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科幻小说上一章:巴尔萨克考察队的惊险遭遇
- 科幻小说下一章:从地球到月球
这时,狂风怒吼,铺天盖地席卷过来。桅的侧支索和后支索绷得紧紧的,似乎就要断裂,如金属缆索一般铮铮作响。真不知道,船帆即使减少了,是否仍要被撕成碎片……
突然,船只剧烈摇晃,甲板上一切器物全部翻倒。几个琵琶桶,系索扯断,一直滚到舷墙边。船只向右舷侧倾十分严重,海水从船板上大量涌进。
我一下子仰面朝天摔倒在地,撞在舱面室上,半天都起不来……
双桅船倾斜严重,以致第二层帆的桅桁尽头没入浪尖三、四法尺……
马尔丁·霍特本来骑在桅桁尽头正在结束他的工作,等桅桁出水时,他却不见了。
只听见一声呼喊——这是帆篷师傅的喊声。海上涌浪正将他卷走,他在雪白的泡沫中,绝望地挥动着双臂。
水手们奔到右舷,有的扔下绳索,有的扔下大桶,有的扔下圆材——随便什么东西,凡是能漂浮的,马尔丁·霍特能紧紧抓住就行。
我正抓住一个系绳双脚钩以便保持身体平衡,模糊看见一块东西划破空间,消逝在汹涌的浪涛中……
又是一起事故吗?……不是!……这是自报奋勇的行动……是忘我的行动。
这是亨特。他解下了缩帆的最后一根短索以后,沿桅桁走了几步,刚刚跳入海中营救帆篷师傅去了。
“两个人掉进海里了!”船上有人喊道。
对,是两个……这个是为了救那个……他们该不会两人一起送命吧?……
杰姆·韦斯特奔到舵旁,舵轮一转,将双桅帆船转了一个格,——这是不超过风向所能转动的最大限度了。然后,将船首三角帆横斜过来,将船尾三角帆绷平,船只就几乎纹丝不动了。
最初,在泡沫翻滚的水面上,依稀看见马尔丁·霍特和亨特,两个人的头冒出水面……
亨特挥臂飞快泅水,穿过浪峰扎下去,渐渐接近了帆篷师傅。
帆篷师傅已被冲出一链之地,时隐时现,只见一个黑点,狂风之中难以辨认。
船员们扔完了圆材和大桶,已经一筹莫展,都在等待着。至于放下一艘小艇,这汹涌的波涛将船头的驾艇人都要吞没,真是想也不敢想。小艇要么倾覆,要么撞到双桅船肋部粉身碎骨。
“他们两个人都完了……两个人!”兰·盖伊船长喃喃自语道。
接着,他朝大副喊道:
“杰姆……小艇……小艇……”
“如果你下令将小艇放入海中,”大副回答道,“我会第一个上艇,生命危险在所不顾……但是,需要有我的命令!”
目睹这一场面的人,在几分钟之内,那种焦虑的心情,真是笔墨难以形容!“哈勒布雷纳”号处境再危险,也无人顾及了。
最后一次又在两个浪峰之间看见了亨特,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他又被海水吞没。然后,仿佛他的脚找到了牢固的支点一般,只见他以超人的力量向马尔丁·霍特冲去。更确切地说,朝着这不幸的人刚刚被吞没的地方冲去……
这期间,杰姆·韦斯特叫人放松小三角帆和船尾三角帆的下后角索,双桅船又前进了一些,已比刚才靠近了半链的距离。
这时,欢呼声再次传来,压倒了狂风的怒吼。
“乌拉!……乌拉!……乌拉!……”全体船员欢呼着。
马尔丁·霍特摇摇晃晃像只沉船,已无力动作。亨特用左臂托着马尔丁·霍特,用右臂奋力击水游泳,朝双桅船游过来。
“前侧风行驶……前侧风行驶!”杰姆·韦斯特指挥着舵手。
舵杆向下,船帆绞链止动,发出武器射击般的轰响……
“哈勒布雷纳”号在浪峰上跳动了一下,有如烈马奔驰,马嚼子用力一勒,顿时前蹄腾空一般。船只猛烈上下颠簸、左右摇晃。如果继续用我刚才使用的比喻,那就可以说,是原地蹬腿……
漫长的一分钟过去了。湍急的漩涡中,几乎分辨不清这两个人,一个拖着另一个……
亨特终于追上了双桅船,抓住了垂在船边的一根缆绳……
“转……转!……”大副叫喊起来,向守舵水手作了一个手势。
双桅船转动一下,正好使第二层帆、小三角帆和船尾三角帆能发生作用,于是成了一般缩帆的姿势。
转眼之间,将亨特和马尔丁·霍特拉到甲板上。把一个放在前桅脚下,另一个已经准备帮助操作了。
帆篷师傅得到他所需要的救护。他本来已开始有些窒息,渐渐地缓过气来了。又给他进行了有力的按摩,使他恢复了知觉,睁开了双眼。
“马尔丁·霍特,”兰·盖伊船长俯在帆篷师傅身边,对他说道,“你是九死一生啊!……”
“对……对……船长!”马尔丁·霍特答道,一面用眼光寻找着:“是谁来救我的?”
“是亨特……”水手长高声叫道,“是亨特冒着生命危险把你救上来的!……”
马尔丁·霍特胳膊肘支着,欠起身子,朝亨特转过身。
亨特躲在后面,赫利格利将他推到马尔丁·霍特面前。马尔丁·霍特的目光中流露出最衷心的感激之情。
“亨特,”他说,“你救了我一命……没有你,我就算完了……谢谢你……”
亨特避而不答。
“喂……亨特……”兰·盖伊船长接口说道,“你没听见吗?……”
亨特仿佛一点没听见的样子。
“亨特,”马尔丁·霍特又说道,“你过来……我感谢你……我要跟你握手!……”
他把自己的手伸过去……
亨特后退几步,摇摇头。那态度恰如一个人做了一件很普通的事,无需得到这么多的赞扬一样……
然后,他向船首走去,着手将小三角帆的一个下后角索换下来。刚才风大浪高,双桅船从龙骨到桅冠受到震撼,将这下后角索折断了。
毫无疑问,这个亨特,他是无私而又无畏的英雄!……肯定这也是一个对一切感情无动于衷的人。直到这一天,水手长仍然没有见到“他说的话是什么颜色”!
暴风雨异常猛烈,始终不见停息。有好几次,我们实在提心吊胆,坐立不安。狂风暴雨之中,我们百十次地担心,虽然收缩了船帆,桅杆还会不会垮下来。是的!……百十次,虽然有亨特灵巧有力的大手在把着舵杆,双桅船仍然无法避免地摇晃,有时侧倾严重,几乎倾覆。甚至不得不将第二层帆全部落下,只保留船尾三角帆和小三角帆,以保持最少张帆了。
“杰姆,”兰·盖伊船长说道——那时是清晨五点钟——,“如果非得顺风漂流的话……”
“那我们就只好顺风漂流了,船长。不过,这可是冒着被大海吞没的危险啊!”
确实,当实在无法赶在浪涛前面的时候,没有什么比后面来风更危险了。只有无法保持缩帆的情况下,迫不得已才会采取这种风向。再说,如果向东漂流,“哈勒布雷纳”号就会远离其既定航道,而陷入在这个方向上堆积起来的冰块迷宫之中。
十二月六日、七日、八日,整整三天,这一海域狂风暴雨大作,伴随着雪暴,飞飞扬扬,引起温度急剧下降。一阵狂风袭来,将小三角帆撕个粉碎,立刻换上一块更结实的。缩帆总算保持住了。
毋庸赘言,兰·盖伊船长表现出真正海员的气概,杰姆·韦斯特精心照料着一切,全体船员坚定不移地协助他们。每当进行什么操作,要冒什么危险,亨特总是走在前头。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实在猜不透!与福克兰群岛招募的大部分水手相比,他迥然不同——与渔猎手赫恩相比,更是天壤之别!本来有权期待和要求他们做的事,这些人都难得做到。当然,他们还算听话。不管愿意不愿意,像杰姆·韦斯特这样的上司,你必须服从。可是背后,多少牢骚怪话,指责非议啊!从长远来说,这恐怕不是好兆头,我颇为担心。
马尔丁·霍特很快就又接起了活干,再也不怄气了,这自不待言。他对自己的活路驾轻就熟,在灵巧和干劲方面,惟有他能与亨特比个高低。
有一天,他正和水手长说话,我问他道:
“喂,霍特,你现在和这个鬼亨特处得怎么样?……从救人那天以后,他是不是流露点感情呢?……”
“没有,杰奥林先生,”帆篷师傅回答道,“看来,他甚至极力回避我。”
“回避你?……”我反问一句。
“跟他以前一样,再说……”
“真奇怪啊……”
“确实怪,”赫利格利加了一句,“我早就发现不止一次了。”
“就是说,他也像回避别人一样回避你?……”
“回避我更甚于回避别人……”
“原因何在呢?……”
“我怎么知道,杰奥林先生!”
“不论怎么说,霍特,他对你可是恩重如山啊!……”水手长发表了自己的见解,“但是你不要翻来覆去地在他面前说!……我知道他这人的脾气……说不定他给你来个下不了台!”
这一席话,使我惊诧不已。我仔细观察,果然看到亨特拒绝一切与我们的帆篷师傅接触的机会。是不是他认为,虽然救了人家一命,自己也无权接受别人的感恩戴德之情呢?……确实,此人的举止行为至少有些古怪。
八日到九日的下半夜,风向有转成东风的趋势,这会使天气变得更适于航行。
如果确实能发生这种变化,“哈勒布雷纳”号就可以从偏离航向的地方再驶回原处,并且再度沿着43度子午线的航线前进。
这期间,虽然大海的波涛仍然汹涌澎湃,到清晨两点时,已经可以增加风帆面积而没有多大危险了。前桅帆和后桅帆缩帆,前桅支索帆和小三角帆张开,左舷前下脚索,“哈勒布雷纳”号又朝着这次为时长久的暴风雨使之偏离的航道驶去。
这部分南极海上,漂浮的冰块数量增加。可以认为,暴风雨加速了解冻的过程,也许在东方已经冲破了极地大浮冰的天堑。
第十三章 沿极地大浮冰前进
虽然跨越极圈后这一海域遭到狂风暴雨的袭击,说句公道话,还应该承认,迄今为止,我们的航行要算是极为顺利的。如果十二月的上半月内,“哈勒布雷纳”号能找到敞开的威德尔之路,该是多么幸运啊!……
瞧,我现在也说“威德尔之路”了,似乎这是陆地上的一条坦途,保养良好,路旁立着里程碑,路标上写明:南极之路!
十日白天,在被称之为浮冰块①和碎冰块②的孤立冰块中,仍可以毫无困难地操纵双桅船。风向并不迫使船只抢风航行,船只得以在冰山的通道中直线前进。现在距离大规模解冻时期尚有一个月,对这些现象谙熟的兰·盖伊船长却肯定地说,大解冻一般发生在一月份,今年则十二月就要发生。
避开为数众多的漂浮的冰块,倒丝毫难不住船员们。真正的困难可能过几天才会出现,那就是双桅船要为自己打开一条通道穿过极地大浮冰的时候。
无需担心发生什么意外。大气层染成了淡黄色,就标志着坚冰的存在。捕鲸人将这称之为“闪光”③,这是寒带特有的一种反射现象,躲不过观察家的眼睛。
连续五天,“哈勒布雷纳”号航行顺利,没有遭到任何损坏,甚至从未有过担心发生碰撞的时刻。随着船只不断南行,冰块数量不断增加,航道变得越来越狭窄。十四日进行的测量表明,我们位于南纬72度37分,经度显然没有改变,仍在42度和43度子午线之间。跨越极圈后达到这一点的航海家已经为数甚微,巴勒尼一行及别林斯高晋一行都不曾抵达这里。比起詹姆斯·威德尔达到的最高点来,我们只差两度了。
双桅船在这沾满鸟粪、灰白无光的碎冰中航行,已经较为棘手。有的碎冰外表斑斑点点,脏污不堪。冰块体积已经很大,相形之下,我们的船只显得多少渺小!有的冰山居高临下,俯视桅杆呢!
冰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品种繁多,变化无穷。从云雾中显露出来,杂乱交错,反射着阳光,宛如磨光而尚未刻面的巨大宝石,真是气象万千。有时,不知何故,现出一层层粉红色,然后又转成淡紫和湛蓝。可能是折射的效果。
这优美的景色,在阿瑟·皮姆的自述中,有极其精彩的描写。我欣赏着,百看不厌:这里,是尖顶的金字塔;那里,是圆形的屋顶,有如拜占庭式教堂的圆顶;或者中间凸起,仿佛俄国教堂的顶部;有高耸的乳峰;有水平桌面一般的石桌坟;有史前时期遗留下来的粗石巨柱,犹如矗立于卡纳克①的遗迹中;有破碎的花瓶,翻倒的高脚杯……想象力丰富的眼睛,有时喜欢在天际变化多端的云朵形态中找出各种名堂来。一言以蔽之,凡是在云朵中能找到的东西,在这里也应有尽有……云朵难道不就是天上海洋的流冰么?……
①原文为英文。
②原文为英文。
③原文为英文。
①阿联地名。
我应该承认,兰·盖伊船长集勇敢无畏与小心谨慎于一身。在突然需要进行某种操作,而距离的长短又不能保证圆满进行时,他从来不在冰山的下风处经过。他对这种条件下航行可能发生的各种意外了如指掌,不怕在漂浮的流冰和浮冰群中冒险。
那天,他对我说道:
“杰奥林先生,我试图进入极地海洋而未能成行,这已不是初次了。那时对‘珍妮’号的命运只有些简单的推测,我都想尝试一番;而今,这些推测已成为肯定的事实,我还能不全力以赴么?……”
“你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船长。依我看,你对在这一海域航行具有丰富的经验,这更增加了我们成功的可能。”
“这当然,杰奥林先生!不过,越过极地大浮冰以后,对我也好,对很多其他航海家也好,都还是个必然王国啊!”
“必然王国?……也不绝对是,船长。我们掌握了威德尔极为可靠的航行报告,我再补充一点,还有阿瑟·皮姆的航行报告。”
“对!……我知道!……他们都曾谈到自由流动的海洋……”
“怎么?你不相信吗?……”
“不!……我相信!……是的!自由流动的海洋是存在的,而且有的道理很有分量。其实,很显然,这些被称之为冰原和冰山的大冰块,不可能在海面上形成。是海浪产生的剧烈而无法抵挡的力量,将这些大冰块从陆地上或高纬度的岛屿上分离出来。然后水流将这些冰块带往温暖的水域。到那里,撞击损坏了冰块的棱角,底部和中部受到温差的影响,在较高的温度中自行解体。”
“这是显而易见的。”我回答说。
“所以,”兰·德伊船长继续说下去,“这些冰块并非来自极地大浮冰,而是在漂流过程中遇到了极地大浮冰,有时将大浮冰撞碎,穿越了它的航道。此外,不应根据北极情况来推断南极。两极的情况不尽相同。所以库克能够断言,他在格陵兰海面上,即使在纬度比这还高的地区,也从未见过与南极海中冰山相类似的现象。”
“这是什么原因呢?……”我问道。
“估计是由于在北极地区,南风的影响占主导地位。南风夹带着美洲、亚洲和欧洲高温的因素到达北极,有助于提高大气的温度。而这里,最近的陆地为好望角、巴塔戈尼亚和塔斯马尼亚的顶端,几乎无法改变气流。所以在南极地区温度较为整齐划一。”
“这个见解很重要,船长,它也证明了你关于自由流动的海洋的看法……”
“是的……自由流动……至少在极地大浮冰后面十几度的范围内是自由流动的。所以,我们首先要越过极地大浮冰。一旦过去,最大的困难就已经战胜……你说得对,杰奥林先生,威德尔已明确承认这个自由流动的海洋是存在的……”
“阿瑟·皮姆也承认,船长……”
“对,阿瑟·皮姆也承认。”
从十二月十五日开始,随着浮冰数量的增加,航行也更加困难。不过,海风仍是顺风,在东北与西北之间变化,从来没有表现出要变成南风的趋势。船只无时无刻不在冰山与冰原之中绕来绕去,没有一夜不是减速航行——夜间操作自然艰难而危险。有时风力很强,就需要减帆。沿着块块浮冰边缘,只见海水泡沫翻腾,浮冰上洒满浪花,有如浮岛上的岩石。这却不能阻止浮冰前进。
有几次,杰姆·韦斯特测量了方位角,根据他的计算,冰块的高度一般在十到一百杜瓦兹之间。
我完全同意兰·盖伊船长对这个问题的见解,即体积如此巨大的冰块只能沿海岸形成——可能是极地大陆的海岸。但是,很显然,这块大陆,有深深凹进其中的小湾,有分割大陆的海湾,有切割大陆的海峡。正因如此,“珍妮”号才得以到达扎拉尔岛的位置上。
总之,不正是存在着极地,才阻碍着探索者实现他们一直挺进到北极或南极的意图么?不正是极地使冰山有了牢固的支点,到解冻时节便分离出来么?如果北极和南极的圆顶只有海水覆盖,船只不是早就可以打开通道了么?……
所以,可以断言,“珍妮”号的威廉·盖伊船长一直深入到83度纬线上,要么是航海家的本能,要么是偶然的机遇引导着他,他一定是沿着某一海湾溯流而上的。
双桅船在运动着的大块浮冰中间穿行,船员们初见,自然颇感新奇。至少新船员是如些。对老船员来说,已不是初次的新鲜经历了。对航行中这些未曾料到的事,他们很快也就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了。
需要非常细心加以组织的,正是不间断的警戒。杰姆·韦斯特让人在前桅顶上装置一个大琵琶桶——人们叫它“喜鹊窝”——不断有桅顶了望员在那里值班。
有不大不小的海风帮忙,“哈勒布雷纳”号飞快前进。气温尚可忍受,约华氏42度(摄氏零上4度到5度)。危险来自浓雾。浓雾经常飘在冰块拥塞的海面上,要避免碰撞就更加困难。
十六日白天,船员们已感到疲惫不堪。流冰和浮冰群之间只留下狭窄的通道,弯弯曲曲,常有急转弯,不得不经常变换前下角索。
每小时内有四、五次,响起这样的命令:
“转船首,迎风行驶!……
——急转弯!”
守舵人在舵轮上不得空闲,水手们则不断地变换第二层帆、第三层帆,使之正面吃风,或用绞链制动低帆。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一个人干活怄气,亨特表现尤为突出。
这个整个灵魂都是海员的人,什么地方最有用呢?那就是需要扛着绳缆在冰块上行走的时候。将绳缆系住投锚固定在冰块上,再把绳缆装在卧式锚机上。然后慢慢牵引双桅船,才能绕过障碍物。这时只要将桁索全长放开,以备绕在浮冰的棱角上。亨特跳进小艇,在碎冰中划着前进。下艇后站在打滑的冰面上,就把活干了。因此兰·盖伊船长及全船人员都将亨特视为无与伦比的水手。他身上那股神秘的气息自然又将人们的好奇心激发到更高的程度。
不止一次,正巧遇上亨特和马尔丁·霍特两人上一只小艇,共同完成某项危险的操作。帆篷师傅命令他干什么,亨特总是又灵巧又热情地执行命令。只是他从来不回答马尔丁·霍特的问话。
到这一天,估计“哈勒布雷纳”号距离极地大浮冰已经不远。如果继续沿着这个方向前进,肯定很快就会抵达极地大浮冰,然后只需找到一条通道就是。可是直到现在,在冰原之上,在变幻莫测的冰山山顶之间,桅顶了望员尚未眺望到一处连绵不断的冰峰。
十六日的白天,要求绝对慎之又慎。无法避免的碰撞已将船舵震坏,可能需要拆卸。
碎冰块与双桅帆船尾部摩擦,也引起了数次撞击。看来碎冰块比大块浮冰更为危险。大块浮冰向船只肋部猛冲过来的时候,自然发生猛烈的接触。但是“哈勒布雷纳”号肋板和各舷十分坚固,既无需担心被撞破,也无需担心失落包皮,因为本来船底就没有包皮。
至于舵板,杰姆·韦斯特叫人把它嵌进两块鱼尾板中间,然后将圆材加在舵杆上进行加固,好像套筒一样。估计足可保护住船舵了。
不要以为这一海域拥塞着大小不同、形状不同的浮冰,海洋哺乳类就离开这里了。鲸鱼大量出现,鼻孔喷出高高的水柱,蔚为奇观!与脊鳍鲸和驼背鲸一起出现的,还有体躯庞大的鼠海豚,鼠海豚重达数百利勿尔①。当鼠海豚到达伸手可及的地方时,赫恩灵巧地掷出鱼叉,便会击中。恩迪科特十分擅长制作沙司,鼠海豚肉经他精心烹调,总是受到热烈欢迎和高度赞扬。
至于常见的南极鸟类,海燕、海棋鸟、鸬鹚等,成群结队,振翅高飞,聒噪不已。大群的企鹅,整整齐齐排列在冰原边缘上,注视着双桅船驶过。企鹅确实是这荒凉孤寂的地方真正的居民,它与寒带的凄凉景象非常协调,大自然恐怕再也创造不出比这更合适的物种了。
十七日上午,喜鹊窝里的人终于报告看见极地大浮冰了。
“右舷前方!”他喊道。
南方五、六海里处,连绵不断的峰巅高高耸立,状如锯齿狼牙,在天空相当明亮的背景上,勾画出自己的侧影。沿着极地大浮冰,漂浮着数以千计的冰块。这巍然不动的屏障,从西北伸向东南。只要沿着这屏障航行过去,双桅船就可再向南前进好几度。
如果你想对大浮冰和冰障之间的区别有一个确切的概念,最好记住以下几点:
我在前面已经指出,冰障根本不可能在开阔的海面上形成。无论是沿海岸耸立起垂直的冰壁,还是在后部伸出如山的高峰,它都必须建立在牢固的基础上。冰障之所以无法放弃支持它的固定核心,根据最权威的航海家的说法,是因为正是它提供了冰山、冰原、流冰、浮冰群、浮冰块和碎冰这支庞大的队伍。这些物质的不断运动,我们在海面上已经看见了。支撑着冰障的海岸受到沿着从较温暖的海洋而下的水流影响。大潮时节,有时海水涨到很高,冰障的平稳状态受到破坏,开始解体,受到侵蚀。于是巨大的冰块——几小时之内可以有数百块——分离出去,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堕入海水中,卷起巨大的漩涡,再次浮上水面。这时,它们就变成了冰山,只有三分之一露出水面,在水上漂流,直到低纬度地区受到气温的影响完全融化为止。
有一天,我与兰·盖伊船长谈到这个问题。
“这种解释很正确,”他回答我说,“正因为如此,对航海家来说,冰障构成不可逾越的障碍,因为它以海岸为基础。但是大浮冰的情形就不同了。大浮冰在陆地前面,甚至可以在大洋上形成,它是由漂浮的碎冰连续不断堆积而成。大浮冰也受到海浪的冲击,夏季并受到温暖海水的侵蚀,于是它就四分五裂,中间开出通道来,有许多船只已经得以越过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