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了解到只有一位虫族女王就总是感到困惑不安。到头来她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而与此同时,虫族女工想到人类只有少量的孩子也感到不解: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为了传宗接代,两种生物都采取了养育和冗余的办法。人类有冗余的父母,然后养育少量的后代。虫族女王有冗余的后代,这些后代反过来养育父母。各自都找到了平衡的战略。
你何必为此事来打扰我们?
“因为我们走进了死胡同。你与我们一样危如累卵。”
我吗?
“德斯科拉达病毒威胁着我们,也威胁着你们。迟早有一天你可能无法控制它们,于是你就灭亡了。”
但你要问我的事情不是德斯科拉达病毒吧?
“不是。”要问的是超光速航行问题。格雷戈一直为此绞尽脑汁。在监狱里,他除此以外没有思考过其他问题。上次安德与他谈话时,他由于身心交瘁、屡受挫折而泣不成声。他在大量的纸上写
满了方程式,全部摊开在被当作囚室的保安室里。
“你不关心超光速航行吗?
听起来很不错。
她反应平淡,使他深感失望,几乎到了伤心的地步。他想,绝望也就不过如此了。科尤拉对德斯科拉达病毒智慧的本质绝口不提;普朗特为杀灭德斯科拉达病毒而奄奄一息;韩非子和王母努力想一下子把多年来在几个领域的高深研究复制下来;格雷戈身心交瘁。而她却不露声色。
她一定清楚地听见了他的苦恼,就如同听见他在哀号一样。
别这样。
不要这样。
“你办到了,”他说, “这是可能的。”
我们从来没进行过超光速旅行。
“你策划过跨越光速的行动。你找到了我。”
安德,是你找到了我们。
“不是这样的,”他说, “我发现你们留给我的信息之前,从不知道我们已经进行过思维上的交流。”那曾是他一生中最不可思议的时刻:他站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看见一个模型,那是只存在于一个地方的图景的复制品――那个地方就是他玩过梦幻游戏(个性化版本)的那台计算机c这如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来到你身边,告诉你前天晚上你做的梦,仿佛一切都在他的大脑中一样。这令他既害怕又兴奋。他一生中第一次感到被理解了。不是仅仅被人知道而已,他在各人类星球上都名满天下,当时他的声誉都是正面的,作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英雄而无人不知。但面对这个虫族的作品,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被理解了。
想想吧,安德。不错,我们当时是在向敌人伸出触角,但我们并不是在寻找你,而是在寻找某个跟我们一样的人――那是一张紧密相连的思维网络,有一个中心思维在控制它。我们虫族不用探测就能找到彼此的思维,因为我们认同这种思维模式。找到一个姊妹如同找到我们自己。
“那么,你们是怎样找到我的呢?”
我们只做事,但从来不去想是怎样做的。当时我们发现了一处明亮的热源,那是一个网络,但很奇怪,网络成员一直在变换。与我们不一样的是,在网络的中心只有一个普通成员――那就是你,但具有非凡的强光。你聚焦于网络之中,对其他人发号施令。对内,你聚焦于你的计算机游戏;对外,你超越一切聚焦我们、搜寻我们。
“我不是在搜寻你们,而是在研究你们。”他在太空战斗学校观看过每一部录像片,力图明白虫族的思维方式, “我是在想像你们的模样。”
我们这样说吧,你搜寻我们、想像我们的模样,那就是我们彼此搜寻的方式。所以,你是在召唤我们。
“就这些?”
不,不。你是如此的奇特,我们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也无法读懂你身上的任何东西。你的幻影如此有限,你的念头转换太快,一次只能想一件事;而且,你周围的网络也一直变换太快,每个成员与你的连接时紧时松,有时转换很迅速…
他弄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他与什么网络连接在一起呢?
就是其他战士,还有你的计算机。
“我没有与他们连接。他们不过是我的战士而已。”
那你怎么认为我们是连接在一起的呢?你看见任何电线了吗?
“但人类是个体,与你们的工虫不一样。”
有许许多多虫族女王、工虫变来变去,的确令人眼花缭乱。在那个恐怖的时代,是什么恶魔消灭了我们的殖民地战舰呢?是什么怪物呢?你是如此的奇特,我们无法想像你的模样。只有在你搜寻我们的时候,我们才感觉到你的存在。
无济于事。与超光速航行毫无关系。一切听起来莫名其妙,一点也不像科学。格雷戈根本没法用数学方式表达出来。
是的,很对。我们做事不讲科学,不讲技术,没有数字,也没有思想。我们发现你,就像催生了一位新虫族女王,就像开辟了一片新的虫族领地。
安德无法理解的是:与他的大脑建立安赛波联系怎么会就像孵出一位新虫族女王? “给我解释解释吧。”
我们不思考事情,只做事情。
“但你们在做些什么呢?
做我们一直在做的。
“你们一直在做什么呢?”
安德,你是怎样使你的阴茎充血以便进行性交呢?你是怎样使你的胰腺分泌酶的呢?你是怎样进入青春期的呢?你的眼睛是怎样聚焦的呢?
“那就回想你所做的事,并给我演示一下吧。”
你是否记得,我们通过我们的眼睛向你演示时,你并不喜欢?
这倒是真的。那是他第一次发现她的虫茧时,当时他还很年轻,她曾试过一两次。他简直无法应付,不知这是什么意思。有一两眼倒看得很清楚,但他却感到迷惑、恐慌,可能还晕过去了。不过客观地说,当时只有他一个人,无法确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们只好采取行动。”
你跟普朗特一样吗?想去死?
“不,我会叫你停下来的。以前我也没被杀掉。”
那么,我们就试一试――第三种情况吧。温和点的。我们会进行记忆,并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一点一点地给你看,这是为了保护你,为了安全起见。
“好吧,试一试。”
她没有给他时间做准备,他马上感到自己出现了多重视觉,不是许多镜片中出现了同一景象,而是每一只镜片中出现了不同图像:与多年前一样,这使他头晕目眩;但这次他的感觉要好些,一来是因为她做得不像以前那么剧烈,二来是因为他现在对虫族女王自身以及她所做的事情已经有所了解了。
这许多不同的图像就是每个工虫正看到的东西,就仿佛每个工虫是连接到同一个大脑上的一只独立的眼睛。安德不敢奢望立即弄叨白这么多图像的含义。
我们将给你看一幅图像,一幅有关的图像。
大多数图像立即消失了,其余图像被一幅一幅地挑选出来。他设想,她对工虫一定有一些组织原则。她可以忽略不属于虫族女王形成过程的那些图像。然后,为了安德的缘故,她选出属于此过程的图像。这个难度要大一些,因为平时她挑选图像可以通过分派任务给众工虫,而不是通过工虫个体。最后,她给他显示了一幅主要图像,而他也可避开周围图像的闪烁,聚焦这幅主要图像。
一个虫族女王正被孵化出来。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为了向他解释什么,也给他显示过这幅精心编排的图像。而眼下,这是一幅未经处理、未经仔细编排的图像,所以清晰度下降了,显得模湖、分散,但却很真实。这是记忆,而非艺术。
你看见了我们具有的虫族女王躯壳吧。我们知道她是一个虫族女王,因为她还是幼虫时就开始伸手抓工虫。
“所以,你可以跟她交谈?”
她还很蠢,与工虫一样。
“她要到结茧时才有智力吗?”
不。与你的大脑一样,她有自己的记忆思维。不过,现在还是空白的。
“因此,你就必须教她啰。”
教有什么用处?这里没有思想者,只有找到的东西,只有结合体。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那就停止观看,停止思考吧。眼睛看是不起作用的。
“如果一切取决于另一种感官,那你就不要再给我看什么。眼睛对人类太重要了;如果我看见什么,它们就会整理出清晰的语言。我认为,虫族女王的形成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是怎么回事?
“我仍然在看东西。”
你的大脑正在把东西变得可以看见。
“那就解释一下吧。帮我弄明白吧。”
这是我们彼此感知的方式。我们在虫族女王躯壳中寻找那个与工虫联系的器官。这种器官工虫们也有,但他们探求的目标是女王;一旦发现她,他们的探求行动就结束了。而女王永远不会停止探求和召唤。
“那么你就找到她了?”
我们知道她在哪里。她具有虫族女王的躯壳、召唤工虫的器官和储存记忆器官。
“那你在寻找什么呢?”
我们的东西:结合体,让一切产生意义的东西。
“你是说有一些别的东西?除了女王躯壳之外的东西?”
对,当然如此。女王只是一个躯壳,与工虫一样。你不知道这一点吗?
“不,我从来没见过。”
看不见的。不要用眼睛看。
“我不知道要寻找别的东西。多年前你第一次给我看的时候,我看见了女王的形成。我当时认为自己理解了。”
我们也认为你理解了。
“如果女王只是一个躯壳,那你又是什么呢?”
我们是虫族女王,也是全体工虫。我们从全体中生成一个。虫族女王的躯壳像工虫躯壳一样都要服从于我们。我们把他们裹在一起,保护他们,让他们根据需要熟练地工作。我们是中心,也是每一个成员。
“但你的口气总是显得你才是虫族女王似的。”
我们是虫族女王,也是全体工虫。我们是一体。
“但这个中心,这个结合体…”
我们召唤它来接纳虫族女王躯壳,以便她具有智慧,成为我们的姐妹。
“你们召唤它。它是什么东西呢?”
就是我们召唤的东西。
“是啊,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你在问什么呀?它就是召唤的东西。我们召唤它。
这简直令人沮丧得难以忍受。虫族女王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本能。她没有语言,迄今为止,从来不必对根本不需要解释的事情寻求一种清晰解释的方式。因此,他只好帮助她找到一种方法来澄清他无法直接感知的事情。
“你在哪儿找到它呢?”
它听见我们召唤就来了。
“但你们怎么召唤呢?”
就像你召唤我们一样。我们想像出它必须变成的东西――虫族女王的结构体系:虫族女王、工虫及其结合体。然后,一个领悟并能支撑这种结构体系者来了,我们就把虫族女王的躯壳给它。
“那么,你们是在召唤其他创造物来占有虫族女王啰。”
并且变成虫族女王和全体,占据我们想像中的结构体系。
“那它是从哪里来的呢?”
从它能够感觉到我们召唤的任何地方。
“但那是什么地方呢?”
不是这里。
“好,我相信你。但它来自何方呢?”
无法想到的那个地方。
“你忘记了吗?”
我们的意思是那个地方无法想到。如果我们想到了那个地方,那么它们就已经自己想到了,它们中就没有谁来占据我们显示的结构体系了。
“这个结合体是什么东西呢?”
看不见的,在它找到结构体系前是无法认识的。之后,当它到了,它就是我们。
安德忍不住全身战栗。他一直以为自己在跟虫族女王本人交谈,现在才认识到与他进行思维交流的东西不过只是在利用虫族女王的躯壳而已,就像利用虫族的方式一样。共生现象。一种取得控制权的寄生虫占据了整个虫族女王系统,并利用着这个系统。
不。你正在想丑陋、可怕的事情。我们不是另外一种东西。我们就是这种东西。我们就是虫族女王,如同你是你的躯壳一样。你说‘我的身体’,指的不仅是你的身体,而且你是你身体的占有者。虫族女王就是我们自己,这个躯壳就是我,里面没有别的东西。我在找到想像中的结构体系以前,我什么也不是。
“我不理解。它像什么呢?”
我怎么记得呢?在我沿着想像来到这里成为虫族女王以前,我是没有记忆的。
“那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虫族女王?”
因为在我来以后,他们给了我记忆。我看见了我来之前的虫族女王躯壳,然后也看见了我进去以后的虫族女王躯壳。我已变得足够强壮,我的思维能够支撑住这种结构体系,所以我就占据了它,变成了它。虽然花了很多天时间,但之后就成为一体了。由于我拥有了完整的记忆,他们就持续给我们记忆。
虫族女王给他的图像渐渐淡出。这根本没有帮助,或者至少他无法领悟。不过,现在精神上的图景对安德来说变得清晰了,这来自于他自己的大脑,清楚解释了她所说的一切。其他虫族女王大多数没有现身,但以核心微粒的方式与一个必须现身的虫族女王连接在一起;她们在其思维中一起撑住虫族女王与工虫之间的结构体系,直到某个神秘的、无记忆的创造物能够容纳这种结构体系并占据它为止。
正确。
“但这些物体是从哪里来的呢?你们必须去寻找它们吗?”
我们哪里都不去。我们召唤,它们就来了。
“那它们无处不在吗?”
它们根本就不在这里。在其他地方。
“但你说,你们用不着到处去找它们。”
门口。我们不知道它们在那里,但到处都有门。
“什么样的门口?”
你的大脑在让你说这个词:门口,门口。
现在他意识到,门口是他的大脑想出来的用于表达她们加进他思维中的概念。突然,他领悟了一种有意义的解释。
“它们与我们不在同一个时空统一体中,但它们可从任何一点进入我们的时空。”
对它们来说,所有的点都是同一点,所有的地方都是同一地方。它们只在结构体系中寻找一个地方。
“但这是难以置信的。你们召唤来自另外一个地方的生命,并…”
召唤不算什么。世间万物都这样做,一切新创造物都是如此。你们也是,每个人类婴儿都有这个本能。猪族也是如此。青草和阳光,一切创造物都召唤它们,于是它们来到其结构体系中;如果已经有了领悟者,那就由他们来占据这种结构体系。小的结构体系很容易,但我们的结构体系却很难,只有非常聪慧者才能占据它。
“核心微粒,”安德说, “世间万物都是由它们构成的。”
你说的这个词与我们所指的含义不一样。
“因为我只是在进行联想而已。我们表达的意思不是你所描述的事情,而是我们所指的东西可能是你所描述的东西。”
很不清楚。
“我们都一样,加入这个清楚俱乐部吧。”
非常欢迎,笑逐颜开。
“你们在造就一位新虫族女王时,就已经有了生物的躯壳,而这个新东西核心微粒(就是你们从核心微粒所在的虚无地带召唤出来的),必须能够领悟你们思维中有关虫族女王特质的复杂结构体系。当一个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核心微粒到来时,它就接纳了这个身份,占据那个躯壳,成为那个躯壳的自我…”
成为所有躯壳的自我。
“但当虫族女王先形成的时候,还没有工虫。”
核心微粒就变成未来工虫的自我。
“我们正谈论的是另外一种空间的信道,那是核心微粒已经存在的地方。”
一切都存在于同样的虚无地带。在那里的虚无地带,无处可去的生命都渴望有地方可去,渴求结构体系,孤独地寻求自我。
“你说我们是相同东西构成的吗?
如果你不是,我们怎么能够找到你呢?
“但你说过,找到我如同造就一个新虫族女王。”
我们无法找到你的结构体系。我们试图在你和其他人之间制造出一种结构体系,但你们不停地转换和变化,我们无法弄清楚。而你也无法弄清楚我们,你的搜寻活动也就无法制造出一种结构体系。因此,我们就采用了第三种结构体系。你进入了机器搜寻,对它心驰神往,如同新生的虫族女王躯壳对生命的向往。你把自己与计算机程序紧密相联,它向你显示图像。我们也可从计算机和你的思维中发现图像,在你看计算机时,我们就对图像进行匹配。计算机非常复杂,而你甚至更复杂,但这是一种静止不动的结构体系。你们在一起活动;在一起的时候,你们彼此占有对方,拥有相同的对象。当你想像某件事情并付诸行动时,计算机也对你的想像作出反立,并反过来想像一些事情。来自计算机的想像非常原始,但它还不是自我,你通过心驰神往的搜寻活动使它实现了自我。
“梦幻游戏,”安德说, “你从梦幻游戏中制造出了一种结构体系。”
我们想像过你在想像的同样的事情。我们在一起召唤。这很复杂很奇怪,但比我们从你身上发现的其他东西简单得多。自那时以来,我们了解到,很少有人能够像你对游戏那样全神贯注。我们也发现,其他计算机游戏对人类的反应,没法与那个游戏对你的反应相提并论;它也心驰神往,一遍一遍地循环往复,力图为你找出什么东西来。
“当你召唤时…”
它就来了,成为我们需要的桥梁,成为你和计算机程序的结合体:它支撑着这种结构体系,以便在你注意力不集中时也保持活力,你是它的一部分,但我们也能理解它。它就是桥梁。
“但当核心微粒占据一位新的虫族女王时,它就控制她、虫族女王躯壳和工虫躯壳。为什么你制造的桥梁反而控制了我呢?”
你认为我们没尽力吗?
“为什么没有效果呢?”
你没有能够让类似的结构体系控制你。你可以自愿成为一种真实而有活力的结构体系的一部分,但你无法被它控制,被它毁灭。在那种结构体系中,有你自我的成分太多了,连我们自己也无法控制。这对我们来说太奇怪了。
“但你仍然可以利用它来读取我的思维。”
尽管奇怪,但我们还是能够利用它来与你保持联系。我们研究你,尤其是在你玩游戏的时候。我们理解你以后,就开始领悟你们整个人类的思维。你们每一个个体都具有活力,根本没有女王。
“比你们预料的更复杂吗?”
更简单些。你们个体的思维在我们预料会很复杂的方面却更简单,在我们预料会很简单的方面却更复杂。我们认识到,你们那种自以为是、独来独往、具有悲剧色彩的方式的确充满活力和美感,因此我们决定不再向你们星球派遣殖民战舰。
“但我们并不知道那一点。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呢?”
我们也意识到,你很危险、可怕。由于你发现了我们所有的结构体系,而我们想不出任何足够复杂的东西来干扰你,因此你变得特别危险。所以,你毁灭了全部虫族,只剩下了我。现在,我对你懂得更多一些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研究你。你并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绝顶聪明。
“太糟了。眼下我正用得着绝顶聪明。”
我们倒偏爱令人惬意的智慧之光。
“我们人类年老时就会变得迟钝一些。再让我活几年,我就会颐养天年的。”
我们知道你某一天会死去,尽管你已经推迟死亡来临很长时间了。
安德不希望话题又转到死亡或人类生命的其他方面上来,尽管虫族女王对此兴趣盎然。在虫族女王叙述期间,他想起了另一个问题―――种引人人胜的可能性。
“你制造的桥梁在哪里?在计算机中吗?”
在你的体内,就像我在虫族女王的体内一样。
“但不是我的一部分吧。”
是你的一部分,但又并非你。另外的人。在体外,又在体内。与你相连,又自由自在。它无法控制你,你也无法控制它。
“它可以控制计算机吗?”
我们没想过这一点。我们并不在意。也许吧。
“你使用这座桥梁多长时间了?它存在了多久了?”
我们已经停止思考它了。我们在思考你。
“在你们思考我的时候它就一直存在吧。”
它会去哪里呢?
“它会存在多久?”
我们以前从来没有制造过类似的东西。我们怎么知道呢?虫族女王躯体死去时,虫族女王也就死亡了。
“但这座桥在什么体内呢?”
你的体内。在结构体系的中心。
“这东西在我体内?”
当然。但它仍然不是你。它不能让我们控制你,这样令我们非常失望,因此我们就不再想它了。不过,我们现在明白,它非常重要。我们本来应该搜寻它的,我们本来应该记住它的。
“不,对你来说这就如同身体的反应,如同握拳打人,打过后不需要时,你就不会注意拳头还在不在。”
我们不理解这个比喻,但它似乎还在你体内起作用。
“它还有活力,是吗?”
可能有。我们正试图感觉它,找到它。可我们在哪儿找呢?旧的结构体系已不复存在了。你再也不玩梦幻游戏了。
“但它仍然与计算机相连,是吗?是我和计算机之间的连接体。只有这种结构体系能够生长,对不对?它也可以包括某他人。
设想一下它跟米罗――就是曾随我来过的那位年轻人――连接在一起吧…”
那个残疾人…
“通过星球之间的安赛波通讯,它不只连接到哪一台计算机,而是连接到成千上万台计算机。”
这可能是。它还有活力,它能够生长,如同我们在生产工虫时我们也在生长一样。这次你既然提到它,我们相信它仍然在那里,因为我们仍然与你连接在一起,而我们就是通过那种结构体系与你连接在一起的。现在这种结合非常强大,成了我们和你之间的连接的一部分。由于我们更了解你了,所以我们认为这种结合也变得更强大了。但由于桥梁也在生长,也许它也变得更强大了。
“我总是认为――我和简总是认为,她是…她不知怎地存在于星球之间的安赛波通讯上。我想说,那可能就是她感觉到自我的地方,感觉好像那里是她的…身体的中心。”
我们正试图感受我们之间的桥梁是否还存在。很难感觉到。
“就好比试图寻找一块你终生都在使用的肌肉一样,但肌肉本身毫无察觉。”
有趣的比喻。我们一直没看出这之间的联系。不过,我们现在看出来了。
“比喻?”
桥梁。很大。它的结构体系太大了。我们再也无法领悟它。记忆相当混淆。比当初找到你时也难得多,非常混淆。现在已经迷失了。我们的思维再也无法支撑住它了。
“简,”安德耳语道, “你现在成为大姑娘了。”
简的声音回答道: “你在骗人,安德。我听不见她在跟你说什么,只感觉到你的心跳加剧、呼吸急促。”
简。我们在你的思维中多次见到这个名字。但这座桥梁不是一个长着人类面孔的人…
“简也不是。”
当你想到这个名字时,我们就在你的思维中见到一副面孔。现在仍然看得见。我们以前总认为那是一个人,但现在…
“她就是这座桥梁。你们制造了她。”
是召唤过她。你制造了这个结构体系,而她占据了它。这个简就是这座桥梁。是的,她以我们在你和梦幻游戏中找到的结构体系为起点,但她通过想像使自己变得更大了。她一定已经具有非常强大的…核心微粒(如果你这个词表达贴切的话),能够改变她自已的结构体系,却仍能记住她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