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加看着他,好像有些犹豫。然后,他将手放到马克斯·于贝尔的胳膊上说:
“这不是一只猴子……”
“不是猴子?……”约翰·科特反问道。
“瞧!我们的朗加还挺固执!……”马克斯·于贝尔接着又说,“你坚持认为它和你一样是个孩子吗?……”
“是个孩子……但和我不一样……但这是个孩子……”
“听着,朗加,”约翰·科特接口说道,他比他的同伴更严肃,“你是说这是个孩子吗?……”
“是的……它说话了……昨天夜里。”
“它说话了?……”
“而且它刚才又说了……”
“它说什么了,这个奇怪的小东西?……”马克斯·于贝尔问。
“他说‘恩高拉’……”
“什么!……我听到过的那个词?……”约翰·科特惊异地叫了起来。
“是的……‘恩高拉’,”朗加证实说。
只有两种假设:要么这是朗加的幻听,要么就是朗加昏了头。“咱们得证实一下,”约翰·科特说,“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至少该是非比寻常的事了吧,我亲爱的马克斯!”
两个好朋友钻进防雨篷,开始观察起那个熟睡的小家伙来。
不错,乍一看去,人们肯定会下结论说这是只猴子。首先,令约翰·科特非常吃惊的是,他发现他所面对的并不是一只4手动物,而是一只两手动物。然而,根据布鲁门巴赫①那广为接受的最新分类标准,我们知道,在动物界中只有人类才属于两手动物。所有的4手动物无一例外均有4只手,而眼前这个奇怪的小生命只有两只手。它的两只脚是用来走路的,而不像猿亚目的动物那样是用来握取东西的。
约翰·科特第一个向马克斯·于贝尔指出这一点。
“奇怪……太奇怪了!”马克斯叹道。
小家伙的身长不超75厘米。它看起来正处于童年阶段,也不过就是5、6岁的样子。它的皮肤上只有一层红棕色的绒毛,而没有动物那种长毛。它的额头、下巴和面颊上没有一根毛发,只有在它的胸部、大腿和小腿处才有一些。它的耳朵下面有一小块又圆又软的肉,这一点与没有耳垂的4手动物是不同的。它的胳膊也不能伸得很长。大部分猴子的尾巴都可以用作第5只手来触摸或握物,可大自然却根本没有将这第5只手赏赐给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它的脑袋是圆形的,面部的棱角大约呈50°角,它有个扁平的鼻子和一个不太塌的脑门。它头上长着的很像是中非土著的那种浓密的卷毛。显然,这个小家伙从外表看来更像人而不像猴子,从它的内部器官来看肯定也是如此。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面对着这样一个介于人和动物之间、还从未被任何人类学家观察到的新的人种,马克斯·于贝尔和约翰·科特是何等的惊讶!
另外,朗加还证实它会说话——除非是朗加搞错了,把毫无意义、只是出自本能而非源于智慧的叫声当成了说话声。
两个好朋友缄默不语,等着小家伙重新开口说话。朗加继续用水润湿它的额头和太阳穴。它的呼吸不像以前那样急促了,它的皮肤也不似刚才那样灼热了,它快退烧了。最后,它的嘴唇闭得也不那么紧了。
“恩高拉……恩高拉!……”它不停地叫着。
“嗨!”马克斯·于贝尔叫了起来,“这可是千真万确的!”
两个好朋友谁也不愿相信他们刚才所叫到的。
什么!不管这是个什么东西,它肯定不过就是一只动物,可是竟然具有语言天赋!……虽然直到现在为止,它还只说了这样一个刚果词语,可是它会不会说其他的词语呢?它有没有思想呢?它会不会用语句表达自己的思想呢?……
①布鲁门巴赫(1752—1840):德国医生和博物学家。常被称为体质人类学之父。他曾提出最早的一项人种分类法。根据颅骨大小,他将人类分为5大种系:高加索人、蒙古人、马来亚人、埃塞俄比亚人和亚美利加人。——译者注
令人遗憾的是,它的双眼没有睁开,否则从它的眼睛里,他们就可以发现闪烁着其思想光芒、能够反映出无数感情的目光了。可是,它的眼皮一直都紧闭着,一点儿也没有要睁开的迹象……
约翰·科特还是俯身靠近这个小家伙,等着听他可能会说出的单词或发出的喊声,他扶起小家伙的头,但并没有把它弄醒。约翰·科特惊奇地看到有一根饰带绕在它的小脖子上。
约翰·科特抽出这条丝绸编织的饰带,以便抓住饰带的打结处。突然,他说:
“一枚徽章!……”
“一枚徽章?……”马克斯·于贝尔问道。
约翰·科特解开饰带。
是的!这是一块镍质徽章,像一个苏①那么大,一面刻着名
字,另一面刻着图案。
名字是“庄森”,而图案则是这位医生的肖像。
“是他!……”马克斯·于贝尔叫了起来,“这小家伙竟然戴着 这位德国医生的徽章!我们已经找到了他的空笼子!
由于庄森医生曾经将许多徽章赠给过刚果人,因此若在喀麦隆地区发现这样的徽章,倒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可是,一枚这样的徽章却被精心地系在了乌班吉这片大森林中这个奇特的居民脖子上……
“这可真奇了,”马克斯·于贝尔说,“除非是这些半人半猴的家伙从医生的笼子里偷出了这枚徽章……”
“卡米?……”约翰·科特叫道。
约翰叫来卡米是为了告诉他这些奇怪的事情,并想听听他对此事的看法。
然而,与此同时,约翰却听到卡米在叫:
“马克斯先生……约翰先生!……”
“两个年轻人走出防雨篷来到卡米身边。
“听!”卡米说。
在下游500米处,河水突然折向右边流去,这个河弯处又出现了一片蓊郁茂盛的树丛。大家竖起耳朵,在这个方向,他们听到了一阵持续而又沉闷的低吼声,这声音一点儿也不像反刍动物的哞哞叫声,也不像其他动物的嚎叫声。随着木筏向这边靠近,这种喧嚣声也越来越大……
“这声音很可疑……”约翰·科特说。
“我听不出这是什么动物发出的……”马克斯·于贝尔也说。
“也许那里有瀑布或湍流?……”卡米接着说,“风从南边吹来,我感觉到空气都是湿的!”
卡米没有弄错。河面上有一股水汽,这肯定是由于水流的强烈波动才产生的。
此时,马克斯·于贝尔和约翰·科特有可能暂时忘记了朗加和他的小家伙,因为如果河面上有障碍物、如果航行被中断的话,那么情况将是相当紧急的。
木筏快速地漂流着,越过拐弯处,他们就能搞清远处这喧嚣声的原因了。
①苏:法国辅币名,今相当于1/20法郎,即5生丁。——译者注
绕过河弯处,情况证实了卡米的担忧。
在大约100托瓦兹远的地方,一片发黑的岩石构成了一道堤坝拦在两岸之间,只有在这道堤坝的中间才有缝隙,水流从中急速流过并溅起阵阵白浪。这道天然堤坝两边的水流撞击着岩石,在某些地方,水流甚至翻腾着跃过岩石。在这个地方,中间是湍流,而在两边则是瀑布。如果木筏不能靠岸,如果他们不能将木筏牢固地停在岸边,那么,木筏要么就有可能被水流带到这里并撞到这道堤坝上,要么木筏就会倾翻在湍流中。
每个人都保持镇静。水流速度越来越快,他们一秒钟也不能耽搁。
“靠岸……靠岸!”卡米喊道。
那时正是6点半钟,天空雾气重重,天色昏暗,根本辨不清周围的景物。
本来就困难重重,而碰上这样的天气,更是难上加难,靠岸很是费劲。
卡米没能将木筏划到岸边。他没有足够的气力。马克斯·于贝尔过来帮他一把,希望能战胜一直将木筏推向堤坝中部的水流。他们两人一起用力,取得了一些进展。如果当时摇橹没有折断的话,他们是有可能划出激流的。
“在被卷入湍流之前,我们要准备好跳到岩石上去……”卡米命令道。
“别无选择!”约翰·科特说。
听到动静,朗加也离开了防雨篷。他看了看,明白了眼前的危
险。他没有首先想到自己,而是先想到了那个小家伙。他走过去
将它抱在怀里,跪在木筏后部。
一分钟过后,木筏又被湍流卷进去了。也许木筏不会撞到提坝上?也许木筏不会翻到水里就能继续顺流而下?……
可是,不幸还是发生了。这条不堪一击的木筏猛烈地撞到了左边的一块岩石上,它终于报废了。卡米和他的同伴们将子弹盒、武器、器皿等都扔到了岩石上,可他们自己却没能跳到上面去……
当木筏被撞碎时,大家都掉到了激流中。木筏的残骸消失在下游呼啸的水流中。
第十二章 在树林中
第二天,有3个成年男人躺在一堆已经熄灭的篝火旁。他们又累又困,于是,在这堆篝火前穿上已经烤干的衣服之后,他们就入睡了。
现在几点了?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他们之中没人能说得清。可是,如果从昨夜开始计算时间的话,现在估计也该是日出时分了。然而哪边是东方呢?……如果这样询问的话,那他们肯定回答不出来。
难道这3个男人正在一个岩洞的尽头,正在一个阳光无法进入的地方吗?……
不是。在他们周围几米远的地方,他们看到无数棵紧挨在一起的大树。即使在篝火燃烧时,在这擎天大树和枝枝蔓蔓的藤萝中,他们也分辨不出一条可以行走的道路。树冠的最低处离地面只有50余法尺。树上的枝叶如此茂密,无论是星光还是阳光都无法穿透它们照到地面。即使监狱也不会这般黑暗,即使监狱的围墙也不可能如此难以跨越。而这里只是大森林中的一座林下灌木丛而已。
这3个男人分别是约翰·科特、马克斯·于贝尔和卡米。
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的?……他们不知道。在木筏撞到堤坝上毁坏以后,由于没能抓住岩石,他们纷纷落入湍流中。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就一无所知了。是谁救了他们呢?……在他们恢复知觉以前,是谁将他们带到这片密林深处的呢?……
很不幸,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幸免于难。他们中的一份子——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的养子——可怜的朗加,还有朗加救起的那个小家伙都不在了……谁知道朗加是不是为了第二次挽救这个小家伙的性命而与它共同罹难了呢?……
现在,卡米、约翰·科特、马克斯·于贝尔什么也没有了,他们既没有武器弹药,也没有任何器皿,他们只有几把随身携带的小刀和卡米系在腰带上的那把小斧子。他们再也没有木筏了,另外,他们该朝哪个方向走才能重新找到庄森河呢?……
还有,他们该怎么解决温饱问题呢?他们会不会再也没有猎物可吃了?……由于缺少打猎的工具,以后卡米、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是不是只能吃树根、野果了?这可是个棘手的问题……他们会不会在几天之内饿死?……
他们也就还能支撑个两、三天吧,在这段时间内他们还有足够的食物可吃。地上还放着剩余的水牛肉。围着这堆快熄灭的篝火入睡之前,他们吃了几块烤牛肉。
约翰·科特第一个醒过来,四周一片漆黑,黑夜也不过如此。他的双眼已经习惯了黑暗,他模模糊糊地看到躺在树下的马克斯·于贝尔和卡米。在叫醒他们之前,他得把灰尽下仍在燃烧的炭火拔旺。于是,他抱来一捆枯枝和干草,不一会儿,他们的宿营地就火光通明了。
“现在,”约翰·科特说,“咱们得想想如何走出去,可是,该怎么办呢?……”
在火光的照耀下,马克斯·于贝尔和卡米很快就醒了。他俩几乎是同时站起身来的。他们3个重新开始考虑目前的处境,大家做了该做的事情:开展讨论。
“我们这是在哪儿?……”马克斯·于贝尔问。
“有人将我们带到了这儿,这里是什么地方?”约翰·科特说,“我觉得我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从昨天夜里或者也许从昨天白天就不知道了……”马克斯·于贝尔补充说,“我们的木筏是昨天撞到堤坝上的吗?……卡米,你对此有印象吗?……”
卡米只是摇了摇头作为全部的回答。他们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他们是怎样被人救起来的。
“朗加呢?……”约翰·科特问,“他很可能遇难了,因为他没和我们在一起!……那些救了我们的人没能把他救出湍流……”
“可怜的孩子!”马克斯·于贝尔叹了口气,“他那么爱我们!……我们也喜欢他……我们本可以给他提供幸福生活的!……我们曾把他从当卡人手中救出来,可现在……可怜的孩子!”
这两个好朋友为了朗加是可以舍命的……可是,他们自己也差点儿淹死在漩涡中,而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救了他们……
无需赘述,他们现在已经不再想那个被朗加救起来的奇怪的小东西了,它肯定已经和朗加一起遇难了。他们目前还有许许多多的问题要考虑——那些问题可比这个有关半人半猴物种的人类学问题更重要。
约翰·科特接着又说道:
“我曾试着回忆,可是木筏撞到堤坝以后的事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在这之前,我好像记得卡米站着将武器和器皿都扔上了岩石……”
“是的,”卡米说,“这些物资没有掉到水里还是很幸运的……后来……”
“后来,”马克斯·于贝尔说,“当我们掉到水里时,我想……对……我想我看到了一些人……”
“人……是的……”,约翰·科特激动地回答,“一些手舞足蹈的土著,他们喊着向堤坝跑过来……”
“你们看到了土著?……”卡米惊讶地问道。
“大约有12个,”马克斯·于贝尔证实说,“是他们尽一切可能将我们拉出了庄森河……”
“然后,”约翰·科特接着说,“在我们恢复知觉之前,他们将我们带到这里……还有这些剩下的食物……最后,在点燃篝火之后,他们就消失了……”
“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马克斯·于贝尔说,“我们甚至找不到一点儿线索!……这说明他们不太在乎我们的感激之情……”
“耐心点儿,我亲爱的马克斯,”约翰·科特不同意,“也许他们就在宿营地周围呢……他们将我们带到这里,怎么还会把我们遗弃不管呢?……”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马克斯·于贝尔叫了起来,“乌班吉这些大森林中有这么多密林,真是超乎我们的想象!……现在我们的周围一片漆黑……”
“是的……但现在会不会已是白天了?……”约翰·科特问道。
这个问题很快便得到了证实。虽然树荫浓密,可是透过那高达100到150法尺的树顶,他们还是能模模糊糊地瞥见亮光。看来现在正是白天,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约翰·科特和马克斯·于贝尔的手表由于浸了庄森河水已经不能再指明时间了。现在他们只能依靠太阳的位置来判断时间,当然这还得是在阳光透过大树枝叶的情况下才能做到。
两个好朋友谈论着一些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的问题。卡米则一言不发地聆听他们的谈话。他站起身,在狭窄的空间中踱着步。这片巨大的树木只留下少许空地,空地周围长满了好似栏杆一样的藤萝和扎手的“斯兹布斯”植物。同时,卡米试图在枝杈的缝隙中找出一角天空来;他希望重新找回自己的方向感,以后可不会再有相同的机会能让他适时地展现他的这项本事了。虽然卡米曾经穿越过刚果的喀麦隆的密林,可他却从未在这样难以穿越的地方走过。大森林的这片地区简直不能与他和同伴们从森林边缘到庄森河走的那段路相比。从这里开始,他们将一直朝西南方向前进。可是,西南方到底在哪儿呢?卡米的直觉能告诉他吗?
……
约翰·科特忖度着卡米犹豫不决的原因,当他正要询问卡米时,卡米突然问道:
“马克斯先生,您确信在堤坝附近看到土著了吗?……”
“没错,卡米,就在木筏撞到岩石上的时候。”
“在河的哪一岸?……”
“在左岸。”
“您是说河左岸吗?……”
“是的……是左岸。”
“这么说,我们现在应该是在河的东面喽?……”
“有可能,”约翰·科特接着说,“我们就这样来到了森林的最深处……可这里离庄森河有多远呢?……”
“不会太远,”马克斯·于贝尔说,“要说有几公里远,这肯定是夸张。无论我们的救命恩人是谁,他们都不可能把我们带到很远的地方……”
“我同意,”卡米肯定地说,“河流肯定离这里不远……看来我们还能重新找到河流,只要我们再造一条木筏,我们就能从堤坝以下继续我们的航行……”
“可是,这段时间我们靠什么过活呢?在顺流而下的过程中,我们又该怎么办呢?……”马克斯·于贝尔说,“我们再也没有打猎的工具了……”
“另外,”约翰·科特也想到这一点,“我们该从哪个方向去寻找庄森河呢?……我同意我们是上了左岸……可是,由于我们现在不能辨别方向,我们怎能肯定河水是在这边而不是在那边呢?
……”
“首先,”马克斯·于贝尔问,“我们应该从哪里走出这片密林呢?……”
“从那儿,”卡米说。
他指着那边藤萝网的一个缺口说。他和他的同伴们肯定就是被人从这里带进来的。那边有一条曲径通幽的羊肠小道,估计可以行走。
这条小道通向哪里呢?……会通向庄森河吗?……不知道……它会不会与其他的道路交叉呢?……他们不会在这座迷宫中走失吗?……另外,剩下的水牛肉肯定会在48小时之内吃光的……然后该怎么办呢?……至于口渴的问题,他们倒丝毫不必担心,因为这片地区经常下雨。
“不管怎么说,”约翰·科特提议,“我们不能只在此地坐等着靠吃树根解决问题,我们得尽早离开这里……”
“咱们先吃饭吧,”马克斯·于贝尔说。
他们把大约1公斤的牛肉分成三份,每个人只将就吃了一点点!……
“哎,”马克斯·于贝尔又说道,“我们甚至不知道这顿是午餐还是早餐!……”
“那有什么关系!”约翰·科特说,“我们的胃可不管这些……”
“是的。可是它需要喝水。要是能喝上几滴庄森河水,我肯定会把它们当成法国最好的葡萄佳酿的!……”
他们吃饭时,大家又变得沉默不语了。身处这样一片漆黑之中,他们觉得很是不安与不适。空气中夹带着地面的湿气,在这厚厚的枝叶下,空气更加沉闷。在这样一个甚至连鸟儿都不适宜飞翔的地方,他们听不到一声鸟的歌唱与鸣叫,也听不到鸟儿展翅飞翔的声音。他们只能偶而听到枯枝落地的声音,这声音很轻,因为在大树之间的地面上铺着一层好似海绵一般柔软的苔藓。他们时不时还能听到一声尖叫,然后便是荆棘丛中的某条小蛇穿越枯叶时发出的窸窸声。这种小蛇长约50到60厘米,幸好它们并不伤人。至于那些昆虫,它们像往常那样嗡嗡飞着,毫不吝惜地施展着它们叮人的本领。
吃完饭,3个人站了起来。
收拾完剩余的水牛肉,卡米向那条藤萝密布的小道走去。此时,马克斯·于贝尔不断地大声呼唤着:
“朗加!……朗加!……朗加!……”
这是徒劳的,他甚至连回声都听不到。
“咱们走吧,”卡米说。
卡米走在最前面。
他一踏上小路便喊了起来:
“有光!……”
马克斯·于贝尔和约翰·科特赶忙跑过来。
“是土著吗?……”其中一个问道。
“等会儿!”另一个回答。
火光——很有可能是点燃的火把——出现在离此地100多步远的小路那边。在深邃的森林中,虽然这点火光只照到了一个小角落,可它在树荫下却显得很刺眼。
拿着火把的这个人要去哪儿呢?……他是一个人吗?……是不是有人要袭击他们?亦或是有人前来搭救他们?……卡米和两个好朋友犹疑着,不敢再往前走。
两、三分钟过去了。
火把没有移动。
由于火光停滞不动,因而也许我们可以估且假设这是一团鬼火。
“怎么办?……”约翰·科特问。
“既然它不过来,那我们就朝火光那边走去。”马克斯·于贝尔回答。
“走吧,”卡米说。
卡米在小路上又走了几步。火把移远了一些。难道手持火把的人发现这3个陌生人向前移动了吗?……难道他想在这昏暗的森林中为他们照亮吗?难道他想将他们重新带到庄森河或者乌班吉河的其他支流吗?……
坐等时机是不行的。应当跟着这道火光,然后再试着找出通往西南方向的道路。
于是他们3个沿着这条狭窄的小道继续前进。很久以来,由于有人或动物出没,地面上的草丛已被踩倒,藤萝已被折断,荆棘也被劈开了。
估且不谈那些卡米和同伴们已经遇到过的大树,这里还有许多非常稀有的树种,如:果实可以爆裂开的“古拉·克雷皮淌”树,这种树属于大戟科,除了这里,只有南美才有这种树,它那柔软的树皮里有一种乳状物质,它的果实爆裂时声音很大,可以将里面的种子喷出很远;还有“曹发尔”树,风从它的枝杈间穿过时就好像穿越一道缝隙一样发出呼啸的声音,这种树只生长于努比亚的森林中。
约翰·科特、马克斯·于贝尔和卡米就这样行走了大约3个小时,当他们停下时,那亮光同时也停了下来……
“这肯定是个向导,”马克斯·于贝尔说,“一位非常殷勤的向导!……要是我们知道他将我们带往何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