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太平洋探险的时候获得很多经验,从他的玻利尼西亚朋友那里他学会了不换气在水底呆上足足的三分钟。不知道在这个本领上豹子比他强呢还是不如他。他扼住豹子的喉咙将它推得离自己身体越远越好,可不能让它那有力的大嘴巴碰着自己的脸,而对那不断撕抓的爪子他就没有办法了。奇怪的是,他觉得抓的并不疼。其实不然,将会疼的——而且很疼。

在水下呆三分钟不换气是一回事,在水下与一只大猫进行生死搏斗的三分钟又是另一回事了。哈尔感到气紧;豹子也不行了,它几乎已经无力厮打,只想脱身。哈尔死死地掐住它,他的敌人已经越来越弱,他要是能再坚持一分钟……

他忘记了,水里还有鳄鱼。他听到附近有一阵强有力的拍打声,这才提醒了他。通常情况下,一条鳄鱼在攻击人之前会三思而后行,但当它闻到血腥味时,可能只会“一思”甚至一“思”也不“思”了。

哈尔松开勾住水底树干的双脚浮出水面,但他仍然将豹子头按在水中。从岸上射来的一束光线照到他身上,他听到爸爸的喊声,爸爸和罗杰同时跳入水中把他拖上岸。当豹子被拽上来时,哈尔摸了摸它的胸口,豹子死了。

“你怎么样?”老亨特问道,“伤得厉害吗?”

“只被抓了几下。”哈尔说。他现在太激动,还感觉不到疼。

那些本地人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杀害他们孩子的“凶手”被打死了;害怕的是它还会变成人。豹子软绵绵的尸体躺在河岸上,没有一个本地人愿去碰一碰。当罗杰朝死豹子走过去的时候,头人紧张地喊起来:

“别过去,它一身都是魔法!”

老亨特盯着头人忧心忡忡的面孔说:“你并不真的相信那一套,是吧?你上过教会学校,你说的是英语,你还学了些科学课程——然而你却怕一头死豹子!”

“我的朋友,”头人笑笑说,“学校里并不能学到所有的东西。我们的知识是由我们的父亲、父亲的父亲传下来的。我们早就知道了你们今晚上才知道的事情,你也亲眼看到了,这头豹子变过人,又从人变成豹子。说穿了,它既不是人,也不是豹,它是魔鬼!”

由于这夜晚的神秘气氛,也由于发生了那么多奇怪的事,罗杰感到头人说的话有点道理。他张着嘴盯着父亲老半天,然后说:

“爸,也许真有点像那回事,一切都那么怪,我几乎什么都得相信是真的了。”

他父亲笑了笑,说:“也难怪你。但也许这一切并不像它们想象的那么神秘。我认为我已经开始看出点名堂了,还记得我们从村子里追出来发现的脚印吗?那些脚印后来在草丛里消失了。到我们重新找到脚印时,那些脚印似乎有点儿古怪——在每一个脚趾头前边都有个爪子印,一头活着的豹子行走时是不会露出爪子的,那些脚印是一头死豹子的脚留下的。”

罗杰的嘴张得更大了:“爸爸,你是不是有毛病?”

“死豹子脚套在人脚上!”老亨特继续说,“你们还记得那些草的情形吗?它们不像被豹压过那样伏于地面,那草有60厘米高,直立不倒,人走过的痕迹才是这样。那个家伙企图迷惑我们,让我们找不着真正的豹子。就这样,我们后来才看到那个披着豹皮的人。”

“但那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将我们引开?为什么他要披着豹皮?”

“那是因为,他是豹团的成员。那些人是一伙杀人犯。在乌干达这儿他们活动不多,但我们已经靠近刚果的边界,他们在刚果以及中非西非有强大的势力。一加入这个豹团你就会得到一张豹皮,两只豹子脚,那是用来绑在脚上的。他们手上套着钢爪子,那是用来撕抓他们的猎物的。他们被教导说,他们能够随自己的心愿变成真正的豹子。既然他们本人就是豹子,他们就要保护豹子,他们必须杀死命令他们要杀掉的人,特别是要杀掉任何杀死豹子的人。”

罗杰使劲皱着眉头,他使劲想弄通他所听到的这一切。他问父亲:“你是说,他把我们从豹子的脚印上引开,后来我们看见了他——他跑了,到我们再次看到他时他已经变成一头豹子!”

“他什么也没变。”老亨特笑了,“他那时是人,现在还是人。不过正在我们第一次发现他的时候,有一只豹子叫了起来,哈尔发现了它,就是那一头。”他瞟了一眼河岸上那一头死豹子。

“那个豹人呢?”

“谁知道!也许就藏在附近的草丛里正找机会干掉我们呢!因为我们杀死了他的豹子兄弟。”

“真是一个令人鼓舞的猜测!”哈尔说,“我们赶快离开这儿吧!”

3、乔罗失踪之谜

正当他们要离去时,一个手电筒的光照到了两头小豹子身上,它们刚从猴面包树洞中钻出来,要找妈妈。它们就像长得太大的小猫咪,不断“喵喵”地叫着用嘴去拱那湿漉漉的不会动的尸体。

老亨特说:“可怜的小傻瓜!把它们带回营地吧,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代替它们妈妈的奶水。”

罗杰说:“我来抱它们!它们不会挠我吧?”

“不会,它们太小,还不知道怕人。”

罗杰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小豹子,一只手揽一头,他既得防它们的爪子又得防它们的牙齿。

“把那头大的也带上!”老亨特说,“会有博物馆对那身皮感兴趣的。”他挥手让那些本地人来抬死豹子,但没有一个人行动。他也不勉强他们。

“嗯,哈尔,得我们自己动手。”他从猎装口袋掏出绳子将豹子的四条腿绑在一起,哈尔找来一根粗树枝,穿过绑在一起的四条腿,哈尔与父亲一人在一头把重达50公斤的豹子抬了起来。一行人抬着一头死豹子、抱着两头小豹子开始朝回走,两只手电筒不断地扫射着两旁,谨防豹人在某个地方伏击他们。

“公豹会怎么样?”哈尔问父亲,“它要是看到我们把它的一家子都弄走,会来攻击我们吗?”

老亨特说:“一头雄狮可能会在几分钟之内攻击我们,但豹子不是顾家的东西。它与母豹交配之后就不再管了,让豹妈妈照顾孩子和自己。要有豹爸爸的话,它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呢!”

罗杰突然被手上一阵凉冰冰的感觉吓了一跳,那是动物的鼻子,一定是豹爸爸的,它一口就会咬在自己抱着小豹子的手腕上。扔掉小豹子,跑吧!——朝下一看,不是豹爸爸,是狗妈妈,他们的露露。

这是一条母狗,很漂亮,是马里喂养的,虽然是条母狗,但论力气、胆量、威武一点也不比公狗差。而且它还有一条任何公狗也比不上的优点:它爱每一个长着四条腿的小东西。为了来参加这次探险活动,它不得不撇下一窝小崽,而现在它似乎想给两头小豹子当妈妈。它跟着罗杰一道走,不断地嗅着两头小豹子,还用鼻子拱它们。

走出了黑暗,看到了营地的营火和四周的帐篷,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老亨特说:“抬个笼子来给两个小家伙吧,要个大的,让它们有地方玩耍。”

马里和图图从一部卡车上拖下一个装狮子用的大笼子,老亨特将一条厚毛毯垫在一个装衣服的大篮子里,然后把篮子放在笼子的一个角落。小豹子们进了它们的新家,正当笼门要被关上的时候,露露一下子窜了进去。

“出来!”马里喝道。但露露呜呜地叫着缩到最远的角落里。老亨特说:“不如让它呆在里边,看看它要搞什么名堂。”

马里关上笼门。露露开始打量两个大绒球,它坐了下来,似乎在沉思。然后,走向前挨个儿地嗅着两个小家伙——它们不像它的小狗崽,但也是那么可怜巴巴的,肯定得有个妈妈来照顾它们。

它走到篮子旁,回过头望着两头小豹子,轻轻地叫了几声。很明显,那意思是说:“到这儿来!”但小家伙没听懂,它们静静地、害怕地躺在笼子冰凉的硬板上。

露露一副神色沉重地模样走到两个小家伙跟前,用嘴噙住一个的脖颈后面,把小家伙叼离笼底放进了篮子,安顿好了一个又叼另一个,然后它自己也跨进篮子躺下,身体圈成半圆状,又用前爪把两个小家伙拨拉到身旁。两头小豹子只“喵”了一声就拱到它身子底下去了,很显然,它们喜欢那温暖。非洲的夜晚仍然是很凉的,虽然这儿靠近赤道。

老亨特这时正给哈尔治疗手臂和胸口上的挠伤,幸运的是,哈尔的厚猎装多少起了点保护作用,才不至于被挠得很深。

“不就是抓挠了几下吗,没事儿!”

“被豹子‘抓挠几下’不是闹着玩的,如不好好治疗,后果可能很严重。”老亨特说,“它的爪子非常毒,因为它吃的是动物的死尸,还有,它爪子缝里会藏着那些腐肉。坐好!”

下载联盟[www.xzlm.com]老亨特用凉开水给他冲洗了伤口,涂上消毒药水。马里到丛林里取来一些草根和树叶,他将这些草药擂成浆然后用纱布包裹在哈尔的伤处。

下载联盟[www.xzlm.com]但是他左臂上有一条伤口很深、很宽,这样治显然不行,必须缝几针,而老亨特翻找医药包也找不着缝合用的猫肠线,已经用完了。

下载联盟[www.xzlm.com]马里开口了:“用蚂蚁来缝。”老亨特听说过用蚂蚁缝合伤口的事,世界各地的原始民族都会使用这种技术,但他从未亲眼见过,这一次要开眼界了。他专心致志地瞧着马里用一根小棍在捅一个蚁山,这是非洲大陆上随处可见的一种蚁山。白蚁勇士们被惹恼了,冲出了好几百只。马里用手捉住一只,用手指头捏住蚁头直至它的嘴巴左右张开。他另一只手熟练地将哈尔的伤口捏合在一块,再将蚂蚁的左右两颚对准伤口的两边,一松指头,两颚就跟钳子似的将伤口咬合在一起。马里将蚁身掐断,紧咬着伤处皮肤的两颚连同蚁头就留在伤处直至伤口愈合,那时即可将蚁头取下。马里一只一只地将蚂蚁捉来咬在哈尔伤口上,一直到整个伤口全部缝合为止。哈尔和父亲钦佩地看着这个黑人如此这般地缝合整个伤口,最后他用刚才擂碎的草药敷好,缠上绷带。经这样处理过的伤口,愈合是不成问题的。老亨特为保险起见,还是给哈尔打了一针青霉素。

这时东方已现玫瑰色,没有人再想睡觉。昨晚密雾之中还有一个疑团尚未解开:狩猎队的踪迹辨认权威乔罗昨晚上哪儿去了?出发时已经喊上他,但当需要他辨认踪迹时他却失踪了,他为什么留在营地?他真的留在营地了吗?

厨子正在各个帐篷间穿来穿去给人们上咖啡,老亨特说,“叫一下乔罗,说我想见他。”

“乔罗不在,先生。”

“他应该在营地,他没跟我们出去。”

厨子似乎吃了一惊:“他没跟你们在一起?哪他上哪儿去了?”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事,啊,他来了!”

厨子回头一望,看到乔罗正从树丛中钻出来,很显然,他不想让人们看到他,蹑手蹑脚像个猫似的溜进了他的帐篷。他像平常那样光着上身,只穿了一条猎装裤,好像胳膊底下还夹了一捆什么东西。

“请他到我这儿来!”老亨特说。

乔罗进来的时候,老亨特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乔罗一脸憔悴,眼里充满敌意。亨特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种痛苦的神情,而这次特别明显。乔罗是个出色的踪迹专家,这是他第一次违抗命令。

老亨特问道:“乔罗,昨晚我叫你跟我们一块去的,你听到我叫你了吗?”

乔罗绷着脸说:“没听到。”

“昨晚你上哪几去了?”

“当然在这儿。”

“但人家说你不在营地。”

“他们弄错了,我在我的帐篷里,睡觉。”

“但几分钟前,我看到你从树林中出来。”

“是的,先生,我一早就出门找你们去了。”

亨特看到这样问下去毫无用处,就换了个话题。“乔罗,你知道豹团的事吗?”

可以清楚地看出,这问题使他非常不安。亨特为他难过,他不能以恨报恨。他意识到乔罗在某种程度上为一些可怕的势力所控制,在他的身上,善与恶正在搏斗,这需要同情和帮助,而不是敬而远之或以牙还牙。

乔罗不安地倒退着:“我可以走了吗?”

“乔罗,”老亨特和蔼地说:“你有了麻烦,但又不想说出来,这也没什么。但记住,在这个营地,你就是在朋友之中,如果需要帮忙,你只要开口就行。”

“我不需要你们的帮助。”他突然动了火,接着就离开了帐篷。

4、小豹子的早餐

亨特出了帐篷走进早晨的阳光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早晨的空气。草叶上的露珠儿,还有篝火上正煎着的鸡蛋和咸肉散发出清新而香甜的气味。哈尔和罗杰也出来了,他们一起欣赏着非洲这块大猎场上每天早上都不同的奇异景色。

在刚刚升起的朝阳的照耀下,野兽们都来到河边饮水。野兽、野兽、野兽,各种各样的野兽,成千上万的野兽都出来了。

“我做梦也想不出这种情景。”哈尔说。

“除非亲眼看到这一景象,不然谁也不会相信。”老亨特说,“我每次来到非洲,这景象都强烈地感染着我,就像第一次看到一样。你们经常可以读到些文章,里面说,野生动物正在消失,在某种意义上说,这是真的。但你们也看到了,在这儿,还有那么多。”

罗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就像世界上所有的动物园都打开了。”他身子转了一圈,眼里看到的是一片汹涌的、此起彼伏的动物脑袋的海洋。每个脑袋现在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情:早餐。在它们到河边的路上,吃草的动物一边走一边吃两旁的灌木和草,吃肉的则追逐其他弱小的动物。河对岸也是同样的景象。亨特指着经过营地附近的动物,一一列数它们的名字:那一副高贵模样的是旋角大羚羊;那体态优美轻盈的是高角羚。这是一种可爱的动物,它们碰到树丛一类的障碍时不是绕过去,而是一蹦两米高跳过去。牛羚(也叫角马)笨拙地扭动身躯,就像一个胖女人在跳摇摆舞;小个子的麂羚走路既不像高贵的旋角羚遇到树丛绕过去,也不像高角羚从树顶上跳过去,它碰到树丛是一头扎进去,从另一边就钻出来了。

不断涌来的还有:像马一样奔腾跳跃的斑马,长面孔的狷羚,蹦蹦跳跳的岩羚,小得几乎可以放进口袋的小羚、水羚、薮羚、赤羚、长角羚,以及可爱的瞪羚,在整个非洲都可以见到这种瞪羚,还有格式瞪羚、汤米羚。

一只长颈鹿从营地旁边经过,它那长长的脖子伸向天空,像起重机的吊臂。它吃了几口树顶上的嫩叶然后走向河边。它那高高的脑袋怎样才能够得着河水呢?就算它低下脑袋,那脑袋垂到最低处离河面也还有几十厘米。它的本能使它知道怎样解决这个难题:它把两条前腿分开前伸,这时它的身体从尾到头就像个屋顶那样斜向水面,头也就很方便地够着水了。它每喝一口水,长脖子上就鼓起一个板球大的包滚向喉咙。

“狮子!”罗杰惊呼了一声。两头褐色的有着长长的鬃毛的大雄狮低着头就像在伦敦特拉法广场散步似地走向河边。罗杰感到奇怪的是,离狮子只有几米的瞪羚和小羚竟然理都不理这两个百兽之王。

他问爸爸:“它们为什么不害怕?我原以为所有的动物都怕狮子。”

“看到它们那沉甸甸的肚子了吗?”老亨特说,“狮子晚上吃了东西,肚子饱了,心满意足。羚羊们知道,它们才不怕哩!”

一头狮子朝天吼了一声,那真是惊天动地。罗杰想,它一定会扑向身旁经过的某一头动物。像那样一声吼,当然动真格的了。但其他野兽只把那一声吼叫当作耳旁风,不予理会。老亨特看到了儿子的迷惑神情。

“狮子是吃饱以后才吼叫的,”老亨特说。“也许,这是它在说谢谢呢!这表示它心满意足了。如果晚上你听到狮子吼叫,别害怕。但必须提防那些不吼叫的狮子,狮子饿的时候总是不声不响地接近猎物。”

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动物都彬彬有礼地绕开营地往前走。但这时突然出现两个庞然大物,身子黑乎乎的,像两个火车头照直冲进了营地。它们碾倒了一顶帐篷,两名狩猎队员惊恐地尖叫着冲了出来。两头巨大的犀牛一直往前走,踩灭了营火,踢翻了锅,鸡蛋、咸肉、咖啡满天飞,溅了它们一身,也溅了目瞪口呆的厨子一身。犀牛走出营地向河边走去,一队狒狒慌忙躲开逃到树林中。

非洲人很容易受惊吓,但一旦危险过去,他们会放声大笑。现在看到营地被这两个火车头踹得如此狼狈,他们禁不住捧腹大笑。他们又笑又唱地支起被撕破了的帐篷,厨子拾起他的锅碗瓢勺,捡回还在冒烟的柴重新生起火,一切从头开始,给大家做早餐。不过人人都提心吊胆,生怕其他犀牛也会跟着来。

“它们为什么撞进营地?”哈尔感到奇怪。

“它们也许就不知道这是个营地,”老亨特说,“犀牛是非洲大陆最愚蠢的动物,视力极差。那两个家伙也许就没看到帐篷和篝火,它们只知道前边有条河,那么路上不管是什么也挡不住它们。”

装着小豹子的笼子那儿传来了一声怯生生的“喵”。一大早人们就把狗放出去了,现在它晨跑回来,瞧着笼里的小豹子轻轻地哼着。两个小家伙用后腿站立,前爪扒在笼子的铁栅栏上看着它们的狗妈妈不断地“喵、喵”。

罗杰问:“小豹子早上吃什么?”

父亲说:“真是个问题。它们应该吃妈妈的奶,但它们的妈妈死了。得给它们冲点奶粉,在火上给温一下。”这不难,一下就弄好了。而如何把奶给灌到小家伙的口里可不容易。人们倒了一点在碟子里,小家伙急得围着碟子转,但就是不知道去舔。

“我们得找个带橡皮奶嘴的奶瓶,这样它们就能吸。它们吃妈妈的奶就是这样的。但我们营地里不可能找到奶瓶。”

“试试用汤匙喂它们?”罗杰说。

“试试。”

罗杰打开笼子拉出其中一只,小家伙又扭身子又咆哮,但它不咬,也不用爪子撕抓。罗杰将它紧紧地抱着,老亨特用拇指顶住它的嘴巴一侧,其他手指捏住另一侧。用这个办法可以捏开猫的嘴巴,也可以打开狗的嘴巴。但豹子的颚太有劲了,小家伙的嘴巴还是紧闭着。哈尔也得来帮忙,罗杰抱起小豹子,爸爸手端着装满牛奶的汤匙,哈尔一手在上一手在下扳着小豹子的上下颚,他满怀信心,这绝对可以叫这小家伙张开口。然而,不管他怎么使劲,那张嘴连松都没松一下,似乎这小家伙全身的劲都使到嘴巴上。突然,它头一晃,老亨特手中的牛奶就被打飞了。牛奶从它的胡子上朝下滴,可它的嘴巴仍然紧紧地闭着。

哈尔笑了:“真滑稽!三个大人还不能让一只小猫开口吃奶。”

大狗露露这时用鼻子嗅着绒球似的小豹子发出狺狺的呜咽。

“怎么啦,露露?”罗杰问道,“你想说什么?”

老亨特仔细打量着露露:“我也猜不出它在想些什么。”他叫露露的主人马里,“马里,你说过,露露刚生过小狗,是吗?”

“是的,先生。”

“那它可能还有奶,既然它已经同意收养这俩小家伙,也许,它想给它们喂奶了。罗杰,把这小家伙放回笼里,让门开着,看看会怎么样。”

露露叫了两声就跟着小豹子进了笼子,它叼起一只放进篮子,又把另一只也叼进篮子,自己也进去躺下。但仅仅如此而已。两个小家伙爬离露露,有一只开始朝篮子外面爬。

老亨特说:“得教教它们。”他跪着爬进笼子,抓性小豹子的后脖儿按向露露的乳房。小家伙开始想挣脱脖子后面的手,但挣不脱也就安静下来了。它们的嗅觉逐步地把它们吸引到了养母身上,开始舔了,然后就贪婪地吸了起来。

老亨特放开手,爬出笼子,小家伙们喉咙里不断地发出满意的咕咕声,吃得非常得意。罗杰想关上笼门,老亨特说:“我看不必了,它们知道那儿有奶吃就不会跑了。”

它们吃够了就伸长身子躺在露露的身旁,发出心满意足的呼噜声,那简直就像风琴响。露露则不停地舔着它们的身体。

罗杰说:“它在给小家伙洗澡呢!”

“看起来像是清理它们的皮毛,”老亨特说,“实际上,它在给它们按摩呢!帮助它们消化。很多动物妈妈都本能地会这一点——狗啊、豹子啊、羚羊啊以及好多其他动物。”

罗杰欢喜地看着他的两个宠物——他把它们看作是他的了。那身毛像黑色的金子,身上的圆圈和斑点颜色很浅,不像成年的豹子。随着它们长大这些斑点会显现得越来越清楚。那时,胡子也会更长更硬。那双黄绿色的眼睛露出一道凶光,但还不像老豹子的那么凶。它们的牙和嘴已经大过一个成年人的嘴,但它们蹒跚摇摆着满处爬时,可以看出来那爪子还是个幼仔的爪子。

“我们能一直把它们喂养大吗?”

“不行,得送到动物园。在那儿它们会得到很好的照顾。长大了的豹子可不能当宠物。”

“为什么不?小东西的性情也不坏,它们还没伸出过一次爪子呢!而且豹子长大了个儿也不大——不像狮子。”

“但是,它们长大后就不是那么好脾气了。”老亨特说,“不管人们如何友善地对待它们,它们最终还是变得凶残。一头狮子或一只大象可以成为你终身的朋友——但豹子不成。它的本性就是猜疑和憎恨一切活动的东西。豹子非常有劲儿。动物学家说,就它的身体大小与它的力量相比而言,豹子是地球上最有劲儿的野兽。豹子是爬树的能手,它爬起树来就跟你在平路上跑步一样快。它捕到猎物后会将猎物拖到树上搁在高处的枝桠上,这样,不管是狮子还是鬣狗都够不着。猎人们都说,看到过豹子拖着比它重三倍的水羚或班马的尸体爬树。听起来不太可能,但有人将豹子射杀之后,将豹子和它的猎物的尸体都称了,证明人们说的是真的。豹子的胆子比其他动物都大,你们可以问问这些村民,他们是不是最怕豹子。狮子不会进屋,大象进不了屋——而豹子可不管那么多,从门,从窗,它都可能窜进屋内,然后捉住它碰上的第一个活物。”

“那为什么狩猎队不把所有的豹子都杀了?”

“问得好,”父亲回答说,“答案在于,在整个自然界中,豹子有它自己的位置。首先,它限制了狒狒的数量。豹子很喜欢狒狒肉的味道。如果不是因为有了豹子,那狒狒的数量就会大大增加,恐怕所有土里长的东西都将被狒狒糟踏得一干二净。狒狒胆子之大,竟会袭击村庄,咬死数以百计的村民。这种事,在这个国家某些没有豹子的地区就发生过。”

罗杰一巴掌打死了手背上的一只采采蝇,他调皮地对着父亲说:“嗯,爸,如果每样东西部有某种作用的话,那你告诉我,采采蝇有什么用呢?”

老亨特笑了:“你以为你难住我了,小鬼头!好吧,我跟你说说采采蝇有什么作用。首先我承认这是地球上最危险的蝇,因为被它叮咬后会得昏睡症。这也仅仅是可能,并非总是如此——大多数情况下采采蝇叮过后都没事儿。这种危险的蝇类的好处在于,没有它们的话,你现在就看不到成千上万种动物了,它们就不会在这儿了。”

“怎么可能呢?”

“我记得有一次我与查沃的狩猎队长一起穿过查沃野生动物保护区时,我也打死了一只采采蝇。队长说,‘别打死采采蝇,这是我们的朋友。没有采采蝇我们也就没有野生动物公园了。’我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非洲人放养数以百万计的牛,牛群漫步在这块大陆上,吃光了草,甚至连草根也嚼光了。野生动物只能饿肚子。但有一种地方牛去不了,那就是采采蝇生活的地区,因为采采蝇的叮咬对牛来说是致命的。这些地方也因此而得以保护下来。”

“可是,采采蝇不也可以咬死野生动物吗?”

“不。因为野生动物与采采蝇在一起共同生活了很久很久,它们对采采蝇已经产生了免疫力,它们习惯了。你注意了没有,这个村子没有牛,那就是因为,这儿是采采蝇地区。当然,牛是有用的,但也得留些地方让世界上的野生动物们生存。”

罗杰看着人们在剥那头豹子的皮,他说:“真糟糕,我们不得不把它打死。”

“是的,当它们危害人的生命时,我们不得不采取行动。”

“谁要那张皮?”

“在纽约的美国博物馆已经订了一张。如果他们不要,某个皮货商也会感兴趣的。”

“它能值多少钱?”

“大约230镑。”

“做一件毛皮大衣,像这么大的皮得多少张?”

“差不多8张。”

罗杰吹了一声口哨:“那么,一件大衣就得1800镑!”

“还不止。皮货商还要赚一笔。一件豹皮大衣他大概要卖到2500镑左右,这要看皮的质量而定。前一阵豹子皮不太时兴了,而现在又再次变成时髦。也许是物以稀为贵吧,豹子越来越少了。当然,没有人只是为了保暖而花那么多钱。高贵的阔太太花1300镑可以买一件奥赛洛特皮大衣,花1000镑买一件猎豹皮大衣,或花350镑买一件美洲虎皮大衣。豹皮最时髦也最耐用。”

早餐已经准备好,饿了的猎人们都坐到了桌旁使劲地吃了起来。露露也从笼子里跑出来吃它的那一份。人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咸肉、鸡蛋、饼干和咖啡上,谁也没注意两个小豹子,直到罗杰喊了起来:“它们出来了,跑了!”

但它们并没有跑开,而是摇摇摆摆地追它们的养母——豹妈妈露露。它们用头去蹭豹妈妈的腿,舔她的毛,还嗅嗅她碟子中的肉,然后转头就跑,它们还不认为肉是美味。它们现在还是可爱的小野兽。一个小家伙爬上了罗杰的膝头,伸出舌头去舔罗杰的脸,那舌头就像一张粗砂纸,罗杰的脸上立刻渗出了血。

“噢!”罗杰大喊一声,“你对我太亲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