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基问题很诀地解决了。必须选定座高山,而台众国的高山却寥寥无几。
的确,这个大国只有两条不很高的山脉,美丽的密西西比河在它们中间奔流,假如美国人允许什么王国存在的话,他们会把它叫做“江河之王”。
东西向的一条是阿帕拉契亚山脉,它的最高的山峰耸立在新罕布什尔境内,还不到五千六百英尺的高度,是一座极普通的山。
相反约,西面的落基山脉却是一条连绵不断的山脉,它从麦哲伦海峡,沿着南美洲西海岸上行,叫做安第斯山脉或者科迪那拉山脉,穿过巴拿马地峡,.漫过北美洲,一直向北极海的海岸奔去。”
这些山都不很高,阿尔串斯山脉或者喜马拉雅山脉恐伯要从高处非常轻蔑地瞧着它们呢。说实在的,它们最高的山峰只有一万零七百零一英尺,而勃朗峰的高度是一万四千四百三十九英尺,干城章加峰拔海二万六千七百七十六英尺。
但是,象在哥伦比亚炮问题上一样,大炮俱乐部一定要把这架望远镜建在合众国境内,那就只好满足于落基山脉了。因此一切必需的物资都运到密苏里州的琅峰上去了。
要描写美国工程师怎样克服种种困难,完成需要精湛的技术和勇气的奇迹,笔和语言都无能为力了。这是一场真正的决力比赛。他们必须远远地离开有人烟的地区,走入人类几乎无法生存的荒野地带,穿过荒无人迹的草原、无法通过的森林,跨越可怕的急流,爬上终年积雪的山区,把大石头、笨重的锻铁、沉重的铁棱角、巨大的镜筒零件以及重达三万磅的物镜运到高达一万多英尺的山上去。但是,美国人的天才终于战胜了成百上千的障碍。从开始工作时起还不到一年的工夫,在九月下旬,这架巨大的反射望远镜的长达二百八十英尺的管子就伸到天空里去了。它是被悬在一个高大的铁架上的,一套精巧的机器设备可以轻便地操纵,使它对谁天空的任何一点,并使它从一边的地平线上追随在空中运行的天体,一直追到另外一边的地平线。
这架望远镜的价值在四十万美元以上。它第一次瞄准月球的时候,观测人员都很激动,又好奇,又惴惴不安。他们在这架四万八千倍的望远镜的视域里,将会发现什么东西呢?会发现月球的居民、一群群的动物、城市、湖泊、海洋吗?不,他们看到的都是科学界早已知道的东西,月轮每一个地方都可以绝对正确地证明月球山是属于火山性质的。
但是,落基山上的这架望’远镜,在大炮俱乐部使用它之前,已经替天文学出了不少力。由于它那强大的洞察力,天空最深的地方都被探测到了,许多恒星的视直径都被测量过了,剑桥天文台办公室的克拉克先生测定了金牛座的巨蟹星云,这一点是洛斯爵士的反射望远镜办不到的。

第二十五章 最后的准备
十一月二十二日。离最后动身的日期还有十天.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项工作需要完成了,这是一项细致、危险,需要小心在意的工作,尼却尔船长曾经在这项工作上押下了他的第三笔赌注。说实在的,这是往哥伦比亚炮里装四十万磅火棉呀,尼却尔曾经认为,把多得可怕的低氮硝化纤维素堆在一起,可能引起灾害,说不定他的想法是有道理的,无论如何,在炮弹的压力下,这堆爆炸性极强的物质很可能自行燃烧。
美国人的轻率和无忧无虑更增加了危险的严重性,在南北战争时期,他们叼着烟卷,漫不在意地装火药。但是巴比康一心只想成功,不愿意在港口里触礁:因此,他选了一批最优秀的工人,让他们在自己眼睛底下工作,他的目光一会儿也不离开他们,他善于利用慎重的预防措施把成功的全部希望都拉到自己这边来。
第一,他不把所有的火药一下子运到乱石岗的围栅里来。他指挥工人把火药装在篷车里,严密地封好,一点一点地运。彭萨科拉最熟练的火药工人把四十万磅低氮硝化纤维素小心翼翼地装在大桶里,每桶五百磅,共计八百桶。每辆篷车能装十桶,篷车一辆一辆地,从但帕铁路慢慢地运到乱石岗:这样,围栅里的火药从来不超过五千磅。车子一到,工人赤着脚卸火药,随后用人力操纵的起重机,一桶一桶地送入哥伦比亚炮口。所有的蒸汽机都搬到旁边去了,二英里方圆以内连一个火星也没有。虽然已经是十一月的天气,可是要使大批的火棉不受太阳热力的影响,还是很困难的。因此他们宁愿在夜间工作。他们利用鲁姆科尔夫的装置,在空中创造人造日光,连哥伦比亚炮底也照得清清楚楚。一桶桶的火药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炮底,用电线串在一起,能够同时把电花传送到每一只木桶的中心。
是的,他们准备用电池点燃火棉、所有包着绝缘物质的电线,达到一个与炮弹相齐的小孔那儿,就合成一道电路,穿出厚厚的铁壁以整理的结果,凡是不能化为感觉经验对象的物理理论都应,由石头护壁中间的一道砌就的气洞升上地面。电线到了乱石岗高处,爬上二英里长的一溜电线杆,穿过电闸,和一个电力强大的本生电池连结起来。只消用手捐按一下电钮,电路就接通了,于是四十万磅火棉立时开始燃烧。不用说不到最后的时刻,电池是不会开始工作的。
十一月二十八日,八百只大桶都被放到哥伦比亚炮底下去了。这项工作已经胜利地完成了。但是,巴比康主席熬过了多少提心吊胆、紧张万分的时刻啊!他禁止人们走迸围栅,可是白费了许多力气,天天有许多好奇的人爬栅栏,有几个竟然轻率到疯狂的程度,跑到火棉桶中间抽起烟来了。巴比康每天都要气得发疯。梅斯顿尽力帮助他,拼命地驱逐闯进围栅里的人,把美国人到处乱丢的没有熄灭的烟头一个一一个地拾起来。这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工作,因为挤在栅栏外面的有三万多人。米歇尔,阿当自告奋勇,负责护送蓬车,一直送到哥伦比亚炮口那儿;在他追赶那些冒失鬼的时候,大炮俱乐部主席撞见他叼着一支大雪前,给别人树立了一个可伯的榜样,于是再也不敢相信这位大胆的吸烟者了,只得派人专门监视他。
总之,大炮发明家好象得到了上天的保佑,什么也没有爆炸,装火药的工作顺利地完成了。尼却尔船长的第三笔赌注又靠不住了。现在只剩下装炮弹了,只消把它放在厚厚的火棉上就行了。
但是,在开始这项工作以前,必须先把一路上需要的东西放在“炮弹车厢”里,东西相当多,假使让米歇尔·阿当任意安排“回忆说”是天赋观念说的萌芽形式。首次提出这一术语的是,它们很诀地就会把旅客们的位置也侵占了。这位可爱的法国人打算带到月球上去的东西,你简直想也想不到。真是一堆废物。巴比康出来干涉了,只能带一些必不可少的东西。
工具箱里放了几只寒暑表、气压表、望远镜。
三位旅行家渴望在半路上观测月球,为了更容易认识:
这个新世界,他们带了比尔和马德累尔的月理图,这幅月理图印成四页,被认为是耐心测绘的真正的杰作,这个天体对着地球的这一部分的所有地形以章句训诂为主的“北学”。唐代综合南北二学,形成义疏之,月理图上都仔细地绘出来了;火山、深谷、环形山、环形盆地、高峰、凹槽,都看得清清楚楚,方位正确,大小附合实际,从耸立在月球东部的多尔弗耳山和莱布尼茨山起直到伸展在北极地区的冷海为止,都标着名字。
对旅客们来说,这是一份珍贵的材料,因为,他们在这个新世界着陆以前已经可以研究它了。
他们还带了三支步枪,三支使用爆炸弹头的、获得专利的猎枪和许多火药、铅弹。
“不知道我们会遇到什么事,”米歇尔·阿当说。“那儿的人或者动物可能认为我们这些拜访不怀好意呢!所以应该有点准备.”和防身的武器放在一起的,还有丁字镐、手锯以及其它不可缺少的工具,不消说,还有适应寒冷的两极地区和炎热的热带地区的衣服。
米歇尔·阿当想带一队动物出征,当然不是每一类动物都带一对,因为他看不出蛇、虎、短鼻鳄鱼和其它的害虫有适应月球气候的必要。
“不,”他对巴比康说,“但是带几匹驮重的牲口,公牛或者母牛,驴或者马,一方面能美化月球的风景,另一方面,我们也许能用得着他们占“同意,亲爱的阿当."大炮俱乐部主席回答,但是,我们的:炮弹车厢’可不是挪亚方舟。它既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使命。所以我们只能做我们做得到的事。
三人争论了半天,最后决定带尼却尔船长的那只漂亮的猎狗和一条身大力壮的纽芬兰狗。几箱最有用的种子也归入不可缺少的东西中间。要是让米歇尔·阿当做主的话,他会再带上几口袋泥土,准备到那儿播种呢,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拿了一打树苗,用草扎好,放在炮弹的一个角落里。
现在剩下来的是重要的粮食问题,因为应该预料到他们可能降落在一个绝对荒芜的地区,巴比康做得非常地道,他带了足够一年用的粮食。不过,为了免得读者惊奇,我们应该补充一下,这些粮食,包括肉和蔬菜,都是被水力压榨机压成最小的体积,而同时保存了大量的营养成分:这样的食物自然做不出花样繁多的菜饭,但是参加这样的远征原不应该要求过高。另外还储藏了五十加仑烧酒和只够两个月用的清水;说真的,根据天文学家最近的观测,谁也不怀疑月球表面有一定数量的水。至于粮食,只有疯子才会相信地球上的居民在上面找不到吃的东西。这一点,米歇尔。阿当是毫不怀疑的。假如怀疑的话,他就不会动身了。
“再说,”他有一天对他的朋友们说,“地球上的朋友们。
也不会抛弃我们,忘记我们的。”
“当然不会!”梅斯顿回答说。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尼却尔问。
“再简单也没有了,”米歇尔·阿当回答。“哥伦比亚炮不是仍旧在这儿吗?好!每一次月球在有利的条件下在天顶出现的时候,不一定非在近地点不可,也就是说,他们差不多每隔一年就可以用炮弹给我们送一次粮食,我们只消在约定好的那一天等着就行了.”“乌拉!乌拉!”梅斯顿叫道,他仿佛已经拿定了主意。
“这真是个好主意!毫无疑问,正直的朋友们,我们决不会忘记你们!”
“我完全拜托你了!你看,这样,我们就能经常收到地球上的消息,在我们这一面,假如我们找不到和我们地球上的好朋友联系的办法,那就大笨了!”
这几句洋溢着无比信心的话以及米歇尔·阿当那种坚决的态度和令人神往的果敢,使得大炮俱乐部所有的会员都恨不得步他的后尘。显然,他说的是简单、明了、轻而易举、保证可以成功的事,只有没有出息的家伙才会留在这个由水和陆地组成的地球上,不跟着这三位探险家到月球上了。
在各种东西都放进炮弹里的时候,做弹簧用的水已经淮满了板壁中间的空隙,照明用的煤气也装到它的容器里去了。至于制造氧气的氯酸钾和吸收炭酸气的苛性钾,因为伯路上要意外地担搁一些时间,巴比康所携带的数量足够两个月用的。一架异常精巧的自动机器非常理想地负担起供给新鲜空气和清除浑浊空气的工作。炮弹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把它放进哥伦比亚炮腔里就行了。这倒是一件极其困难而又危险的工作。
巨大的炮弹被运到乱石岗山顶。几架强大的起重机抓起了它,把它悬在铁井的上空。
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要是铁链子支持不住这个庞然大物的重量,突然折断了,炮弹扑通一声跌下去,火棉就会燃烧起来。
幸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了几个钟头,“炮弹车厢”轻轻地溜进炮腔,安放在鸭绒垫子似的火药上了。它的压力除了使哥伦比亚炮的火药变得更紧密以外,没有别的影响。
“我输了,”船长说,他把三千美金交给巴比康主席。
巴比康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旅伴的这笔钱,但是,尼却尔很固执,一定要在离开地球之前履行自己所有的义务,他最后只得让步。
“现在,”米歇尔·阿当说,“我只有一件事可以祝贺你“哪一件?”
“祝你输掉另外两笔赌注!这样我们就真的不会在半路上停下来了。”

第二十六章 “开炮!”
十二月一日到了!这是一个成败攸关的日子,因为,假如炮弹不在当天晚上十点四十六分四十秒发射出去,就必须再过十八年,月球才能在同时穿过天顶和近地点的同样条件下出现。
天气很好;虽说冬天就要到了,可是太阳仍旧光辉四射,这三位居民将要离开的大地,沐浴在灿烂的阳光里。
大家多么焦急地等待着这个日子啊!头一天有多少人睡不安稳啊!多少胸膛被期待的重担压得透不过气来啊!
每一颗心都急得怦怦乱跳,只有米歇尔·阿当是一个例外。
这位沉着的人物仍旧跟平常一样忙忙碌碌,一点也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的心事。他睡得很安稳,这是都连①式的睡眠,战斗之前躺在炮架上的睡眠。
从早上开始,乱石岗四周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就挤得水泄不通了。但帕铁路每隔一刻钟载来一批看热闹的群众;纷至沓来的人群很快地达到了神话式的规模。据《但帕观察家》统计,在那个值得纪念的一天,践踏过佛罗里达的这片土地的人不下五百万。
一个月来,其中大部分的人就在围栅四周安下了营帐,奠定了后来叫做阿当城的一个城市的基础。到处都是板房、木屋、窝棚。帐篷,在这些临时房屋底下牺身的人口,足以便欧洲最大的城市望洋兴叹。
这儿有地球上各个民族的代表,这儿讲的是世界各国的方言。简直是各种语言的大杂烩,正象记载的通天塔①时期一样。美国社会的各个阶层在这儿,绝对平等的。银行家、农夫、海员、肩客、经纪人,、棉农、商人,船夫、官吏,你撞我挤,跟原始人一样无拘无束。路易斯安那的欧洲移民的后代和印第安纳的农夫称兄道弟,肯塔基和田纳西的绅士、弗吉尼亚清高的名流和大湖区的半开他的猎人、辛辛那提的牛贩子谈天说地。他们载着宽边的白海狸皮帽或者古色古香的巴拿马草帽,穿着奥琅卢萨斯的作坊的蓝棉布长裤,罩着漂亮的上布外衣,穿着花里胡哨的靴子,眩耀着他们那古怪的巴迪斯特皱纱滚边,眩耀着他们衬里上、袖口上、领带上,十个指头上,甚至耳朵上的务色各样的戒指、别针、钻石、链子、耳环、坠子,真正是豪华和庸俗在争奇斗胜。女人、孩子,仆人的装束也同样华丽,他们前簇后拥,环绕着,陪伴着这些做丈夫的,做父亲的,做主人的,使得他们待在他们人数众多的家庭成员中间,好象是一个部落的首领。”
吃饭的时候,这些人实在值得一看,他们向一盆盆美国南方的名菜扑去,带着一股和佛罗里达的食品供应拼命的贪馋劲儿,狂吞大嚼,所谓名菜无非是一些炖青蛙、红烟猴肉、烩杂鱼、烤袋鼠、带血的袋鼠肉排或者铁芭烷熊肉什么的,欧洲人的肠胃实在无福消受。
但是,有多少种酒和饮料在帮助消化这种难以消化的食物啊!酒吧间和酒店里有啤酒杯、小瓶、长颈瓶、各种奇形怪状的大瓶子、春糖的石臼、扎在草把子里的瓶子,从那里传出来的,是多么令人兴奋的叫声和多么动人的喧闹啊!
“酶!薄荷乔列普①。”一个卖酒的人用响亮的声音叫道。
“嗨!波尔多森伽里!”另外的一个尖声尖气地叫。。
“金酒斯令③!”那一个又幺唤起来了。
“鸡尾酒“白兰地斯麦爷!”这一个也大声叫卖。
谁来尝尝真正的薄荷乔列普的最新产品?”那些聪明的小贩叫道、象变戏法的玩小球一样,他们把糖、柠檬、绿色的薄荷香精、捣碎的冰、水、科纳克酒、新鲜的菠萝放在杯子里,只一转眼的工夫,就把这种清凉的诊料做好了。”
平时,在强烈的香气刺激下、这些向干渴的喉咙发出的诱人的叫声,在空中回荡,组成一片嗡嗡声。但是十二月,日那天,叫卖声寥寥落落。小贩叫哑喉咙也引不起顾客的兴趣。谁也不想吃,不想喝,到了下午四点钟光景,还有多少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的人没有吃午饭啊!这是一个特别有意义的象征,激动的情绪战胜了美国人吃喝玩乐的热情。
当你看见琉九柱戏的木柱倒在地上,骰子在皮筒里睡大觉,玩"惠斯特”、“二十一点”、”红与黑”、“蒙特”和“法洛"的纸牌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无人问津的时候,就会明了当天的大事把所有的需要都吸干了,无论什么娱乐部没有活动的余地了。
到了晚上,无声的骚动,象大祸来临一样,笼罩着优郁不安的人群。盘据在大家心中的是一种无法描写的不安,一种难堪的心灵麻木,一种揪心的难说难道的庸感:每个人都巴不得“赶快结束”。
但是,到了七点钟左右,重担似的沉默突然消失了。月亮从天边升起。几百万人喊出"乌拉!,欢呼它的来临。它没有失约。欢呼声直上青天,到处是喝彩的声音,金发的福蓓在洁净晴朗的天空中安详地照射着,用她那多情的光线爱抚着如醉如痴的人群。
这时候,那三位勇敢的旅行家出现了。一看见他们,叫声更响了突然间,美国国歌从所有的激动的胸膛里飞了出来,真正是众口同声的大合唱,几百万人合唱的《扬基歌》①象怒吼的暴风雨一样,升上大气层最高的边缘。
接着,这阵不可抗拒的兴奋消失以后,歌声也煞住了,最后的合唱慢慢地消逝了,喧闹的声音也停了下来,随后是悄悄的低语声笼罩着激动的群众。这时候,法国人和那两个美国人穿过围栅(围栅没有开放、所以无数的群众都糜集在栅栏外面)。陪他们一起进来的,有大炮俱乐部的会员们和欧洲各个天文机构派来的代表团、巴比康冷静沉着,安静地发布最后的命令.尼却尔紧闭着嘴唇,两只手抄在背后,迈着坚定整齐的步子走着。米歇尔·阿当跟往常一样悠闲,穿着地道的旅污服装,脚上一副皮绑腿,腰里一只猎物袋,一套肥大的褐色丝绒衣服,显得空落落的,嘴里叼着一支雪前、一路上走过来,不停地和群众热情地握手,跟王子一样大方)”他总是兴致极好,精神愉快,一面笑一面说笑话,不停地和高贵的秘书梅斯顿开玩笑,一句活,直到最后一秒钟,他一直是个“法国人”,或者还要糟,一直是个“巴黎人”。
十点敲过了。现在该到炮弹里去了;下井,旋紧门洞的金属板、挪开起重机,拆除哥伦比亚炮口上的架子,所有这些工作都需要一些时间,巴比康在下井以前把他那只准确性不超过十分之一秒的时计和莫奇生工程师的对了一下;工程师负责用电流开炮的工作;这样,三位被关在炮弹里旅行家就用眼睛盯着从容移动的时针)能够知道确实的动身时间了。
现在该分手了。这一幕非常动人:连一向狂热、快乐时米歇尔·阿当也受到了感动。梅斯顿从他那双干枯的眼皮底下找到了一滴老泪,毫无疑问,这是他准备在这个机会使用的。他把它倾注在他那亲爱的,正直的主席前额上。
“要我一起去吗?”他问:"趁现在还来得及。
不可能,梅斯顿老兄。
过了一会儿,三位旅伴安顿在炮弹里’,他们从里面旋级门板的螺丝钉;现在,哥伦比亚炮口已经摆脱了一切障碍物,自由自在地指着天空。
尼却尔、巴比康和米歇尔·阿当终于被关在金属车厢里了。
这时群众的热情已经达到了最高峰,谁有本事来描写月亮在一尘不染的天空里慢慢地走着,一路上把闪闪的星火都熄火了”。这时候,它正在穿过双子座,已经走到了地干线和大顶中间的地方,每个人都很容易理解我们应该瞄准目标前面的地方,正象猎人瞄准他所等待的野兔一样。
可伯的寂静统治着一切。大地上没有一丝微风!胸膛里没有一点气息:心也不敢跳了!所有惊慌的目光都盯着哥伦比亚炮的炮口。
莫奇生的眼睛追随着他的时计的秒针。离开炮的时间只有四十秒钟了,每一·秒钟长得好象一个世纪。
到了第二十秒钟,所有的人都打了一个寒战,群众突然想到那三位关在炮弹里的旅行家也在一秒一秒地计算着可怕的时间呀!突然传来了一个孤独的叫声: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六!——三十八!一一三十九!——四十!开炮!!”
莫奇生突然用手指揪着电闸,接通电流,把电火送到哥伦比亚炮炮底。
立时传未一阵从来没有听见过的,不可思议的,可怕的爆炸声,不论是雷声,火山爆发,还是其它的声音都不能给这个声音一·个概念。象火山喷火一样,一道火光把大地的内脏喷上天空,大地仿佛突然站起来了,在这一刹那问,只有有限的几个人仿佛看见了炮弹从浓烟烈火之中胜利地劈开天空。

第二十七章 阴霆
当一道白光升上不可思议的高空的时候,整个佛罗里达都被火光照亮了,在那无法估计的刹那间,在很大一部分土地上白昼代替了黑夜。这道象錾缨似的通天彻地的火光,在墨西哥湾和大西洋上,一百英里外都能看到;不止一位船长在航行日记里记载了这颗巨大的陨星的出现。
随着哥伦比亚炮的炮声而来的是真正的地震。佛罗里达仿佛连五脏六腑都在颤栗。在高热下膨胀起来的火药的气体,以无可比拟的威力推开天空中的气层,这阵比自然界的暴风还要快一百倍的人造暴风,象龙卷风一样突然窜上高空。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站着的,男人、女人、孩子,所有的人都跟暴风雨里的麦穗一样躺在地上。接着是一阵难以形容的闹声,有不少的人受了重伤,梅斯顿一时粗心大意,离得太近了,他发现自己被扔出二十托瓦兹远,象一个圆球一样从他的同胞们头上滚过。有一会儿工夫,三十万人什么也听不见,仿佛浑身麻木了。
气流推倒木屋、板房,把二十英里方圆内的大树连根拔起,把铁路上的列车赶到但帕,势如雪崩地袭击着这座城市,摧毁了一百多幢房屋1917—1919年的著作,第4卷是1919—1923年的著作。第1,圣马利教堂就是其中之一,新盖的交易所大厦从上到下裂了一道口子。港口里有几条船互相撞在一起,笔直地沉入海底,另外还有十几条在停泊场里抛描的船只,象扯断棉纱一样,挣断了锚链:朝海岸冲去。
但是,破坏的范围伸展得还要远,它超出了美国的疆界。大炮坐力的影响在西风的帮助下,波及离美国口岸三百英里的大西洋海面。斐兹罗依海军上将无法预料的这场人造风暴,以史无前例的威势,袭击着他的船只;好几条船被卷在可怕的旋风里,来不及收帆,连船带帆一起沉没了,利物浦的海洛尔公子号就是其中之一,这场沉痛的灾难变成了英国人恶声咒骂的目标。
最后还要补充一句,虽然除了几个土人的口述以外没有其它可靠的证据,在开炮以后半小时,戈雷和塞拉勒窝内的居民们说他们听到了低沉的震动,这是声波最后的波动,它们穿过大西洋,消失在非洲海边。
但是,我们应该回到佛罗里边了。。第一次骚动过去以后,受伤的人,耳朵听不见的人,总之间“沉默”、“空白”进行阅读,揭示其背后的理论框架。认,所有的群众都清醒过来了,接着是直上云霄的疯狂的叫声:"乌拉,阿当!乌拉,巴比康!乌拉,尼却尔!"几百万人鼻子冲着天,用大大小小的望远镜观察天空,他们忘了自己的伤和兴奋的情绪,只顾注意炮弹了。可是他们找来找去,结果是白费力气。已经看不见了,只好等候琅峰的电报。剑桥天文台台长这时正守在落基山上的岗位上,这这的观测任务就是交给这样一位有毅力、有本事的天文学家的。
但是,一个能够预料却没有料到的、使人无能为力的现象,马上就要使群众的耐心受到严酷的考验了。
本来非常晴朗的天气,现在突然起了变化;阴云遮满了天空,其实四十万磅低氮硝化纤维素燃烧后引起的大量气体的扩散、以及大气层的迅速的移动,不是必然会产生这样的结果吗了自然的秩序完全被扰乱了。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在海上的斗争中,我们时常可以看到炮火突然改变大气层的状态。
第二天,太阳从乌云密布的天边升起,这是在天空和大地中间的一幅看不透的沉重的帷慢,不幸的是它一真伸展。
到落基山区。这真是劫数。地球上升起了抗议的大亩唱。
但是大自然无动于衷,自然喽,既然人类用炮火扰乱大气层,他们受这样的报应也活该。
整整一天的工夫,每个人的目光都想穿过蒙陇的云幕,其实这是自费力气,再说这样望着天空也是一个错误,周为地球转了一宿,炮弹这时正在沿着地球反面的直线向大顶上升呢,、无论如何,当黑夜包围着大地的时候,这是一个漆黑的,什么也看不见的夜晚,即使月亮爬上地平线,也不能看见它,几乎可以说,它有意避开这些拿大炮轰它的冒失鬼的目光。因此人们无法进行观测,琅峰的电报也证实他们碰上了倒霉的运气。
然而,假使这次实验成功了,三位旅行家是十二月一日晚上十点四十六分四十秒动多佃、他们要到四日午夜才能到达。所以在这个时期以前,大家还能耐心等待,没有大嚷大叫,何况在目前的条件下,要观测一个象炮弹一样大小的物体,也是办不到的。
十二月四日。从八点到半夜。这凡个钟头总可以找到炮弹的踪迹了吧,因为它将象一个黑点一样出现在皎洁的月盘上。可是天公不作美,空中仍旧堆满了乌云,这样一来,群众的怒火就越发不可收拾了。他们骂月球不该不露面。这真是人世间令人悲伤的因果报应!
灰心失望的大炮俱乐部秘书梅斯顿动身到琅峰丢了。
他要亲自进行观测.他不怀疑他的朋友们没有到达目的地。再说,谁也没有听说炮弹落到海岛或者大陆的什么地方呀,梅斯顿从来不相信它会落在覆盖着地球四分之三的面积的海洋上。
五日,同样的时间。旧大陆的天文望远镜,如赫歇耳、洛斯,佛考等人的望远镜,都瞄准了黑夜的天体,因为欧洲恰巧遇到一个明朗的月夜,但是他们的仪器的放大倍数比较小,不可能做有效的观测。”
六日,同样的时间。地球上四分之三的居民都心急如焚。他们甚至准备用最疯狂的方法驱除堆在天空里的乌云七日,天气似乎好一点了。大家又有了希望,但是这个希望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到了晚上,浓密的乌云又把满天星斗的穹苍遮起来了。
这一来,事情就严重了.是呀,月亮从十一日上午九点十一分起,就进入下弦月时期,从此它那明亮的部分越来越小,即使天气晴朗,观测的运气也是不会好的:事实上,到了那个时期,月亮只露出一个越来越小的月牙儿,最后就进入了新月时期,也就是说,它和太阳同起同睡,阳光把它完全遮起来了。所以必须等到一月三日十二点四十分,进入满月时期才能正式开始观测。
各种报刊都公布了这些资料,加了许多注解同时也告诉群众应该耐心等待。
八日,毫无进展。九日,好象和美国人挑战似的,太阳只露了一面就不见了。到处是喝倒彩的声音,太阳特别吝惜自己的光线,大概是因为受到了这样的招待伤心了吧。
十日、没有变化。梅斯顿差点儿急疯了。大家都在替这位高贵的人的那颗用古塔波胶做的脑壳保护得好好的大脑担心。
但是到了十一日,热带地区发生了一场可怕的暴风雨。
猛烈的东风扫除了盘据在天空里的乌云,到了晚上,黑夜的天体只剩下半面的月轮,在天空的星座中间庄严地出现

第二十八章 新星
当天夜里,大家那样急躁不安地等待着的那个惊心动魄的消息,象沉雷一样,在合众国各州间传开了。接着,它沿着地球上所有的电线飞过了海洋。琅峰的那架巨型天文望远镜已经看到了炮弹。
下面就是剑桥天文台台长写的报告。关于大炮俱乐部这次伟大的实验,这分报告也做了科学性的结论。
琅峰,十二月
致剑桥天文台办公室电
各位先生:
贝尔法斯特和梅斯顿两位先生已于十一日下午八时四十七分,月球开始进入下弦月时期的时候,看到了乱石岗哥伦比亚炮发射的炮弹。炮弹没有到达目的地。它是从离月球相当近的地方经过的,所以已经进入月球的引力圈。
到了那儿,它的直线运动变成了今人眩晕的飞速的圆周运动,它彼系在一个椭圆形的轨道上,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月球卫星。
现声还不确定这颗负担的性质。还不知道它的运动速度和自转速度。它现在离月球的距离约为二千八百三十三英里。
关于它以后的变化,现在可以做出两个假设:
月球的引力最后征服了它,旅行家就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它被固定在一个永不变更的轨道上,环绕月球运行,直到世界未日为止。
关于这一点,以后的观测自然会弄明白的,但是大炮俱乐部的实验,直到目前为止,除了给我们的太阳系增添一颗新星以外,没有其它的成绩。
贝尔法斯特
这个意料不到的不到的结局引起多少问题啊!
在未来的科学研究方面,还剩下多少深奥的秘密啊!
多亏了这三个人的勇敢和献身精神,向月球发射炮弹的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好象是无足轻重的事业,才获得了非凡的成功,它所引起的影晌是无法估计的.被关在新上星里的这三位旅行家即使不能达到他们的目的,至少也变成了月球世界的一部分,他们环绕着黑夜的天体飞行,人类的眼睛第一次窥探了它的全部秘密。尼却尔、巴比康和米歇尔·阿当的名字;在天文学的历史上将永远是几个有名的名字,困为这三位大胆的探险家渴望扩大人类的知识领域,勇敢地把自己射入大空、拿自己的生命去做当代最不可思议的实验。
“无论如何,在知道琅蜂的报告以后;全世界都感到惊奇和恐怖;、能够帮助这三位地球上的勇敢的居民吗、不能,毫无疑问,因为他们已经跑到人类的圈子以外去了,而这个圈子是造物主给地上的生物安排的。他们有够用两个月的空气,他们有-年的粮食:可是以后呢?…一想到这个问题,连最迟钝的心也要怦怦乱跳了。
只有一个人不愿意承认他们已经落到绝望的境地,只有一个人还满怀信心,这个人就是他们那位和他们一样坚决、勇敢的忠心的朋友——正直的梅斯顿。
他的眼睛一会儿也不离开他们。琅峰的观测台从此就变成了他的住所,他的视野就是那架巨大的望远镜的反光镜,月亮一爬上地平线,他就把它圈在反射望远镜的视域里,他的目光一会儿也不放过它,他孜孜不倦地跟着它穿过星空,他怀着无穷的耐心,观察炮弹沿着银色的月轮运行。
真的,这位高贵的人一直和他的朋友们保持着联系,他相信他有一天还会看见他们。:
“我们会和他们保持联系的,”只要情况许可,他就对愿意听他的人说,“我们会知道他们的近况,他们也会知道我们的!何况,我知道,他们都是有才干的人。他们带到太空里去的是艺术、科学和技术的财富。有了这样的东西,你可以要什么有什么,咱们走着瞧好了,他们一定会脱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