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维斯·达当脱这样想是对的。可是他却根本没有想到马塞尔·罗南已经做了对德斯兰戴家儿子的不利事情。在他看来引起路易丝厌恶的只是阿卡托克身上众人皆知的低能和愚蠢。
第二天7点,车队已经离开了达亚城镇。牲口和旅客都感受到了天气凉爽而精神饱满。这天的天气最适宜旅游。拂晓时分天空多云,以后变得晴朗,没有下雨的先兆。多云的天气在奥兰地区很少见。全年降雨量不足一毫米,只是阿尔及利亚其他地区的一半。好在天上下来水,地上却有水,因为这个地区有许多条纵横交错的季节河。
从达亚到赛伯图有74公里。一条可通车辆的道路从埃斯马阿角,经埃尔高尔,抵达赛伯图。这条路线经过5个地点。不过该路线比走直线要好一些。因为走从阿耳发草种植区到本地人的农业区的直线要冒一些风险。而这个地区对游客没有危险,而且邻近的南方森林提供给旅客荫凉。
从达亚出发,道路向下通向赛伯图。一早出发牲口的行进速度较以前快一些。预计车队将在傍晚抵达埃尔高尔。到午餐前的路程很长,骆驼、马匹、骡子或许要有怨言,好在它们有话也说不出来。
车队按照原来的顺序前进。在这个地区中部有众多河流,如艾音斯巴河、艾音巴依利河、艾音西撒河等等,都发源自梅苏兰河。此外还有许多柏柏尔人、罗马人,以及阿拉伯传教士留下的废墟。车队在头两个小时走了20公里,到达了旅游路线最南端,一个正在建设中的火车站,埃斯马阿角车站。这个火车站将西迪比尔阿贝斯与高原地区连接起来。
车队只能走这条埃斯马阿角到埃尔高尔的曲线,因为铁路正在建设中。
车队稍事休息的地方,铁路工人正在劳动。这条铁路从马根塔车站沿着左边的哈长依德河向上铺设,这个地方海拔为955至1114米。
车队进入了有4000公顷面积的哈长依德森林。一条季节河从森林和达亚之间流过。这条河的上游是马根塔水库。
11点半车队在森林边缘停了下来。
“先生们,我和向导摩克塔尼商量一下,再告诉你们午餐的地点。”公司代表德利瓦斯向大家说道。
“大家盼望你们早点儿决定,”让·塔高纳说道,“我们快饿死了!”
“我们真的快饿死了,”达当脱先生接着说。“已经前胸贴后胸了。”
“只要有一个能有清水,让女士们感到舒适一点儿的地方就可以了。”马塞尔·罗南提议。
“摩克塔尼的意见也应该接受,”德利瓦斯先生说道,“因为到达乌尔格拉森林之前,有12公里的阿耳发草种植区,没有任何树荫。”
“我们对此倒没有什么意见,”达当脱先生说道,“可是女士们顶着太阳穿越这么长的路也受不了。她们可以坐在有顶蓬的车里。我们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了。”
他的意见得到了他的同伴同意。
“我们比鹰还厉害!”让·塔高纳说道。
像上次一样,午餐的食物货车带来的。其中一部分食物是在达亚重新补充的,可以一直坚持到赛伯图。
车队旅客之间的关系比以前更亲密,而奥利安达尔先生除外。这位先生总是一个人单处,一个人享用食物,一个人单独旅游。这还要感谢铁路公司有先见之明,能让每一个游客满意。
马塞尔·罗南显得更加乐于助人。达当脱先生从内心为他骄傲,表现出父亲对儿子的感情。他甚至想让此事引起众人的重视,因此说出了一句心底的话:
“喂,女士们,大家都看到了是我救出了亲爱的马塞尔,是从……”
“是从浓烟烈火的车厢里。”让·塔高纳不由自主接上了这一句话。
“完全对,完全对!”达当脱先生大声说道,“这也是我要说的话,也是恰如其分的一句话。你同意吗?帕特利斯?”
帕特利斯微笑地说:
“这的确是一种英勇的行为,但愿先生表达得更文雅一些。”
“来吧,先生们,”这位佩皮尼昂人举起了酒杯,“为女士们的健康,为我们男士们的健康,干杯!别忘了,我们总是在一个有酒喝的国家。”
“真是本性难移!”帕特利斯低下头,小声地说道。
虽然没有用处,也要再说一下,德斯兰戴夫妇觉得马塞尔·罗南是一个越来越难以忍受的、徒有其表的花花公子,一个装腔作势,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他们打算向达当脱先生说明这一切。不过这的确是一个很棘手的事情。尤其当这个性格上放荡不羁的人正处在豪情万丈的时刻。
12点半,蓝筐、盘碟、酒杯都放回了车上,众人准备上路。
突然大家发现奥利安达尔先生不见了。
“我没有看见他。”公司代表德利瓦斯说道。
尽管他分秒不差来就餐,吃饭时狼吞虎咽,可是饭后却没有人看他去哪儿了。
他出什么事了?
“奥利安达尔先生去哪儿了?”克劳维斯·达当脱用大嗓门问道。“他出什么事了?这家伙带着望远镜能去哪儿呢?喂,奥利安达尔先生!”
没有人回答。
“我们不能丢下这位先生不管!”埃利萨尼夫人说道。
当然不能不管。众人四下寻找。很快人们在森林一个角落看见这位天文学家正用长筒望远镜观望西北方向的天空。
“别打扰他,”达当脱先生说道。“他正在观察天上的什么东西。你们知道,这家伙会给我们很大帮助的!如果向导迷了路,他只要测量一下太阳的高度,就能知道前进的方向。”
“一个大肚皮。”让·塔高纳说道。
“一个十足的饭桶!”
广阔的阿耳发草种植区属乌尔德巴拉格地区。车队穿过此地后再折向埃尔高尔方向。道路两旁是望不到边的茅草。道路宽度仅够车队通过。整个车队就像印地安人大车队在草地中蜿蜒前进。
微微颤抖的热浪弥漫在这片广阔地区。车上的人只好躲进车篷里面。马塞尔·罗南平时不曾诅咒过阳光灿烂的天气,不过今天例外。因为路易丝美丽的面容消失在了车篷的后面。克劳维斯·达当脱强忍着汗腺发达带来的不快,在驼峰之间摇来摇去,活生生一位“穆罕默德王子”。看来他在阳光下也闭不上眼睛,因为要不断擦拭额上的汗水。同时他也为没有一件能挡住火一样阳光的阿拉伯长袍而遗憾。
“我的上帝,”他说道,“这太阳热得像一个烧白火炉,从东边烧到西边!晒得脑壳晕糊糊的!”
“是头,先生!”帕特利斯纠正道。
在西北方向是覆盖乌尔格拉森林的山峰,在南方是辽阔的高原地区。
3时许,车队进入森林,众人已在浓密的常青株树下,又呼吸到了清爽宜人的空气。
乌尔格拉森林是这一地区最大森林之一,面积不少于75000公顷。森林里的道路长达十一、二公里。这条路是政府为砍伐树木而修建的运输线,现在是游客们的旅游线。车上的顶蓬撤去了,骑手们走拢在一起。大家三三两两在一起愉快交谈。达当脱先生一次又一次向周围的旅客表示祝贺,对此没有人表示拒绝,除了比往常更显沮丧的德斯兰戴一家人例外。
“喂,朋友们,是哪位好心人建议你们做这次美妙的旅行?你们高兴吗?埃利萨尼夫人,还有你亲爱的路易丝小姐?不过在离开老城堡街的时候,你还犹豫不决呢!你看,这片美丽的森林难道比不上奥兰市的街道吗?难道乌迪诺大街或者雷唐步行大街能配得上这片森林吗?”
“不对,大街和森林不能相比。”帕特利斯肯定会这样说。此时一群小猴子正在周围的树丛中窜上窜下,在树枝间跳来跳去。一个比一个更起劲地喊叫,扮着鬼脸。此时达当脱先生真想表现一下他的敏捷——他是一个身体非常灵活的人,这不是吹牛——真想用猎枪打下其中一只可爱的小动物。不过如果其他人也起而效之,岂不变成对这群猴子的大屠杀。女士们肯定会为它们说情,路易丝小姐也会出面阻止,请求宽恕这些阿尔及利亚动物群中的可爱的生灵。
让·塔高纳在马上踮起身,靠近达当脱先生耳朵说道:“如果您向一只猴子瞄准,会打中阿卡托克的!”
“懊,让·塔高纳先生,”这位佩皮尼昂人说道,“您说的话会让他受不了,这不仁慈。”
当他看到小德斯兰戴坐下骡子,正突然疾跑,从后面赶上来,看来没有多大麻烦,他接着说:
“再说一只猴子也不会从骡子上掉下来。”
“说得对,”让·塔高纳说道,“请原谅我不该把他比作四脚动物。”
如果车队想在天黑前赶到埃尔高尔,那么在下午最后几个小时要加快前进速度。
牲口开始小跑起来。这引得车身不住地摇晃。尽管这条路专供运输阿耳发茅草和木材,不过对车队来说也尚可通过。马车颠簸不止,牲口被路上的车辙和树根绊得磕磕碰碰,旅客们一句怨言也没有。
主要是女士们想尽快赶到埃尔高尔,让她们放心的地方。想到太阳下山以后还要在森林里赶路,这让她们实在笑不出来。刚才碰见的那群猴子、羚羊都是可爱的动物。但是从远处也时而传来野兽的吼叫。四周一片黑暗之时,也是猛兽离开巢之刻。
“夫人们,”达当脱先生想让女士们放心,“你们不要害怕,也没有什么害怕的!如果我们真的在丛林中过夜,实际上也是坏事变好事!我会安排你们在车上过夜,你们可以伴着美丽的星星入眠!我保证你们不会受到惊吓的!是不是,路易丝小姐?”
“只要您在,我不害怕。达当脱先生!”
“你们看啊,达当脱先生和你们在一起!夫人们,这位可爱的孩子信任我,她做得对!”
“大家对你有些信任,”德斯兰戴夫人说,“可是我们不愿意被强迫同意。”
阿卡托克母亲语气冷淡地说出的这些话得到了她的丈夫心照不宣的赞同。
“丝毫不要害怕,女士们。”马塞尔·罗南说道,“令人欣喜的是达当脱先生信任我们,我们也愿意首先贡献我们的生命……”
“多么伟大的‘首先’,”德斯兰戴先生说道,“可是随后我们的生命也完了。”
“你太实际了,我的老朋友!”达当脱先生大声说,“总之,我想此地没有任何危险的!”
“如果受到歹徒的袭击怎么办?”德斯兰戴夫人问道。
“我相信就连歹徒头子也没什么可怕的。”公司代表德利瓦斯肯定地说道。
“你又怎么能知道呢?”这位夫人不愿意让步,“而且还有夜里走动的野兽!……”
“也没有什么害怕的!”达当脱先生大声说,“夜里在宿营地四周布置上岗哨,点上篝火直到天明。还可以发给阿卡托克一支猎枪,安排他来……”
“请你让阿卡托克留下吧!”德斯兰戴夫人有气无力地请求。
“好吧,让他留下!不过马塞尔·罗南和让·塔高纳必须站岗放哨。”
“尽管我们一点儿都不害怕,最好还是尽快赶到埃尔高尔。”埃利萨尼夫人最后说道。
“好吧,出发!准备好马匹、骡子和骆驼!”克劳维斯·达当脱大声宣布:“让它们睁开眼睛,迈步前进!”
“这个人从不能正确讲话!”帕特利斯心里想。
帕特利斯抽了骡子一下,后者对它的主人这种赏赐也没有生气。
车队以极快的速度行进。大约6点半时到达乌尔格拉森林边缘,离埃尔高尔还有6公里,车队在天黑前能赶到。
此时出现了一条河流,比以前的河流稍微困难一些。
这条相当宽的切断前进道路的河叫撒尔河,属斯利森河流的支流。从上游几公里处的水库流下,水流相当湍急。车队已经涉过赛义达河、达亚河,河水到牲口的腿部,或者说这些河还处于无水时期。可是这次,河深达80到90厘米深。不过这难不倒向导,他知道该从什么地方涉水过河。
摩克塔尼选择了一个倾斜的沙地,让长凳马车和运货马车踩着河底涉河。因为河水仅到车轮地方,车上的箱子不会打湿。旅客肯定会被平安送到100米的对岸。
向导打头,后边跟着公司代表德利瓦斯和克劳维斯·达当脱。后者骑在高高的骆驼上边,俯览河面,好像一头远古时代的怪兽。女士们坐的马车,左边是马塞尔·罗南,右边是让·塔高纳,后边是其他旅客的车辆。本地人坐最后的货车上。
必须说一下,在德斯兰戴夫人一再请求下,阿卡托克只得放弃坐骑,挤到了马车上。德斯兰戴夫人可不愿意看到她的儿子当众在河里洗澡。而且一旦他的骡子撒欢,她的儿子肯定会成为牺牲品。
在向导摩克塔尼引导下,一切都进行得顺顺当当。河水慢慢变深,牲口也逐渐进到水里。不过即使走到河中央,河水也没有达到牲口的肚皮。骑手们都抬高了腿,达当脱先生和向导又高高坐在骆驼上,所以他们一点儿也不用担心。
当众人涉到一半时,突然传来一声喊叫。
这是埃利萨尼小姐发出的喊叫,她看见让·塔高纳一下子不见了,他的坐骑也整个没入了水里。
在涉水的右边有一个凹陷处,水深5至6米。向导因为在上游所以没有发现。
让·塔高纳游泳技术很好。如果从马上掉下来,本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是由于摔下时太突然,来不及游泳,再加上又撞到马的腰部,又惊吓了他的坐骑。
马塞尔·罗南急促催赶到右边,他表弟落水的地方。
“让!……让!……你在哪儿?”他呼喊着。
尽管他不会游泳,可是仍企图去救人,而不顾自己也会淹死。这时他看见另一个人赶到他的前边,不是别人,正是克劳维斯·达当脱。
这位佩皮尼昂人脱去身上的外套,从骆驼上一下子跳进撒尔河里,朝着仍在打着漩涡的地方游去。
众人一动不动,焦灼不安,惊恐不已,看着这位英勇救人者。他是否过于相信自己的力量?或许牺牲的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呢?……
几秒钟之后克劳维斯·达当脱又出现了。他拖着奄奄一息的让·塔高纳,并把他的脚从马镫中抽了出来。他抓住让·塔高纳的领口,让他的头露出水面,用另一手划水,把他送到浅水处。
过了一会儿车队到达了对岸。众人从车上和坐骑上下来,围在年轻人周围。后者很快苏醒过来。克劳维斯·达当脱浑身湿透,好像一只纽芬兰救生狗。
让·塔高纳明白了发生的一切,也知道谁救了他的生命。他向他的救命恩人伸出手,说出的的却不是应该说出的感激的话:
“没机会了。”
这句话只有他的朋友马塞尔·罗南能听懂。
离河边几步远,在树丛后面,克劳维斯·达当脱和让·塔高纳用帕特利斯从行李箱中取出的衣服,从头到脚把全身衣服换了一遍。
做了短暂休息后,车队又上路了。晚上8点半,车队结束了一天漫长旅程,到达了埃尔高尔小镇。
第十四章
特莱姆森是一座美丽可爱的小城镇,却没能好好参观一下。
赛伯图是周围地区的中心城镇,有16000居民,其中法国人占了差不多12000人。城镇周围整个地区风景秀丽,气候宜人,有着得天独厚的肥沃土地。
可怜的让·塔高纳一直在生气。不知道是从埃尔高尔还是从赛伯图开始的?车队到达这个小城的整个白天,谁也无法把他从房间里拉出来。马塞尔·罗南只好把他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他不愿意见人,也不愿别人来看他。对于勇敢的佩皮尼昂人救了他的生命这个事实,他无法从内心接受,也无法表达清楚。如果他能跳起来扼住救命恩人的脖子,他真想把他扼死。
只有达当脱先生和马塞尔·罗南,还有几位忠实的游客认真地参观了塞伯图城镇。还没有从激动和疲劳中恢复过来的女士们利用白天在休息。这使马塞尔·罗南非常懊丧,因为他只能在午饭和晚饭时才能看路易丝。
赛伯图小城没有什么可惊奇的东西。只需一个小时就转完了整个小城镇。不过克劳维斯·达当脱在这儿发现了几座石灰窑、砖瓦厂、磨房,这些在奥兰省所有城镇都是司空见惯的。他和其他同伙顺着棱堡城墙绕了一圈。这座城墙环绕着小城镇,使它一度成为长达几年的法国殖民地的最前哨。这一天是星期日,有一个阿拉伯人的大集市。我们这位佩皮尼昂人对此类商业活动素来有极大兴趣。
简短截说,第二天5月19日一大早,车队又出发了。这次要走完从赛伯图到特莱姆森的40公里路程。车队走过梅尔迪亚季节河——这是塔夫那河的支流——沿着阿耳夫草种植区,涉过清澈的小溪,穿过中等面积的森林,在一个海拔1400米的小客栈歇息并用了午餐。然后经过特尔尼小村庄,翻过黑山,又涉过撒卡夫河,最后到达了特莱姆森小城。
经过艰苦旅程,众人住进了一家很好的旅馆,并在此逗留36小时。
在路上,让·塔高纳有意远离大家,对达当脱先生父亲般的问候,几乎没有什么表示。失望与羞愧交织在一起。他想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却被他人做了!这天早上,从前一天就生气的让·塔高纳从床上跳起来,大呼小叫地把马塞尔·罗南弄醒:
“喂,你说怎么办?”
睡眼惺松的马塞尔·罗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眼睛睁开了,人还在睡梦里。
让·塔高纳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时而指手画脚,时而将双手放在胸前,嘴里在不断地大声诅咒。
直到让·塔高纳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马塞尔·罗南才坐起身,回答道:
“依我说,你必须冷静!既然厄运来了,最好是顺从。”
“或者放弃不做!”让·塔高纳反驳道,“绝不可能!……事实上这一切太过分了!当我打算实现民法要求的三个条件时,却只有两个了:洪水和火灾!这个莫明其妙的达当脱本应该躺在失火的车厢里,或消失在撒尔河水中,你或者我,或者我们俩个人去救他……可是他却成了救人者!你,马塞尔遇到了火灾,我,让·塔高纳差点儿成了淹死鬼!”
“你想听我说一句吗,让?”
“你说,马塞尔。”
“我觉得这很可笑。”
“什么?!你觉得很可笑?”
“是的……我想即使出现第三种事故,比如说在旅游最后阶段发生了战斗——除非我错了——达当脱先生肯定会把我们两人一起救出!”
让·塔高纳跺着脚,摇晃着椅子,拍打着窗户——这一切好像非同寻常,不过对于一个像他这样爱好幻想的人,这种疯狂举动是要认真对待的!
“我的老朋友,”马塞尔·罗南又说,“你应该放弃成为达当脱先生养子的企图。像我一样早早放弃了自己的打算。”
“绝不放弃!”
“他不但救了你,而且爱你像我一样!”
“我不需要他的爱,而是需要他的认养。如果我不能想办法成为他的儿子,就让穆罕默德扼死我。”
“既然好运总是跟着他,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就给他设下陷阱……我把他推入遇见的第一条激流……如果有必要我会点燃他的房间,他的家……或许我招募一些只督因人或图瓦来克人①,在前方道路上袭击我们……总之我要给他设下圈套……”
①贝督国人属北非游牧部落的阿拉伯人,图瓦莱克人属贝贝尔游牧部落。——译者注
“你认为你的陷阱有用吗?”
“肯定有用。”
“如果你掉进自己设下的陷阱,你也会被达当脱救上来的。他被众神庇护,他受上天宠爱,他鸿运高照,万事如意,财富之神总是随他左右。”
“即使如此,我也要抓住第一个机会改变他的命运!”
“让,我们现在已经到了特莱姆森。”
“那又怎么样?”
“三四天后我们就到奥兰了。我们要做的更明智的事情是把这些念头抛到九霄云外,然后去参军……”
马塞尔·罗南说这些话时,表情明显严肃起来。
“告诉我,朋友,”让·塔高纳说,“我想路易丝小姐她……”
“得了,让,你为什么提到她?……梦想永远不会成为现实!至少这位年轻姑娘给我留下永生难忘的印象。”
“你就这样忍心放弃吗?”
“是的。”
“我差不多不可能成为达当脱先生的养子,”让·塔高纳大声说,“可是我要告诉你,在我们两个人中,只有你最有可能成功。”
“你疯了!”
“没有疯。因为我知道厄运不会找到你的头上。埃利萨尼小姐成为罗南夫人,比让·塔高纳成为让·达当脱要容易得多。对你来说只是换一下名字。”
两个年轻人的谈话持续到午饭时间才结束。与此同时克劳维斯·达当脱也在帕特利斯帮助下洗了澡。参观特莱姆森城镇和郊外要到下午才开始。
“喂,帕特利斯,你觉得这两个年轻人怎么样?”主人问他的仆人。
“是让·塔高纳先生和马塞尔·罗南先生?”
“是的。”
“我想如果不是先生您舍身相救,使他们摆脱可怕的死亡,恐怕一个会被烧死,一个会被淹死!”
“这将非常不幸,帕特利斯。他们两个人都应该有幸福美满的人生。两个人都有可爱的性格,善良的心灵,聪明能干,有高尚精神。他们都能在这个世界上干出一番事业,你说对不对,帕特利斯?”
“我的意见和先生您的完全一样!不过,先生是否允许我谈一谈我个人的一些想法?”
“可以说,但是不要废话连篇!”
“可能……可能先生不会同意我的看法?”
“快说吧,不要啰里啰唆!”
“罗里……罗唆……”帕特利斯嘴里嘟囔着。刚才那句“废话连篇”。已经让这位讲究修辞的人不能忍受。
“你还不快点儿说?”
“请先生说一说对德斯兰戴夫妇的儿子的看法。”
“阿卡托克?他是一个老实的孩子……虽然有点儿……但不很严重……至少不太过分……只是有点儿和别人不一样,年轻人的天赋要到婚后才能表现出来。可能他是有点儿笨……请把梳胡须的梳子递给我。”
“给您梳子,先生。”
“不过一个笨人也能成为最好的丈夫。人们为他选择了一个非常好的未婚妻。我认为这桩婚事从各方面来看都是美满的。对了,我还没有听到你的看法。帕特利斯。”
“我当然会说的。如果先生肯屈尊回答我冒昧提出的第二个问题。”
“快说,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先生认为埃利萨尼小姐怎么样?”
“啊!非常可爱,迷人,善良,举止端庄、机敏、聪明。既能谈笑风生,又能严肃认真……我实在找不出更多的词来形容。……总之,像我的头梳一样可爱!……对了,我的头梳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