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个仆人,一个侍者,确切说是“勤杂工”,因为他为这一称法辩护,尽管这个人不是国内的,或也并不比“符合规定的人”更好,还是跟随着工程师。弗朗索瓦先生,一丝不苟、有条不紊、可以说是“军事化的”——尽管他从未服过兵役,的确很适合于他的主人。他身体健康,吃苦耐劳毫无怨言,十年以来,他服侍着工程师,精疲力尽对他是免不了的。他很少说话,但是,他之所以节制说话,是为了思维。德沙雷先生认为,他是一个十足审慎的人,就像一件完美而精密的仪器。他朴素、守口如瓶、作风正派,他必须天天刮胡子,他既不蓄颊髯,也不留胡子,即使在最困难的处境里,他也不忽视这种每天的活动。
不言而喻,由法国撒哈拉海洋公司首席工程师组织的探险,如果不采取预防措施,是不能成功的。他和仆人单独冒险穿越杰里德,德沙雷先生确实很冒失。众所周知,在这个游牧人来来往往的地区,由驼队进行联络是不太有把握的。尽管如此,公司还有一些看管不好的或没看管的,总之分散各处的旧设施,以及几处已建起来、人员已撤离多年的保安哨所。人们怎么会忘记阿迪亚尔及其匪帮对这些设施的侵犯,而恰恰是这个可怕的首领,在被捕和被监禁后,在等待正义审判之前,却溜之大吉,并从这个地区消失了。他想继续抢劫吗?这是完全可以预见的。
此外,目前的局势大概对他有利。在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南部,阿拉伯人很少,更多的是杰里德地区的定居者和游牧者,这些人毫无反抗地接受实施鲁代尔上尉的方案。方案的实施使拉尔撒和迈勒吉尔地区的许多绿洲消失。尽管这些绿洲的所有者得到了补偿,但是总之,在他们看来不合算。肯定地说,他们的一些利益受到了损害,这些土地所有者一想到他们肥沃的土地就要消失在来自小沙洲湾的海水下,他们就产生深仇大恨。而现在,这件事的新情况想必妨害了这些部落的习惯,另外,必须统计随时准备恢复过冒险抢劫驼队生涯的图阿雷格人的人数。当咸水湖和盐湖地区之间没有道路了,当自古以来走遍沙漠前往比斯克拉、图古尔特或加贝斯等城市的卡非拉人不进行贸易了,他们将变成什么?可能会有一个由双桅纵帆船、三桅小帆船、单桅三角帆船、双桅横帆船、三桅帆船等有帆船或轮船组成的船队,配上当地穆斯林教徒和水手,在奥来斯山脉南部从事商品的运输工作。图阿雷格人想怎样袭击他们呢?这会使靠海上劫掠或抢劫为生的部落顷刻间毁灭。
这样,人们将明白,一场隐隐约约的骚动已在这个特殊的人群中曼延。他们的教主怂恿他们造反。有许多次,受雇来开凿运河的阿拉伯工人遭受过分激动的匪帮的突然袭击,而必须求助于阿尔及利亚部队的保护。
伊斯兰教的隐士们布道时说:“这些外国人根据什么理由把我们的绿洲和平原变成大海?……为什么他们企图把大自然造化的东西破坏掉呢?……地中海还不够大,他们才想把我们宽广的盐湖地带加进地中海!……既然这些基督徒愿意,就让他们到这里航行吧,假如这就是他们的乐趣,我们,我们是土地的主人,杰里德是供卡非拉人经过用的,而不是供船通过的!……应该在大海入侵并淹掉属于我们的故乡,我们祖祖辈辈的故乡之前,消灭这些外国人……”
这些一直扩大的骚动,在破坏法国海外公司的活动中可以捞到好处。而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工程放弃后,骚动似乎平息了。但是,大海对沙漠的入侵,仍然萦绕在杰里德居民的脑际。自从图阿雷格人在阿拉德南部划分了土地以来,他们认真地维持着相互的联系,就像从麦加返回的穆斯林或朝觐者那样,他们很自然地把他们的埃及教友丧失独立归咎于开凿苏伊士运河,丧失独立对于所有人来说,仍然是一种成见,这种成见与穆斯林的宿命论是不协调的。自从有了《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以及众多阿拉伯的、波斯的和土耳其的故事作者的其它作品以后,这些被丢弃的设备以及它们令人惊异的器械,如装着异型操纵杆的巨型挖泥船,伸着巨大手臂的挖掘机——人们完全有理由把它们比作庞大的陆生章鱼,在当地随时编出的、令子孙后代一直喜欢的故事里,扮演着神奇的角色。
这些故事,使大海入侵这件事像魔鬼附体一样萦绕在当地人的脑海,重新勾起老人们的回忆。
然而,在我们到达之前,在阿迪亚尔被捕前,他不止一次地与其同伙对这些设施进行各种各样的侵犯,这毫不奇怪。
因此,工程师的这一次探险,是在北非骑兵护卫队的保护下进行的。探险受阿尔迪冈上尉和维埃特中尉的指挥,除了选择这两位指挥官外,很难有更好的选择。他们了解南方,并且出色地完成了对阿迪亚尔及其匪帮的艰苦的战斗,现在他们必须研究今后要采取的安全措施。
阿尔迪冈上尉现在刚刚32岁,正处在风华正茂的年龄,他智勇双全,他胆大,但并不鲁莽,他在非洲这样的气候下非常习惯于吃苦耐劳,这在历次战斗中已得到无可辩驳的证明。这是个十全十美的军官,有活力的军人,以当兵为职业的军人。况且,现在是独身,甚至没有近亲,他视军队如家,视同志为兄弟。在部队里,大家不止是尊敬他,人们爱他,至于他手下的人,既表现出友爱,又表现出感激,他们效忠于他不惜牺牲生命。他可以完全信赖他们,因为他可以向他们提出任何要求。
关于维埃特中尉,足可以说他像上尉一样勇敢、精力充沛、意志坚定、不知疲倦,是个出色的好骑兵,在以前的探险中,他的这些品格已得到证明。这是一个非常靠得住的军官,出身于一个富裕的企业家的家庭,在他面前,前途似锦。他毕业于索谬尔初等骑术学校,不久就获得了高级学位。
当这次探险决定下来后,就必须把维埃特中尉从法国召回来。当他得知这次探险要在阿尔迪冈上尉的指挥下完成,他来找上尉并对他说:
“我的上尉,我认为能成为您的一份力量太好了……”
“我认为能成为您的一份力量太好了。”上尉以同样的话回敬了中尉,这样的话是同志间友好和真诚的话。
“两个月后我从法国回来,反正就能实现了……”
“反正,我亲爱的维埃特,甚至更好,因为你从那边会把有关撒哈拉海的最新情况带回来!”
“我的上尉,其实,在阿尔及利亚的这些盐湖地带淹没在水下之前,我们将是最后一次看它们一眼……”
“这种消失,可能是非洲延续多久它就延续多久,也就是说,我们尘世延续多久,它就消失多久。”阿尔迪冈上尉回答。
“有理由相信这点,我的上尉!那么,就这样说定了……我会很高兴与您一起参加这次小小的战斗……肯定是一次随便的散步……”
“一次随便的散步,像你说的那样,我亲爱维埃特,尤其是自从我们能够把阿迪亚尔这个疯子从这个地区消除……”
“这是一次为您争得荣誉的抓捕行动,我的上尉。”
“这荣誉也属于您,维埃特!”
不言而喻,阿尔迪冈上尉与维埃特中尉之间的对话,是在图阿雷格首领成功地从加贝斯要塞逃跑之前进行的。但是自从这位首领逃跑后,很可能担心新的袭击,对于这位首领而言,发动那些因这个内海势必改变其生存环境的部落造反,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因此,探险在穿越杰里德地区时应该注意缓慢前进,阿尔迪冈对此十分留意。
尼科尔中士长没料到他是护送队的一员,这显得很令人惊奇。以往阿尔迪冈要去哪里,中士长就必须去哪里。他参加过抓捕阿迪亚尔的战斗,他要参加的这次探险,也许还可能使他的上尉处于同图阿雷格匪帮交火的境地。
一直在同一个北非骑兵团里服役的35岁的副官,已经多次休假。中士长军衔上的双线金属线条满足了他的雄心壮志。除了好好服兵役争取靠退休金生活外,他一无所求,但要尽可能晚退休:他是一个特别耐劳的士兵、十分机灵的人。尼科尔只懂得守纪律。对他来说,这就是生存的法则,他希望在老百姓中和军人中都执行纪律。然而,既然他承认,人只是为了在旗帜下服役才被创造出来的,如果他没有从马那里找到他天然的补充,看来他也是不完善的。
他习惯地说:
“‘争光’和我,我们是二合一……我是它的头脑,它是我的腿……你们会承认这事实,马的腿比人的腿更适合走路!……而且,要是我们有4条腿,我们应该有6条腿,但我们却只有两条腿!……”
大家看着中士长羡慕多腿动物的样子,不管怎么说,他的马和他彼此配合得很好。
尼科尔,比中等身材略高,宽肩膀,胸部平平的,与其说它能肥起来,不如说它能保持瘦的状态,他愿意为大家而牺牲。既然他已预见到发胖的微小症候,他认为自己是最不幸的人。此外,他紧了紧他的蓝色军服的扣绊,把肋状盘花纽扣用力扣进扣眼,这样能够很好地遏制肥胖症的入侵,既然他被造就成这样瘦削的体质。这位尼科尔,长着一头红棕色的头发,热烈的红棕色,剪成刷子形,下巴留着浓密的山羊胡子,嘴唇上蓄着厚厚的胡子,灰色的眼睛不停地在眼眶里转动,视力惊人地好,好像燕子在50步开外能分辨苍蝇一样,这使下士皮斯塔什赞赏不已。
皮斯塔什是个快乐的人,永远兴高采烈,快60岁的人还像25岁一样,甚至吃饭晚几个小时,也从不埋怨肚子饿,在撒哈拉似火一样的骄阳下穿越无边的平原,很少见到水源的情况下,也不报怨口渴。这是普罗旺斯的法国南方好汉中的一个,他一点没有伤感,而尼科尔中士长“偏爱”伤感。因此,人们常常看见他们呆在一起,在整个探险的路上,一个紧跟着另一个的步子。
当说到分遣队包括一定数量的北非骑兵,两辆四轮马车由骡子拖着运载小分队的野营和生活用具,大家就知道是德沙雷工程师的护送队。
但是,即使一点儿也没特别谈到军官们和他们的部下骑的马,也应该专门谈谈尼科尔的马和形影不离的狗。
这匹马从它主人那里得到“争光”这个有意义的名字,这是马自身的表现。动物证明了这一称号当之无愧,它总是整装待发的状态,总设法不停地超越其它的马,只有像尼科尔这样好的骑士才能在队伍里驾驭它。此外,大家都知道,人和牲口默契的配合,着实令人羡慕。
但是,既然可以接受一匹马叫“争先”,那么一条狗后来怎么能叫“切红心”呢?这条狗有慕尼托狗或其它有名望的纯种狗的本事吗?它在集市杂技场上露过面吗?它当众玩过牌吗?
不,尼科尔的伙伴和“争光”不具备这些交际本领中的任何一种。这不过是一条勇敢并忠实于主人的动物,它为团队争光,同时也受到长官和士兵的爱戴、爱惜和抚爱。但它真正的主人,是中士长,正如它最亲密的朋友是“争先”一样。
然而,尼科尔对玩纸牌有特别的爱好,说实在的,这是他唯一的迷恋物,在驻地的闲暇时间里,玩纸牌是他唯一的消遣,对他来说,似乎很难有什么更有吸引力的东西适合于单纯的人,况且他竭尽全力,他的无数次胜利使他博得“扑克元帅”的外号——他引以自豪的外号。
怎么,两年以前,尼科尔在所有人中打出走运的一张牌、最后的一张好牌,他喜欢回忆这手好牌。那天,他和两个战友坐在突尼斯一个咖啡馆的桌子旁,在台毯上亮出一副32张的纸牌,过了相当长的时间,在他的朋友得意的时候,他通常的命运和技巧完全转变了,他的三个对手每个人都赢过三局,他得赶快返回兵营,最后一局应该决定最后的胜利。“扑克元帅”感到胜利已离他而去了;他倒霉了一天。每个人手里只剩下一张牌:他的两个对手摊牌了,他们的最大希望,一张是红心王后,另一张是黑桃K。他们可能以为,红心A或最后的王牌仍在发剩的牌里。
“‘切红心’!”尼科尔响亮地喊起来,他用拳头敲着桌子,他的王牌飞到了大厅的中央。
狗跑过去把这张牌轻轻地叨起来,衔在齿间跑回来,直到这难忘的一天,这只狗还一直叫密斯托。
“谢谢,谢谢,我的战友,”中士长喊道,他也为他的双重胜利而自豪,就像他拔了敌人的两面旗帜一样。“切红心,你听到了吗?我切了红心……”
这条狗发出长长的得意吠声。
“是呀……切红心,”尼科尔重复一遍,“而这不再是密斯托了,现在你改叫‘切红心’!你看怎么样?……”
这新名字肯定对它很合适,对这可爱的动物,因为,狗用力一跳,跳到它主人的膝上,这一下差点使主人摔倒。
而密斯托由于有了“切红心”这个新名字而很快忘了它的旧名字,从此,这个体面的名字在全团上下皆知。
大家毫不怀疑,尼科尔中士长和皮斯塔什下士会愉快地接受这项新探险计划。但是,他们相信,这件事定会给“争先”和“切红心”带来不小的快乐。
出发的前夕,中士长当着下士的面,与两个离不开的伙伴,就这方面的事及时进行交谈。
“喂!我的老‘争先’,”尼科尔一边说一边轻轻拍着马的脖子,“这么说,我们又要投入战斗了吗?……”
大概“争先”听懂了他主人的话,因为这匹马发出了快乐的嘶叫声。
听到这马嘶声,“切红心”用一阵短小而愉快的吠声作回应,这说明,它们不可能误解!
“对,好狗,对……你也懂了!”当“切红心”蹦跳着好像要跳到“争先”背上去时中士长补充说。的确,狗骑到马背上去的事已经有好几次了,似乎无论驮着狗还是狗被它驮着,马都乐意!
“明天我们就要离开加贝斯了,”中士长接着说,“我们要走通往盐湖地带的路……我希望你们两个都做好准备,不要落在别人后面!……”
为回答这嘱咐,马又嘶叫一阵,狗也叫了几声。
“对啦,”尼科尔又说,“你们知道,阿迪亚尔这个大魔鬼不声不响地溜走了……就是我们一起抓住的那个该死的图阿雷格人……”
假如“争先”和“切红心”过去不知道这件事,那么这样它们就知道了!啊!这个图阿雷格无赖逃掉了!……
“怎么,我的同志们,”中士长发表意见,“我们很可能在那边碰到这个无赖,这个阿迪亚尔,必须围成半个圆圈来抓捕他。”
“切红心”已作好扑到外面的准备了,而“争先”只等主人骑到背上去追踪这无赖了。
“明天见……明天见……”中士长一边重复着一边退出来。
可以肯定的是,动物们说话时,肯定不比人笨,“争先”和“切红心”可能这样回答:
“明天见……中士长……明天见!”
第六章 从加贝斯到托泽尔
3月17日,从早晨5点钟起,探险队离开加贝斯,当时太阳正从小沙洲的地平线升起来,使盐湖地区漫长的沙质平原亮起来。
天气晴朗,轻柔的微风从北方吹来,掠过天空,驱赶着几片浮云,这些云在未到达对面地平线就消散开了。
此外,冬季已经结束。东非的气候有显著的规律性,四季分明,雨季几乎只从1月到2月。夏季温度过热,从5月到10月,以东北风转西风的季风为主。因此,德沙雷先生和他的随行人员在一个舒服的时候动身。勘测活动肯定会在酷热到来之前完成,因为酷热时缓慢地穿越撒哈拉沙漠太难了。
据说,加贝斯没有港口。古时的特努波小湾,几乎被沙淤塞,只有吃水浅的船才能抵达。这就是海湾,在盖尔甘奈群岛与洛托法日岛之间形成一个半圆形,这海湾获得小沙洲这个称号,而这个小沙洲湾,也确实令格兰特号的航海者们担心,它的海难如此之多。
治理的筹备工作就在梅拉干涸河入海口,就要出现的运河新港口就在那里。加贝斯的脊状隆起,有20公里宽,共有22 000立方米的土沙石挖走后,只剩下坚固的盆状外缘,留住海湾的水。只要几天工夫就可以排除这盆地的阻塞,但是不言而喻,这项工程只能在最后时刻进行,当盐湖地区所有防护、开凿、挖深的工程告竣之后。此外,还要预先想到,要建一座桥通往向加贝斯延伸的这个地区和拥有凯鲁万开往费里亚纳和加夫萨铁路的黎波里边界地区。
加贝斯的脊状隆起部的比较短的第一条运河,耗费大量人力和财力,因为在某些地段,除了两块高50—60米的角砾岩外,这脊状隆起部有百米的膨胀,这里沙子夹杂着难以采掘的巨石。
从梅拉干涸河口出发,运河朝杰里德平原延伸,有时沿着北山,有时沿着南山,分遣队开始它最初的行程。从20公里处起,进入第二段,尽量沿着北山走以减少盐湖地带自然环境固有的困难和危险。
德沙雷工程师和阿尔迪冈上尉走在队伍前头,几个北非骑兵护卫着他们。在他们身后,跟着运载宿营用的粮食和物资的车队,他们听命于尼科尔中士长。随后是维埃特中尉指挥的小队,组成后卫。
这次探险的目标,只是勘测运河整个流程的痕迹,证实工程进展到哪里,最初勘测到拉尔萨,然后再到迈勒吉尔盐湖,勘测不得不缓慢地进行。既然驼队真的从一个绿洲到另一个绿洲,迂回于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群山和高原南部,在10至12天之内,走完400公里,工程师清楚地知道每天得工作12个小时以上,因为他对糟糕的状况有考虑:工程沿途有线索和老路。
“我们不是去搞发明,”德沙雷先生说,“更确切说,是了解我们的前人给我们遗留下的工程的目前状况……”
“这是一言为定的,我亲爱的朋友,”阿尔迪冈上尉回应着工程师,“况且,很长时间以来,在杰里德地区没什么要发现的。但是,至于我,在这个地区没有改变之前,作最后一次旅行,我并不感到不快!这地区在交换中占便宜吗?”
“那是肯定的,上尉,届时请您回到这里……”
“在15年后……”
“不,我相信您很快就会在被您遇到的只有荒僻沙漠的地方,发现商业生活生气勃勃的景象……”
“这有它的魅力,我亲爱的伙伴……”
“是的……万一荒无人烟和空旷能够使人陶醉……”
“像你一样的想法,并非没有怀疑,”阿尔迪冈上尉回答说,“但是,谁知道那些老的、忠诚的大自然的赞美者,是否对人类强行对大自然的这些改造感到遗憾!……”
“好吧,我亲爱的阿尔迪冈,不要太惋惜,因为,即使整个撒哈拉海拔低于地中海海拔高度,请您相信,我们还要把它改造成海洋——从加贝斯湾到大西洋滨海地带!就像在某些地质时期它应该存在一样。”
“显然,现代工程师们不再尊重任何东西了!”军官微笑着声称,“如果对他们听之任之,他们会用大山去填海,而我们的地球就会像鸵鸟蛋一样,成为光溜溜的球,非常适合于修建铁路!”
人们确实可以认为,在他们旅行穿越杰里德地区的几个星期里,工程师与军官并没有从同一个角度上看问题。但他们仍旧是好朋友。
穿过加贝斯绿洲就到达一块迷人的地方的中心了。正是在这儿,在沙海与荒漠沙丘之间,有各种各样非洲植物区系的标本。植物学家们在这里收集了563种植物。他们不应该妒忌这个幸运的绿洲上的居民,大自然不惜把自己的恩惠给予他们。虽然香蕉树、桑树、甘蔗罕见,至少人们可以找到大量无花果树、巴旦杏树、柑橘树,在数不清的椰枣树高大的扇形叶下繁殖起来。更不用说布满葡萄园的山坡和一眼望不到头的麦田。况且,杰里德地区这个椰枣的产地,有一百万多棵椰枣树,有150个品种,其中有“发光椰枣”,其果肉是透明的,质量上乘。
过了这块绿洲最远的边界,驼队溯梅拉干涸河而上,到达脊状隆起的干旱地区,穿过这一地区,新运河延伸开来。工程需要大量劳力的地方就在这里。但是,尽管错综复杂,工资又不高,最终工人并不缺乏,法国海外公司还是能招募所需要的阿拉伯人。只有图阿雷格部落和另外几个游牧部落不时来到咸水湖边,拒绝参加开凿运河的工作。
德沙雷先生一边缓慢地前进,一边作记录。山坡乃至运河河床都要加以修正,以重新找出经计算过的、可以获得足够流量的坡度,“足够流量,正如鲁代尔先生定的那样要达到这样的程度:水要充满盆地,使盆地水位保持恒定的高度,补充每天蒸发掉的水。”
“但是从原则上说,运河应该有多宽呢?”阿尔迪冈上尉问道。
“平均只有25至30米宽,”德沙雷先生回答。“应该定下来,以便让水流本身能拓宽。虽然这是个比较大的工程,因而花费较多,大家必然认为宽度要达到80米,就像今天你们看到的一样。”
“这毫无疑问,我亲爱的朋友,为了早日向撒哈拉和迈勒吉尔盐湖地区注水……”
“那是肯定的,我向您强调这一点,我们依靠水流的速度从旁边抛掉沙子,这将让海湾大量的水通过。”
“总之,在最初,”阿尔迪冈上尉又说,“大家不是说用不了十年,就可以使撒哈拉海具有正常的水位吗?”
“这点我知道……这点我知道……”德沙雷先生反驳着,“有人甚至认为,水在穿越运河的过程中就会蒸发掉,可能一滴水都到不了撒哈拉盐湖!因此,依我看,最好是遵循原来定下来的宽度,让运河更深些,至少在它最初那段。这是非常实际的,也比较省钱。但是,您知道,这不是我们的前辈唯一的计算错误。此外,对基础进行比较精确的研究,也能驳倒这些说法,灌满阿尔及利亚凹地,肯定不需要十年。商船可以提前5年,从加贝斯湾经过新海直抵最远的迈勒吉尔港。”
这第一天的两段路是在良好的条件下走完的,驼队每一次停下来时,工程师都需要检查运河河道的状况。这大约是在离加贝斯15公里的地方,将近晚上5点钟的时候,阿尔迪冈上尉发出了夜间停止前进的信号。
营地很快被安排在运河北岸的一小片椰枣树林的树阴下。骑士们下到地上,把他们的坐骑牵到一片草地上,那儿有足够的草。一条小溪蜿蜒穿过小树林,大家深信溪水清凉纯净。
那些只是睡觉时才用的帐篷很快被支起来。至于吃饭,大家是在树阴下。工程师和两位军官由弗朗索瓦服侍,享用从加贝斯带来的食品。仅有肉和蔬菜罐头,驼队的食品有几个星期的保障,而在下突尼斯和下阿尔及利亚的小镇和城市中,在盐湖附近,总能很容易得到补给。
说中士长及他手下的人有主意没用,他们把两辆补充车队的四轮马车置于树林的入口处之后,一眨眼功夫就把帐篷支起来了。另外,尼科尔喜欢开玩笑,而皮斯塔什总因这些玩笑不停地笑,尼科尔在想到他自己之前愿意去“想”“争先”。这匹可敬的马似乎对穿越杰里德的第一天感到满意,它用长嘶声回答它的主人,这叫声里还混杂着“切红心”的尖叫声。
不言而喻,阿尔迪冈上尉对营地采取了一切警戒措施。此外,夜晚的宁静只被几声狼嗥声打破,人们清楚地辨认出它们来自游牧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