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则之五:切勿冲向镜子。反光的盔甲会让持激光器的人头痛,但这群人显然不知道这个道理。
一个披着绿毯的家伙向着路易冲来,边叫边挥舞着一把很沉的锤子,显得气势汹汹。
路易朝他挥了一下激光器,心想:又亏了一朵带眼睛的蒲公英!谁知那家伙竟然直奔过来!
这可把路易吓了一跳,忙立定脚跟,集中光束。眼看着那人直冲路易的头砸来,就在那一霎,他的长袍中间有一处变黑、变硬,燃起绿色的火焰!他一头栽到地上——心被钻了个洞!
原则之五:若光束被遮住,那情形跟遇到反光器一样糟糕。亏了再没这种事……
乃苏的退路被人挡住。那家伙肯定胆子不小,竟敢拦这样的怪物。还没等路易瞄准好,那人已经呜呼哀哉。只见乃苏旋转、踢击,仅是一刹那的事儿,接着转身又跑。突然——
路易看得真真切切。乃苏一个脑袋低一个脑袋高往前跑,冲到一个路口,那个昂起的脑袋突然一松软,滚落到地上。乃苏立马站住,转回身,呆立不动。
那脖子只是一块平疤,血咕嘟咕嘟涌了出来,跟路易的血一样红。
乃苏一声哀号,尖厉凄惨的声音。
这些土著引他上套,使用影子广场线!
路易活了二百年,好多的朋友都早他而去。看到乃苏遇险,他第一次感到悲愤难平,眼看到哪儿,手中的激光器便扫到哪儿。可怜的乃苏!路易心中暗想:下一个或许就会是我……
土著暂时退了回来,恐怕他们也觉得人员伤亡过多。
泰莉盯着奄奄一息的乃苏,眼睛睁得很大。手使劲捂住嘴。
百兽议长和搜索客正一步一步接近“不可能号”……
“稍微等一下!他还有一线生机。”
路易冲着乃苏跑过去。经过百兽议长时,那克孜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激光器。
为了避免碰上线圈,路易低下头,躬着身子,用肩膀把乃苏撞倒在地。看上去这怪物吓得正要到处乱跑。
路易摁住乃苏,手在身上摸腰带。
他竟没有扎腰带!
没有腰带怎么办?
就在这一刻,泰莉递给他她的丝巾!
路易一把抓过来,打了个圈,套在乃苏受伤的脖子上。乃苏另一个脑袋眼巴巴地盯着伤疤一血正从那唯一的颈动脉里汩汩而出!他抬眼望望路易的脸,眼皮一搭,昏了过去。
路易把伤口上的结扎得很紧,封死了乃苏唯一的颈动脉、两个主要血管、咽喉、食道,还有其他什么。
你给他弄了条止血带,医生?路易没时间多想,但乃苏的血是不流了。
路易弯下身子,像消防队员样把他抱起来,转身跑到“不可能号”的影子里。
搜索客前面开路,护着他,黑铁剑的剑尖画着圆圈,以防不测。
持棒弄械的土著虎视眈眈看着他们,但谁也不敢挑头往前凑。
泰莉跟着路易,百兽议长断后。绿莹莹的光束扫射着可能隐藏对手的地方。到了着陆架,那克孜站稳脚跟,等着泰莉安安全全地爬上去,然后一路易眼角瞥到他竟又冲了回去!
他又卖什么关子?
没有时间再考虑了。路易噔噔噔爬上楼梯,好不容易才挨到桥牌室。乃苏竟沉得出奇!他把乃苏放在被埋起来的飞轮旁,伸手拽出了急救箱,用块有助于诊断的布料揉搓止血带下面的脖子。乃苏的急救箱仍然用带子和飞轮连着,路易估摸那东西比他的要复杂。
很快,厨房控制器自动改变了条件。不到几秒钟,一条线便像蛇一样从盘面上伸出来,先是触摸乃苏的脖子,然后搜索伤口;找到后便钻了进去。
路易浑身一颤。这不是静脉输血么?!乃苏肯定还活着。
“不可能号”已经飞翔在空中,虽然路易没觉察出来。
百兽议长正坐在楼梯的末层,眼睛注视着天堂之塔。他的双手很小心地抠着什么东西。
他问道:“乃苏死了么?”
“没有。只是失血过多。”路易一下瘫在克孜身旁。他累得骨头直疼,情绪糟糕透顶。
“乃苏是否又惊厥?”
“我怎么知道?惊厥本身是种非常奇怪的机能,我们需要几百年研究,才能知道为什么你们人类受一点挫折,就草草收兵。”
很明显那克孜正绞尽脑汁想其他事儿,嘴里却问:“莫非这也是泰莉·布朗的幸运?”
“我想是吧。”路易答腔。
“为什么?乃苏受伤对泰莉有什么帮助?”
“要想了解她,你得从我这个角度来看。”路易说道,“我第一次遇到她时,只看到她的一个方面,比如说……”
脑海中火花一闪,他想起了一个故事,说道:“有这样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个中年人,有点愤世嫉俗。他四处找寻这个姑娘,因为这姑娘给他留有一种幻象。
“等他发现这个姑娘时,他仍然无法确定她是否真实。等她转过身去,他看到这个姑娘背后是空的。她只是戴着个姑娘的面具,一个可变的面具,不单纯是张脸,而是整个女孩的前身。她不会受到伤害,百兽议长,这正是他所渴望的,因为他生活中的女人总是受伤。他觉得是因为他本人的缘故。他实在无法忍受他的女人总是受伤。”
“路易,我简直跟听天书一样。”
“泰莉到这里来时,就如同一个女孩的模具。她从来没有受过伤害。她的个性也超脱常人。”
“那又有啥错?”
“因为她先前是人,但乃苏把她变成了其他的东西。真他奶奶该死!你看不出他做的一切么?他根据自个儿的印象、自己理想的形象创造了神一一那就是泰莉·布朗。”
“任何一个男人都是她的玩偶,受她操纵。她根本不会受到伤害,甚至不舒适的事都休想碰到她,除非对她有利。”
“这就是她为什么到这里来的原因。对她来说,环形世界是块宝地儿。她在这儿能见多识广,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人。我估计生育权利彩票弄出许多像她这样的人,都有着同样的幸运劲儿。他们完全都有可能登上‘谎言者号’,但谁也比不上泰莉幸运。”
“而且……地球上肯定还有数十名泰莉这号人!一旦他们意识到他们的力量,未来看上去可就有好戏演了。我们这些剩下的人不得不赶快想办法逃之天天。”
百兽议长又问道:“那食草的家伙掉脑袋——可不是闹着玩啊?”
“她不会同情别人的痛苦,”路易接着说,“也许,她需要亲眼看到好朋友受伤。要知道,泰莉的幸运是丝毫不顾忌乃苏的死活。”
“你知道我从哪儿弄的止血带么?泰莉瞧见我需要东西,就递给我丝巾。恐怕这是她一生当中第一次能恰当地处理危急情况。”
“她有这个必要么?她的幸运会保证她不受任何险情的威胁。”
“她压根儿就不知道自个儿能恰当地处理险情。她从来没有多少理由感到自信,这事儿以前她没接触过。”
“我实在是不懂。”
“认识自己的局限是成长的一部分。泰莉·布朗永远不会长大不会成熟——如果没有面对~些现实的紧急险情。”
“这肯定是非常人道的事儿。”百兽议长冷言冷语。
路易知道这一评论是对整个事情来龙去脉的承认,便没有作答。
那克孜接着又说:“我想咱们是不是应该把‘不可能号’停在土著所谓的天堂之城的上方。他们或许认为这是不敬的事。不过,这种考虑看上去也于事无补,毕竟泰莉的幸运操纵一切!”
路易到现在还没看清克孜那样小小翼翼拿着的东西是什么。
“你回去找乃苏的头啦?如果真是的话,那也是白白浪费时间。咱们不可能把它冻起来,别忘了温度不够,又过了时间。”
“不是,路易。”百兽议长捧出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样子像是孩子的脑袋,“小心别碰着,要不手指会被弄掉。”
“手指?哦。”那圆形的东西一端逐渐细得跟针尖样,尖头缠着和影子广场相连的黑线。
“我就知道土著人能够对付这线。”百兽议长洋洋得意地讲,“他们肯定想出了顶用的招儿,才设法套住了乃苏。我跑回去看看他们到底怎么弄的。”
“他们找到了一个线头。我觉得另一端就是影子广场线。‘谎言者号’一撞,那线便从中间断开了。咱们弄到一个线头算是够幸运了。”
“一点不错,咱们可以把它拽在后边。不过,咱们砍不断的东西也别往上放。”
“咱从这儿往哪走,路易?”
“‘星座向’。去找‘谎言者号’。”
“当然了,路易,咱们怎么也得送乃苏到‘谎言者号’去,利用船上的医疗设备给他治一下。然后再去哪儿?”
“看情况再说吧。”
泰莉和搜索客两人伴着波儿呆在引擎室。波儿正操作着升降器。
“我们正要与你们分道扬镳。”泰莉开门见山,对路易和百兽议长讲,“这个女人说她能靠上那悬浮的城堡。我们能直接穿过窗子,进入宴会大厅。”
“然后呢?你们俩就被困在那儿,除非你们能够控制城堡的升降器。”
“搜索客说他懂点魔法。我相信他能成。”
路易不愿劝说她改变主意。他很害怕阻挠泰莉·布朗,这正如他绝不会赤手去拦截一个想象中的怪物。他说道:“如果有什么麻烦,弄不准哪个开关,你只要乱拉乱推就行。”
“我记住了。”她莞尔一笑。又挺郑重地说,“照顾好乃苏。”
二十分钟后,搜索客和泰莉离开了“不可能号”。
这可能是永远的告别。路易有很多东西想说,但最终没说出口。关于她自身的力量,他能告诉她什么?她不得不通过尝试和失败才能意识到那种力量,而且她的幸运会保证她安然无恙。
接下来的几小时中,乃苏的躯体逐渐变凉,显然是死了。但不可理解的是,急救箱上的显示灯却依然闪闪烁烁。或许,这怪物正处于某种活力暂失的状态吧。
“不可能号”缓慢移往“星座向”。影子广场线拽在后边时松时紧。城里的那些老式建筑经受不住线团的反复切割,坍倒在地。但是,那嵌在电子装置塑料里的球状物却纹丝没动。
悬浮的城堡无法沉到地平线下去。接下来的几天中,它渐渐变小,变模糊,最后消失不见了。
波儿坐在乃苏身旁,既无法帮上忙,又舍不得离开。显而易见,她正忍受着煎熬。
“咱们都想想办法,帮她一下。”路易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是上了那魔药的瘾。现在药没有了,她得马上戒掉。要是这样下去,她死不了,也会把我和乃苏干掉!”
“路易,我的意见恐怕你是不听。”
“不是,不是,我怎会不听呢。”
谁想帮助一个受煎熬的人,就得装作好听众。路易试了一番,但他却不会说波儿的话,而且波儿也不想讲。单个人在的时候,他就牙关紧咬,下定决心。可一旦和波儿呆在一块,他又只有沉默的份儿。
她的身影总是闪现在他的眼前。如果他见不着她的面儿,躲上一段时间,良心或许会稍感欣慰。但她却怎么也不愿离开桥牌室。
路易慢慢开始学说波儿的语言,波儿呢也不再老是沉默。他便尽可能告诉她些事儿,关于泰莉,乃苏,还有装神。
“我的确认为我是神,”她说,“我认为我是。为什么我这样想呢?我不清楚。我可没修建环形世界。环形世界比我早多了。”
波儿也在学说话,用一种混合语,都是简化了的词汇,像是她的世界里过时的语言——两种时态,几乎没有修饰词,而且发音特别夸张。
“他们这样告诉你的吧。”路易说。
“但我早知道。”
“谁都想成神呢。”只想拥有权利,却不愿承担责任——路易想说这些话,但无奈不知如何说。
“接着,他来了。两头人。他有机器么?”
“他有魔药的机器。”
“魔药,”她谨慎地说道,“我该猜得出,魔药使他成为神。他失去了魔药,便不再是神,两头人死了么?”
这倒很难答。“他会认为死是很愚蠢的事。”路易搪塞道。
“被割掉脑袋很愚蠢吧。”波儿说道。
她在开玩笑——她竟然尝试着开玩笑了。
波儿逐步开始对其他事情感兴趣,比如性别、语言课程、环形世界的地形。他们恰巧遇到少量的太阳花。波儿从来没见过这东西。他们避开它的光线,拔了一棵一尺高的花,种在楼的地板上。然后,他们使劲转向左侧,以避免密集太阳花的侵袭。
后来,波儿逐步失去了对乃苏的兴趣。路易宣称她已痊愈。不过,食物却没了。
到下一个村子时,百兽议长和波儿便扮成神,下去诈骗。
路易提心吊胆地在上面看着,一个劲地念叨百兽议长别出差错,恨不得自个儿也剃光头,掺和到一块去。但他实在不是做助手的料,因为过了许多天,他的语言功夫仍不见长进。
他们带着祭品胜利而归。那可是粮食。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他们装神扮鬼竟成了习惯,而且也愈发精于此道。议长的毛发越长越长,又成了以往的“战神”。应路易的建议,他把耳朵耷拉下来,紧贴着头。
装神弄鬼搞得百兽议长心神不定。一天晚上,他谈到此事。
“我倒不是怕装神,”他说,“我只是怕演砸喽。”
“你什么意思?”
“他们爱问问题,路易。女人问波儿问题,波儿回答。我呢既不懂问题也不清楚答案。男人本应该问波儿,因为波儿是人,而我不是。谁知他们偏偏问我!问我啊!为什么他们非得求一个外星人帮助他们做事呢?”
“别忘了,你是男性。即便真有神,那也是一种象征。你是男性的象征。”
“真可笑。我甚至连外生殖器都没有,你却有。”
“你体形庞大,看似凶神恶煞,样子吓人,给人留下的印象深。凭这些,你自然而然成为雄性的象征。我觉得,哪怕你不去装神,你也蛮有一番雄性气概!”
“咱们所需的是个声音传递器,这样你便可替我回答那些又奇怪又尴尬的问题了。”
正在这时,波儿突然发话,让他俩吃了一惊。
原来,“不可能号”曾是警察局。在一间仓库里,波儿发现了一套警用多功能对讲机。它的电池根本不靠大楼的电力供给。他们三人拾掇拾掇,竟发现六套当中两套还管用。
“你比我想象得还要聪明。”路易那天晚上告诉波儿。说此话前,他犹豫了一下。他掌握的词汇太可怜了,不足以妙语生花——“比一船的烟花女子还聪明。”
波儿笑得挺开心:“你这个傻孩子!你说你们的船几乎赶得上我们的快?” 。
“的确如此。”路易急忙证实说,“它们比光速还快。”
“我想你又夸大其词了。”她莞尔一笑,“根据我们的理论,这完全不可能。
“或许咱们的理论各不相同。”她看上去吃了一惊。
路易早就学会如何观察她肌肉不经意的运动,而不是看她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但是她接着说,“横贯世界需要很多年。在船上呆着,乏味是相当危险的事儿。所以娱乐的方式多种多样,各不相同。要想做船上的倩女,需要了解心灵和肉体,对男士有一种博爱,还得有一种罕见的交际能力。我们必须了解船的运行知识,以防万一事故发生。我们必须保持健康,根据协会的原则,我们还必须学会弹奏乐器。”
路易听得不禁目瞪口呆。波儿却会心地笑了起来,声音像音乐一般。手呢触触路易这儿,摸摸那儿……
数个月不知不觉中流了过去。
地形开始缓慢地升高,逐渐显得有些荒芜。上帝之拳在日光中已经隐约可见,而且每天都显得巍峨高大一些。一天一天的常规使路易的大脑都麻木了。他费了好长时间才意识到该做什么事儿。
他去找波儿,坦诚地说:“有些事你该知道。你了解潜引电流么?”他点明来意。
“那是一种非常微弱的电流,触及大脑后能直接产生快感或痛点。”他接着解释道。
“这就是魔药如何发挥作用的。”
这番口舌费了大约二十分钟。波儿不以为然,说道:“我早知道他有机器,为什么到现在才说给我听?”
“咱们正在远离文明。恐怕一直到我们的飞船,路上不会再有村庄,甚至粮食都得不到供应。在你做决定之前,我想让你知道魔药这档子事。”
“决定什么?”
“到下个村,我们是不是让你下去?或者——你是不是愿意送我们到‘谎言者号’,然后你自个再乘‘不可能号’回去?当然,我们会给你足够的食物。”
“‘谎言者号’上肯定会有我的位置吧。”她非常肯定地说。
“那是,但——”
“我过烦这种野蛮生活了。我想到文明世界里去。”
“不过,你适应我们的方式会遇到很多麻烦。比如说吧。我们那儿的人都和我一样长头发。”路易的头毛已经长得又长又密了,但他剪短了辫子。“看来你需要弄假发。”
波儿扮了个鬼脸。“我能调整。”话没说完,她突然笑了起来,“你愿意一个人回家——没有我?那个橘红色庞大的家伙可无法替换一个女人哦。”
“这话说来每次都挺管用。”
“你们那世界我能帮上忙,路易。说实在的,你们那儿的人,对性真是知之甚少。”
这话题路易再没有敢顺着竿子往上爬。
《环形世界》作者:[美] 拉里·尼文
第二十四章 上帝之拳
上帝之拳仿佛从眼前逃窜而去。“不可能号”越升越高,空气逐渐变得稀薄,土地也显得贫瘠。此时,众人的水果已经吃光,贮存的肉也一点点消失殆尽。让人更泄气的是山的这一侧光秃秃没什么东西——这里正是路易早先估摸比地球面积还要大的沙漠。
寒风绕着“不可能号”周侧呼啸。目前,这几位已经几乎移到上帝之拳的左侧。只见拱形门轮廓清晰,发出幽幽的蓝光;旁边的星辰闪闪烁烁,像是冰冷的圆点。
议长透过凸形窗往上瞧,问道:“路易,你能从这儿确定一下银河系核心的位置么?” ,
“有什么想法?谁都清楚咱现在在哪儿。”
“你就说说嘛。”
几个月以来,路易纵横天穹下,基本上能辨识出一些星辰,而且,对于那些扭曲变形的星座也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他说道:“就在那儿,我觉得,就在拱形门后面。”
“差不多。银河系核心和环形世界处于同一水平面。”
“我早就说过。”
“应该明白环形世界的构成物质可以截住中子,路易。很有可能它阻拦得住其他比原子更小的物质呢。”这克孜显然话里有话。
“……非常正确。环形世界可以免受银河系核心爆炸的影响!你是什么时候琢磨出来的?”
“就刚才。不过,老早我就寻思银河系的位置。”
“我想还有可能会泄露进来一些。毕竟边缘墙受的辐射最为严重。”
“但泰莉的幸运会使她早早离开边缘墙。”
“两万年……”路易不禁毛骨悚然,“我的老天!谁能活到那一天呢?”
“疾病和死亡常常都是运气不佳,路易。根据咱们的假定,泰莉·布朗该会长生不死了。”
“但是……对,她根本不会想这事儿。这就是她的幸运。我们却像被人耍的玩物……”
乃苏像具死尸样儿躺在那儿已有两个月。他倒没有腐烂。急救箱上的灯一直亮着,偶尔也变上一变,显示出他还有一丝生机。
路易凝视着这怪物。片刻之后,两人竟心神相通。
路易柔声问道:“耍木偶人。”
“路易?”
“我过去老想知道,你们耍木偶人有这名儿是不是因为你们对周围人装神弄鬼的缘故。你们把人类和克孜人当作玩偶,这无可辩驳。”
“但泰莉的幸运却也耍弄了乃苏。”
“咱们全都在扮神弄鬼,只是层次不同而已。”路易冲着波儿点点头。可惜波儿隔三差五才能听懂一个词。“波儿、你、我,全都一样。这样说你有何感觉,议长?你是个好神呢,还是恶神?”
“我哪里能知道一虽然现在我对人类有了更深的了解,但这一切我过去却从未接触。不过,你会记得我阻止了一场战争。我向两边挑明,谁都赢不了。这该是三周前的事了。”
“喂,那可是我出的主意。”
“一点不假。”
“恐怕现在你又得故弄玄虚喽——对你们克孜人!”路易说道。
“我不明白。”
“乃苏和其他耍木偶人一直把人类和克孜当成玩物,暗地里搞这种计划生育的游戏。他们故意弄成这种形势——也就是说,让自然选择那些不嗜动武的克孜——对不对?”
“是。”
“假如帕瑞科知道了这些,什么事儿会发生?”
“战争。”议长毫不犹豫,“耍木偶人的世界别想有安宁日子——哪怕我们克孜人全副武装,飞上两年多时间才能到他们的地盘。或许你们人类也会跟我们一块。显然,你们受那耍木偶人的窝囊气并不比我们少。”
“当然,人类会加入进去。然后呢?”
“然后,我们克孜人就会被这群食草的家伙所歼灭,甚至连个小猫都留不住。路易,对任何人我都不会有意提起有关星空草引液和耍木偶人计划生育的事儿。我能要求你对此事保守秘密吗?”
“这才是明智之举。”
“你让我对克孜人装神弄鬼——是不是这个意思?”
“算是吧,不过,还有件事儿,”路易又说,“‘冲天号’——你还想偷吗?”
“说不准。”这克孜回答道。
“你不能这样做。”路易驳斥道,“即便你偷走了——会发生什么?”
“帕瑞科就会造出量子二号飞行器。”
“接着呢?”
波儿看上去仿佛意识到有什么重大事儿发生。她密切注视着两人,好像时刻准备着阻止打架。
“很快,我们的战舰就能够在5/4分钟内横跨一光年。我们就会控制已知太空。所到之处,谁敢不臣服?”
“再接着呢?”
“这就完了。这确确实实就是我们的最大理想,路易。”
“远不是呢。你们还会不断地征服下去。有了这么好的飞行器,你们会向四面八方出击。所到之处都会据为己有,稀稀拉拉留下几个人。你们征服的地方远超过你们管辖的能力……再说,在无限扩大的太空中,说不准你们就会碰上真正危险的东西:耍木偶人的舰队,另一个正处于顶峰时期的环形世界。也许你们会碰上另一个正待扩展的斯雷热族呢,还有像长手的独角兽,带脚的绿蛙,持枪的柯达皮——一切可都说不准!”
“太可怕了。”
“你已经见识了环形世界。你也目睹了耍木偶人的世界。这么广阔的太空,肯定还会有更多奇特的世界出现呢。”
这克孜沉默不语了。
“抽时间想想。”路易补充说道,“无论从哪一个角度,你都不能弄走‘远征号’。再说,你要是硬偷,咱们可就真会死于非命。”
第二天“不可能号”越过一条长长直直的流星沟。他们转向反侧,直冲着上帝之拳飞去。
上帝之拳的规模比任何小行星带都要庞大,即便不用靠近,看上去已是巍巍乎壮哉!它的形状大体呈圆锥样儿,远望像是白雪皑皑的山峰融化膨胀,给人一种诡秘的感觉。上帝之拳仍然在膨胀,谁看了都会胆战心惊。
“我真是不清楚,”波儿说道,瞧她那姿势,像是非常迷惑和不安,“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这座山。这山修起来干什么用呢?世界边缘上的山跟这差不多高,还做了装饰,但那非常有用,可以拦挡住空气。”
“我过去也这么想过。”路易答道,但他没再说什么。
就在那一天,就在流星沟的尽头,他们瞧见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谎言者号”!
“谎言者号”跟离开时一个样儿:底儿朝天,躺在环形世界毫无摩擦力的表面上。路易遏制住内心的欣喜——毕竟还不是正儿八经地到家了!
波儿想法悬浮住“不可能号”。
路易从着陆架上跳到“谎言者号”上。他找到了开关,同时打开空气密封舱的内外两扇门。他们把乃苏往舱里搬时,空气总是在周围嗡嗡打旋儿。没有乃苏,谁也无法降低舱内的压力,而乃苏看上去跟死毫无两样。
不管怎样,他们终于把他弄进了自动诊断室。自动诊断室就像是一个耍木偶人形状的棺材。乃苏放进去倒挺合适,只是稍微有点宽松。耍木偶人的医生和技师看来想得非常周到,对任何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有所准备。不过,他们是否预见到掉脑袋呢?
真是不服不行——只见里面放着两个脑袋,还有两个脖子粘到一块的脑袋,其他零零碎碎的器官足以造出好几个耍木偶人。这些玩意很可能是从乃苏身上长出来的——因为那脑袋上的脸看上去非常相似。
波儿也从“不可能号”上跳下来,跌了个倒栽葱。他后悔没提前告诉她牵引重力的事儿。她爬起来,脸上没任何表情,但瞧那样子——她被吓得不敢出声了。
也该算是到了家?可谁也不说话,静得吓人。就在这当儿,路易像个幽灵样儿尖叫起来:
“咖啡——啡——热水!”他如同充了电,闯进他和泰莉住过的包舱。片刻之后,他把脑袋伸出来,喊道:“波儿!”
波儿走了进去。
波儿讨厌咖啡。她认为喝那苦不拉叽的东西,路易肯定脑袋里积了水。她真得对路易这么说了。
洗个澡,那可真是梦寐以求的奢侈哦!久违了!
不过,对那睡床,波儿始终不敢着边。
此刻,议长大人正呆在他的舱内庆祝回家呢。路易不了解议长舱内是什么样儿,也不知道这克孜正大嚼特嚼,吃得正欢!
“这肉真香!”这家伙喜不自胜,“我过去不爱吃时间过长的死肉。”
“你现在嚼的东西是再生的。”
“不错,但吃起来跟鲜肉差不多!”
那天晚上,波儿又退回到客厅的座位上。她挺欣赏路易的睡床。让她睡简直等于杀了她。路易听之任之。
三个月来,他可是第一次睡得这么舒舒服服。
他足足睡了十个小时,醒来顿觉精神焕发。太阳的半个脸就在脚下射出万丈光辉。
路易又爬回到“不可能号”,掏出激光器,把那个和影子广场相连的圆形东西弄下来。不过,上面粘了些溶化的电子装置塑料。
他没有直接把线扯到“谎言者号”上去。要知道,这黑线危险得很呢!再说,地面又那么滑,万一跌倒了,谁能保准不出事儿。路易干脆四肢着地,往前爬,后边拽着那球形的东西。
偶然一抬头,路易发现议长正从空气密封舱里默默注视着他。
路易顺着波儿的四脚梯爬进密封舱,推开克孜,往船后部走去。议长仍然迷惑地望着他。
“谎言者号”残骸的最后面是个跟人大腿相仿的透孔。早先飞船有机翼时。这孔用来联结机翼的机器,现在给一个金属盖封死了。路易打开金属盖,把那球形的东西扔了出去。
紧接着,路易又往回走。他手里拿着从“谎言者号”厨房里弄出的金仙火腿,隔一段就停下来,晃上一晃,看看火腿能否被切成片,从而确定黑线的位置,再用鲜黄的油漆做好标记。等他忙完这一切,几乎看不到的金属线便被这一串断裂的黄点从外到内标示得清清楚楚。
倘若这电线拉紧,它肯定会弄坏船内的一些装置。有了这黄线,路易就可以调整位置,尽可能不让它触及到飞船生存系统的任何部位。不仅如此,黄线还可以起到提醒的作用。这样,几个人都会避开金属线——要不的话,手指头搬家就算是小事——说不准还会更糟呢。
路易钻出密封舱。议长跟出来后,他关上密封舱的外门。
这时候,议长问道:“咱们来就是为这个?”
“待会儿再告诉你。”路易没理会他,径直走到普货舱后面去了。他捡起那个球形的东西,稍微扯了扯,线没有动。
他背过身来,用肩扛着,使出全身的劲往前拉。那线还是纹丝不动。看来密封舱的门夹得够紧。
“就是没其他办法再做一次强度大的实验了。早先我没料到这密封舱的门真会如此严丝合缝。这线会不会弄坏普货舱,这谁也说不准。哦,对了,咱们就是为这个来的。”
“那咱们下一步干啥?”
“打开空气密封舱。“路易边说边干,“咱们把这球再弄到‘不可能号’上去,固定好,让金属线从‘谎言者号’里滑过去。”
孔两人一刻也不闲着,说做就做。
这金属线细到几乎看不见,但的确是和影子广场连着,伸向星座方位。它就这样被拽在“不可能号”后边,拉了足足数千英里,因为谁也没办法把它弄上来。说不准它能一直伸到天堂之城那堆线团里——那堆搅和一块的线团,该有数百万英里长吧。
现在,这金属线穿进“谎言者号”的密封舱,绕过“谎言者号”的主机舱,伸出电线孔,扯到“不可能号”上。那个粘着电子装置塑料的球体就被固定在下边。
“目前一切顺利。”路易颇有几分得意,“现在轮到波儿了。不——奶奶的!我忘了件事儿!波儿没有压力服可穿。”
“压力服?”
“咱们要把‘不可能号’弄上上帝之拳的顶峰。这楼不是密封的。咱们需要压力服,可波儿没有。咱们不得不把她留这儿。”
“上帝之拳的顶峰?”议长琢磨这话的分量,“路易,一辆飞轮的马力不足以把‘谎言者号’拉上斜坡,更何况再加上这悬浮的大楼!”
“不,不,不。我不想拽‘谎言者号’。我只是想把影子广场的金属线拖在后面。这线应该能够从‘谎言者号’的舱内顺利地穿过去。到时候,我让波儿关上密封舱的门——万事大吉!”
议长稍一沉吟:“应该管用,路易。如果一辆飞轮马力不够,咱们可以把这楼拆巴拆巴,弄轻一点。不过,这么干有用吗?到山顶你希望发现什么?”
“现在我要是透出一个字,保准你会笑死我。不过,议长,这样做我要是错了,我敢说你也别费心思忙活了。”路易故意卖个关子。
要是“谎言者号”的电线孔用塑料堵死,路易心里想,这倒不会卡住那金属线,不过“谎言者号”应该算是密封的了。他把这个念头告诉了波儿。
“不可能号”不是什么飞船,它悬浮的力量主要靠电磁,沿着环形世界的地表往前移动。环形世界的板面缓缓而上,一直延伸到上帝之拳的凹陷处。“不可能号”要是往上爬,自然会倾斜、向后张,正好和乃苏飞轮的拉力相抗。
议长早就想出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
行程开始前,两人都穿上了压力服。路易通过一个管子吸食一种糊糊状的东西。想想那用激光器烧的排骨,他不由口生涎水。
议长喝了点再生的血,看不出心里想什么。
两人当然不用到厨房,就把楼那块地方给拆了下去,增加了“不可能号”的倾斜度。空气调节器、警用设备全给砍掉了。
两人仔细研究一番发电机(就是这玩意毁了他们的飞轮)——发现它和悬浮马达不相连,就弃之不要。墙该推的推掉,剩下几堵用来遮阳——如果太阳直射,暴晒可是个问题。
两人一天天接近上帝之拳顶部的火山口——说不准这火山口吞掉好多小行星带呢。不过,山口崎岖不平,像是岩浆喷发而成。凸起的岩石之间,有一道豁口……他们可以穿过那里……“我是否可以认为,”议长开口说道,“你希望进入这火山口。”
“不错。”
“看来你早就注意到这山口了。上面的坡很陡,不适合咱们的飞行器——不消多长时间,咱们应该能到那关口吧。”
议长调整飞轮的推动器,操纵着“不可能号”的方向。这非常必要,因为他们为了减轻分量,把大楼的稳定装置也抛了下去。现在,路易倒习惯了克孜穿上压力服的这副尊容:五个透明的气球,鱼碗状的头盔上密密麻麻的语言开关几乎遮住他的脸,还有一个巨大的背包。
“呼叫波儿,”路易冲着对讲机说道,“呼叫哈尔罗·波儿丽。你在吗,波儿?”
“我听着呢。”
“呆在那儿别乱动。二十分钟后,我们就会完成。”
“好吧,时间可真是够长了。”
头顶上,拱形门看上去闪闪发光。高居环形世界一千英里之上,两人能够看得清拱形门是如何与边缘墙相连,又如何延伸到平地上一—那感觉就像是几千年前的第一个太空人,俯视地球,竞发现地球真的是圆形!
“只悔当初不知道!,,路易不由轻轻叹道。议长抬起头来看他。
路易没有注意到议长古怪的眼神:“我们完全可以省却好多麻烦。我们发现影子广场线那会儿就该往回返。奶奶——我们完全能用飞轮把‘谎言者号’拽到上帝之拳的顶峰!要真这样,泰莉恐怕就碰不上搜索客了。”
“又是泰莉的幸运所致?”
“那当然。”路易摇摇头,“我一直在跟自个儿说话么?”
“反正我一直在听。”
“咱们早应该知道。”路易似是很遗憾。山峰之间的豁口越来越近。他突然有股冲动,不由语速放快,“环形世界的工程师根本不会在这儿修如此高的山。想想两堵一千英里高的边缘墙,那才是山,加起来该有一亿多英里呢!”
“但上帝之拳确实是在这儿,路易。”
“不,不,不。它只不过是个壳。往下看,你看到了什么?”
“环形世界的构成物质。”
“乍看,咱们以前都认为是脏冰!真空里的脏冰!全忘了吧?你记不记得那晚你研究环形世界的巨型地图?你怎么也找不到上帝之拳,为什么?”
这克孜一时无语。
“根本就不存在,这就是为什么。当制作地图时,上帝之拳根本不存在。波儿,你在吗?”
“我在。我为什么要离开呢?”
“好。关上密封舱的门,重复一遍,现在关上密封舱的门。别让线划伤你的手。”
“这线是我们的人弄的,路易。”波儿的声音受静力影响有些变音。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道:“两扇门全关上了。”
现在,“不可能号”正穿行在崎岖林立的岩片之间。路易已经紧张得不能再紧张了。从潜意识里来说,路易倒期望这山峰之间是个山谷或者通口。
“路易,你期望能在上帝之拳的火山口里发现什么?”
“群星。”路易答道。
这克孜也是相当紧张:“别唬我!以名誉——”
——两人一晃而进!哪里有什么关口!眼前就是一个破裂的蛋壳——环形世界的构成物质受极大压力的影响,形成了一个蛋壳状,而那壳只有几英尺厚,裂开了口——这便是上帝之拳的火山口!
两人在往下坠!火山口内尽是熠熠的星辰!
路易·吴有着非凡的想像力。在他心中,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已是清清楚楚。
他仿佛看到了贫瘠、光滑、整洁的环形世界,除了G2星、相互牵连的影块、环形带外,空荡荡俨然什么都不存在。
他仿佛看到一个外来物体逐渐靠近、靠拢环形世界。他仿佛看到那物体从星际空间中坠下的轨迹,看到它下坠的轨迹被环行世界生生截断。
想象中,那外来物体的规模该和地球的月亮相仿。
最初的几秒钟,两物体相撞肯定会形成等离子区。流星体由于表层融化、蒸发,逐渐冷却。但在环形世界的内部,蒸发的气体无法释放,只能把环形世界的板面扭曲,形成袋状。地形由于扭曲而往上凸起。环形世界本身精心计划的生态系统和降雨类型侵蚀、冲刷这比地球面积还要大的凸形面。那片沙漠……想必环形世界异常坚硬的板面抬升了足足一千英里高,最后终于裂开口子,让那火球喷涌而出。
上帝之拳?奶奶——一点不错!路易·吴早在环形世界监狱的地牢中看到过。那时,他心里就已经有了数。要是站在两边的边缘墙上,这种情形肯定能看得到:来自地狱的火球冲破环形世界的板面,就像是一个人的拳头击穿了纸板箱!
幸亏这裂口大小足以让郁积的气体喷泻不出——如果不是这样,环行世界的居民可就要遭殃了;即便如此,这山也有千里之高……
火山口里星辰闪烁。
事情远超出路易所料。这里竟然没有任何重力,而且“不可能号”的悬浮马达根本找不到任何倚靠。
“抓住东西。”路易叫道,“贴紧!如果掉出凸形窗,老天爷也救不了你。”
“当然不会掉下去。”议长答了一句。他握紧一根光滑的铁架子,身子贴紧地面。路易赶忙握住另一根。
“我的判断不错吧?是不是群星?”
“倒是,路易。不过,你怎么知道?”
正说话间,一股强大稳定的拉力作用在这“不可能号”上。可怜这残骸倒转过来,凸形窗朝上。
——“开始拽了。”路易紧咬牙关,挣扎着把身子压在横梁上,“这样更好些!但愿波儿捆好了安全带。否则的话——靠线把船拽进这火山口,她可要吃一番苦头——然后——”
两人抬头望望环形世界的底部:全是一眼望不到底、粗糙不平的表面。就在中间部分,竟然插着一根巨大的锥状流星柱——那柱的底部发出幽幽的光。此时,“不可能号”如同钻锤一样,垂在环形世界下晃来晃去。
突然,火山口的底部太阳光线一闪!
“——然后继续往下掉。咱们被系在‘谎言者号’后边。‘谎言者号’又会恢复每秒七百七十英里的速度,驶向清凉太空。要是靠这线把咱俩弄上去,恐怕得费些时间。如果真不管用,咱们还有乃苏的飞轮。”
“我怎么知道?我一直都给你说这事儿,议长。难道我没提到过那地形吗?”
“没有。”
“一切都成定论。所有环形世界山峰的崛起、文明的衰败,不过是一千五百年的事儿!全都是因为这两个流星柱弄糟了这里的地形。你没有意识到咱们过去所走的旅程大多都是在这两个流星体之间吗?”
“不是怎么直截了当的推论,路易。”
“但挺管用。”
“是。看来我还能活着看到日出。”这克孜柔声说道。
路易心神为之一震:“你也想看日出?”
“是的。我偶尔会看看日出。不过,咱们还是谈谈‘冲天号’吧。”
“……你说什么?”
“如果我真的从你那儿偷走‘冲天号’,我们的人就会控制已知太空——除非一个更强大的种族再来凌驾于我们之上。我们或许会忘记我们现在历经苦痛才换来的教训——这就是同外星人和平共处。”
“正确。”路易脸冲着阴影处说道。此时,来自影子广场的拉力已经非常稳定。看来“谎言者号”肯定正沿着上帝之拳十度的斜坡往上爬。
“我们或许不能得手,因为地球有许多像泰莉·布朗这样的人幸运的保护。然而,荣誉让我不得不做一番尝试。”这百兽议长说道,“我怎么能引导我们的人不走为荣誉而战的道路呢?耍木偶人的神会骂我背叛。”
“我早提醒过你装神要付出代价,有时的确很痛苦。”
“幸运的是,目前困难还没有出现。你说过如果我要是硬偷,‘冲天号’会被我毁掉。这险是太大点儿。不过,我们以后也会需要耍木偶人的巨型飞行器——来逃避银河系核心爆炸所造成的辐射。”
“非常正确。”路易答道,心里想:要是这克孜真想半途偷走,说不准他就会掉进临近的重力井中。
路易心里有了数,故意问道,“但是,如果我撒谎呢?”
“我可不敢在你这等智慧的人面前班门弄斧。”
太阳光又在上帝之拳的火山口闪现。
“想想咱们抄了多近的路。”路易嘴上说着,肚子里盘算:五天走了十五万英里,要在过去可得要两个月呢。这不过是横穿环形世界近路的七分之一。不过,泰莉和搜索客可要绕远路喽。
“傻瓜。”
“咱们从未亲眼见过边缘墙。他们却会。我想不出咱们会错过什么东西?如果环形世界的冲压式飞船真的到达过地球,他们或许带回来蓝鲸,或是抹香鲸——那时人类还没把它们赶尽杀绝。很遗憾我们从未到那海上去瞧一瞧。”
“想想他们会碰上的人吧。文化的延续方式多种多样无止境,这么大的空间……环形世界真是太大了……”
“咱们无法回去了,路易。”
“当然是不回去了。”
“要去的话——那只有等到咱们把秘密透露给各自的世界,再弄上一艘完美无瑕的飞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