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近处没有沙丘,他身下尽是些尖硬的石头。

腿疼得厉害,他真想找点东西来减轻疼痛。他更想把水喝个够。火辣辣的太阳和风使他感到筋疲力尽,也使他对危险的来临麻木了。他躺在地上,但就是不能入睡。

幸亏他没睡着,不然就不会听到鬣狗的声音了。他首先发觉的是石头的磕碰声和鼻子的呼呼声,他拨开丛林夹克衫发现鬣狗的鼻子离他只有十几厘米。鬣狗受惊地怪叫一声退到一边。

哈尔四周一看,模模糊糊看见有一圈黑影围着他,全是鬣狗。

通常认为单独的一头鬣狗是胆小鬼,如果一个人醒着,它是不敢靠上前的,但如果一个人睡着了或病了,那就会成为它桌上餐,在这种情况下,它比一头狮子还胆大。如果是一群,它们就更胆大妄为了。很多猎人在旷野上睡着了,不是被它们咬断了脚,就是手,有的甚至还送了命。

哈尔挣扎着站了起来。实际上,他不能用两腿站立,不能把重量落在右腿上,他必须靠左腿支撑整个身体的重量。

用一条腿站立对鹳来说是自然的,但一个人却坚持不了多久,尤其是当他受了伤并且饥饿难忍的时候。

这群鬣狗在距哈尔十几米的地方围成一个圈,既没有走的意思,也没有向他逼近。在它们中间发出阵阵怪叫,这种叫声是不祥之兆,令人胆寒。

哈尔坚持了足足十五六分钟,实在支持不住,跌倒在地上。鬣狗群发出了一阵低声的嗥叫,其中一两个胆大的或是饿得最厉害的向他逼来。

哈尔真希望有比刀子更厉害的武器。他把刀从鞘中抽出来准备自卫。一头鬣狗走近哈尔,被他用左脚踢了一下,嗥叫一声便跑开了,但它很快又凑上来了。

哈尔把丛林夹克衫在头顶上挥舞,它们向后退了一点,一会又凑上来了。挥动衣服对它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当他感到了鬣狗呼吸的热气时,他意识到该用刀子了,他把刀子刺进冲在最前面的一条鬣狗的脖子,它怪叫一声倒在一边死了。

立刻,其它鬣狗跳到刚倒下的这头鬣狗身上,撕扯着,乘尸体还未冷却便狼吞虎咽起来,连骨头也吃得精光,不到五分钟,那头死鬣狗便荡然无存了。它们又把注意力转到哈尔身上。

又有一头鬣狗被哈尔杀死,其它的鬣狗又如法炮制了一番。但这两头鬣狗并没有使它们满意,恰恰相反,尝到血腥之后,它们变得更加凶残,不再小心谨慎了,从四面围了上来。哈尔用左腿奋力地踢着,一只手挥舞着丛林夹克衫,另一只手挥着刀子。

一头鬣狗跳到哈尔跟前,它那大嘴几乎挨着哈尔的脸,哈尔一刀戳进它的肋骨,它向旁边一跳,一口咬住刀柄拔了出来,刀子飞到了哈尔够不着的地方。

哈尔的体力很快就耗尽了,腿踢起来没有力,挥舞夹克衫的手也没劲了。他用丛林夹克衫包住头以保护脸不被它们咬着,他赤手空拳推赶它们,但推开了这一头,另外一头又上来了。

哈尔非常清楚:战斗即将结束,现在只是时间问题。罗杰回来时,除了那把太硬的刀子鬣狗吞不了外,任何东西他都不会找到了。

不仅他会被吃得干干净净,就连那血迹斑斑的衣服也会被吃得精光。鬣狗习惯吞些石头以助消化,像哈尔的手表和口袋里的硬币也会像石头那样被吞掉。

它们不会留下任何东西,同秃鹫相比,鬣狗可以算是更出色的清洁工了。

哈尔是个从来不喊救命的人,但现在他喊了,而且声音大得惊人,也许罗杰还能听见,也许晚上出来迷路的人能听到他的喊声。

哈尔不停地用英语、斯瓦希里语喊,他竭力想听到回声,但除了远处狮子的吼声外,他什么也听不见。

这时候,鬣狗正在撕分哈尔刚刚杀死的那头鬣狗,哈尔已精疲力竭,昏了过去。

他躺在地上昏过去不过几秒钟或几分钟,就听到狮子的咆哮声,紧接着便是鬣狗和狮子撕打的吼声和叫声,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因为鬣狗不希望与比它们强大的对手——狮子周旋。鬣狗带着惧怕和痛苦的尖叫,落荒而去。

哈尔认为他遇到了更大的麻烦,他的喊声引来了比鬣狗更危险的动物。不过,狮子也许走了,哈尔小心翼翼地打开衣服望去,没有,狮子正向他慢慢走来,星光下,三颗毛乎乎的脑袋清晰可见,它们开始围着他,嗅着。

也许它们是食人狮,在塞仑格提大沙漠有很多食人狮。但他脑中又冒出另外一个想法:也许它们不是食人狮。他身上的血不是人血,而是鬣狗的血,恰巧狮子又最恨鬣狗。

狮子发出的声音又不像有敌意,它们发出的是种愉快的叫声。后来,一头狮子仰卧在地上,四肢朝天,拨弄自己的须,另一头狮子用爪温柔地拍了拍哈尔像是邀请他一起玩。这些狮子显然非常高兴见到一个人,它们肯定很了解人类,它们是被人的喊声引来的。当他叫喊救命时,它们就赶来了。

哈尔迷惑了,难道这些狮子是他在内罗毕报纸上看到的那种狮子吗?报纸上登载的是有关著名的乔伊·亚当森和她那三头可爱的狮子的情况。

乔伊是苏丹边境上一个狩猎队长的妻子。她救了一头失去父母的小雌狮,她称这头雌狮叫艾莎,并尽心地把小雌狮抚养到做母亲。艾莎生了三头小狮子——两头雄狮和一头雌狮。乔伊也非常关心它们,她称这三头小狮子为约瑟夫、戈潘和小艾莎。老艾莎死后,三头小狮子在乔伊的照顾下长大成材了。

尽管她不愿和它们分开,乔伊还是感到它们应该自由地同其它狮子生活在一起。这样,她把它们带到塞仑格提狮子王国,放了它们。

它们中的一个,约瑟夫,被一个非洲猎手用箭射中,箭杆断了,箭头留在身上。医生们说,不能做手术取出箭头,因为麻药会要了它的命。他们认为箭头会自己出来的。

三头狮子回到自然之后,乔伊一直牵挂着它们,尤其牵挂受箭伤的约瑟夫。她呆在塞仑格提沙漠中,想再见到她的狮子,如果它们需要帮助,她会去照顾它们的。

这是最近发生的事。哈尔从报纸上看到乔伊现住在塞仑格提沙漠中心的沙鲁内罗狩猎营地,她每天都在沙漠中寻找她的狮子。

也许,这些就是乔伊·亚当森的狮子,也许不是。她的狮子被训练能回答自己的名字,哈尔准备试一下。

“戈潘!”他清楚地叫道。刚才邀请哈尔一起玩的那头狮子赶紧采取立正姿势,竖起耳朵。“艾莎!”正在徘徊的雌狮连忙停下,看着哈尔。“约瑟夫!”躺在地上的雄狮马上站了起来。

哈尔用手沿着它的肋腹摸,在它的臀部摸到了金属样的硬东西,毫无疑问——是箭头。这三头友好的狮子正是乔伊·亚当森的狮子。

实际上,她并不想把它们带回去,她只是想知道它们是否安然无恙,如果哈尔有机会见到她,定会告诉她这些情况。

三头狮子在他身边躺下,守护着他,哈尔这才松弛下来,睡着了。

20、住在峡谷中的人

罗杰走了整整一天,步子慢了下来。

他几乎不知道已经过了24小时。他的头脑是麻木的,饥渴、疲劳、缺少睡眠几乎使他丧失了思考能力,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继续往前走。

他迷迷糊糊搜寻走过的地方是否有人烟。沙漠伸向遥远的地平线,没有一间茅草屋、一棵树和一株灌木。迁移的动物和他一样疲惫不堪,弱小的动物带着绝望的叫声倒下,其它的动物摇摇晃晃地绕过它们或从它们身上跨过去。

当罗杰发现来到一条向左的交叉道时,已是上午九十点钟了。他蹒跚着朝左望去,吃惊地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悬崖边上,下面是100多米深的峡谷。

他这一路上几乎是闭着眼走的。当他看见谷底有些东西像帐篷,一些像人在走动的黑影时,他为之一震。

他那疲倦的身体又注入了新的活力。他连滚带爬地向帐篷的方向滑去,一个白头发的人穿着灰扑扑的衣服迎上前来。

这时罗杰脑子清醒了点,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他在杂志上见过这个人的照片。这个人是路易斯·利基博士,著名的科学家,这个峡谷肯定是奥达维峡谷。利基博士和他妻子在这个峡谷住了20年,终于在这个峡谷里找到了两百万年前的人类化石。这个发现震惊了全世界。

罗杰怀着崇敬与这个大人物握手。

“我知道您是利基博士,”他说,“我名叫罗杰·亨特。”他害羞地自我介绍,因为他肯定博士不知道他的名字。

“亨特!”利基博士惊讶地说,“是不是把偷猎者赶出查沃的兄弟俩?”

罗杰点点头,吃惊地发现哈尔和他还小有名气。

“我从报上看到你们正在追捕一头食人狮,”利基博士继续说,“你们是用一个气球当瞭望台吗?”

“是的,”罗杰答道,“但扯住气球的绳子被人砍断了,所以我们被风刮到这里。在紧急降落中,我哥哥受了重伤。”

“你的气色也不怎么好。我们正要吃午餐,和我们一起吃吗?然后我们就去把你哥哥找回来。”

简直像是在做梦。罗杰吃得饱饱的,把水喝了个够,然后乘坐利基博士驾驶的越野车沿着兽道回到哈尔躺倒的地方。

哈尔的朋友——三头狮子在黎明来临时就走了。哈尔的腿肿了,利基博士和罗杰把哈尔抬上越野车。他们还带来了水和食物,这些东西使哈尔恢复了一些体力。利基博士查看了他的腿伤。

“只是扭伤得比较厉害,”他说,“一两天就会好的,我这就把你们送到沙鲁内罗营地去,他们有架小型飞机——也许你们能乘它飞回查沃去。”

在去沙鲁内罗营地的路上,前几公里他们和迁移的动物群并行。

“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利基博士说,“这些动物比两百万年前小多了,那时的犀牛比现在的黑犀牛大一倍,狒狒、大弯角羚、鸵鸟、猪、羊——都是巨型的。”

“人类也很大吗?”哈尔问。

“不,非常奇怪,他们只有现代人的2/3;这些年来,动物越来越小,人却变得越来越大。”

“奥达维峡谷现在被公认为是人类的发源地,”哈尔说,“科学家们过去认为亚洲是人类的发源地。”

“现在不再有这种说法,”利基说,“人类的始祖在非洲,不在亚洲,这种观点已被人们所接受。”

他非常谦虚,没有提到科学界这种观点的转变归功于他在东非的发掘物。

越野车离开兽道向东北方驶去,前面没有路,利基博士不断地看指南针。

这里的沙漠不全是石头和沙子,还有小土丘,小土丘上长着30厘米高的硬草。在到达沙鲁内罗营地之前,颠簸使哈尔感到右腿非常疼,好几次都差点疼昏过去。

沙鲁内罗根本不是镇或村子,而是只有十几个圆形茅屋的营地。这个沙漠中的绿洲是由一条小溪冲成的,绿洲上长着树,周围有很多狮子。

罗杰到附近的药房拿来了一双拐杖,哈尔在简易机场等候出发。

在机场的小办公室里,兄弟俩见到了乔伊和她的丈夫。乔伊身材修长,很有魅力,很难让人相信她是四头狮子的朋友——艾莎和她的三头小狮子。当哈尔告诉她,他和她的三头狮子一起睡了一夜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怎么知道它们是我的狮子呢?”

“我叫了它们的名字。”

“你发现约瑟夫身上的箭头了吗?”

“摸到了。”

“它的伤口化脓了吗?”

“没有化脓,约瑟夫很健壮,另外两头也很好。”

他告诉她:他怎样受到鬣狗的袭击,她的三头狮子怎样赶跑鬣狗,又怎样保护他过了下半夜。“对于这些,”哈尔补充道,“我非常、非常感谢您,夫人。”

“为什么要谢我呢?”

“如果不是您抚养它们,教它们成为人类的朋友,我现在就不可能活着。”

21、不高兴的食人狮

乘坐小型飞机回到查沃,兄弟俩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坦嘎,坦嘎告诉了他们一些情况。

“肯定是邓根,”他说。“邓根想向我们显示他是个了不起的猎狮专家,那样我们就会辞掉你们,重新雇用他。他到处寻找食人狮。昨天太阳刚落山,他以为他看到了一头食人狮,其实他并没看清楚,因为那东西在灌木丛的后面。他举枪便打,那东西倒了下去,他奔过去一看,发现打死的不是狮子,而是一头家牛,他偷偷摸摸地挖了坑把牛埋了,希望没人会发现这事。

“今天早上,格勒村的人发现丢了一头牛,就顺着牛的足迹走出村子,翻过山头,穿过树林,来到一块平地上。足迹在那里不见了,他们发现了一堆新土,并把死牛挖了出来。牛的左肩后边有一个弹孔。

“格勒村的人很聪明,他们知道只有你俩和邓根才能带枪,而你们不在,那肯定是邓根。大约有20来个人来到营地,把邓根揪出帐篷扔到开往内罗毕的火车上。在车开以前,他们逼他承认了一切:他想撵走你们,把你们的帐篷门打开想让黑鬃狮吃了你们。格勒村的人警告他:如果他敢回来,就杀了他。所以现在和以后邓根不会再来骚扰你们了。”

兄弟俩很高兴摆脱了烦人的邓根,也有点为他感到遗憾,但他们对坦嘎说的话不敢全信。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哈尔问,“也许你还想雇他回来,我们也确实干得不怎么样。”

坦嘎笑了笑,“总的来说,”他说,“你们干得不错。帕特森上校花了九个月的时间杀了两头食人狮,你们已经杀了一头。我相信你们能对付那头黑鬃狮的。顺便提一句,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帮你们喂过小狮子了。”

扑扑跳着,舔着,愉快地叫着欢迎他们回来。他们喂过小狮子后,自己吃饱饭,躺在床上准备睡上一天一夜以弥补在气球上和塞仑格提沙漠上受的磨难。

最多只睡了两三个小时,他们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了。那声音不大,但很近,声音低沉又不像是鬣狗的吠声。那声音是一种充满伤感和孤独的呻吟,而且那声音在围着帐篷转。

哈尔打开电筒,扑扑的表现也很奇怪。它跟着外面的叫声,一会跑到床下,一会儿钻到椅子下,它用很清楚的喵喵声回答外面的呻吟。

“外面是黑鬃狮吗?”罗杰猜测道,“这头小狮子是它的孩子吗?”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远,逐渐地消失了。

“也许我们能追上它。”哈尔说。

他们赶紧套上衣服,抓起左轮手枪冲了出去,哈尔撑着拐杖跟在罗杰后面。他们寻着声音来到树林中,把树丛拂到一边,手电光突然照在一对大大的黄眼睛上。

这头庞然大物躺在那头母狮死的地方。

这时击毙它相当容易,兄弟俩举起了枪。他们很希望它咆哮着向他们扑来,但它似乎根本就没发现他们,它沉浸在自己的悲哀中,不停地轻声呻吟着。

很显然,黑鬃狮在怀念死去的伴侣和被人抢走的孩子。狮子是一种念家的动物,终生只娶一个,而且对伴侣忠贞不渝,对孩子也非常关心。

他们对黑鬃狮的同情感油然而生,他们竟感到要对它的不幸负责,因为是他们杀死了它的伴侣,夺走了它的孩子。

杀死一头躺在地上的狮子似乎是不符合狩猎道德的。如果它站立着,向你发起攻击,你就可以向它开枪。另外,兄弟俩受过的训练只教会他们如何捕获动物,而没有教过他们杀死动物。从很小的时候起,他们被告知去捕捉动物,因为同动物打的交道太多了,因此很能理解动物的情感。黑鬃狮那充满悲哀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了兄弟俩的心。

但他们忘不了它是头食人狮,它对死的那些人是负有罪责的,兄弟俩接受的工作就是除掉查沃地区的食人狮,让它跑掉是不公平的。但又怎么能残忍地杀死这头健壮的兽王呢?

罗杰垂下枪。“我们不要杀它吧。”他说。

“我们必须杀了它。”哈尔说。

“不,我们不能杀它。”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捉活的。”罗杰建议。

哈尔放下枪,他也想尽可能延迟屠杀的到来。

“你应该清楚你说的话,”哈尔说,“我们没人帮忙,你怎么能活捉它?”

“我也不清楚,”罗杰说,“但总会有办法的。”

他们边说着边往他们的帐篷走去,他们错过了一次除掉那头食人狮的绝好机会。

“它为什么不向我们扑来?”罗杰问。

“它在想其它的事——痛失妻儿的事。”

“真奇怪,”罗杰说,“我从来没发现狮子还这么富于情感。”

“狮子是种情意绵绵的动物,”哈尔解释说。“它们不光是在家庭中,对同类也非常有感情。有一天在狩猎中,我遇见了14头一群的狮子,其中一头健壮的雄狮柔情地与每头狮子厮磨着。你不会看到一头豹子会那么做,豹子想的只是自己。老虎则喜欢独处,狮子却喜欢群居并互相帮助。肯塔里营地的队长告诉过我这样一件事:一头年轻的雌狮喂养照顾一头老狮子,这头雌狮不断地在一个小酒馆里抓些鸡给老狮子吃。小酒馆的老板看到那头老狮子在吃鸡,误认为是它偷了他的鸡,就把它给杀了。实际上那个老板错了。队长发现是那头雌狮一直在捕鸡给那个不能捕食的老狮子吃。动物界有条规律,一般是老的关心照看下辈。但偷鸡那事,是老狮子出点子,年轻的雌狮出力,那是经验与体力的融合。”

“狮子活到什么时候才算老呢?一般能活多久?”

“狮子一般能活20年,但有些活得很长。18世纪,伦敦塔内的一头狮子活了70年,当然它是受到了保护。在自然界里,一头老得不能自卫的狮子一般会被鬣狗吃掉的。”

一阵悉悉声从身后传来,哈尔转身用电筒一照,“黑鬃狮跟来了,我想还是得杀了它。我们抓不住活的,别指望我和你一起干这种傻事。”

“那好,”罗杰执拗地说,“我一个人干就是了。”

“你一个人能捉住它?你肯定是疯了。”

他们走讲帐篷。扑扑吵着要吃东西,罗杰把准备好的牛奶倒进碗里放到地上,帮助小狮子含住竹竿,哈尔在旁边用手电照着。

他们专心地喂小狮子。当黑鬃狮探头看到这一切时,兄弟俩根本没注意到它的光临。

它站在那儿足足看了一分钟,随后,发出一声沉闷的叫声,冲到小幼狮旁,叼住小狮子的后颈,向树林跑去。

“这下可好了,”哈尔说,“你满意了吧,现在可是鸡飞蛋打。”

但罗杰还是不泄气。“我有种预感,它们会回来的。”

“别异想天开了,黑鬃狮得到了它想要的东西——小狮子,它为什么还回到这里来?”

“过两三个小时,小狮子又会吵着要吃东西的,它太小,吃不动肉,它得喝奶。你想,做父亲的黑鬃狮到哪找奶给它吃?”

22、捉住黑鬃狮

哈尔睡着了,罗杰醒着躺在床上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在非洲,夜间的各种叫声令他着迷,他能分清许多动物的叫声。今天晚上,好像所有的野兽都在叫似的。

他能听出疣猪拱东西的响声,附近水塘里河马发出的低沉的叫声,豹子急跑的蹄声,豺的吠声和鬣狗模仿得不太像的狮子的吼声。

哈尔已经把帐篷的门关好了以防不速之客。罗杰溜下床,把门打开,这绝对违背了野营的规定。

在非洲,营地周围没有任何阻拦野兽闯进来的障碍物——没有栅栏。一个村子可能周围有栅栏以防野兽闯进园子毁坏庄稼,但猎人或铁路工人的营地里是没有庄稼的。狩猎的营地可能只用一个晚上,最多也只用几周,所以不必费事去搭栅栏,但你必须把帐篷门关好,那样,犀牛、大象、狮子和其它野兽就不会闯进来了。

罗杰明白,把帐篷门打开是非常冒险的,但他毫无睡意,他把左轮手枪和手电筒放在床上。

开始的头一个小时还没事。接着,他听到很重的呼吸声,随即有个什么东西在他的上方拂过去,他伸手一摸,抓到了一个圆圆的、滑滑的东西——肯定是条蛇。

他抓起手电简一照,原来是大象的鼻子,大象正在帐篷里找食物。

罗杰把手电对着大象的眼睛照,光线惊得它带着失望和烦恼的闷叫退了出去。

过了两个小时,罗杰又吓跑了一头好奇的鬣狗和一头莽撞的狒狒。他正准备放弃他的计划,忽然,听到了小狮子的叫声,手电光下,小狮子蜷曲着身体被黑鬃狮叼着。

罗杰赶紧用手电照着装满牛奶的碗,黑鬃狮把小狮放在地上,小狮子扑扑朝碗走去,罗杰在床上伸手帮它含住竹竿,小狮子大口地吸着牛奶。黑鬃狮站在一旁,警惕地注视着这一切,一旦事情有变,它就会含住小狮子跑掉。

“你在搞什么名堂?”哈尔睡在另外一张床上问。

“小声点。”罗杰低声说。

哈尔睁开睡意矇眬的双眼,他非常吃惊地发现眼前的一切。他没敢动,静静地躺在床上看。

黑鬃狮渐渐地放松下来,最后竟趴在地上呜呜地叫着。

哈尔不得不承认罗杰干得棒极了,起码在这个时候,他使这头百兽之王安静下来了。下一步该怎么办呢?他怎么才能活捉黑鬃狮呢?这可是对他一个严峻的考验。哈尔决定不插手,他要让罗杰单独干成功。

“你来扶着竹竿,”罗杰小声说,“我出去一会儿。”

哈尔在床上伸手接过竹竿,小狮子还在吸着牛奶。罗杰小心翼翼地溜下床,黑鬃狮欠起身,注视着他。当罗杰离开帐篷后,它又趴了下去。

天空已呈灰白色,那些夜晚无所顾及地闯进营地的野兽都已回到树林里去了。罗杰朝车站跑去,候车室的门是从来不锁的,他冲进候车室,里面空荡荡的。

在一个墙角,有架老式的电话机。他能打通的最近一个电话在20公里外的森林看守处,那里有马克·克罗斯比队长,罗杰焦急地等着他接电话。

“非常紧急的事,”他告诉克罗斯比,“派一辆大卡车,装上关狮子的笼子,火速赶到我们这里。笼子要大些,这可是个庞然大物。”

“好,”克罗斯比说,“要带上你们的人吗?”

“不需要,但要快,狮子随时可能走掉。”

他又跑回帐篷,小心地摸进去,爬到床上。哈尔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他。

“笼子马上到。”罗杰说。

哈尔笑了。到目前为止,一切还算顺利,但小狮子怎么把它父亲引进笼子呢?黑鬃狮会识破吗?小狮子已经喝完牛奶,正用爪子抹会挂在细细的胡须上的奶珠,罗杰用一根皮带套住它的颈子系在床上。如果把它拉出去,它的父亲定会跟着它。

黑鬃狮越来越不安分了,在车来之前,它可能会带走小狮子。又过了焦急的半小时,卡车才开进营地。

狮子并不惧怕汽车的声音,所以卡车的声音并未引起黑鬃狮的警觉。

罗杰又摸了出去,黑人司机已经把笼子的门打开了,并在车厢后边搭了一块跳板。罗杰又回到帐篷里,把皮带从床上解下来,牵着摇摇晃晃的小狮子走出帐篷,上跳板,进笼子。他一直牵着小狮子走到笼子的顶部,把皮带系在一根铁杆上。

他从笼子里出来时发现黑鬃狮已经上了跳板。

狮子在笼子门边停了一下。它没见过这东西,但它已经在帐篷里呆过,看来笼子并不比帐篷更危险。帐篷里,黑乎乎的,而在笼子里还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呢。

另外,它的孩子正在叫它。扑扑想走过来。但被皮带扯住了。黑鬃狮向它走去,小狮子高兴地在它脸上亲着撒娇。

罗杰拉开脱扣装置,笼门正好关上。

哈尔已经拿着来福枪从帐篷里出来了,他想在万不得已时救罗杰,那傻孩子什么武器也没带。

罗杰用小狮子捉住了一头凶猛的食人狮,不费一枪一弹就征服了这头百兽之王。

人们从帐篷里出来时发现了这一切,他们简直不敢相信,恶魔般的黑鬃狮被关在笼子里了。它确实被关在笼子里,没有搏斗的迹象:两个孩子好好的,没伤一毫。在这些非洲工人看来,答案只有一个:他们是用魔法捉住它的。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欢呼声,黑鬃狮低声地咆哮着,紧张地看着周围的人。哈尔示意人们静下来,罗杰站在笼子旁边,轻声地对黑鬃狮和扑扑说着话,然后告诉司机开车——慢慢地——向克罗斯比营地驶去。

罗杰继续站在笼子旁轻声细语地对两个朋友说着话,路两旁的动物看到这头巨大的狮子吓得逃回林中去了。

肯塔里狩猎营地的一名守备队员看到车开来了,跑进去叫队长,当装着狮子的车到达时,克罗斯比正等着他们。

“我给您带来了两位客人。”罗杰说。

克罗斯比盯着狮子看了又看。尽管同动物打了多年交道,但他从未见过这种事。

“你是怎样捉住它的?”

“不是我捉住的,”罗杰说,“是这头小狮子干的。”接着,他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然后又问道:“在我们把它们送到某个动物园之前,您能帮我们照看它们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们愿意,它们在这儿住多久都行,它们会得到良好的待遇,你们尽可放心。”

“您能把我送回车站吗?”

乘坐越野车回到营地,罗杰挤出祝贺的人群,走进自己的帐篷,躺在床上松弛下来。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不眠之夜、焦虑、紧张——他感到他整个人简直快散架了。

他头上的筋跳得厉害,脸上热得烫手。哈尔摸着他的脉,脉搏跳得很快。

刚才认为他是巫师的那些人现在进来看看就好了。他根本不是术士,只是个用尽脑力的孩子。他现在需要的是阿斯匹林和睡眠,他吃过阿斯匹林便睡着了。

23、库首领

一大早,库首领就来了。

兄弟俩起床穿好衣服把门打开,好让阳光照进来。一个人影挡住了阳光,他们放下手里的咖啡,抬头看见一张大黑脸。

是库,他这次的表情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他笑盈盈的,他们第一次看见这位地方官笑。

“我能进来吗?”

“请进。”哈尔答道,“喝点咖啡吧。”

“太客气了,”库满脸笑容他说着便坐到哈尔的吊床上,“我来祝贺你们捉住了食人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