似的液体,这还不是克利夫顿太太所要的食糖。还应当进行一道提纯工序。好在这个工作并不困难,只需把液体倒入锅中放到火上烧煮。液体开始蒸发,表面漂浮起一层白沫。当液体开始发粘稠时,叔叔用一把大木勺用力搅动液体,一是为了加快蒸发,二是为了防止液体焦糊。当液体中的水分差不多全部蒸发后,把粘稠的糖浆倒入叔叔制作的各种形状的陶土模子中。第二天,糖浆冷却后凝固成许多圆形、长方形小块。这就成了棕红色的、但差不多是透明的、味道不错的糖块。克利夫顿太太对此非常满意。除她之外,杰克、贝尔,似乎从中也看到了未来的饼干、蛋糕之类的点心。但最高兴的还是朱波师傅,他显得有些馋嘴,但人们都原谅他的这个小缺点。
糖已经成了小社团不可缺少的物质,首先可以用来做一种混合饮料,这样可以丰富一下椰子饮料的单一性。这种饮料是这样制成的:
克利夫顿先生知道,在远洋航行中,人们常用一种针叶树的嫩枝叶制作一种饮料,用来防治坏血病。岛上主峰的第一面山坡上可以找到松树的嫩枝叶。在克利夫顿的带领下,小社团成员采回大量的嫩枝,把它放入锅中煮沸,然后加上槭树糖,使松枝水变甜。等水凉后,进行发酵处理,可口卫生的饮料就这样制成了。盎格鲁-美国人将这种饮料称为春天的啤酒,也叫松枝啤酒。
在冬天、寒流到来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工作要做,这就是把小贝尔的麦种种下去。虽然只有一粒麦子,但它将带来未来的大丰收。一粒麦种可以长出十穗麦子,每穗可有八十粒种子,一共有八百粒;在这样的海拔高度一年可以播种两次;两年后,就能得到四亿粒小麦了。
关键问题是保护这唯一的麦粒不遭任何破坏,因此必须把它播种到一个狂风吹不到,海浪打不着的地方。贝尔小姐将亲自照料它,替它捉虫、浇水。
十一月底,天气变得寒冷而多雨。幸运的是山洞里过冬事宜已准备就绪,只差取暖设备了,应当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但是,这是一项沉重而困难的工程,需要大量的摸索和尝试。最终,是叔叔发明了一种用陶土制成的火炉,从而使全家受益匪浅。这个炉子大而高,可以塞进许多木柴,发出的热量足可以温暖整个山洞。然后是解决烟囱的问题,这是重中之重的问题。在花岗岩厚实的山洞顶上是不可能开洞让烟囱直接伸出去。克利夫顿先生和鲁滨逊叔叔经过寻找、确定,最后决定在山洞的正面,较薄的洞壁上开一个小洞,这是一项需要时间和耐心的工作。缺少工具,叔叔从船上拔了一颗大钉子当凿子,他终于达到了目的,打开了一个小洞。叔叔用长竹筒当烟囱,通过小洞把烟排出洞外。为避免竹烟囱被烧坏,叔叔还特制了一节带弯的陶土管一端直接与火炉相连。取暖设备效果良好,叔叔感到十分满意。
十一月底过后,雨季到来了,只能开展户内活动了。叔叔曾经收割了大量的爆竹柳,他教孩子们用柳条编篮子和筐子。他自己用柳条编成篱笆,扩大了家禽栅,还在篱笆上抹上粘土泥巴,用以阻挡寒风,使家禽们也可以温暖地过冬。用同样的办法,他又给朱波师傅盖了一所新居所。在施工过程中,朱波一直是他的好助手,帮他搬运材料,递送工具,他们成了真正的好伙伴。朱波新居落成后,它感到万分满意,只差用语言来表示它对建筑师的恭维了。孩子们也极力称赞新居,夸张地命名为“朱波大厦”。
十二月上旬,天气已经变得十分寒冷了。全家人都穿上了新衣。皮衣的毛朝外使小社团成员的样子显得十分滑稽。
“我们变得多像朱波呀!”叔叔笑着说。“唯一的区别是我们可以脱下自己的皮衣,而朱波却脱不下它的皮衣。”
克利夫顿一家看上去像一群爱斯基摩人。但是他们并不在乎这些,只要有换季的衣服,可保暖御寒,他们就感到十分知足了。
十二月中旬,大雨滂沱,山洪暴发,蛇形河水猛烈暴涨。第一个宿营地已经被淹没,洪水泛滥,直逼悬崖脚下。安达略湖水也迅猛上涨。克利夫顿十分耽心湖水泛滥,将会破坏沿岸植被,也会威胁到艾丽萨宫。他明白,将来有必要修一道堤坝阻挡洪水,因为整个海岸部分地势比湖泊地势要低。
幸好暴雨及时停了下来。但在连绵不断的狂风暴雨之中,树林遭到极大的摧残,不少大树被连根拔起,还不时地传来树杆被拦腰吹断的咯喳声。叔叔对此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抱怨,他说应当让暴风雨从事它砍柴的职业,这样将来可以省了叔叔不少劳动力,他和朱波只须弯腰拾柴禾就行了。
然而,艾丽萨宫里却温暖如春。有足够的燃料为什么不把炉火烧得通红呢?干柴在炉子中发出阵阵劈啪声,就像小孩们欢乐的交谈声。大家都呆在洞中从事各自的工作。有的造箭,有的编筐,还有的缝衣、做饭。每个人都在克利夫顿先生制定的计划安排下,从事着自己的专业劳动。
文化、道德教育也没有放松,每天,克利夫顿先生都要把孩子们集中起来,给他们讲课。克利夫顿先生还找到了几张纸,这是他离开温哥华号时装在内衣兜里的。他在纸上用极简短的文字确切地记录下他们的岛上生活,以便有一天他们可以有确凿证据,重述他们的历史故事。
一八六一年就这样过去了。克利夫顿一家在岛上住了九个月了。起初非常艰苦的生活条件逐渐得到了改善。他们现在有了一个温暖舒适的山洞,还有防护篱笆围墙,他们有鸡鸭成群的家禽栅,有吃不尽的牡蛎,和即将完工的家畜场;他们还有弓箭、火药、面包、果仁。但是他们有未来吗?回答是肯定的。
但是总有一种严重的危机感在困扰着克利夫顿和鲁滨逊叔叔,他们之间一直在进行着有关长角鸡的话题讨论,是否已经有人曾经踏上过这个岛屿吗?答案是毋庸置疑的了。但是这个人还在岛上吗?应该说没有,因为经过多次考察都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人类的踪迹。终于对这个问题的担忧在他们心中开始淡化了。他们甚至不再想这个问题了。然而,有一天,一个突发事件改变了他们的看法。
十二月二十九日,马克捉到一只小野兔,据说是在离兔洞很远的地方捉到的。把它宰杀后,烤熟,晚饭时,大家共同享用。叔叔分到了一块很不错的大腿肉。
善良的海员吃得津津有味,突然咳卡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咯了他的牙齿,他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叫。
“你怎么啦?”克利夫顿太太问道。
“没什么,夫人,只是差点咯掉我一颗牙。”
“是吗?兔子肉里会有什么东西咯牙呢?”克利夫顿先生问道。
“一颗小石子,先生,”叔叔答道,“这可能是专为我准备的一粒小石子。”
“可怜的叔叔,”贝尔说道,“你少了一颗牙!”
“啊,小姐,”叔叔回答,“我还有三十二颗牙,因为我多长了一颗。”
大家都笑了,晚饭继续进行。
但是,晚饭后,叔叔把克利夫顿先生叫到一边对他说:
“这就是问题所在的那粒石子,先生,请告诉我,您是怎么叫这粒石子的。”
“一颗铅弹!”克利夫顿先生惊叫起来。
这确实是一颗铅制枪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