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戈勃林人从来不赖帐。”奥屠尔声明。
“好,哈罗,”马克斯威尔说,“好好给它一脚。”
萨普又抬起脚。西尔韦斯特放下奥屠尔,退开了。
桥下特罗利们源源不断蜂涌而出,他们兴奋地嚎叫着冲上山去。
人们跟在特罗利的后面顾着山坡往上爬。
走在马克斯威尔前面的凯萝尔绊了一下,摔倒了。他扶她站起来,但她挣脱了手,怒气冲冲地对他说:
“不准碰我!不准跟我讲话!您叫哈罗好好踢西尔韦斯特一脚!还对我大喊大叫!您还叫我闭嘴!”
她转过身子,顺山坡跑步似地向上冲去。马克斯威尔在后面很惊奇地看了她一会,然后抓着小树和石头,吃力地直向悬崖爬去。

  山顶上传来了欢呼声,马克斯威尔看见一个大黑球疯狂地转着轮子从天空滚下来,在树枝断裂声中消失在他右边的树林里。他停住脚步,昂起头,看见两个黑球在树林上空迎面急驰。它们没有互让,也没有降速,猛地一撞,都爆炸了。马克斯威尔注视着在空中翻着筋斗的碎片。几秒钟后,它们象雨点似地落到了树林里。
悬崖上面一直响着欢乐的叫喊声,远处,峡谷对面的山顶上,在他的视线之外,有个东西沉重地撞落在地上。
马克斯威尔继续向前。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这就全部结束啦,”他自言自语地说。
特罗利们完成了他们的任务,龙现在可以降落到地面啦。
马克斯威尔笑了起来。

  他找了多少年龙,龙终于在这儿啦。但事情是这样简单吗?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被禁锢在阿尔杰法克特里,或者说变成了阿尔杰法克特,让它在那儿干什么呢?
真奇怪,在他没有戴上翻译器,没有透过眼镜观察黑色石块之前,阿尔杰法克特竟能抗拒任何作用,不让人洞悉它的秘密。那么,又是什么东西把龙从阿尔杰法克特解放出来的呢?毫无疑问,是翻译器提供了动力,但作用本身仍然是个谜。而且是许许多多秘密中的一个。水晶行星的居民知道,新宇宙的居民还一无所知。可是,翻译器是偶然落到他箱子里的吗?是不是别人放进去好让他激发这一变化呢?还有,这是真的翻译器还是外形相似而根本不同的仪器呢?
马克期威尔想起了有一段时间他曾经考虑过,阿尔杰法克特会不会是侏儒或者地球历史初期和侏儒有过交往的那些不知道的生物的神。那样的话,他也许没弄错呢?龙是不是某个难以想象的古代的神呢?
他又吃力地往悬崖攀登,但是已经不慌不忙,因为用不着再急急忙忙了。他从水晶行星回来后第一次消除了紧迫感。

  马克斯威尔已经抵达山脚,这时突然听见了音乐声——开始是这样的轻微,这样的低沉,他甚至怀疑是不是他的幻觉。
他停住脚,仔细瘫听。是的,毫无疑问,这是音乐声。
地平线上升起一线阳光,明亮的光束照亮了他上面山坡上的树冠,阳光闪耀出秋天各种鲜艳的色彩。但他下面的山坡仍然沉浸在黑暗中。
马克斯威尔站在那儿听着,音乐声象沿着幸福石奔流的银光闪烁的淙淙水声。这不是地球的音乐。是菲亚的音乐。是啊,她们的乐队正在他左边的菲亚草地上演奏。
菲亚的乐队!在草地上跳舞的菲亚!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现在碰上了这个机会!马克斯威尔往左拐,蹑手蹑足地向草地靠近。
“行个好吧!”他悄声对自己说,“唉,行个好吧,不要溜掉吧!不要害怕我。行个好吧,留下来让我看看你们吧!”
他轻手轻脚地已经靠得很近了。喏,就在这块大石头的后面!音乐声仍然未停。
马克期威尔爬到大石头边,竭力屏住呼吸。
终于,他看见啦!
乐队并排坐在林边圆木上演奏着,她们彩色的羽翼上,发亮的乐器上闪烁着清晨的阳光。可是草地上没有见到菲亚。只有两个人在那儿跳舞,马克斯威尔再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这两个人。两个纯洁朴实的精灵。菲亚乐队正是为了这两人的舞蹈伴奏。
面对着面,按着奇妙音乐的节拍动作,在草地上跳舞的是鬼魂和威廉·莎士比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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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龙躺在古城的浓谍墙上,阳光照耀着它那五颜六色的躯体。下面,河谷里威斯康星河象已消逝的夏日的天空一样碧绿透蓝,河水在火红的密林间缓缓流向远方。城堡的大院里传来了酒宴欢乐的喧嚷声——戈勃林们和特罗列们暂时忘却了敌意,同饮若十月麦酒,桌上的大杯乒乒乓乓响成一片。这些桌子只有在举行庄严隆重的活动时才从大厅里搬出来。唱起了遥远的古代(当时,象人这样的生物连影子都没有出现)编成的古老的歌曲。
马克斯威尔坐在一块陷到地里的大石头上凝视河谷。离他十步开外,在悬崖陡然下跌一百多英尺的地方,长着一棵七歪八扭的老雪松——数不尽的年月在河谷里刮过的风把它吹得七歪八扭。树皮银灰,针叶金黄,一片芳香。它那浓郁的香味甚至飘到了马克斯威尔坐的地方。
这一切都顺利地结束啦,他自言自语。确实,他们已经没有了阿尔杰法克特,本来是可以拿它给水晶行星的居民交换他们的图书馆的,但就在那儿城堡墙上躺着一条龙哩。也许,它才是真正的宝物。就算不是吧,那么,轮盘人失败了,这也许更重要吧。
结局是很出色的,甚至比他所期望的更好,如果不算大家现在都生他的气的话。
凯萝尔生他的气是因为他叫哈罗踢西尔韦斯特,还叫她闭上嘴;奥屠尔是因为让他被衔在西尔韦斯特的嘴中,迫使他对特罗利们让步;哈罗也许还没有原谅他破坏了出售阿尔杰法克特和使博物馆遭到破坏的事。不过,把莎士比亚弄回来,他也许会消一点气。当然啰,还有德列顿也许还在准备审问他;还有校长办公室的朗菲罗,不管什么事情都是不同情他的。
马克斯威尔心里说,有时候喜欢某种东西,为某种东西奋斗是一种代价重大的欢乐。很可能只有南希·克莱顿这类人才懂得生活的真谛。头脑空虚的南希,名流雅士常在她那儿作客,她常常举行神话般的招待会。
他感到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推了一下他的背,他回过头来。西尔韦斯特用粗糙的舌头慢慢地舔着他的脸。
“别舔啦,”马克斯威尔说,“你这不是舌头,是擦板。”
西尔韦斯特满足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在马克斯威尔身边躺下来,紧紧地依偎着他。他们一起欣赏着河谷。
“你生活轻松愉快,”马克斯威尔对小老虎说,“你无忧无虑。你生活自在,满不在乎。”
有一个人的鞋下发出了小石头碎裂的清脆声,一个声音说道:“你偷去了我的小老虎。我坐在旁边也欣赏欣赏它,可以吗?”
“那当然,请坐!”马克斯威尔应声说道,“我马上就走开。我好象觉得您不愿再理我啦。”
“在山谷里那一刻,您的表现太差劲,”凯萝尔说,“我非常不高兴。不过,也许您没有选择的余地吧。”

  一团黑色云状物降落到雪松上。
凯萝尔惊呼一声贴紧马克斯威尔。他一只手紧紧地搂着她。
“一切正常,”他说,“这不过是班什。”
“可他没有躯体!没有脸!仅仅是一团无定形的云状物……”
“这没什么奇怪的,”班什对她说,“我们就是这样创造出来的。我们还留下两个人,喏,那边天上晃动的大幅灰暗云状物!请别害怕,坐在您身旁的人是我们的朋友。”
“但你们中的第三个既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全人类的朋友,”马克斯威尔说,“他把我们出卖给轮盘人了。”
“但是,在别人不愿去的时候,你毕竟陪伴了他。”
“是的。这是义务,即使对最凶恶的敌人也应这样。”
“那么,”班什说,“你能理解一些东西啦。轮盘人原来是我们的一伙,也许,今后仍是我们中间的一伙。古代形成的密切关系是不容易打破的。”
“我觉得我似乎能理解,”马克斯威尔说,“我能为称做些什么呢?”
“我来这儿是为了告诉你,你们称之为水晶行星的地方已经得知全部情况。”
“他们需要龙吗?”马克斯威尔问,“你必须把他们的坐标告诉我们。”
“坐标将通知运输中心。你们应当到那儿去,你,其他许多人——去把图书馆弄到地球上来。但龙留在地球上,留在这儿戈勃林禁区里。”
“我不懂,”马克斯威尔说,“他们原来需要……”
“需要阿尔杰法克特,”班什接过话头说,“目的在于解放龙。它被囚禁得太久了。”
“从侏罗纪起,”马克斯威尔补充说,“我同意,这时间太长啦。”
“但这是违反我们的意志的,”班什说,“你们在我们恢复它的自由之前占有了它,我们以为它消失得无影无踪啦。在地球开拓区没有巩固到能保护它之前,阿尔杰法克特应该保证它的安全。”
“保护?它为什么需要保护?”
“因为,”班什答道,“它是它那种族中最后的一个,对我们大家都是珍贵的。它是最后一个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你们有一些生物,你们称之为狗和猫的。”
“是的,”凯萝尔说,“其中的一个就在我们旁边。”
“解闷的玩意儿,”班什接着说下去,“毕竟要比单纯解闷的玩意儿大得多,大很多。这种生物从你们历史开始的初期就成了你们的同伴。龙,对水晶行星的居民来说也是同样的东西。是他们最后的四足朋友。他们衰老了,他们不久就要消失了,但他们不愿把他们的四足朋友让命运去任意摆布。他们想把它交给关心和爱护它的人。”
“戈勃林们会很好地照顾它的,”凯萝尔说,“特罗利们,菲亚们,丘岗的其他居民们都会关心它的。他们会因它而自豪。他们会十分宠爱它的。”
“人类也一样吗?”
“人类也一样。”她重复了一句。

  他们没有发觉他是怎样消失的。不过他已经不在了。甚至那大幅灰暗云状物也不在天上晃动了。雪松上已空无一物。
马克斯威尔心里想,四足的朋友,不是神,是家畜。这毕竟未必见得是那样简单,那样平凡。人们学会设计制造生物机制有机体时,他们首先创造的是什么东西呢?不是其他的人——至少在开始的时候不是这样——不是耕畜,不是执行某种职能的机器人。他们创造的是四足朋友。
凯萝尔推推他的肩膀。
“您在想什么,皮特?”
“想邀请您的事。想请您一块吃饭。有一次您曾答应了,但后来不知怎的闹散掉了。再试一次,行吗?”
“在‘猪和笛’餐馆吗?”
“随您。”
“不请奥普和鬼魂,不邀请爱胡闹的人。”
“不过,当然要带上西尔韦斯特。”
“不,”凯萝尔说,“就是您和我。西尔韦斯特留在家里。它现在应该习惯,它已经不是小虎啦。”
他们从石头上站起来向城堡走去。
西尔韦斯特看见躺在城堡上的龙,咆哮起来。
龙探下头,面对面地注视着小老虎,向它伸出长长的双叉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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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在地层深处》

内容简介

  华莱士·迪尼埃斯有个奇异的癖好:他爱在山岗转游,常常静坐凝视住所前的山峦,并且爱玲听星星交谈。山岗常常会在他眼前活动起来,改变面貌,古代生物纷纷出没。他还发现山岩之中禁锢着一个活生生的智慧生物。他异常关心这个地岩深处的生物,记录了这个生物发出的信息,当他向著名学者求助时,却被嗤之以鼻。
于是,华莱士·迪尼埃斯自个儿多次去野猫洞,想和地岩深处的生命交谈。历尽艰辛,他终于解开了地岩深处禁锢的智慧生物之迷。

  一

  他常在山岗上转游,察看这些山岗在各地质年代经历的变迁。他侧耳倾听并把星球对话记录下来。他发现岩层深处藏有一个生物。他多次爬上一抹大树,过去,只有那些野猫重回它们那在悬崖峭壁上由于多年风雨侵蚀而形成的山洞时,才爬上这株大树跳近洞去。他孤身一人住在这荒芜的牧场上,牧场座落在两条河流汇合处高而窄的山脊上。他的近邻——此人心肠其够好的——特地到三十英里外的小城去向郡长告了一状,说他这个探索山岗秘密、观察天上群星的人,是一个偷鸡贼。

    ◆      ◆      ◆      ◆      ◆

  大概过了一星期,郡长顺路来到牧场。刚进院门,一眼就看见一个人坐在凉台的软椅上,面向对岸的山岗。
郡长在凉台的台阶下站停,自我介绍:“我叫哈里·舍贝特,当地的郡长,顺路前来拜访您。我大约有五年没来这个偏僻地带了。您是新搬来的吗?”
那人站起来,指指身旁的椅子说:“我来此三年了。我叫华莱士·迪尼埃斯。请上来坐坐聊聊。”
郡长吃力地爬上楼,他们握手后,郡长便坐下了。
“我看,您根本不种地嘛。”郡长说道。
杂草丛生的田块紧连院墙。
迪尼埃斯摇摇头说:“日子能过得去了,更多的我也并不需要。养了几只鸡,生生蛋,两头牛,搞点牛奶,做点奶油,还养了几头猪作肉食。说真话,杀猪这活儿我干不来,只得请人帮忙。噢,还有块菜地。这就是我的一切。”
“这就行了,”郡长同意地说,“再要多搞,牧场就维持不下去了。老艾默斯·威廉斯把这里彻底给毁了。他这个牧场主啊,真是太糟糕了……”
“但是,土地得到了休耕,”迪尼埃斯回答说,“休耕十年,最好二十年,它又可长庄稼了。现在,它也许只是对兔子、土拨鼠或者田鼠有点用处。还有,这里的鸟儿确实不计其数,我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鹌鹑。”
“这里的松鼠一向很自如,”郡长接过话头,“貉子也是这样。我想,你们那儿这时节还有貉子吧?迪尼埃斯先生,您会不会打猎?”
“我连猎枪也没有。”迪尼埃斯说。
“这地方很美,”郡长深深地偎靠在椅背上,微微摇摇脑袋,“特别在落叶之前,那树叶简直象有人特地给它着了颜色似的。但是,真是怪事,您怎么会弄得遍体伤痕的,老是攀高爬低的……不过这里确实美啊。”
“自古以来的一切,这里全保存下来了,”迪尼埃斯说,“四亿年前,海水最后一次从这里迟走。打那以后,从志留纪的末期开始,这里就成了陆地。我国北方如果不是紧接加拿大地界,那么一定可以找到一些地方,从古到今一直没有什么变化。”
“您是地质学家,迪尼埃斯先生?”
“哪里,哪里!只是略有兴趣罢了。老实说,我只是有所爱好,可并不精通。总得想点办法消磨时间呀,我就沿着山岗来回转转,攀高爬低的。住在山上,不管乐意不乐意,都得跟地质学打上交道。这就渐渐地引起我的兴趣了。有一回,我发现一些腕足动物的化石,决心弄个明白,就订购了一些书读起来,读了一本又想读一本,这样就……”
“腕足动物,这是恐龙一类的吧?我这辈子还没听说过这个地方有恐龙。”
“不,不是恐龙,”迪尼埃斯回答说,“我发现的那个东西比恐龙早多啦。它们的形体非常小,就象软体动物或牡蛎,只是贝壳的螺纹不一样。我说的腕足动物是非常古老灼动物,早在几百万年前就绝种了。但是,毕竟还有一些动物能完整地留传到今天。当然,为数不多。”
“这件事可能很有意义吧?”
“照我看,是这样。”迪尼挨斯说。
“您认识老艾默斯·威廉斯吗?”
“不,他在我搬到这里来以前就死了。我是通过一家负责处理他遗产的银行买下这块地的。”
“老傻瓜和所有的邻居都吵遍了,”郡长跟他说,“特别是和贝恩·亚当斯。他和贝恩就在这里大功肝火着着实实吵了一架。贝恩认定,艾默斯不想整修篱笆。而艾默斯指责贝恩故意把篱笆推倒了,好让自己的牲口到艾默斯的草场去,还装得好象无意似的。顺便问问,您和贝恩相处怎么样?”
“一般化,”迪尼坎斯回答说,“还没有什么可埋怨的。我几乎不认识他。”
“一般说来,贝恩也并不上是牧场主,”郡长说,“他打猎,钓鱼,找人参,到了冬天,甚至还去偷猎,有时还心血来潮去找矿……”
“这里山岗底下确实有矿,如铅和锌,”迪尼埃斯回答说,“但是,开采可划不来,得不偿失,按照今天的价值来看……”
“贝恩总是不大安份,”那长继续说下去,“他呀,宁肯不吃饭,也要吵架,只想找人探消息,缠住人不放。但愿你不要跟这种人结仇。前几天他到我那里还造谣,说是丢了几只鸡。您也丢过鸡吗?”
迪尼埃斯笑了起来,“离这里不远有只狐狸,它有时也到我的鸡窝里来拖走一些贡品。我没有生它的气。”
“真怪,”郡长说,“似乎世界上再没有比丢掉小鸡更能使牧场主恼火的了。我也同意,小鸡是值钱的,可还犯不着大动肝火。”
“如果贝恩丢了鸡,”迪尼埃斯回答说,“那么看来祸首就是我的狐狸了。”
“您的狐狸?听您口气,倒象狐狸是您畜养的……”
“当然不是,狐狸不属于哪个人。但是,它就呆在这山岗上,跟我一样。我和它也该算是邻居。我难得碰到它,我一直在注意观察它。也许,这在其种程度上就算属于我的了。如果说,它在那里观察我的次数比我观察它的要多得多,我也不会觉得奇怪。它比我灵巧嘛。”
郡长迟缓地从椅子里站起来说:“真不想离开这里啊。请您相信,我今天能和您坐在一起聊聊天,欣赏欣赏您的山岗,感到极为满意。您大概经常欣赏那些山岗吧?”
“是的,常常欣赏。”迪尼埃斯回答说。

  他坐在凉台上,眼望郡长的汽车驰去,看它越过远处的山峰,从视野里消失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他自问道。郡长不会仅仅是“顺路前来”的。他来肯定是有事。这一场友好的似乎很随便的闲聊必有深意,郡长一边聊天,一边机灵地提了一堆问题。
可能,这次突然的来访和贝恩·亚当斯有什么关系?那么,这个贝恩究竟犯了什么过失呢?难道因为他懒得出奇?他是有点蛮横,有点卑鄙,但主要是懒得出格。也许是郡长听说亚当斯自己酿了一点儿白酒,使到左邻右舍来查访,希望哪个人脱口透露点什么消息?这当然是白费劲,谁也不会说漏了嘴的。邻居们根本不把酿私酒当一回事,私酒对谁都没有半丁点儿坏处。贝恩酿了多少酒,难道这也值得大惊小怪吗?贝恩懒得出奇,不管他想出什么点子,都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
从山脚下面传来一阵阵铃铛的响声。迪尼埃斯的两头奶牛自己回来歇夜了。由此看来,现在的时刻比他估计的要晚得多。这并不是说迪尼埃斯重视准确的时间概念。自从他的手表从悬崖上摔下来碰碎以后,他已有几个月不去注意时间了,甚至都不想抽空把表送去修理。他并不感到需要手表。对了,厨房里有只跛脚的老式闹钟,但是它走时不准,无法计时。平常迪厄埃斯从来不去理会它。
“再稍微坐一刻,”边尼埃斯暗自思忖,“然后就得动手料理家务了,要挤牛奶,喂猪,喂鸡,拣鸡蛋……”打从园子里瓜菜成熟之后,他几乎没有多少事了。当然,最近几天要把南瓜运到地窖去,再挑三四个最大的割开来送给邻家小孩做节日里玩的面具。就是不知道,是自己给他们把南瓜刻成假面具呢,还是让孩子们按照他们的想法自己去做,哪一种做法更好呢?
铃铛的丁当声还远着呢,在这之前他还有不少时间。迪尼埃斯朝后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地眼望着岗峦起伏的远方。
这时在他的眼睛里,只见一座座山岗动了起来,形状开始变化了。
早先发生这种情况时,他吓得昏了过去,现在已经有些习惯了。他看到过山岗改变了轮廓,山上出现来另一种植物和古怪的生物。
这一次他看到了恐龙,一大群恐龙,不过身个儿不很大,想必是三叠纪中期的恐龙。主要是,他这次只是从远处观望而已,仿佛是从安全距离观看遥远古代的情景,而不象通常那样身临其境,进入到古代情景中去。
幸好没有进入古代中去,因为还有许多家务事在等他做呢。
迪尼埃斯细看着古代的情景,臆想着,现在他还能干些什么呢?他感到难以平静。使他不安的并不是恐龙,也不是比恐龙更早的两栖动物或很久很久以前生活在这些山岗上的其他生物,真正使他不安的只有那个禁锢在石灰岩底层深处的生物。
应该,务必应该把那生物的情况告诉人们。象这样有意义的事情不能、也不该让其理没。这样等到将来,譬如说吧,一百年以后,如果那时候地质科学已发达到能够解决这一难题的高度,人们就能设法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或许还能使岩层深处的生命体重见天日。
应该,当然应该留下一点笔记,详细的笔记。除了他迪尼埃斯,又有谁会去关心这个生物?他就这样动起笔来。一天又一天,一星期又一星期地记述着自己看到的、听到的、知道的一切。三厚本笔记本已写满了工整字迹,第四本开始了。笔记中,他尽力全面地、详细地、客观地记述一切。
但是,有谁相信笔记里记载的东西呢?更要紧的是究竟有没有人去读这些笔记呢?很可能搁到某个角落的书架上落满灰尘,直到世纪终了谁也不会去翻动它们。即使什么时候有谁从书架上取下笔记,掸掉厚厚的灰尘,不辞辛劳地翻阅一下,又怎么能设想他或她会相信自己读到的东西呢?
显然,首先得使别人相信自己记叙的真实性。即使是最诚挚的语言,如果出自一个死者之门,而且又是个默默无闻的死者,那也可能会被看成是一种病态的谵语。如果能有一个声名显赫的学者倾听迪尼埃斯的叙述,并且证实笔记内容的可信性,那就是另一回事略。这时,也只有这时,书中记述的一切如关于远古时代山岗上发生的情景,关于山岗下地底深处隐藏的东西,才会具有实际力量,吸引后代人的重视。
找谁去呢?找生物学家?神经病理学家?精神病学家?还是找古生物学家?
也许,这个学者钻研的是哪门学科这一点并不重要吧?只要他能仔细听完而不嘲笑就成了。最主要的是,认真听完而不嘲笑。
这个能够听懂星球对话的人坐在自己的凉台上,看着正在啃嚼山上草皮的恐龙,回忆起有一次去找古生物学家碰碰运气的情景来。

  “贝恩,什么东西把你撑糊了。这个迪尼埃斯没有偷你的鸡,他自己的鸡已经足够了。”郡长说。
“问题在于他的这些鸡是从哪儿弄来的。”亚当斯回答说。