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估计我们今天走了多远……”
“四、五古里吧,约翰先生。如果我们按这个速度继续前进,那么,用不了一个月我们就能抵达乌班吉河沿岸。”
“太好了,”约翰·科特接着又说,“预先估计一下不走运的事,是不是要谨慎一些?……”
“但也要预计一下走运的事,”马克斯·于贝尔插进来说道,“谁知道呢,也许我们能碰到几股水流,这样我们不用费力就可以顺流而下了……”
“现在看来好像还不可能,我亲爱的马克斯……”
“这是因为我们向西走的还不算太远,”卡米肯定地说,“如果明天……或是后天……我们就能碰到水流的话,我肯定会非常吃惊的……”
“假设我们肯定不会遇到河流,”约翰·科特反驳道,“如果我们在今后30多天的旅程中碰到的困难不会比今天更难以克服的话,那么,那些像我们一样的非洲猎手就不用惧怕这片森林了!”
“还有,”马克斯·于贝尔补充说,“我怕这片神秘的森林中根本没有神秘的事物!”
“那可太好了,马克斯!”
“那就太糟了,约翰!——现在,朗加你去睡觉吧……”
“好的,我的朋友马克斯,”孩子回答到,在整整一天的行程中,朗加一直没有落在大人后面,现在他又累又困,眼睛早就睁不开了。
因此,得让朗加躺在棉树根部最好的角落里。
卡米提出要自己一个人守夜。这次,他的两个同伴们都没有答应。尽管空地周围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动静,可是他们3个人还是准备每人轮流值夜3个小时。谨慎要求他们一直守到天亮。
当马克斯·于贝尔值第一班的时候,约翰·科特和卡米都在那片坠落在树下的白绒花上睡着了。
马克斯·于贝尔手持装满子弹的卡宾枪,身子靠在树根上,沉浸在这美丽的夜色中。森林深处,白天的一切渲嚣之声都停止了。
在树叶之间只能听见有规律的呼吸声——这是熟睡的大树发出的声音。月亮高高挂在夜空中,月光透过枝叶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曲曲折折的银白色斑纹。在空地那边,月光倾泻在低矮的草丛中。
马克斯·于贝尔深深陶醉于这首大自然的诗歌之中。毫无睡意的他品味着、欣赏着,有时他甚至还以为自己在梦里呢。此时此刻,难道他不是唯一生活在这个植物世界中的人吗?……
植物的世界,他正是将乌班吉这片大森林想象成了一个植物
的世界!他这样想着:“如果一个人想揭开地球的最新秘密,他是不是一定要走到地球的极点去发现呢?……可是,探险极地需要付出很大代价,人们会碰到可怕的危险、会遇到也许是根本就难以逾越的障碍,然而即使这样,人类为什么还要去极地探险呢?……这会有什么收获呢?……这样我们可以解决气象、电以及地球磁场的问题!……而我们这次探险值得我们在南北极探险遇难者的名单上再添上新名字吗?……与在北冰洋和南极洲探险相比较而言,在这片无境止而且几乎是不可穿越的大森林中探险,难道这不是更有用、更新奇吗?……嗨!在美训、亚洲、非洲不是有很多这样的大森林吗?可是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先驱想过要来这里探险,也没有人有勇气穿越这片未知的森林……不是至今还没有人像前人揭开多多娜城①老橡树的秘密那样为这里的大树解谜吗?……那些神话学家将想象中农牧神、林神、山林女仙、树精山水仙女的树木移植到这里,他们这样做难道不是很有道理吗?……另外,在这片广袤的森林中,难道不是有大量适宜生长在这种环境下的未知生物吗?……在古代高卢时期,外高卢①地区不是有许多没有完全开化、但却有着各自的风俗、习惯、特点的民族吗?例如凯尔特人、日尔曼人、利古尔人,以及成百个部落、城市与村落吗?强大的罗马人难道不是费了很大力气才将这些民族藏身的森林划定界限吗?”
①多多娜城:埃皮鲁斯(古希腊地区名,位于现在阿尔巴尼亚南部和希腊西南部)的一座古城。该城有一座历史悠久的宙斯神庙。传说宙斯通过圣林中的橡树的响声来传达他的圣谕。
①外高卢:历史上罗马人对阿尔卑斯山以北广大地区的称呼。
马克斯·于贝尔就这样幻想着。
确切地说,在非洲这片赤道地区,难道传说中不是曾经讲述过一些几乎是完全想象出来的人物吗?…经由施万弗特②和朱恩克③鉴定,难道乌班吉河这片森林在东面不是与尼昂—尼昂人的领地毗邻吗?这些长着尾巴的尼昂—尼昂人千真万确是没有尾骨的……在伊图里以北的地区,难道亨利·斯坦利不是发现了身高不足一米的俾格米人④吗?这些小矮人身体非常结实,皮肤细腻且有光泽,他们的双眼像羚羊的大眼睛一样温柔。英国传教士艾伯特·里德就曾在乌干达和卡班达之间的地区,发现大约有10000多个属于俾格米人种的邦比斯底人,他们在部落族长的带领下藏在枝叶下或栖息在大树上……在离开伊波托之后,斯坦利在恩杜库尔鲍查树林中,不是整整穿越了5个在前一夜被利利皮特人遗弃的村落吗?……另外,斯坦利不是还碰到了身高不足130厘米的乌昂布提人、巴提那人、阿卡人、巴棕古人吗?这些人有的只有92厘米高,他们的体重还不到40千克……可是,这些部落的人却在智力、灵巧、好战方面丝毫不逊色于其他民族,他们带着小巧的武器,无论是动物还是人都惧怕他们3分。上尼罗河流域的农牧居民也十分害怕这些部落……
②施万弗特:德国银行家(1836—1925)曾在尼罗河沿岸地区探险。
③朱恩克:德国工程师(1859—1935)他于1915年制造出了第一架完全是金属结构的飞机。
④俾格米人:非洲北部的古老居民。——译者注
就这样,马克斯·于贝尔的头脑里充满了幻想,充满了对奇特事物的憧憬,他一直坚持认为乌班吉这片大森林里肯定会有奇异的人种,人种志学者毫不怀疑他们的存在……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碰到像希腊神话中的独眼巨人一样只有一只眼睛的人种呢?为什么我们不会碰到长着象鼻那样长的鼻子,我们可以将他们归类于长鼻目或是大象科的人种呢?……
马克斯·于贝尔就这样沉浸在这半科学半虚构的幻想里,他都有些忘了自己守夜的职责了。敌人靠近时可不会弄出任何声响去叫醒卡米和约翰·科特进行还击的……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嗨!……谁?……”他惊跳了起来。
“是我,”约翰·科特对他说,“可别把我当成乌班吉地区的野人!——有什么可疑的吗?……”
“没有……”
“该你去休息了,我亲爱的马克斯……”
“好吧。如果一会儿在睡觉时我做的梦能比得上我刚才所做的白日梦,那我不惊奇才怪呢!”
这一段时间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在约翰·科特和卡米值夜时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事件。
第六章 一直向西南方向前进
第二天,3月11日,约翰·科特、马克斯·于贝尔、卡米和朗加完全从前一天的疲劳中恢复了过来。他们做好准备打算迎接第二日行程的困难。
离开棉树时,他们围绕空地转了一圈。充斥在林间的无数只鸟儿鸣着颤音,拖着长音,和成一首震聋发聩的乐曲向他们致意。鸟儿的歌唱甚至能让帕蒂①等意大利技艺精湛的歌唱家自吹弗如。
①帕蒂:意大利女歌唱家(1843—1919),她在巴黎歌剧院演唱莫扎特·罗西尼、威尔第的歌剧时大获成功。——译者注
在上路之前,明智的做法是吃点早餐。早餐只有几块冷羚羊肉和卡米用葫芦从左边那条蜿蜒流淌的小溪中打来的溪水。
开始,他们一直向右走在有几道初升的阳光透进的树冠下。这个方向是经过仔细辨认才选定的。
显然,森林的这片地区常有强壮的4足动物出没,各个方向都有它们的足迹。事实的确如此,他们在上午发现了几只水牛,甚至还看见了两只站在远处的犀牛。由于这些家伙毫无攻击他们的意愿,因此他们4个人并没有必要浪费子弹去击退这些动物的进攻。
他们一行4人走了足足有12公里,直到将近中午时分才停歇下来。
约翰·科特打到了一对生活在森林中的大鸨,这种飞禽腹部的羽毛呈黑色,如煤玉一般。当地土著对这种鸟肉推崇备至。在这一天的午餐中,美国人约翰·科特和法国人马克斯·于贝尔对此也深有同感。
“我提议,”马克斯·于贝尔开口了,“咱们今后用烤飞禽代替烤羚羊……”
“这可再简单不过了,”卡米赶忙应道。
几个人将其中一只大鸨拔去羽毛、掏空内脏,然后将它穿在一根小棍上,在噼啪作响的烈焰上烤得香嫩可口,随后4个人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
卡米和同伴们重新上路了,这时的道路要比前一天难走得多。
向西南方向前进的过程中,动物留下的足迹少多了。他们得在茂密的荆棘丛中和藤萝中开辟出道路。藤萝枝枝蔓蔓,盘绕成结,须用砍刀砍断方可。碰巧,他们又赶上了一场连续下了几个小时的大雨。然而,由于枝叶非常浓密,地面上仅仅落下了若干雨滴。不过,在一块空地处,卡米就能用他那个空葫芦接满雨水了。为此,大家都感到非常高兴。卡米曾经想在草丛中寻找一条小溪,但没能找到。草丛中鲜有动物出没,也少有可行走的道路。
“没有一点迹象表明这附近有一股水流,”当大家在晚间停下来休息时,约翰·科特宣布说。
于是,大家不得不做出这样一个结论:那条在小山丘附近流淌的水流肯定是沿着森林外围的边缘流走了。
然而,现在走的方向却是不容修改的,我们有充足的理由证明:沿这个方向,肯定能抵达乌班吉流域。
“虽然,”卡米观察后说道,“我们前天在宿营地看到的那股水流没有流经这里,但也许我们沿这个方向还有可能发现另外一条河流呢!”
3月11日到3月12日的这一夜可不是在一棵棉树根下度过的。这是一棵高大的“邦巴克斯”树,它那高达百余法尺的匀称树干耸立在铺有厚厚的植物地毯的地面上。
他们像前一夜那样轮流值夜。他们的睡眠最多也只会被几声水牛和犀牛的哞哞叫声所打扰。大家根本不用担心在这夜间的合唱声中会夹杂狮子的低吼声,因为这种可怕的野兽是不会出没于中非这片森林里的。它们生活在纬度更高的地区,其活动范围在刚果以北和苏丹以南这片濒于撒哈拉沙漠的地带。而这里厚厚的荆棘丛则不适宜这些唯我独尊、喜爱自由的百兽之王——专制之王而非君主立宪制度下的国王生活。它需要更广阔的空间和日照充足的平原,只有在这些地方,它们才能自由自在地驰骋。
这一夜,他们既没有听到水牛的哞哞叫声,也没有听到河马的呼噜声——这是很遗憾的。为什么呢?这里需要说明一下:如果能够碰到这种水陆两栖动物,那么,这将意味着水流就在附近不远处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时,他们便出发了。马克斯·于贝尔放枪打死了一只个头像驴、确切地说是像斑马那么大的羚羊。斑马的个头介于驴和马之间。这是一只“奥里克斯”羚羊①,它全身那红葡萄酒色的毛皮上规律地点缀着道道黑色斑纹,斑纹从颈部一直延伸至后臀部。这只羚羊腿部的毛色偏白,上面点缀着黑色斑点,黑色的尾巴还不时扫着地面。在它的颈下喉部也有一簇黑毛。这只漂亮的羚羊头上长着一对一米长的犄角,根部有30多个小环圈。这对犄角优雅地向外侧稍微弯曲,呈现出一种大自然中少见的对称性。
“奥里克斯”羚羊的这对犄角可以用作防御武器,使它们甚至能够抵御非洲北部或中部地区狮子的进攻。可是这一天,这头被猎手瞄准的羚羊却没能逃过向它打来的这漂亮的一枪。子弹穿过它的心脏,羚羊一下子便被击中了。
这样一来,他们几天都不愁没食物可吃了。卡米负责将肉撕成碎块。朗加要求和他一起干活,这项工作持续了一个小时。工作完成之后,他们继续开始新的旅程。
“哦!我的天哪!”约翰·科特说道,“我们在这里可以弄到最便宜的肉类,只要花上一颗子弹就行了……”
“当然条件是必须身手敏捷……”卡米补充说。
“尤其还要运气好,”马克斯·于贝尔又加了一句。他比他的同行们——一般的猎手要谦虚多了。
虽然一直到现在,卡米和他的同伴们都还只是为了打猎才开上几枪,可是在这一天,他们却不得不开枪自卫了。
在整整一公里距离之内,卡米都认为有必要开枪击退一群猴子的进攻。这群猴子忽左忽右不停地移动着,有的在树枝间窜跃,有的则在矮树丛中蹦跳、跨越,其灵活程度恐怕连最灵活的体操运动员看了都要嫉妒。
这里面有好几种大个头的4足动物。比如那3种不同颜色的狒狒,就连某些野兽见到它们都会惧怕3分。黄的像阿拉伯人,红的如美国远西地区的印第安人,黑的则像卡褐里人①。还有在那里扮鬼脸的“高罗布”猴②,这些可是猴子中的真正纨绔子弟,它们是猿王目中体态最优雅的一类。“高罗布”猴不停地用爪子梳理、抚摸着它们这身白色的毛皮,怪不得它们因而得名“穿披肩的高罗布猴”呢。
①“奥里克斯”羚羊:属于撒哈拉特产的马尾羚——译者注
①卡褐里人:17、18世纪的地理学家称非洲赤道以南的邦国人为卡褐里人。
②高罗布猴:非洲的一种猴子,手指很短,毛长且如丝般光滑,属于瘦猴的一种。
这群猴子在中午时分聚集在一起用毕午餐之后,于下午2点钟便散开了。而此时马克斯·于贝尔、约翰·科特、卡米和朗加也踏上了一条一望无际的较为宽敞的道路。
虽说他们应该庆幸找到了一条非常好走的小路,可是,他们在这条路上碰到的动物就颇令人遗憾了。
他们走了没多远便听到两头犀牛长长的低吼声,此时还不到下午4点钟。卡米一点儿也没搞错,他要求同伴们停下来。“这些犀牛可是些难缠的家伙!……”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斜挎在肩上的卡宾枪。
“非常难缠,”马克斯·于贝尔说,“可是,它们只不过是些食草动物……”
“但却是危险的食草动物!”卡米补充说。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约翰·科特问。
“我们试着在经过它们时不要被它们发现,”卡米建议道,“或者至少我们应该在这些坏家伙走过时藏起来……也许它们不会发现我们?……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做好开枪的准备,因为一旦我们被发现时,它们会袭击我们的!”
几个人检查了他们的卡宾枪,看看子弹是否已经上膛待发。然后,4个人走出小道,藏入小路右边厚厚的荆棘丛中。5分钟之后,低吼声更大了,此时出现了两头巨大的、全身几乎没有毛的“凯特劳拉”种犀牛。它们大踏步地走着,高昂着头,臀部还有一条卷曲的尾巴。
这种动物身长近4米,竖着两只耳朵,四肢又弯又短,口鼻部有一只角,可以用于攻击。犀牛的下颌非常坚硬,甚至在它咀嚼长有硬刺的仙人掌时也丝毫不会有所损伤,就好像驴子咀嚼蓟、飞窜、起绒草等有刺茎的菊科植物那样轻松。
两头犀牛突然停了下来。卡米的同伴们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一头犀牛——这头巨型家伙的皮肤既粗糙又干燥——靠近了荆棘丛。
马克斯·于贝尔举枪瞄准了它。
“不要打它的臀部……而要打头部……”,卡米向他嚷道。“砰”!一声枪响。随之而来的是第2下、第3下。可是子弹很难穿透犀牛的厚皮,所有的子弹都没有命中。
枪的响声并没有吓退犀牛,相反它们此时却正准备穿过荆棘丛。
显然,荆棘丛并不能阻挡住这样的庞然大物。顷刻之间,一切就被它们破坏、摧毁、踏平了。刚刚从平原的象群脚下脱险的卡米和他的同伴们,此番面对大森林中的犀牛,他们是否在劫难逃?……不管是那种长着长鼻子的厚皮动物,还是眼前这两头长着角的厚皮动物,它们在凶猛程度上是不相上下的……而且,这里可没有当初可以挡住大象飞奔前进的那几棵大树了。如果卡米、约翰·科特、马克斯·于贝尔和朗加试图逃跑的话,那他们肯定会被犀牛追上的。况且,这里的藤萝也一定会阻挡他们奔跑,而犀牛却可以轻而易举地踏过。
然而,在这片矮林中却长着一棵巨大的猴面包树,如果能够爬到树顶,也许它还能充当避难的栖身之地。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又得像在长着罗望子树的小山丘上那样爬树了——尽管当时他们上树后的结局是悲惨的。那么,这回上树会不会有更多成功的可能呢?……
也许吧,因为这棵猴面包树不仅高大而且粗壮,它可以抵挡得住犀牛的进攻。
是的,这棵猴面包树一直到地面以上50法尺的高度才开始生长枝杈。可是,它那粗壮得像南瓜一样的树干上却没有一处突起,人的手和脚根本找不到一处可以支撑上攀的地方。
卡米明白,他们根本不可能爬到树杈上。马克斯·于贝尔和约翰·科特也明白这一点,他俩等着卡米拿主意。
这时,路旁那簇荆棘丛晃动了起来,一颗硕大的脑袋探了出来。
第4下卡宾枪响了起来。
约翰·科特并不比马克斯·于贝尔运气好。子弹打到了犀牛的肩部,但并没有深入进去。犀牛由于疼痛更加愤怒了,它发出了更为恐怖的吼声。然而,它却丝毫没有后退,反而凭着不可阻挡的猛劲冲向刑棘丛。此时,另一头犀牛则躲过了卡米放的一枪,也准备紧随其后进攻他们。
马克斯·于贝尔、约翰·科特和卡米都来不及重新将子弹上膛了。要想四散逃开,躲进树丛中为时已晚。自卫的本能使得他们3人还有朗加一起躲到了那棵底部周长不下6米的猴面包树后。
可是,如果当第一头犀牛来到树下时,第二头犀牛也同时赶到围住大树,那么,他们该如何躲避两头犀牛的围攻呢?……
“见鬼!……”马克斯·于贝尔叫道。
“上帝啊!”约翰·科特嚷道。
不错,如果上帝不助他们一臂之力的话,看来他们此番的确应该放弃逃生的希望了。
在犀牛的猛烈冲撞下,猴面包树从上到下一直到根部都晃动了起来,就好像要被连根拔起一样。
突然,那头盛怒的犀牛一下子停了下来。原来,猴面包树的树皮上有个裂口,它的角刚好像伐木工人的楔子一样插进树干约有一法尺深,拔不出来了。它徒劳地用力猛地向外拔,它的身子由于过度用力甚至躬成了拱形,可是仍然无济于事。
此时,另一只刚刚愤怒地踏平了荆棘丛赶到的犀牛也停了下来。它们那惊恐万状的样子,我们甚至都想象不出来!
卡米先在树下匍匐了一会儿,然后他站起身绕着大树走了一圈,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快跑……快跑!”他几乎是立刻喊了起来。
其他几个人拔腿就跑,他们甚至还没听到卡米的喊声呢。
马克斯·于贝尔和约翰·科特也来不及询问为什么,便拽着朗加在高草丛中飞快地逃窜。令他俩极为惊讶的是,犀牛并没有来追赶他们,上气不接下气地足足跑了5分钟,他俩才在卡米的示意下停了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约翰·科特一喘过气来便问道。
“那头犀牛没法把自己的角从树干里拔出来……”卡米回答。
“太棒了!”马克斯·于贝尔嚷了起来,“这可真是犀牛中的克罗
托纳城①的米隆②啊……”
①克罗托纳城:意大利城市名,田径运动员米隆的故乡,毕达哥拉斯曾在这里居住。
②米隆:希腊运动员(公元前6世纪),是毕达哥拉斯的学生兼女婿。因在奥林匹克运动会上多次获胜而著名。一次,他试图拔起一棵大树,但由于胳膊卡在树干的缝隙中不能拔出而被野兽咬死。——译者注
“它的下场肯定会和这位奥运会英雄一样!”约翰·科特加了一句。
卡米可并不想知道有关这位古代著名田径运动员的轶闻,他只是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这下可好了……安全了……可我们却白白浪费了4、5发子弹!”
“更遗憾的是没能杀了那家伙……它可以当作我们的食物呢,要是我早知道是这样的话,”马克斯·于贝尔说。
“不错,”卡米肯定地说,“尽管它的肉有一股强烈的麝香味……不管它了……”
“让它爱怎么把角拔出来就怎么拔吧!”马克斯·于贝尔结束了话题。
现在若要回到猴面包树是不明智的,因为那两头犀牛的吼声一直都在树丛间回荡。4个人绕了个圈子回到小路之后便重新上路了。将近6点钟时,他们在一块巨大的岩石脚下歇了下来。
第二天没发生任何事。他们在路上也没有碰到更多的困难。
沿着西南方向他们一共走了30多公里。至于那股马克斯·于贝尔迫不及待地盼望它出现,而且卡米又那样确凿地加以肯定的水流,却仍然没有出现。
那天晚上,吃完晚餐——总是那头荒漠地巴的羚羊肉,他们4个人便开始歇息了。不幸的是,这十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全被数千只大大小小的蝙蝠给扰乱了,直到拂晓它们方才离去。
“这么多蝙蝠,的确太多了!”马克斯·于贝尔抱怨说。在度过了这样一个糟糕的夜晚之后,于贝尔一边站起身,一边还在打着哈欠。
“可不能抱怨……”卡米说。
“为什么呢?……”
“因为与这些蝙蝠打交道可比遇上蚊子要强多了,那些蚊子至今还没骚扰过我们呢。”
“卡米,最好的情况是同时避免接触这两种动物……”
“蚊子我们是躲不过的,马克斯先生……”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会遭到这些可恶的昆虫袭击呢?……”
“在靠近河流时……”
“河流!……”马克斯·于贝尔叫了起来,“以前我一直都相信能遇到河流,可现在我却不敢相信了!”
“您错了,马克斯先生,也许它就在不远处呢!……”
事实上,卡米已经注意到土质的些许变化了。从下午3点钟开始,他的观察就越发得到了证实,森林的这片地区显然要比其他地方潮湿许多。
这里到处都有一滩滩长着水生植物的水坑。在这里,甚至还可以猎取一种名为“果加”的野鸭,它的出现意味着不远处就有一股水流。同时,随着太阳渐渐落入地平线下,他们还能听到青蛙的鼓噪声。
“要么就是我完全搞错了……要么蚊子就离我们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