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挑起了詹森的好奇心:“为什么是负面评价?”
“可能是因为老师通常很有才气但毫无创造力,”杜恩说,“但是有创造力的天才总是和那些仅仅很聪明、但可以说缺乏创意的人不对盘。你在首星教育系统里遇见这种没创意的人的几率大概是8000:1——这个搜索条件将很有效地带你找到创造力所在。比我见过的任何测试都好用。”
“而你看到我有两位老师给了我负面评价?”
“没错,詹森,你在这份清单里异常醒目,因为没有哪位老师没有给你打过负面评价,然而事实上,你的PQ校正水平在3.9,这说明你有些神经质,但并没有反社会倾向。那么为什么会有那些评价?我只能得出结论:你格外有创意。因此我让电脑给你设立档案,收集一切数据。当然了,这只是惯例,但我特别记得你。那是五年前的事了,从那时到现在,我一直在森卡休眠期。一般情况下我得睡上二十年——”詹森意识到,这意味着杜恩的森卡休眠期超过了法律允许的服务范畴,“——但因为你,我三周前就醒了。”
“我可不想吵醒你,下一次我会更安静的。”
“我设置了电脑,让它在发生某种实质冲突的时候就叫醒我。当然了,这次冲突的诱发因素是天体动力学考试的成绩。”
“我真心希望我没及格。”
“不,你不希望。我不是指第一次天体动力学考试,那是例行公事。它只能鉴定你是个天贼,只要你死了,电脑也就满足了。但你幸存下来了,这对我和帝国来说很幸运,当然了,对你来说也很幸运。你活得够久,撑到了第二次考试。”
詹森记得那次他是怎么费尽心思答题的。“那次我通过考试并不是因为偷窥了谁的大脑,杜恩。”
“我知道。归根结底,你要得到如此精彩的答案,那得窥视谁的大脑?就此事而言,在帝国或帝国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单独的大脑或电脑能给你这些答案。你在考试里错了一道题,这是事实,但其中有三道题我们也没有答案。”
杜恩停了一会儿。詹森慢慢地意识到了其中含义。
“你是说我超越了……”
“我是说,”杜恩说,“你是一个相当聪明的年轻人,在天体动力学方面将有大好的前途。我的工程师们向我担保,他们现在可以建造的飞船速度将达到惊人的十一倍光速,而不是侦察兵所使用的慢吞吞的三倍光速。我年轻的朋友,至今没有什么能达到十一倍光速。你颠覆了物理学家们对大物质什么什么的理解,他们还一直绝望地想要向我解释其中的区别。我可没有数学头脑。我大概不需要告诉你这对帝国有什么意义。”
“我猜邮递速度会变快。”
“你今天的态度非常傲慢无礼。”杜恩说。
“我总是和单单只是聪明的人不对盘。”詹森反击道。
“你可能还记得,只要我想,我就能杀了你。”
“你可能也记得,我已经应对过你能对我做的最糟糕的事。你愿意的话就杀了我吧。谁他妈在乎啊。”
杜恩在电脑上键入了一些别的什么,房子中央的一张大桌上方出现了一幅星图。星辰在上面挤挤挨挨。又一次密码键入,大部分星辰消失了。现在剩下的只有淡蓝色和亮红色的星。“我们,”杜恩说,“和他们。”
“他们包围了我们。”詹森惊讶地说。
“没错,到处都是他们的殖民星。我们被围困了。尽管我们痛恨公开承认这点,但这场战争唯一关键之处就是殖民。最终胜利的将是有空间可扩张的那一方,而被围困的那一方终将失败。”
“那么我想,这对母上来说可太糟糕了。”詹森说着,哪怕是他,也被自己这种全无爱国情怀的态度震惊了——只那么一次谋杀未遂是不会令人忘掉自己的所有教养的。
“不管样,到目前为止是很糟糕。可是,我亲爱的朋友,有了这新的十一倍光速,我们很快就可以殖民到比他们远得多的地方。在他们能够偷取并复制加速技术之前,我们的地位已牢不可破。它将一劳永逸地解决被合围的问题,对这一点我相当自信。”
“那就演奏国歌,给我颁一块奖牌吧,杜恩先生。别让小动物把我活生生吃掉,那真的不像一个适当的奖赏。”
“这事还让你烦恼吗?你应该明白这是一次测试。”
“测试的目的是什么,是我有多好吃吗?还是我可以在水里屏息多久?”
“实际上,我是想测试你的聪明才智是否能让你在高压环境中生存下来。你是个生还者。”
“那如果我测试失败了呢?”
“你就死了。我很愿意把我这整段苏醒期赌在这次测试上。”
“一整段苏醒期。而我赌上的只是我的余生而已。”
“詹森,你这样以自我为中心真是有点烦人。如果你马上死了,这对世界而言有什么影响?对首星来说,就是少了一份微不足道的日常食品需求。对这个宇宙来说,你连马粪都不如——你记得马是什么吗?我的孩子,不管你有多聪明,你对宇宙而言一文不值,除非你拥有一个能让世界有所不同的地位。”
杜恩走到詹森身后,猛地开始将轮椅推向门口。
“詹森,我花了一生中的头三十年爬到现在的地位。三十年里,我操纵、共谋、牺牲……我放弃了五次森卡休眠期,直到最终得到我需要的整个组织。我由着自己老化到三十岁的生理年龄,只是为了得到我现在的位置。”
“殖民部部长助理。”
“我二十二岁就升到了这个职位。剩下的时间被用来控制电脑,争取‘妈咪宝贝’进入我的团队,让官僚机构中各个部分的男人女人最终向我报告信息。而且我必须全程保持隐秘,免得谁在我休眠时拔了我的管子。”
“拔管子”这个古代短语的含义让詹森忍不住想大笑,不过他控制住了自己,只留下一丝微笑,说:“极其高傲的自大狂。”
“没错,自大狂都是些简单的人,他们深知自己可以比上帝或现任统治者更好地经营宇宙。”
“你出色地完成了使命,”詹森说,“大家都很幸福。”
“谁他妈在乎大家幸不幸福?”杜恩说,“更别说你。我的孩子,遗传是你所有的牌,所以你将继续赌下去,直到胜利或破产。你已成为我的收藏,只要按我说的做,你终将晋升到一个能对人类产生影响的位置上。但如果你决定自己干,那将脱离我的保护。这样的话,如果拉达曼德·沃辛没抓住你,哈特曼·图尔克也会抓住你的。”
杜恩推着轮椅迅速跑下长廊。他最后的声明还停留在耳边,让詹森头晕目眩。轮椅不像是在前进,倒像是在掉下长廊,而他无力阻止。他不怕结局,他怕的是掉落的过程,怕的是这种无力感,它们让他猛地把手挡在前方,喊道:“停下来!让我停下来!”
杜恩停下动作,长廊突然陷入一片寂静。之前杜恩奔跑的脚步声让此刻的寂静异常鲜明。詹森用手捂住了脸。
“怎么了,詹森?”杜恩轻声问,“你为什么害怕?”
詹森只是摇了摇头。
“詹森,我想,无论你聪明不聪明,你都只是个孩子。如果你只能像一个孩子一样谈话,那么人们就会一直把你当作孩子来对待。”
“我不想被当成孩子。”
“哦,你他妈肯定不想被当成大人。还记得你申请了兵役吗?”
“他们拒绝了我。”
“他们已经在重新考虑了。等你的皮肤愈合,你将立刻就读飞行员学校。”
“飞行员学校?”詹森很惊讶,“那只是我的逃生策略,我从来没有真的想成为一个飞行员。”
“太空服役不需要这么聪明的脑子,对不对?哦,孩子,总之把它当逃生策略就行了。飞行员比任何人都活得久,当然了,只要他们不被杀死就行,而你是个生还者,对吗?在飞行员长至二十至三十年的飞行过程中,他们最多只苏醒几个月,剩下的时间都是森卡休眠期。飞行员的森卡标准是能够年轻又活蹦乱跳地活上五百年。”
“那之后呢?”詹森努力地想用讽刺的语调说话。
“哎哟,自然是更多的指令,”杜恩和蔼地笑了笑,“帝国只有几个人享有飞行员认为理所当然的森卡标准。整个内阁都会死在你前面。只有我将依然活着,还有‘妈咪宝贝’的首领,以及几个我最需要的助手。”
詹森瞪着他:“森卡的用法是由法律严格规定的!”
“从前,有个金色长发的小女孩,遇上了三只会说话的熊。我控制了那些控制森卡的人,这意味着我能掌控帝国所有人的生死。这是个相当安全的位置。”
“我不想成为一个飞行员。”
“那你就是想变成一具尸体。你选吧。”
“我想你说过你不认为自己是上帝!”詹森嚷道。
“这没错。”
“那就别干涉我的人生!”
“为什么?就因为我不顾你的意愿,想让你变得伟大?”
“如果我要变得伟大,我会自己搞定这事。而且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乎‘伟大’这玩意儿。并不是每个人都想成为造物主,杜恩。”
“你真是没有远见,詹森。”
“我的视力强过我认识的任何人。”
“是更强,但并不远。你父亲死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
“他死了,是因为他和其他一些天贼舰长不满足于服役。他们开始为自己盘算,因此失去帝国的保护。他们以为自己不需要这个,所以开走了十几艘星舰,向宇宙开战。当然,有一阵子他们成了英雄。大家都热爱反叛者,但前提是在远处,并且这反叛要有一个优美的败局。但快要失败时,他们垂死挣扎地烧掉了一些行星。于是,天贼英雄们一下子变成了天贼混蛋,整个帝国的天贼都遭到了追杀。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要烧掉那些行星吗?”
“不。”詹森不由自主地磨牙。
“因为那些行星不让他着陆。他需要着陆补给燃料,而他们拒绝了他。他得给他们一个教训。”
“这不是真的,他们向他开火了。”
“没有什么武器能在大气层中给一艘战舰造成损伤,你知道这一点,詹森。”
“我父亲是正当防卫。”
“他生气了,他得给他们一个教训。”
“不对!”
“有其父必有其子。”杜恩说。
詹森几乎要从轮椅上站起来了,但疼痛阻止了他。“这不是真的,你这个混蛋!我从来没有烧掉哪个行星,我永远都不会……”
“你会的,詹森。你马上就会,只要他们真的惹火了你。因为你没有远见。你没有重要的目标需要达成,没有高尚的理想使你避免被一些琐碎且短暂的目的摧毁。在拥有远见和目标之前,你甚至没有权利奔向自由。所以,詹森,我将掌控你,保证你的安全,直到你能够掌控自我。”
他们再次沿长廊走下去。詹森试图观察杜恩的思维,想试试能不能看出杜恩到底想怎么对付他——在花园里被出卖了一次,他可不想再来一遍。但是他无法扭过身去看杜恩的眼睛,而且无论是因为这个,还是仅仅因为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天贼,在没有看着对方时就无法察觉他的思维,总之,詹森什么也没有发现,什么也没有得知。
他们回到医疗室,里面还是一个人都没有。詹森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小心翼翼地从椅子上抬起身来。虽然他很想拒绝杜恩的帮助,却不得不倚在后者身上才得以躺回床上。
“十三岁,”杜恩轻声说,“啊,不管怎样,天晓得你已经准备好进入飞行员学校了。他们无疑将变通法则,在你二十一岁之前就会让你成为一名飞行员——不过反正我是弄不懂他们为什么要设定这个年龄界限。你将参与两三次航行,然后在未来的某天,也许是从现在起的一百到一百二十年之后,你将完成一次航行回到首星,你可以来到殖民部,预约和我见面。他们就会知道应该要叫醒我了。我期待与你再次见面,我的孩子。”
“你是要回去睡觉了吗,杜恩先生?”詹森问。
“再过几天。我和你相处的时间太长了,我其他的所有工作都已经滞后。你最好值得我花这么多时间。”
“我希望自己不值得。”
“你太渴求卓越了,詹森。你无法阻止自己。”
“我不会参与你的血腥计划!”
“你怎么知道你的反抗不正是我想要的呢?”杜恩有些好笑地问道。
詹森绝望地狠狠倒在枕头上,瞪着天花板。那里没有图像。他咬着牙说:“我见鬼地也做不了什么。”
“你可以信任我,”杜恩这样建议,听到詹森的苦笑,他叹了一口气,“你为什么不用用你的能力,看看我是什么样的人?”
“看你的想法?”詹森问。
“或者你害怕一旦你理解了我,就再也不能恨我了?”
于是詹森用左胳膊撑起自己,望进了艾伯纳·杜恩的思维。这一次不像以往般只是迅速的一瞥,这一次他看得更深,更远,找到那些隐秘的角落,找到谎言和谎言背后的谎言,最后触及了真实。那是杜恩思考、决定和行动的基础,詹森把它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并为之惊奇。接着他平抚了心情,退出杜恩的思维。这一次抽离显得费力而且犹豫,随后,他因为离开杜恩的思维而流泪了。杜恩走了。詹森最终也睡着了。
醒来时,他隐约记得杜恩说过的话,却弄不清那是事实还是自己的梦境。但是他记得它们。在接下来的几周里,官员们将他纳入军部,测试他,训练他。就在他接受一切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事时,他不再因为记得这些话而鄙视自己,反而开始回想它们,开始在夜里的梦境和白日的怀想中再次聆听它们。
当他发现自己相信了它们时,他说:“哈。”
他吃惊地发觉自己依然只有十三岁,依然只略高于一米六五,他的发育期才刚刚开始。不过,上一周他已经不再觉得自己是个孩子了。他为自己看起来仍如此年轻而感到惊讶。这身体多么脆弱。
他咧嘴笑笑,镜子里的男孩也回给他一个微笑。
詹森转过身,拆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而后开始回忆指挥中心在他甫抵达时告知的指令和规则。他将成为有史以来最他妈优秀的新军官。因为越快让每个人都认同,他就能越快成为飞行员。而越快成为飞行员,就能越快使用森卡,接着他将能在睡梦中度过那漫长的岁月,直至在某个世纪末醒来,回去与杜恩见面。
他竟然期待见到那个想杀他的人,他知道这很讽刺,但他现在对此更理解了一点。因为他看到的杜恩不同于任何还活着的人看到的杜恩,他看到了他的内心。在杜恩心里,在那些回忆和痛苦背后,詹森找到了其他任何人都没有的东西。
平静。永不满足,但平静地憧憬着未来的可能性,平静地承诺将实现这一憧憬。
詹森记得杜恩说的话,“我爱你,孩子。”
他把指令规则的清单放到一边,闭上眼回想,试图回想母亲公寓天花板上的脸。但他做不到,它从他的记忆里消失了。当他试图想起父亲的脸时,他能看到的只有杜恩,微笑的杜恩。
第二章
帝国的娱乐方式更多地取决于社会阶级,而非地理位置。有些游戏和运动只出现在特定的行星上,但它们数量很少,并且在渐渐消亡——一些广受欢迎的游戏不再受限于地方,比如埃克塞特的拟像错位游戏。而同时,那些没能在多个行星间流行起来的游戏则最终消失了,比如坎贝尔的竖球游戏。
无论如何,真正热门的游戏会在整个帝国迅速传播——民众没能第一时间接受它们,仅仅是因为星际航行的局限性。观赏性运动极其受欢迎,足球、篮球和削球比赛的结果将由前往帝国每颗行星的通讯舰迅速送达。阶级的最初分裂便是由此开始的:森卡使用者们开始将他们的苏醒时间调整到通讯舰的预期到达时间,就为了观看比赛并获知结果。当然了,那些非森卡使用者很少能在一生中看到同一支外星队伍的两次比赛,因此,只有当代的本土游戏才是他们可以参与的。于是,森卡使用者们在巨型宴会厅的大屏幕上观看比赛,那里只有精英可以进入,而入场费更是让人望而却步;非森卡使用者们则挤在巨型竞技场中,看着低阶层的真人运动员们在本地运动场上打得热火朝天。
亲身参与运动的人也面临相同的分裂。团体性运动渐渐成为低阶层爱好者的特权项目,他们可以频繁地聚集在一起,并且无需费心调整苏醒时间。然而,森卡使用者们却发现很难调整自己的苏醒时间,以便聚集起一个队伍。一个七年期沉睡者不太可能非常有兴趣提前两年苏醒,就为了和某位恰好休眠期是五年的英式橄榄球优秀选手同队竞技。相反,个人运动员则会“配对厮杀”,这样的比赛将被录像,并稍后向其他森卡使用者们播放。大量博彩都关注这些竞斗:苏醒来的沉睡者将查阅即将举行的竞斗清单,研究选手们过去的比赛录像,然后下注。下一次苏醒时,他们将得知比赛的结局并观看录像,了解自己过去判断得是否正确及对错原因。最常见的比赛是击剑、长剑、网球、摔跤、拳击和飞刀。最后一种比赛是违法的,它的录像是秘密拍摄并保存的,因为许多死亡和受伤事件会使比赛提早结束。
除了运动项目外,娱乐方式还集中在电脑网络上。“游乐场”很受低层人士的欢迎,它提供各种复杂的电脑竞技,它们被称为“弹球戏”。同样,富裕阶层也玩电脑,不过他们玩的不是简单的单机游戏,而是大型多人在线游戏,比如“肥皂剧”、“垄断者”和“帝国”。在这些游戏里,个人玩家在苏醒时可以向即将失败的玩家购买已存在的角色,和已在线的玩家对垒。操纵游戏角色登上最强者的宝座变成了一件令人骄傲的事,许多玩家变得如此沉迷,以至于把角色名字当成了自己的名字,他们购买权限,在数世纪中的每次苏醒里都出高价以便在同一个游戏中竞技。由不同玩家操纵角色竞技的同一个游戏能持续许多世纪,而索诺拉星的“垄断者”玩家如今甚至因一个事实而倍感骄傲——在整个森卡革命时期和黑暗时代中,他们的游戏只中断了一年,原因是一次能源故障。
但是,最普及的娱乐方式是剧场类:真人秀和戏剧。戏剧当然是最底层民众的项目,他们没有钱观看真人秀中的真实演出,后者的入场费非常高。但这个圈子的阶层分裂是唯一一处与森卡无关的分裂。大多数非森卡使用者也能付钱观看真人秀,而这种娱乐使他们得以与森卡阶级的生活相接触。
真人秀的内容几乎囊括了一切。著名的美女们接受天文数字般的酬金,以允许人们窥视她们的私生活——观众将一坐数小时,观看未经删减的直播,他们忍受(或享受?)没完没了的生活琐事,就为了那些戏剧性的时刻,那些争吵,还有性交。新人男女演员自然愿意付出高昂的代价,好获得权限参与这“完全真实”的真人秀人生。而这些女人是帝国中收入最高的人,除了最高级别的政府官员外,她们的森卡标准几乎无人可及。
仅次于这些真人秀女演员的是星际飞船舰长,那些飞行员有着传奇般的声名,比如卡特·普尔、詹森·沃辛和傲傲·布木比。这些飞行员将收入的一小部分付给军部,将自己胜利的战役在整个帝国中播放。他们也获得了惊人的财富,并且,他们早已享有最高级别的森卡标准,因此可以——并往往确实——将所有的收入用以商业投资。有些飞行员最后得以拥有整颗行星,另一些则慷慨地资助高校,不过还有一些人完全没有透露自己用钱的途径。
另有一些飞行员因卷入政治事件而一蹶不振。也许最著名的事件主角就是极其成功的飞行员及真人秀明星詹森·沃辛,他的经纪人威拉德·霍普·诺约克显然将他牵连进了著名的西蒙·雷普斯政变事件中。
——摘自《公共娱乐全书》
作者:翁格和海特,6645,P12
第三章
醒来时,霍普·诺约克觉得又热又虚弱。热是因为复苏系统总是让他大汗淋漓,虚弱是因为过去的三百多年时间总归让他的身材有点走形。
他侧过身,他的肚子也随之慢慢地侧了过来,让人恶心地拍在了金属床板上。他打了个嗝。
他问站在旁边拿着海绵和毛巾的护士:“我怎么能在睡了五年以后还打嗝?”
护士耸耸肩,开始把他揩干净。海绵像冰一样,水沿着他的背冷飕飕地往下流。当护士不得不扶起他的肚子好擦拭汗津津的皱褶时,霍普隐约觉得有些羞耻(我得运动,我得规范饮食)。但是他知道他没有时间运动,而食物的味道将会如此美妙,令人想不起节食。另外,仅在五周之内,他就有资格返回休眠室继续睡上五年,或是睡到他的客户归来之时(不错,烦就烦在这里了)。
霍普起身,僵硬地走向挂着新衣服的钩子。刚开始走路时,他感觉到身体的某个部位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还有难受的僵直感,而这个部位本来不应该让他觉得疼痛。难道他在森卡休眠期里得了痔疮?
“不好意思。”他对护士说道,后者立刻转身离开了。护士必须对休眠者恭顺服从,不过有了森卡使用特权,谄媚只是一个很小的代价,哪怕护士们的森卡休眠频率只是微不足道的两年苏醒期搭配一年休眠期。
霍普伸手摸到自己后面,找到了他难受的源头。那是一小片纸,被他苏醒时的汗水浸透了。上面是霍普自己手写的短消息:“有人想杀死詹森。必须发出警告。”
见鬼,这是什么意思?他在这纸条中寻找隐含的线索,可是什么也没找到。它就是那种放在休眠床边、用来满足那些妄想狂的普通纸条。他们深信,在自己的大脑被录制完毕到森卡流进血管清空记忆之前的这段间隔里,他们能想起某些生死攸关的事情。这些纸条被称为记忆片,霍普之前从来没用过。
现在他用了(这真的是我的笔迹吗),不仅如此,他还费劲地把它放到了一个相当隐密的部位,只不过有点不庄重。
显然,他在写它时认为它至关重要。
但如果真的有人密谋杀害詹森·沃辛(也就是本人的饭票),见鬼,那他是怎么在记忆录制和注射森卡的间隙发现这一点的?除了护士外,任何人进入灌录间都是绝对违法的,这写在合同上——这是帝国法律,老天,忘了合同吧。
谁会想要杀死詹森·沃辛,他可是帝国最成功的星舰飞行员,还不用说是商业史上五个最畅销真人秀节目的明星(我把这男孩打造成了明星,没有经纪人他什么也不是)。杀了他不仅会损害帝国的战争利益,打击士气,还会让粉丝们哀伤不已……
说到战争利益,现在的战况如何了?霍普走到挂在墙上的历史板前面。这里有一份给他的五年总结,它标志着他高等级的森卡标准,这个事实令他很骄傲。基本上都是好消息。帝国依然牢不可破,总归是有胜有败,不过战火离家乡很远。
接着,在穿衣服时,霍普像以往一样实际地检视了八卦版,在这有趣的五分钟里,他看了看自己休眠时都发生了什么。当然了,上面的大部分人他都没见过,他们的森卡时间表从来没有重叠过,所以他只能从页面消息上了解他们的大胆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