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极海域航行的“前进”号具有过冬的最好装备:船员们的房间设计得非常合理;人们在角落里打起仗来,那里首先比较潮湿;然而,由于气温有所降低,在融板上特别是在角落里结了一层冰,冰融化以后,那里经常潮湿。船员的圆形餐厅应该更加舒适;毕竟有一个大炉子取暖,通风条件也比较好,应该适于居住;墙上贴了黄鹿皮,而不是羊毛织物,因为羊毛阻住了凝结在上面的蒸汽,使空气变得潮湿。
隔板放倒在艉楼上,军官们有一个更大的公共餐厅,由于有一个火炉,空气更为流通,更加暖和。这个餐厅同船员们的餐厅一样,前面都有一个客厅,隔断了同外面的一切直接对流。通过这种方法,热量就不会丧失了,人们就会逐步从一种温度过渡到另一种温度。人们把落雪的衣服放在客厅里;人们用放在外面的刮具擦脚,这样就不会把任何不卫生的东西带进来。
油市筒用来供应火炉通风所需的空气;其他管道供水蒸汽散发。在这两个餐厅里还安装了冷凝器,接收这些水蒸汽,以免让它们结成水滴,每星期倒两次水,有时里面会有很多斗冰块。这就是对付敌人的措施。
用气筒可以把火生得很好,也很容易;人们发现只要少量的煤,就足以将餐厅里的气温保持在10℃。但哈特拉斯让人测了测他的煤桶,发现即使最大限度地节省,他的燃料只能用两个月。
安装了一台衣物烘干机,因为衣服要经常洗;不能把衣服在空气中弄干,这样它们变得又硬又脆。
发动机的易碎的零件也小心翼翼地拆卸下来;存放零件的房间神秘地关闭着。
船上的生活必须严肃地加以考虑;哈特拉斯非常仔细地制定了方案,贴在公共餐室里。人们早晨六点起床;吊床每星期晒三次;两个房间的地板每天用热沙擦两遍;每餐都有滚烫的茶水,食物每星期尽可能地变换花样:有面包、面粉、牛油和葡萄干制作的布丁,糖,可可,茶,大米,柠檬汁,干肉,咸牛肉和猪肉,白菜,醋渍蔬菜;厨房在公共餐厅外面;虽然无法保住它散发的热量,但是烹制食物会造成很多水蒸汽和潮气。
人的健康在很大程度上靠的是食物的不同种类:在这些高纬地区,人应该尽可能多的消费动物食品。医生主持制定了食谱。
“应该以爱斯基摩人为榜样,”他说,“他们从自然中获得了教益,在这方面他们是我们的先生;如果阿拉伯人,如果非洲人只要几颗椰枣和一把大米就够了,在这里吃很重要,还要多吃。爱斯基摩人每天要吸收10到15磅油。如果这种方法你们不愿意用,我们只好求助于大量含糖和脂肪的东西了。总之,我们需要碳,我们生产碳吧!把煤放到炉子里是个好办法,但是别忘了把我们自己身上的炉子填满!”
依照这种方案,船员们务必整洁;每个人必须两天用冰水洗一次澡,水是灶眼提供了,这是保持原有热量的好办法。医生自己做出了榜样,他这么做首先是出于这件事在他看来非常讨厌的考虑;但很快他就不再以此为借口了,因为他在这极为有利健康的沐浴中找到了一种真正的乐趣。
当船员们在非常寒冷的天气里到外面从事劳动、打猎或者勘测,他们特别留意不能冻伤,也就是身体的某部位冻伤;如果发生了这种情况,就赶紧用雪摩擦,重新让血液循环。而且,人们仔细地在全身穿好羊毛衣服,穿的是黄鹿皮大衣和海豹皮裤子,完全可以起到防风的作用。
船的各种整理工作及船上的安置工作花去了大约三个星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到了10月10日了。
第二十五章 詹姆斯·罗斯的一只老狐狸
这一天,气温下降到-16℃。天气相当平静,在没风的情况下,寒冷很容易忍受。哈特拉斯趁着晴朗的天气去勘测周围的平原;他爬上北方最高的一座冰山,借助望远镜只看到了连绵的冰山和冰原。看不到一块陆地,看到的只是一派混乱的景象,样子极其悲凉,他回到船上,试着计算他可能在这里呆多久。
猎手们,其中包括医生、詹姆斯·沃尔,辛普森、约翰逊、贝尔不失时机地为船上提供鲜肉,鸟类已经消失了,它们到南方寻找不太酷烈的气候。只有这个纬度特有的岩鹑在冬季来临的时候没有退缩。人们很容易就能把它们打下来,它们数量很多,保证储存大量的猎物。
野兔、狐狸、狼、白鼬、熊并不罕见;一个法国的、英国的或挪威的猎手没有抱怨的权利;但是凶狠的野兽丝毫不让人靠近;在与它们融为一体的白色平原上把它们区分出来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在天气变得酷寒之前,它们变色,换上了冬天的皮毛。医生与某些自然科学家的观点相反,他认为这种变化不是由于气温大幅度降低,因为它发生在十月份之前;它同样不是生理原因,而恰恰是天意的安排,想要北极的动物有方法应付严寒的北极冬天。
人们经常通过海牛、鲸以及通常归在海豹属下的动物;猎手们特别着意于猎捕它们,为得到它们的皮和脂肪,脂肪特别适合当作燃料。况且这些动物的肝脏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成为一种良好的食品;数起来有数百头,在离船北部两三海里的地方,冰田几乎都被这些庞大的哺乳动物的洞窟穿透了;只是,它们有一种突出的本能识别猎人,很多受了伤,潜到浮冰底下轻而易举地逃走了。
但是19日,辛普森在离船400码的地方捉住了一头;他仔细地把它逃跑的洞口堵住了,这样野兽就在猎人们的控制之下了。它挣扎了很长时间,数次中弹之后,最后被打死了。它长达九英尺,它的头类似于叭喇狗头,颌里有16颗牙齿,胸部的大鳍像鱼翅一样,尾巴很小,长了另一对鳍,这些都可以作为鲸门的一个完美的标本。医生想要保留它的头作为自然史的收藏品,留着它的皮以备将来使用,就让人把它们用快速而又省钱的方法进行处理。他把动物的身体放在洞口,成千上万的小虾把肉吃得一点儿不剩;半天之后,工作完成了,利物浦行会最老练、最负盛名的鞣革工也做不了这么好。
太阳一过了秋分点,也就是9月23日,可以说北极地区的冬季开始了。这颗乐善好施的星球,一点一点降到地平线之下,10月23日最终消失了,它的倾斜的光线掠过那积雪的山峰。医生以科学家和旅行家的身份向它做最好的道别。在二月份之前他不会再见到它了。
不要以为在这阳光完全消失的漫长日子里漆黑一团,每个月月亮都尽量代替它发挥作用;还有星星的亮光,行星的光辉,北极常见的极光和白雪的地平线之处的特别的反射光;而且,太阳此刻正处于南部最高的磁偏角处,12月21日,在北极地平线处接近13°角;因此每天有几小时的黄昏时光。只是,雾气和雪团常把这些寒冷的地区拖入完全的黑夜之中。
但是,直到这时候,天气还是不错的;只有山鹑和野兔怨声载道,因为猎人们不让它们得到片刻的休息;人们为狐狸设了许多陷阱,但这些多疑的动物不上当;许多次它们扒了陷阱底下的雪把诱饵吃掉,却不冒什么风险;医生把它们送给了魔鬼,心里还是对送给他这样的礼物感到非常难受。
10月25日,温度计指示的只有-20℃。刮起了无比狂暴的飓风;漫天飞雪,没有一丝光亮照到“前进”号上。数小时以来,大家都在为贝尔和辛普森的命运担心,他们打猎走得太远了;他们第二天才回到船上,他们在黄鹿皮里躺了一整天,飓风横扫他们上方的天空,雪把他们埋了五英尺。他们险些冻伤,医生费了很大劲才能使他们的血液重新循环起来。
暴风雪不停歇地持续了八天,人们无法到外面去,一天之内气温的变化达15到20度。
他们不得不空闲下来,各做各的事。有的人睡觉,其余的人吸烟,某些人在低声交谈,约翰逊或医生走近之后,他们就停下来;在船上的这些人之间没有任何精神上的维系,他们只有在一起进行晚祷,礼拜天念主日经和做圣事时候才聚集在一起。
克里夫顿算得非常清楚,过了北纬78°之后,他那部分酬金就升到了9375法郎;他发觉这是个整数,就不奢求比这个更多了。大家同意他的意见,开始幻想享用这笔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了。
哈特拉斯几乎没了踪影。他既不参加打猎,也不参加散步。他对让医生赞叹的气象现象一点也不感兴趣;他活着只有一个想法;它可以用三个字来概括:到北极。他想的只是最终获得自由的“前进”号重新开始探险旅程。
总之,船上人的普遍感受是悲伤,没有什么比这更伤心的了,看到这条船像囚犯一样,不再处于它天然的状态,在厚厚的冰层下面改变了它的形态;它什么也不像;它生来是运动的,却没法动;人们将它改造为木屋,货仓,居所,而它本来是抗击暴风雨的。这种不正常,这种不自然的情况,在人们心里引起了无以名状的焦虑和遗憾的感觉。
在无所事事的时候,医生整理旅行日志,这种叙述是忠实的再创造:他从不游手好闲,他平和的性情没有改变。只是他非常满意地看到暴风雨结束了,重又开始日常的打猎了。
11月3日早晨六点,气温是-21℃,他在约翰逊和贝尔的陪伴下出发了;冰原连成了一片;前些日子雪下得很大,冻得结结实实的,地上很适于行走;空气中有一种干燥刺骨的寒气,月亮发出无比纯洁的光亮,那束令人惊异的光照亮了冰原的每一个凹凸不平的地方;足迹的四周发出光来,在猎人走过的路上留下光亮的痕迹,他们巨大的影子异常清晰地投射在冰面上。
医生带上了他的朋友达克;在追捕猎物方面,他喜欢它胜过格陵兰种犬,这是有原因的;后者在类似的情况下用处不大,看起来没有温带地区的狗那么富有热情。达克一边跑一边在路上嗅着,经常在熊的新鲜的足迹上停下来。但是,尽管它非常机警,猎手们走了两个小时之后,仍然没有碰到一只野兔。
“难道猎物已经预感到有向南迁的需要了吗?”医生在冰丘脚下休息的时候说。
“可能是这样,克劳伯尼先生,”木匠回答。
“我可不这么想,我看,”约翰逊回答,“野兔、狐狸和熊就是这种气候造就的;我看,它们消失的原因是上次的暴风雪;但是,只要刮起南风,它们立刻就会出现。啊!要是您说的是驯鹿或者麝牛,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是,在麦尔维尔岛,发现了大群这类动物,”医生又说,“这个岛更靠南,这点不错,而且在巴利冬季停泊的时候,巴利总是随意捕到这种美妙的猎物。”
“我们可不大同意,”贝尔回答,“只要我们能弄到熊肉,就不该有什么抱怨的。”
“这恰恰就是困难所在,”医生反驳道,“我看熊太希罕了,而且野性十足;它们还不够文明,没法到前面来挨枪子儿。”
“贝尔说的是熊肉,”约翰逊又说,“但是这种动物的脂肪此刻比它的肉和皮毛更招人惦记。”
“你说得对,约翰逊,”贝尔回答,“你总是想着燃料的事。”
“怎么能不想呢?即使最大限度地节约使用,我们剩下的也用不了三个星期了!”
“对,”医生说,“真正的危险在这里,因为我们才到十一月初,二月份是北极地区一年中最冷的月份;总之,要是没有熊的脂肪的话,我们就得用海豹的脂肪。”
“不会太久,克劳伯尼先生,”约翰逊回答,“这些动物不久就会弃我们而去的;由于寒冷或恐惧,它们不会再出现在浮冰表面上了。”
“那么,”医生又说,“我看应该绝对把目标对准熊,我承认,这恰恰是这些地区最有用处的动物,因为它单独就可提供对人有用的食物、衣服、光和燃料。你听到了吗,达克?”医生抚摸着狗说道,“我们需要熊,我的朋友;找去!看吧!找去!”
达克此刻正在嗅浮冰,它被医生的话语和抚摸振奋起来,立刻像箭一样出发了。它奋力狂吠着,尽管它跑远了,猎人们还能听到它那有力的叫声。
声音的传播范围在低温下是惊人的,它等于北极天空中星辰的光亮;光和声波能传到很远的地方,特别是在干冷的极北的夜晚。
猎人们在远处犬吠声的指引下沿着达克的足迹奔了过去;他们走了一海里,到的时候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因为在这样的气候中肺部立刻被窒息了。达克在离一个巨大的东西50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那个东西在一个小丘上晃动着。
“我们可是梦想成真了!”医生叫了起来,把枪准备好。
“一头熊,千真万确,一头漂亮的熊,”贝尔说,他也照医生的样子做了起来。
“一头特别的熊,”约翰逊说,等待他的两个同伴开枪后再开枪。
达克拼命地叫着。贝尔向前走了20步,开枪了;但野兽看样了没有中弹,因为它继续笨重地摇晃着脑袋。
约翰逊走近了,他先仔细地瞄准,然后扣动了扳机。
“好!”医生喊道:“还是没打中!啊!讨厌的折射!我们不在范围之内;我们永远也适应不了!这头熊离我们有1000步!”
“向前走!”贝尔回答。
三个伙们迅速地奔向一点也没受到枪声惊吓的动物;它看起来身强力壮,猎手们顾不上进攻的危险,就已沉浸在征服者的欢乐之中了。他们到了适当的距离之后,便开了枪;熊无疑受了致命伤,猛然跳了一下,倒在小丘脚下。
达克扑了上去。
“这头熊,”医生说,“打倒它并不难。”
“只要开三枪,”贝尔带着轻蔑的神色说,“它就倒地了!”
“这可有点奇怪,”约翰逊说。
“除非我们到的时候,他正衰老而死。”医生笑着回答。
“千真万确,不论老的还是小的,”贝尔反驳道,“都是一个很大的收获。”
“啊!看看吧!”贝尔喊道,“它多么强壮啊!”
“真的!”医生说,“我们杀死了一头熊,倒下的却是一只狐狸!”
约翰逊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啊!”医生叫道,他气值得笑了起来,“还是折射!总是折射!”
“您这是什么意思,克劳伯尼先生?”木匠问。
“是的,我的朋友;它在体积上骗了我们,就像在距离上骗了我们一样!它让我们在狐狸皮底下看见了一头熊!猎人们在类似情况下不止一次地搞错过!好啦!这就是我们想象付出的代价。”
“确实,”约翰逊回答,“熊也好,狐狸也好,我们还是要把它吃掉。我们拿走吧。”
但是,正当水手长要把野兽放在他的肩上。
“这才是更有用的!”他叫道。
“是什么?”医生问道。
“看,克劳伯尼先生,看!这头野兽的颈上有一个项圈!”
“一个项圈?”医生反问,地朝野兽俯下身去。
的确,磨损了一半的一条钢项圈出现在狐狸的白毛当中;医生相信在上面会找到刻的字母;他用手转了一圈,把项圈从脖子上拿下来,看上去它已套上去很久了。
“这是什么意思?”约翰逊问。
“这意味着,”医生答道,“我们刚刚杀死了一只年龄在12岁以上的狐狸,我的朋友们,一只1848年被詹姆斯·罗斯捉住的狐狸。”
“这可能吗!”贝尔叫道。
“这没有疑问;我很后悔我们打死了这只可怜的狐狸!詹姆斯·罗斯过冬的时候,想方法用陷阱捉住了大量的银狐;人们把铜项圈套在它们的脖子上,并在上面刻下他们的船只‘事业’号和‘勘察者’号的情况以及生活物资的储藏情况。这些动物越过广大的地区寻觅食物,詹姆斯·罗斯希望它们中有的会落到富兰克林远征队的某个人手中。这就是所有的解释,这头可怜的动物,也许救过两个船队的性命,现在毫无用处的倒在我们的枪口下。”
“的确,我们不要吃它吧,”约翰逊说,“毕竟,这是一条12岁的狐狸!无论如何,我们要保留它的皮,作为这次奇遇的见证。”
约翰逊把动物放在他的肩上。猎人们按照星星指定的方向向大船走去;他们的远征并非一无所获;他们打下了许多对海鸟。
在到达“前进”号一小时之前,发生了一种现象,让医生感到非常奇怪。这是一次真正的流星雨;数以万计,就像是最后放的最精彩的烟火中的火箭。月光黯淡了。眼睛不能随心所欲地观赏这种持续数个小时的景象。莫拉夫兄弟1799年在格陵兰岛上看到了同样的流星。这简直就像是老天在这荒凉的纬度赐给地上的一个真正的节日。医生回到船上后,夜里观察这种现象,它直到将近早晨七点才结束,当时空中非常沉寂。
第二十六章 最后一块煤
看来熊的确捕不到了;11月4日、5日和6日捕杀了几头海豹;接着,风向发生了变化,气温上升了许多度;但是雪团重新开始以无可比拟的狂暴力量肆虐起来。离开船是不可能的,人们奋力同潮湿做斗争。周末的时候,冷凝器里面已经装了许多斗冰块。
11月15日天气发生了变化,气温计在某些大气条件的影响下降到-31℃。这是目前为止测到的最低温度。在平静的天气里这种寒冷是可以忍受的,但是刮起了风,风像尖刀一样刺过天空。
医生对于这样被囚禁起来感到很遗憾,因为雪被风吹得很结实,走起路来很牢靠,他本来可以做一次远行。
但是,应该说,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任何剧烈活动都会很快让人气喘吁吁。一个人做不了他平时工作的四分之一;铁工具很快就不能用了;要是用手拿的时候不小心,手就会感到类似于灼伤的疼痛,皮肉就会粘在不小心使用的工具上。
船员们被困在船上,只好在加了顶的甲板上散步两小时,上面允许吸烟,而在公共休息室是不允许的。
那里只要火势不旺,冰就通过墙壁和地板的接缝处大举入侵;没有一颗木钉、一个铁钉,一块金属板上面不立刻结一层冰。
气象的变化无常令医生迷惑不解。人们呼出的气在空气中凝结,从液态变为固态,重新化作雪落在他们周围。在离炉火几英尺远的地方,严寒又积聚起力量,人们呆在火炉旁,紧紧靠在一起。
然而医生建议他们经受锻炼,适应这种温度,显然还不是温度最低的时候;他建议他们逐渐让皮肤习惯于剧痛,并且做出了榜样;但是大部分人因为懒惰和麻木,一直呆在原地;他们不想动,宁愿在恶劣的气温下睡觉。
但是,医生认为从温暖的房间来到严寒的天气里没有任何危险;这种突然的转换只对出汗的人有害;医生举例证明他的观点,但他的理论失败了或者不大有用。
至于约翰·哈特拉斯,看来他没有受到这种气温的影响。他默默地走来走去,不慢也不快。他那结实的身体感觉不到寒冷吗?他自己身上最大限度地拥有他在水手身上寻觅的天然热量吗?难道他固执己见,以至于在外表给人这样的印象?他手下的人看到他冒着华氏零下24°的严寒并不感到奇怪;他离船长达数小时,回来的时候脸上没有寒冷的迹象。
“这个人很奇怪,”医生对约翰逊说,“他让我吃惊!他身上有一个火炉!这是我一生中研究的最严酷的自然之一!”
“事实是,”约翰逊回答,“他来来去去,在露天里走来走去,穿的衣服不比六月份多。”
“哦!衣服算不了什么,”医生答道,“那些自身无法产生热量的人穿的暖暖和和的有什么用呢?这就是企图把一块冰裹在羊毛被子里把它弄热!但是哈特拉斯并不需要这个;他的身体素质就是这样。我一点也不奇怪他自己能够取暖,就像在炽热的煤块旁边一样。”
约翰逊每天早晨负责清理井口,发现结的冰已经超过了10英尺。
几乎每个晚上,医生都能看到美丽的极光;每天晚上从四点到八点,北方的天空出现了淡淡的五彩缤纷的颜色;然后这种色彩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样子,边缘呈淡黄色,各端看来倚在冰场上。逐渐地,闪亮的区域由于天磁力的作用升上了天空,出现了稍黑的条纹;光束变得细长,再拉长,忽明忽暗;流星到达了天顶,它通常由许多圆弧组成,沐浴在红色、黄色或绿色的波光里。这是绚烂夺目、无法比拟的场景。很快各种曲线汇合为一点,形成了丰富多彩的极光。最后,圆弧彼此重合在一起,灿烂的光芒黯淡下去,强烈的光辉变得苍白、黯淡、飘忽、模糊,壮观的景象逐渐减弱,几乎消失,终于悄无声息地隐没到南方的黑云彩里。
人们无法理解在离极点只有不到8°的高纬度会发生这样奇特的现象。在温带地区看到的极光不会给人留下任何印象,甚至连很淡的印象也没有;看来上天想把它的最美妙的奇观留给这种气候。
月光出来的时候同样伴随了许多幻月,许多个月亮出现在天空,天空亮多了。经常在月亮的周围会出现月晕,月亮在光环中间发出夺目光辉。
11月26日,出现了一次大潮,海水猛地从井口喷了出来;厚厚的冰层仿佛被海水涨潮震撼,可怕的爆裂声预告海底的交锋;幸好船牢牢地固定在冰床上,只有它的索具摇晃着发出声响;毕竟,哈特拉斯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已经把船固定住了。
随后的日子更加寒冷;天空弥漫着雾气;风把积雪扬了起来;如果空中或者冰田上有了雪团,就很难看清楚;这是一种无法言传的混乱。
船员们忙着做各种内部工作,其中主要是准备海豹的脂肪和油脂;它们都变成了冰块,必须用斧子砍;人们把冰敲碎,冰块像大理石一样坚硬;人们收集了十几桶。正如人们看到的,无论什么容器都是没有用处的;因为它们会在气温使其发生变化的液体的作用之下破裂。
28日,气温降至-36℃;只剩下10天的煤了,每个人都在惊恐地关注着燃料耗尽那一时刻的到来。
哈特拉斯出于节俭,让人把艉楼上的炉火熄灭了,从那时起,山敦、医生和他只好与船员们共用活动室。因此哈特拉斯与他手下的人接触得更加频繁了,他们向他投来呆滞的和胆怯的目光。他听到了他们的控诉,他们的责备乃至他们的威胁的话语,却不能惩罚他们。另外,他对这一切似乎充耳不闻。他不占离炉火最近的位置。他呆在一个角落里,双臂交叉,一句话也不说。
佩恩和他的朋友们不顾医生的建议,拒绝做任何运动;他们整天偎依在炉火旁或者躺在吊床的被子里;而且他们的健康状况不久就发生了变化;他们无法不受气候的恶劣影响,船上出现了可怕的坏血病。
医生很久前就开始在每天早晨分发柠檬汁和钙片;但这些通常非常有效的预防措施对于病人没有什么作用,疾病按照它的发生过程,很快就显示出了它最可怕的征兆。
这些不幸的人的筋和肌肉痛苦地痉挛是一个怎样的情景啊!他们的腿肿得非常厉害,上面都是乌青的大斑;他们出血的牙龈和肿起的嘴唇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全身的血液完全发生了变化,无法向四肢传送生命物质。
克里夫顿第一个患上了这种可怕的疾病;很快格里珀、布伦顿、斯特朗不得不离开他们的吊床。那些没有得病的人也无法逃避这痛苦的场景;除了公共活动室,没有别的栖身之处;只能呆在那里;这个地方很快就变成了医院,因为“前进”号上的18名水手中有13个人没过多久就染上了坏血病,佩恩看来躲过了传染;他强壮的体质使他得以幸免;山敦身上也出现了这种病的最初症状;但病情没有发展下去,他通过锻炼身体,保持了一定的健康水平。
医生全心全意地照料病人,看到他无法减轻病人的痛苦,他心里很难过。但是他尽可能给这些悲伤的船员们带来快乐;他的话语、他的安慰、他的哲学思辩、他的有益的发明打破了漫长的、痛苦的日子的单调乏味;他高声朗诵;他那惊人的记忆力为他提供了有趣的故事,而那些依旧健康的人偎依着围在火炉边;但是病人的呻吟,抱怨和绝望的叫喊有时会将他打断,他的故事戛然而止,他又成了一名专心致志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