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科特站在木筏前部,旁边靠着他的卡宾枪,他盯着岸上,看看是否可以打些猎物。他想给大家更换一下食谱。若是某只动物或飞禽进入他的射程范围,那么它们肯定会在劫难逃。将近9点半钟的时候,一颗子弹打中了一只非洲产的大羚羊,这种羚羊常出没于河岸两边。
“打得漂亮!”马克斯·于贝尔说。
“如果我们不能上岸捉住它的话,那也是白打……”约翰·科特说。
“这用不了多少时间,”卡米说。
卡米将木筏摇到岸边,这只非洲大羚羊就倒在岸上的一片小沙滩上。卡米把它撕碎,留下有用的部分留待以后食用。
在这期间,尽管马克斯·于贝尔只有一些非常简单的渔具,可他还是充分展示了自己的钓鱼天才。他只有两根在医生家里找到的线头。至于钓鱼钩,他用刺槐的刺和几块肉做成鱼饵。河面上的那些鱼会咬钩吗?……
马克斯·于贝尔蹲在木筏左舷,朗加极有兴趣地蹲在他的右边看他钓鱼。
我们得承认:庄森河里的那些白斑狗鱼既贪婪又愚蠢,其中的一条迫不及待地吞下了鱼饵。马克斯·于贝尔欣喜若狂——没错,就是这个词——然后他像当地土著捕捉河马那样敏捷地将它拖了回来。这条鱼得有八到九斤重,不用说,木筏上的乘客是不会等到第2天才享用这顿美餐的。
中午休息时,他们饱餐了一顿烤羚羊肉和白斑狗鱼。这条鱼被吃得精光,最后只剩下了几根鱼刺。晚饭,他们还会用上好的羚羊肉做上一锅好汤。由于这汤得要几个小时才能做成,于是,卡米便在木筏前端点燃了篝火,并将锅架在上面。这之后,木筏继续航行一直到晚上才停歇下来。
整个下午他们连一条鱼也没钓到。将近晚上6点钟时,卡米将木筏停在了一片狭窄多石的沙滩旁边。这片沙滩笼罩在一棵“克拉巴”种的桉树荫下。他选择这里作过夜地是非常合适的。
不错,这里的石头缝中有许多软体的双壳动物。这些动物既可以生吃,也可以煮熟食用,它们大大丰富了晚上的餐桌。当然,要是再就上三、四块饼干和一小撮盐那就再好不过了。
夜幕即将降临,卡米担心木筏偏航,因而他将木筏停靠在岸边。有时,庄森河上会漂浮着一些非常粗壮的树干,若是撞到上面,木筏会被撞坏的。因此,大家决定在那棵桉树脚下的草丛中过夜。由于有约翰·科特、马克斯·于贝尔和卡米3个人轮流值夜,因而他们的营地在夜里并没有受到任何不测之客的侵扰。只有那些猴子,它们从太阳落山直到旭日东升,一直叫个不停。
“我敢肯定,那些家伙根本不会说话!”清晨,马克斯·于贝尔一边将他那被可恶的蚊子叮过的脸和手浸泡在清澈的河水里,一边这样说道。
这天早晨因为下大雨,他们足足推迟了一个小时才启程。最好还是躲避一下这种非洲赤道地区常下的大暴雨为妙。木筏停靠在庞大的树根下面,桉树那浓密的枝叶也像树根保护木筏那样,在一定程度上保护宿营地免遭雨淋。除了暴雨,天空中还刮着狂风。河面上的雨点像小灯泡那样又圆又大。没有夹杂闪电的滚雷在河流上游方向轰轰作响。广阔的大森林丝毫不用惧怕冰雹,它自有办法避开冰雹的击打。
然而天公一直不作美,约翰·科特甚至认为有必要这样提醒大家:
“如果这场雨一直不停地话,我看咱们最好还是呆在原地别动……我们现在有弹药……我们的子弹盒是满的,只是我们缺些换洗衣服……”
“那么,”马克斯·于贝尔笑着接过话题说,“为什么我们不像当地人那样打扮……赤身裸体呢?……这样不是简单多了嘛!……只要泡在水里我们就可以洗衣服,在荆棘丛中蹭几下就算是刷衣服了!…”
事实如此,8天以来,由于没有换洗衣服,这两个好朋友每天早上都是这样洗衣服的。
强烈的暴风雨持续了一个小时仍然没停。大家利用这段时间开始吃早饭。早饭有一道非常受欢迎的新鲜菜:刚下的大鸨蛋。这是朗加从鸟巢里掏来的,卡米将它们放在金属水壶里煮了一下,这一次,马克斯·于贝尔又抱怨大自然忘记在蛋里撤下盐粒了,他吃饭是不能没有盐的。
将近7点半时,尽管天空仍是狂风大作,然而,大雨倒是停了下来。于是,木筏又行驶在河流中央了。
几根钓鱼竿拖在船后,几条好心肠的鱼及时地咬了钩,以供他们在午餐时享用。
为了弥补早上损失的时间,卡米建议大家中午不要像往常那样休息了。大家接受了他的建议。约翰·科特点了火,很快,大锅里的水就该在烈焰上咕咕作响了。由于还储有足够的羚羊肉,因此他们一直都没动用他们的卡宾枪。不过,马克斯·于贝尔还是不止一次地想向那些在河流两岸散步的成双成对的漂亮动物开枪。
森林的这片地区野味充足。暂不说空中的飞禽,仅是反刍动物这里就有很多。“帕拉”和“萨萨比”——两种不同的羚羊时不时将它们那长有犄角的脑袋从草丛和岸边的芦苇丛中探出来。有好几次,大个的驼鹿、红毛的黄鹿、小个的羚羊“斯坦伯克”、中非产的一种“卡杜”鹿,甚至还有肉质极为鲜美的长颈鹿都曾走近他们,他们本可以打上几只的,可是,既然明天还有食物可吃,打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而且也没有必要让这些动物在木筏上占用更多的地方而使木筏超载航行。这正是约翰·科特向他的朋友发出的警告。
“有什么办法呢,我亲爱的约翰?”马克斯·于贝尔坦白说,“当我看到在射程范围内,我能漂亮地打上几枪,我的猎枪就自动瞄好了准。”
无论如何,虽然仅仅是为了打猎才能开枪,而且这种想法并不能阻止一位真正的猎手,可是,马克斯·于贝尔还是控制住自己没有将他的卡宾枪举上肩头。就这样,周围一直都没有听到不合时宜的枪响,木筏平静地沿庄森河顺流而下。
而在下午,卡米、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却在这方面得到了补偿。他们得开枪了——或是出于自卫,或是为了进攻。从早晨开始,他们已经漂流航行了10多公里。河流虽然蜿蜒曲折,但大体上还是一直保持着西南方向。陡峭的岸边长着参天大树,主要是些枝叶一直垂到河面的邦巴克斯树。
想象一下!虽然庄森河的宽度并没有变窄,有时可达50到60米,可是,这些邦巴克斯树那低垂的枝桠却拂着河面构成了一座绿色的摇篮,河水在摇篮下汩汩地流动着。这无数的枝桠相互交错,蜿蜒的藤萝将它们连接起来——好似一座绿色的植物桥,敏捷的4手动物可以通过这座“桥”从河的一岸到达对岸。远处地平线的乌云还未消散,旭日便已映红了天际,阳光直射河面。
现在,卡米和他的同伴们所能做的就是,好好欣赏这次在厚厚的绿色穹顶下进行的航行。这次航行使他们想起了沿着绿树成荫的小路在森林中行进的那段路程。那时,地面上布满“斯兹布斯”草和其他带刺的草丛;而现在,他们却丝毫不觉得劳累。“没错,乌班吉这片森林真像个公园,”约翰·科特说,“一个既有树木又有水流的公园!……人们会以为是置身于美国的国家公园区,或是亲临密苏里和黄石的清泉边呢!……”
“这里还是一个猴子大量繁衍生息的公园呢,”马克斯·于贝尔补充说,“我们甚至可以说,所有的猿亚目动物都相聚在这里了!……我们正处于4手动物的王国中,黑猩猩、大猩猩、长臂猿在这里充分享有它们的权力!”
河岸上、大树间、森林深处跑着、蹦着的无数只猴子证实了这一点。卡米和他的同伴们以前从没见过如此之多、如此吵闹、如此好动的猴子。它们叫着、跳着、翻着筋斗、扮着鬼脸、摄影师的相机该能捕捉到多少滑稽的脸孔啊!
“这一切都再自然不过了!……”马克斯·于贝尔补充说,“难道我们不是正处于非洲中部吗?……可是,在刚果的这些土著和4手动物之间——当然卡米是例外——我觉得他们之间的区别是很小的……”
“非常正确,”约翰·科特说,“人与动物之间的区别,也就是具有智慧的生命与只受普遍本能驱使的生命之间的区别……”
“本能要比智慧可靠得多,我亲爱的约翰!”
“我对此并不否认,马克斯。但是,在这两个因素之间,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变形论学派没有充足的理由断言人是由猴子变的……”
“不错,”马克斯·于贝尔说,“两者之间常缺少一个过渡,一个在类人猿与人类之间的过渡物种,它应该少一些本能而多一些智慧……如果没有这个过渡物种,那无疑就是因为它根本没存在过……另外,即使它是存在的,达尔文学说提出的问题也还没有解决,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现在,我们应该去做些实事而不应只是试图去解决问题。因为按照“大自然不是跳跃发展的”这个公理,问题应该是了解生命之间是否都是有联系的。我们应该做的是:采取措施防止那些由于数量众多而变得令人恐惧的动物对人类的危害。忽视它们的数量是非常不谨慎的。这些4手动物就构成了一支乌班吉地区猿亚目居民的军队。人们不会搞错它们所表现出的敌意,不久,卡米他们就得进行殊死还击了。
卡米极为焦虑地看着这群躁动不已的猴子。这一点可以从他那张粗糙的脸庞上看出来:他的脸因血液上涌而泛红,他的浓眉紧锁,他的目光犀利敏锐,他的额头布满宽宽的皱纹。
“咱们得准备好,”他说,“准备好卡宾枪和子弹,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没事!打上一枪肯定会让这群猴子四散逃开的……”马克斯·于贝尔这样说了一句。
然后,他将卡宾枪举上肩头。
“别开枪,马克斯先生!……”卡米阻止了他,“不能开枪……不能激怒它们……我们只能自卫!”
“可是,它们已经开始……”约翰·科特说。
“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能反击!……”卡米宣布。
猴子的进犯很快就愈演愈烈了。猴子从岸上向他们投掷石块、树枝,这些猴子中有些个大的真是力大无比呢。它们甚至还将一些不具攻击性的东西也扔了过来,诸如一些从树上采摘的果子。
卡米尽量让木筏保持航行在河流正中央。这样,由于木筏离两岸较远,抛过来的投掷物就不致于那么危险了。不幸的是,他们无法找到一处可以躲避这次袭击的地方。而且,进犯者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已经有好多投掷物打到木筏的乘客身上了。不过,他们并没有觉得太疼,这一点倒是真的。
“我受够了……”马克斯·于贝尔终于说道。
他瞄准一只在芦苇间蹦跳的大猩猩,开了一枪。
随着这声枪响,猴子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喧嚣声。进攻丝毫没有停止,猴群毫无逃窜之意。总之,要想一只一只地消灭这群猴子,子弹肯定是不够的。仅仅向每只猴子打上一枪,他们储备的弹药也很快就会用光的。没有了子弹,这些猎手们可该怎么办啊?
“不要再打了,”约翰·科特命令说,“这只能更激怒它们!我们大不了只会受些轻伤,我们为此祈祷吧……”
“谢谢!”马克斯·于贝尔说,此时一块石头刚巧打到他的腿上。
木筏继续顺流而下,两岸的猴群一直跟着他们。这一段的庄森河水极为迂回曲折,在一些特别狭窄的地方,两岸之间相距极近,好像河床的宽度缩短了三分之一似的。随着流速的增加,木筏也航行得越来越快了。
在夜幕完全降临时,也许猴群的敌意会平息吧。那时,这些进犯者也许会四散到森林中去吧。无论如何,如果有必要,卡米会冒险整夜航行而不作夜间休息的。然而,现在才4点钟,到晚上7点钟为止,情况一直都会很危险的。
事实上,由于木筏不能躲避这些进攻,因而情形变得极为糟糕。如果这些猴子像猫一样不喜欢水,如果它们根本不会游水,那么,借着垂落在河面上的树叶的遮掩,卡米和他的同伴们就能在由那些枝桠与藤萝搭成的桥下冒险航行了。可是,对于这些既灵活又可恶的猴子来说,游水不过是一项雕虫小技而已。
将近5点钟时,在河流转弯处,一棵邦巴克斯树的树枝垂落在河面上,5、6只大个头的大猩猩就试图采取行动了。这些家伙“驻扎”在下游50步远处的树枝上,在半道等候着即将驶来的木筏。
约翰·科特看穿了它们的用意,他没有弄错。
“如果我们不强迫它们离开的话,”马克斯·于贝尔喊道,“它们会从上面跳下来压到我们身上的……”
“开枪!”卡米命令道。
3下枪声响了起来。3只正打算攀上树枝的猴子应声掉到了河里。
猴群的喧嚣声更大了,20多只猴子在藤萝间攀跃着,准备进攻。
卡米他们必须迅速地重新上好子弹不停地射击才行。一阵猛烈的扫射之后,在木筏航行到那座绿色的植物桥下之前,有10只或者12只大猩猩和黑猩猩受了伤,它们的同伴们纷纷逃到岸上去了。
于是大家想到,如果加尔纳教授也像庄森医生那样在这片大森林的腹地安家落户,那么,他也会与庄森医生落得相同的命运的。假设庄森医生也像卡米、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一样受到这些大森林居民的如此“接待”,那么,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解释来说明他失踪的原因吗?可是,不管怎么说,如果庄森医生真的受到了进犯,那我们也应该能够找出可靠的证据才对。而鉴于猴子爱搞破坏的天性,庄森医生的笼子是不应该完好无损的,它应该变为一堆碎屑才合理。
当然,在这个紧急关头,最要紧的不是担心那位德国医生的安危,而是应该关心木筏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确切说来,现在河流变得越来越窄。在右边约百步的地方,一个岬角前面那漩涡状的水流表明那里有漩涡。如果木筏在那里倾翻的话,那么,由于它不能再受到绕过岬角的河水的引导,木筏就会撞到岸边的。卡米可以借助摇橹将木筏很好地控制在河面上。可是要想避开漩涡,这却不是件易事。而且,右岸的猴子也会成群结队地来进攻他们。因此,他们仍有必要用枪来击退这些家伙。当木筏开始原地漩转时,卡米他们的卡宾枪也响了起来。
只一会儿功夫,猴群便散开了。这可不是子弹和枪声将它们驱散的。一个小时以来,天边已显示出暴风雨的迹象。此刻,天空乌云密布,闪电划破天空,低纬地区的闪电速度极快。所有的动物都怕闪电,这些4手动物也不例外。它们害怕了,它们要在密林中去寻找栖身之处以躲避这刺眼的亮光、这云层摩擦时撞击出的电花。几分钟之内,两岸便寂静无声了,这群猴子中只剩下20多只没有生命的尸体横在岸边的芦苇丛中。

  第十章 恩高拉
第二天,天放晴了——我们甚至可以这样说,经过暴风雨这把巨大鸡毛掸子的洗刷,天空已经变得纤尘不染了——天空好似一个湛蓝湛蓝的穹顶笼罩在树梢之上。日出时分,树叶和草丛上的小水滴都蒸发掉了。土地很快就变干了。非常适宜人们在森林中行走。当然,卡米他们已经不需要再步行走向西南方向了。只要庄森河一直流向西南方,卡米就能保证他们在20几天之内抵达乌班吉河流域。
直到凌晨3点钟,那千万道闪电、那滚滚的雷声、那倾盆的大雨才停下来。在避开漩涡之后,木筏停靠在岸边避雨。这里长着一棵巨大的猴面包树,树干是空的,只靠树皮支撑着。卡米和他的同伴们相互挤着躲在里面。他们将器皿、武器、子弹等不能挨雨淋的简陋物资也搬了进来,等到出发时,再把它们搬到木筏上。
“我的天哪!这场暴风雨来得真及时!”约翰·科特叹息着对马克斯说。在他们两个说话时,卡米正在用剩下的野味准备早饭。
两个年轻人一边交谈,一边擦拭着他们的卡宾枪。在前一天晚上那阵猛烈的射击之后,这可是一项必须进行的工作。
在他们干活的时候,朗加在芦苇和草丛中搜寻着鸟窝和鸟蛋。
“没错,我亲爱的约翰,暴风雨来得正是时候,”马克斯·于贝尔说,“但愿老天不要让这些已经逃跑的可恶家伙再出现了!……无论如何,咱们还是小心点儿为好。”
卡米也担心这些4手动物会在天明后又回到岸边来。不过,现在他们还可以放心,当晨曦透过森林时,他们并没有听到任何可疑的声音。
“我在岸边走了100多步,我没看见一只猴子,”约翰·科特证
实道……
“这是个好兆头,”马克斯·于贝尔说,“我希望以后我们不要再把子弹用在抵御猴子的进攻上了!……否则,我们储备的子弹都得花在这上面不可……”
“我们怎么才能再弄些子弹呢?”约翰·科特说,“不能指望再碰到一个笼子来补充我们的弹药啊……”
“唉!”马克斯·于贝尔叫了起来,“真没想到那位善良的医生竟然想与这种动物建立良好的关系!……可爱的猴子世界!……要想了解它们如何运用语言邀请彼此用餐,如何互道早安、晚安,看来还真得需要几个像加尔纳教授或是庄森医生这样的人!既然美国和德国都有这样的人物了,也许法国也可以出几个……”
“法国,马克斯?……”
“噢!若是我们在法兰西研究院或是索邦大学的学者中进行一番调查,我们也能找到几位研究方言的人……他们也可以来到刚果这片大森林继续加尔纳教授和庄森医生的研究!”
“可是,我亲爱的马克斯,虽然我们不用替那位已经与猴子世界断绝一切关系的加尔纳教授担心,可我们却不能不担心庄森医生的命运,我怕……”
“怕狒狒或其他猴子已经咬断了他的骨头!……”马克斯·于贝尔接着又说,“根据它们昨天迎接我们的方式来看,我们可以判断这些家伙是否有教养,而且我们也可以得出结论……它们永远不可能变得文明!”
“瞧你,马克斯,动物生来就是动物嘛……”
“人也一样!……”马克斯·于贝尔笑着反驳道,“尽管如此,我还是很遗憾不能将有关庄森医生的消息带回利伯维尔……”
“不错,可是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我们能否走出这片一望无际的大森林……”
“会的……”“好,希望如此!”
剩余的航程还是比较容易完成的。木筏只需吸水漂流即可。如果庄森河上不再有湍流、障碍物和落差的话,那就更理想了。不过,卡米正是在这一点上有所怀疑。
这时,他开始召唤同伴们用早餐了。朗加带回了几只鸭蛋留待中午食用。由于他们还有一些羚羊肉,因而在午休之前他们还用不着继续打猎。
“嗨!我想,”约翰·科特说道,“为了节约我们的弹药,为什么我们不来点猴子肉呢?……”
“啊!呸!”马克斯·于贝尔说。
“这多恶心啊!……”
“什么!我亲爱的约翰,难道要我们吃大猩猩的排骨、长臂猿的里脊肉、黑猩猩的大腿……山魈的烩肉块……”
“这主意挺不错的。当地土著就很爱吃这种烤猴肉。”
“在必要时我也会吃……”约翰·科特说。
“吃人肉的家伙!”马克斯·于贝尔叫了起来,“这几乎是在吃你的同类……”
“谢谢!马克斯!……”
最后,大家决定还是放弃食用在自卫中打死的那些4手动物而改吃捕捉到的鸟类了。为了不让那些猿亚目的代表荣幸地被人类吃到肚子里去,乌班吉这片大森林孕育了足够多的反刍动物和鸟类作为替代品。
要使木筏走出漩涡并绕过岬角,卡米觉得这是件非常吃力的事。
每个人都帮了他一把,他们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成功。他们首先需要砍下一些轮伐时保留下来的幼树,然后进行剪枝的工作,这样,借着这些修过枝的树干,他们才能离开岸边。木筏陷在漩涡里,如果这时猴群重新回来进攻他们,那么他们肯定逃不过袭击,而且肯定会纷纷落水的。无疑,如果情况真是这样,那么,卡米和他的同伴们都不会从这场力量对比悬殊的搏斗中安然脱险。
简言之,经过不懈的努力,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木筏绕过岬角重新沿着庄森河顺流而下。
这天天气还不错,天边没有丝毫暴风雨的迹象。可是,天空却突然下起了一阵太阳雨。雨后,气温会骤然升高。此时,空气中没有一丝来自北方的微风,如果木筏上有一张风帆的话,那么,借着这股北风,木筏一定会飞速前进的。
随着河流继续向西南方流淌,河面也变得越来越宽阔。河面上不再有绿色的植物摇篮,也不再有交错盘绕的枝杈连接两岸。这样,即使那些4手动物再次出现,那么它们的危害性也不会像前一天那样大了。不过,这些猴子并没有再次出现。
然而河的两岸却并非寂静无声。鸭子、大鸨、鹈鹕、翠鸟以及无数只属于涉禽类的水鸟叫着、飞着,岸边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约翰·科特打中了好几对水鸟,这些水鸟可以和朗加掏来的鸟蛋一起当作午餐食用。另外,为了弥补损失的时间,他们也没有像往常那样休息。这一天上午的航行平安无恙。
下午,出现了一个险情。
大约4点钟时,在船尾手执摇橹的卡米请求约翰·科特替换他,而他自己则站到了船头。
马克斯·于贝尔也站了起来,当他确信左右两岸都没有任何危险之后向卡米询问道:
“您在看什么?”
“看那儿。”
卡米用手指着下游比较湍急的水流说。
“又是漩涡,”马克斯·于贝尔说,“或者是一种更大的漩涡!……当心啊,卡米,千万不能掉到那里面去……”
“这不是漩涡,”卡米肯定地说。
“那是什么呢?……”
话音刚落,一股水柱便喷出河面10余法尺。
惊讶不已的马克斯·于贝尔喊了起来:
“难道非洲中部的河流里也有鲸鱼吗?……”
“不,没有……这是河马,”卡米更正道。
他们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喘息声,同时也看见了一颗硕大的脑袋和一个长着结实牙齿的下巴。打个新颖而又确切的比方,“这张大嘴简直就像屠宰场的一大块鲜肉,而那两只眼睛则好似荷兰茅屋的天窗!”某些极富想象力的旅行家曾在他们的游记中这样描述。
从好望角一直到北纬23°,我们都能碰到河马。它们经常出现在这片广阔地域的大部分河流、沼泽与湖泊中。根据人们的观察,如果庄森河注入地中海——这当然只是假设——那么,人们就不用害怕这种水陆两栖动物的攻击了。因为它们除了能游到上尼罗河以外,永远不可能出现在那么高的纬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