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主席巴比康接着说,“假如地势高或者土质好,使我们能够避免同地下水斗争的话,我们的活儿就能干得更诀,更出色,所以我们要找一个海拔几百托瓦兹的地方动工。”
“对,巴比康先生,假使我没有弄错,我们很快就会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啊!我真希望掘第一下,”主席说。
“我掘最后一下!”梅斯顿大声说。
“我们会成功的,先生们,”工程师说,请相信我,高尔兹普林工厂是不会缴纳延期交货的罚金的。”
“炮神巴尔勃在上!这话说得不错!”梅斯顿连忙说,“你可知道,每天一百美元,一直到月球处在同样条件下的时候,也就是说十八年零十一天,共计是六十五万八千零一百美元吗?”
“不,先生,”工程师口答,“我们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上午十点钟光景;这支队伍已经走了十二英里路,肥沃的田野走完了,接着就是森林地带。那儿散发着赤道地带特有的浓酸的香气。在这几乎无法通行的密林里,丛生着石榴树、桔树、柠檬树、无花果树、橄榄树、杏树、香蕉树、根茎祖壮的葡萄藤,它们的花朵和果实,在色彩和香气两方面争奇斗艳。在这些美丽的树木形成的香气扑鼻的树荫里,有一个飞禽世界,它们唱着,飞着,色彩绚烂,其中特别引人注意的是食蟹乌,它们的巢好象首饰盒子,对这种珍贵的鸟儿来说,这倒也是很相称的。
大炮俱乐部秘书梅斯顿和参谋置身在这瑰丽的大自然里,不能不赞赏它那无可比拟的美。但是巴比康主席却好象对这些美好的事物无动于衷,他急急忙忙地走着,他讨厌这样肥沃的地方,甚至只是因为它太肥沃了;虽说对寻找地下泉水这门学问是一个门外汉,可是他却好象感觉到脚底下有水,一直在寻找无可争辩的干燥的特征,结果是白费力气。
这时候,大家一直在前进,必须涉过几条小溪,这倒不能说没有一点危险,因为小溪里繁殖着身长十五至十八英尺的“凯依曼鳄鱼”。梅斯顿勇敢地用他那可怕的铁钩子威胁它们,但是他只能引起河岸上的野蛮的居民:鹊鹏、水鸭、热带乌的恐惧。高大的红鹤呆呆地望着他。
到了后来,连这些沼泽国的居民们也不见了,小树稀稀朗朗地立在树林里,在那无边无际的草原里,成群受惊的鹿一转眼就逃得无影无踪:后来,几簇孤零零的大树突然在草原中间出现了。
“总算找到了!”巴比康从马登上站起来叫道,“瞧!这儿是松树地带了!”
“野人地带,”参谋接口说。
这时地平线上果然出现了几个赛米诺尔人。他们气势汹汹地,骑着快马跑来跑去,有的挥舞着长矛,有的用枪声低沉的步枪射击着,不过他们的行动仅限于示威,没有引起巴比康和他的同伴们的不安。
巴比康他们来到了一个山石林立的高岗中央,这是一片沐浴在的人的阳光下的、占地数英亩的开阔地,这儿地势隆起,面积相当大,似乎可以说,向大炮俱乐部的会员们提供了造哥伦比亚炮的各种必要条件。
“停!”巴比康勒住马说。“这个地方在当地也有一个名称吗?”
“它叫做乱石岗,”一个佛罗里达人回答。
巴比康二话没说就下了马,取出仪器,开始非常精确地测定他的位置:这一小队人马围着他,鸦雀无声地瞧着。
这时候,太阳恰好经过子午线。过了一会儿工夫,巴比康很快地报出了他测定的数字:
“这个地方位于北纬二十七度七分,西经五度七分,海拔三百托瓦兹。依我看,这儿土质干燥,岩石很多,给我们的实验提供了所有的有利条件,我们将要在这片高地上建造我们的仓库、工场、熔炉和工人们的窝棚,同时也就从这儿,”他用脚顿着乱石岗高处说,“我们的炮弹将要从这儿飞入太阳系空间!”

第十四章 丁字镐和泥刃
当天晚上巴比康和他的伙伴们返回坦帕,莫奇生工程师登时乘唐比科号回新奥尔良去了。他得召募一支工人大军,并且把大部分的物资运到这儿来。大炮俱乐部那三位会员留在但帕,在当地人的帮助下,组织人做了一些准备工作。
八天以后,唐比科号带着一小队汽船重返埃斯皮里图湾。莫奇生召募了一千五百名工人。。假如是在悲惨的奴隶制度时代,他可能要白白地浪费时间和精力。但是,自从在美国这块自由乐土里人人变成自由人以后,只要听到工资优厚的工作,大家就蜂拥而来了。何况大炮俱乐部有的是钱,它答应付高工资,并且有许多津贴。可以肯定,被召募到佛罗里达来干活的工人,在工作完成之后,能在巴尔的摩银行领到一笔可观的存款。因此,莫奇生现在就只有选择上的困难了,他可以对工人们的智力和技术水平提出严格的要求。可以相信,在他召募的这支劳动大军里,都是出色的机工、冶金工、矿工、司机、石灰窑工人、砖窑工人以及各行各业的工人,有黑人,也育白人,不计较朕色。在他j=中间,许多人把家眷也带来了。简直是大规模的移民。
十月三十一日上午十时,这支工人队伍踏上了坦帕的码头:小城在一天之间就增加了一倍人口,那种热闹和拥挤的情况自然可想而知了。说实在的,大炮俱乐部的这个创举使坦帕赚了不少钱,不过不是从那许多工人身上赚来的,因为他们一上岸就被送到乱石岗去了,而是从世界各地先后赶到佛罗里达半岛来的看热闹的人身上赚来的。
大家忙着装卸那队汽船运来的机器设备、食品以及数目相当多的“活动房屋”,一连忙了好多天。那些铁皮做的“活动房屋”是拆成零件,编上号码以后运来的。就在这个时候,巴比康插上了第一批测量标签,着手修建乱石岗和但帕之间的一条十五英里长的铁路。
我们知道美国的铁路是在什么条件下修建的,它喜欢急转弯,不伯陡坡,看不起栏杆和技术上的预防措施,爬山丘,入峡谷,闭上眼睛奔跑,不喜欢走直路:它花钱不多,也容易伺候,只是火车时常离开轨道,无拘无束地欢蹦乱跳。
但帕和乱石岗问的铁路不过是一端小事,用不了多少时间和金钱就建好了。
另外一方面,巴比康是应他的召唤赶来的这个世界的灵魂,他把他的呼吸、他的热情、他的信心传给这个世界,使它变得生气勃勃。他一会出现在这儿,一会出现在那儿,仿佛他会分身法似的,身后永远跟着“嗡嗡叫的苍蝇”梅斯顿。他那讲究实际的精神能够发明上千种东西。跟他在一起,没有障碍,没有困难,从来不会有为难的事。他是矿工、泥水匠、机械师,正象他是大炮发明家一样。他回答所有的问题,解决所有的难题。他主动地同大炮俱乐部和高尔兹普林工厂保持联系,唐比科号不分昼夜,生了火,蒸气保持着压力,随时都在希尔斯巴勒停泊场里等候着他的命令。
十厂月一日,巴比康带着一队工人离开坦帕,第二天,一座铁皮房屋的城市就在乱石岗脚下建立起来了。岗上围了一圈栅栏,从这座小城的活动和它那股蓬蓬勃勃的劲儿看来,过不了好久就会成为合众国的大都市中间的一个了。
这儿的生活规划得一丝不紊,工作一开始就井井有条。
细致的勘探工作使人认识了土地的性质,十一月四日就可以开始挖掘了。那一天,巴比康召集他的工头们,对他们说:
“朋友们,你们都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们召集到佛罗里达的这个荒野地区里来。我们要制造一尊内径九英尺、炮壁六英尺的大炮,外面还有一层十九英尺半厚的石头护壁;所以总起来说,我们要掘的是一口六十英尺宽、九百英尺深的井。这项巨大的工程必须在八个月内完成,因此,你们必须在二百五十五天之内挖土二百五十四万三千四百立方尺,凑个整数,就是每天挖土一万立方英尺。一千个工人,如果能自由操作,自然不会有什么难处,但是在一个比较小的地方,就比较困难了。然而,既然工作需要,我们一定要完成它,我依靠你们的勇敢,正如依靠你们熟练的技术一样。”
上午八点,丁字镐在佛罗里达的土地上掘了第一下,从这个时候起,矿工们手里这件勇敢的工具就片刻不停地挥舞起来了。工人们一天分四班轮流休息。
工程不管多么艰巨,总不会超过人力的限度。绝对不会。有多少必须直接征服自然力的真正困难的工作,都很好地完成了啊!就同样的工程而论,只要举几个掘井的故事,就足以说明了。比方说,苏丹萨拉丹在开罗附近修了一口井,叫做“若瑟夫公公的水井”,虽然当时还没有使人力发挥百倍作用的机器,可是那口井却达到了尼罗河水面以下三百英尺深:另外还有边疆大臣让·特·巴德在科布伦次掘的一口井,竟然达到地下六百英尺的深度:那么!现在的问题到底是什么呢?不过是把“若瑟夫公公的水井”的深度扩大到三倍,把宽度扩大到十倍罢了,井宽了,掘起来就更容易了!因此没有一个工头,没有一个工人怀疑这项工程的成功。
莫奇生工程师在巴比康主席的同意下作出的一项重要决定,使工程的进度又加快了一步。合同上有一条规定,哥伦比亚炮必须用热处理的锻铁箍起来。这是一项没有实际效用的过分谨慎的措施,因为显而易见,大炮是用不着这些铁箍的。于是他们就把这一条取消了。
这样一来可以节省不少的时间,因为,利用新采用的掘:
并法,可以一面掘,一面砌井壁。幸亏想出了这个极其简单的方法,才用不着搭支架,井壁本身的重量就绰有余力地撑住泥土,并且能够慢慢地下降。
这个工作只有在了字镐接触到坚硬的上层时才可以进:
行。
十一月四日,五十个工人在围栅中心,也就是说在乱石岗的山顶,掘了一个直径六十英尺的圆洞。
丁字镐起先遇到的是一层六英寸深的黑色沃上,这是很容易挖掘的。接着是一层二英尺深的细砂,细砂完全给仔细地捣腾出来,将来准备做内部的模子。
砂层下面是一层相当细的自色粘土,好象英国的泥灰岩,有四英尺深。
“后来,丁字镐的尖端碰到了坚硬的地层,掘上去直冒火星:这是由一种非常干燥、非常结实的贝壳化石形成的岩石层,挖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到了这里,圆洞共计掘了六英尺半深,于是开始砌井壁了。
他们在洞底用橡木造了一个“车轮".这是用大头螺丝钉牢牢地钉起来的一个经得起考验的结实的圆盘,中间留着一个直径相当于哥伦比亚炮外径的圆洞。护壁的基石就建筑在这个“车轮”上,水泥把一块块石头结结实实地粘在一起。泥水匠从外围向中心砌石头,最后发现自己待在一口直径二十一英尺的井里。
井壁砌好以后,矿工们重新拿起鹤嘴锄和了字镐,开始挖掘“车轮”底下的岩石,随时用结实无比的支架支起来。每次掘到二英尺深,他们就陆陆续续地把支架抽出来。这时候,“车轮”,连同上面的圆形建筑,也慢慢地下降,泥水匠不停地在“车轮”上一面砌墙,了面留好“气洞”,以便排除翻砂时的热空气。
这种工作要求工人技术熟练,一分钟也不能粗心大意。
在“车轮”底下挖掘时,曾经被碎石击伤,甚至因而死亡的;、不止一两个人,但是”。股热火朝天的劲儿一分钟也没有降低,白天(在太阳光下,几个月以后,太阳把九十九度的热力倾泻在热烘烘的平原上)黑夜(在白花花的电灯光下),鹤嘴锄啄石的声音,地雷的爆炸声,机器咯吱咯吱的响声,以及空中滚滚的浓烟,仿佛在乱石岗四周划了一个恐怖圈,不沦是成群的野牛还是成群结队的赛米诺尔人都不敢越过这道界线。
这时候,工程有规律地进行着。蒸汽起重机加速了清除石块的工作,这里没有意料不到的障碍,但是只有预见到的困难,他们都巧妙地克服了。
一个月过去了,在这一段时间里,井已经掘了一百一十二英尺深。十二月里,井的深度增加了一倍。一月里又增加了7倍。二月间,工人们和地壳里渗出的泉水展开了斗争。
必须使用效能高的抽水机和压缩空气抽水机抽干泉水,用混凝土堵塞泉眼,象堵塞船上漏水的窟窿一样。最后,终于战胜了这些倒霉的泉水。但是,由于泥上松动,“车轮”损坏了一部分,护壁也塌了一个角儿。这个七十五托瓦兹高的圆筒形墙壁的压力多么可怕,是可想而知的!在这次事故里死了好几个工人。
费了三个星期的时间才把石壁支起来,补好墙脚,把“车轮”结结实实地修好。幸而工程师有本领,使用的机器的效能高,这个建筑物虽然一时受到了损害,终于又站起来了,掘井工作于是继续进行。
从这时候起,无论什么意外的事件都没有妨碍工程的进度,六月十日,在巴比康规定的时间到期前二十天,这口井已经达到了九百英尺的深度,井壁也砌好了。井壁下面“是三十英尺厚的基础,顶端恰恰和地面相齐。
巴比康主席和大炮俱乐部的会员们,热烈地祝贺莫奇生工程师以无可比拟的速度完成了这项巨大的工程。
在这八个月中间,巴比康一直待在乱石岗,从来没有离开一会儿。他一面注视着掘井工作,一面忙着照顾工人的福利和健康,幸运地避免了容易在人口过于集中的地方蔓延的传染病。这种传染病在受到热带气候影响的地区特别可怕。
说实在的,在这种危险的工作中有不少工人由于一时疏忽而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但是这种令人悲伤的灾难是无法避免的,这种小事,美国人是不大在乎的。虽然他们也关心个人,可是更关心整个的人类。然而巴比康却大声疾呼地宣扬相反的原则一遇到机会就要实行。因此,多亏了他的细心、他的机智、他在发生困难时的有效干涉,以及他那惊人的、合乎人情的、精明的措施,平均工伤事故才没有超过海外那些被认为特别注意预防措施的国家,其中之一的法国,差不多二十万法郎的工程就要产生一件不幸事件。

第十五章 铸炮节
在掘井的这八个月期间,铸炮的准备工作也在火速地进行,一个外乡人来到乱石岗,一定会对眼前的景象惊叹不止。
在离井六百码的地方,一千二百座反射炉环绕着这个中心矗立着,每座炉子六英尺粗,相互之间的距离是半托瓦兹。这一千二百座反射炉连接起来有二英里长。所有的炉子者;是按照一个模子造的,安着一个四角形的高烟囱,看上去实在是一个奇观。大炮俱乐部秘书梅斯顿认为这个建筑布局再好也没有了。对他来说,没有):这更美丽的东西了。
哪怕连希腊算进去,也是一样,“再说,希腊从来没有这样的东西,”他说。
我们还记得,执行委员会第三次会议已经决定用铸铁,特别用灰铁来铸哥伦比亚炮。的确,这种金属的韧性和延性都比较好,也比较柔软王廷相(1474—1544)明哲学家、文学家。字子衡,号,易于磨削,适于翻砂,而且经过炭处理之后,质地优良,可以铸造象大炮、气缸、水力压榨机等抵抗力强的机械。
不过,铸铁只熔化一次,很难达到纯净的程度,必须经过第二次熔解,除去最后的矿渣,才能提炼干净。
因此,在运到但帕以前,铁矿先在高兹普林的高炉里处理一遍,使它在高温下同炭和硅接触,炭化以后变成铸铁。
经过这一道处理以后,铸铁才被送到乱石岗去。但是这是一亿三千六百万磅铸铁呀,假使从铁路上运输的话,这笔运费可就大大了,运费要超出物资的价格一倍。看起来围的变化,一定条件下的普遍规律会变成特殊规律;反之亦,在纽约租船装运铁锭,是比较合算的,那也至少需要六十八条一千吨的船。五月三日,一支名副其实的船队离开纽约的水道,驶上大西洋航道,沿着美国海岸南下,穿过巴哈马海峡,绕过佛罗里达地角,在同月十日驶入埃斯皮里图湾,停泊在但帕港里,路上没有受到任何损失。
货物卸下船以后就装在开往乱石岗的火车里,直到第二年一月中旬,这堆庞大的物资才全部运到目的地。
不难想象,要同时熔解六万吨铸铁,一千二百座熔铁炉可不算大多,每一座熔铁炉可以容纳大约十一万四千磅金属,这些炉子都是按照铸造罗德曼炮的熔铁炉的式样建造的,它们的形状好象梯子,拱顶是椭圆形的。炉膛和烟囱各人溶铁炉的一端,所以炉内每一个地方的温度都同样高。
炉于是用耐火砖砌的,只有一道烧火的格子和一个安放铁锭的“架子”,“架子”倾斜成二十五度角,使得金属熔化后能直接流入承受器里,铸炮时了实现名称合乎事实。墨子认为,正名在于使彼此之名各得,一千二百股金属熔液就从那里同时流入炉子中央的井里。
掘井和砌井壁的工作结束后的第二天,巴比康就指挥工人建造砂模。要在井中心竖起一个九英尺粗、九百英尺长的圆柱体,恰好填满了留给哥伦比亚炮内腔的空间,这个圆柱是用掺了干草和麦秸的粘土和细砂做成的。砂模和井壁中间的空隙将要填满金属溶液,组成六英尺厚的炮筒。
为了保持平衡,砂模必须用铁皮包起来,每隔一段距离用楔入井壁的横梁支撑着。炮筒铸好以后,铁梁也和铁汁熔为一体,看不见了,所以毫无妨碍。
这项工程是在七月八日竣工的,于是决定第二天铸炮。
“这个铸炮节应该好好地庆祝一下,”梅斯顿对他的朋友巴比康说。
没问题,”巴比康回答,“不过这可不是公共的节日“怎么!你不打开围栅门,欢迎所有的人吗?”
“我正要提防这一着呢,梅斯顿,铸哥伦比亚炮,即使不是一件危险的,至少也是一件伤脑筋的工作,我宁愿它关着门进行。在发射炮弹的时候,假使大家愿意,可以庆祝一下,但是不能提早”主席的话是有道理的,铸炮时可能发生一些预料不到的危险,参观的人纷至沓来,碍手碍脚的,反而使人无法躲闪。必须保持行动自由。因此,除了大炮俱乐部的一个远道而来的代表团以外,谁也不准走进围栅.在这个代表团里,我们能够看见的有精神焕发的倍尔斯贝,汤姆,亨特。
布鲁姆斯伯里上校,参谋艾尔费斯顿,摩根将军,以及所有把哥伦比亚炮当做自己的事情的人。梅斯顿成了他们的向导;他连一件细小的东西也不让他们放过,他领着他们到仓库里、工地上、机器旁去看,强迫他们一座一座地参观了一千二百座熔铁炉。到了第一千二百座炉子跟前的时候,他们实在有点受不住了。
铸炮的时间是十二点正,头一天,每座熔铁炉里装上了十一万四千磅铁锭,铁锭交叉着漯在一起,使热空气可以在空隙间自由通过。从早上起,一千二百个烟囱向天空喷射着滚滚的火焰,大地也在轻轻地颤动。要熔化多少金属,就要燃烧多少煤炭呀。因此;六万八千吨煤在太阳面前喷出了黑幕般的浓烟。
过了没有好久,炉子中间的地方就热得受不住了,熔铁炉轰轰作响,宛如隆隆的雷声;威力强大的鼓凤机不停地吹着,把氧气充分地供应白热的炉火。
这个工作要做得好,就必须做得快。炮声一响,每一个炉子应该使铁汁完全流出去。
准备工作做好以后,工头们和工人们都在等候着指定的时刻,他们急躁不安,还略微有点激动。栅栏里已经没有人了,每一个工头都站在溶液槽旁边自己的岗位上。
巴比康和他的同伴们站在附近的一片高地上监督着。
他们面前放着一尊大炮,工程师一发信号就开炮。
在中午以前几分钟,铁汁已经开始一滴一滴往外流了;承受器慢慢地注满了,铸铁完全熔化了,他们让它在承受器停留一会儿,使铁汁里的杂质容易被隔离开来。
十二点了。突然一声炮响,一道火光升上天空。一千二百个溶液槽同时开放,于是一千二百条火蛇展开它们那白热的环节,向位于中央的那口井爬去。它们投入九百英尺的深井,发出可伯的声音。这实在是一个令人兴奋的奇观。铁浪把滚滚的烟雾掷上天空,在铁浪的威力下,砂模里所有的潮气都同时蒸发出来,变成了眼力看不透的蒸汽,从石头护壁砌好的缝隙中窜了上来。这时候,大地颤抖了…人造云翻滚飞腾,升向天顶,一直升到五百托瓦兹的高度。
一个在地平线另外一边流浪的野人,可能相信佛罗里达地下正在形成一座新火山呢。但是,这既不是火山、台风、狂风暴雨夕不是自然力的搏斗,也不是自然界发生的可怕的现象!都不是:所有这一切,火红色的蒸汽,可以和火山媲美的万丈火焰,象地震一般惊天动地的颤动,不亚于狂风暴雨的轰鸣,都是人类一手创造出来的,这是人类的巨掌把铁汁瀑布倾注到他们亲手掘出来的深渊里呵!

第十六章 哥伦比亚炮
这项浇铸工程是不是成功了?我们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揣测。然而,既然模子已经把熔炉的铁汁完全吸收进去了,一切都使人相信已经成功了。不管怎么说;在直接证实之前,还要有很长的时间呢。
的确,参谋罗德曼早先铸他那尊六万磅重的大炮,过了半个月才达到冷却。那么,现在这尊烟雾镣绕,热得使人无法走近的巨型哥伦比亚炮,要经过多少时候才能在它的崇拜者面前露面呢?这很难估计。
在这段时间当中,大炮俱乐部的会员们的耐心受到了严酷的考验。但是这是无法可想的事。梅斯顿由于过分热心,差点儿把自己烤焦.灌好铁汁半个月以后,空中还竖立着一个巨大的烟柱,乱石岗周围二百码的地方仍旧热得烫脚。
日子一天天消逝着,一个星期过去了,接着又是一个星期。没有办法使这个巨大的圆柱体冷却下来。不能走近它。只有等待,大炮俱乐部的会员们实在无法忍耐了。
“今天已经是八月十日了,”梅斯顿有一天早上说。“离十二月一日还不到四个月的时间!清除砂模,膛口径,装火药,所有这些工作都得及时做好呀:我们来不及了!现在连走到大炮那儿都办不到!难道它永远不会冷却了!真是恶作剧!”
大家都在设法使这位没有耐性的秘书安静下来,可是完全没有用。巴比康什么也不说,但是他的沉默里潜伏着阴郁的怒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个只有时间能够战胜的阻碍拦住去路——时间有时候是一个可怕的敌人——看着自己受敌人的摆布,这对一个战士来说,实在是难以忍受的。
不过每一大的观察证明土地的情况有了一些改变。到了八月十五日前后,逸出来的蒸汽的密度和体积都已经显著地减低了。又过了几天,地面上只微微冒一点儿雾气,这是埋在石棺里的这个怪物的最后的呼吸。慢慢地,大地的战栗安静下来了,热力圈也越缩越小。今天可以前进两托瓦兹,明天四托瓦兹,到了八月二十二日,巴比康、他的伙伴和工程师就可以占据灌了铁汁的地方了,这儿与乱石岗的山顶相齐,可以肯定,这是一个非常合乎卫生的地方,脚踏上去还热烘烘的呢。
“到底还有今天!”大炮俱乐部主席满意地叹了一口气,大声说。
工作当天就开始进行。他们立时动手掘砂模,掏清炮筒,鹤嘴锄、丁字镐和螺旋钻一类的工具都在一刻不停地挥舞着;粘土和砂受到热的作用,变得坚硬无比,离炮壁近的地方还暖烘烘的:但是在机器的帮助下,他们战胜了这种混合物,清除出来的东西,很快地装在车厢里,被蒸汽机拖走了,他们干得那么出色,那么热火朝天,巴比康催得那么急,他在美元的形式下提出的论证是那么有力,以致到了九月三日,砂模的残迹一点也看不见了。
接下来马上进行膛炮工作:机器很快地就安装好了,威力强大的铣刀开始转动,刀口啃着凹凸不平的生铁炮壁。几个星期以后,这个巨大管子的内壁已完全合乎圆柱形的标准,炮膛给磨得光滑无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